下了一个晚上的雨停了, 阳光透过窗帘一角的缝隙,无私撒播着它的光辉。
沈清眠站在窗户前, 微微掀开窗帘, 看到柳七走到了一辆黑色车子前, 打开了后座门。
他在矮身坐进去前,忽然回首朝她的窗户看了过来,就好像知道她会在窗前看他一般。
隔着朦胧雾气,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得挂在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外醒目分明。
沈清眠忙拉上了窗帘,靠在墙上平复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脏。
柳七与她告别时说的是富人区见, 所以他是回国了吧。
她想, 她待在这个公寓, 暂时还是安全的。
在沈家人自己发现前, 沈清眠不打算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起了被柳七放倒的保镖, 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沈清眠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詹妮弗穿着一身运动装备就要出门锻炼。
“早,珍妮。”
她见詹妮弗满脸朝气,精神奕奕,就知道她昨晚睡得不错, “早。”
“昨晚你有听到雷声吗?天气预报有雷电预警。”
沈清眠点头,“前半夜一直在打雷。”
后半夜她被蛇咬了一口,也昏睡了过去。
詹妮弗困惑道, “我在雷雨天一向睡眠质量不好,昨晚是一觉到天明了。”
“或许是你太累了。”被小绿蛇咬了一口,睡眠质量当然好。
詹妮弗注意到了沈清眠肩头的纹身,“你什么时候去纹的?”
“昨天,”沈清眠不打算告诉詹妮弗昨天发生的事情,柳七已经走了,告诉詹妮弗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让她担心,“好看吗?”
詹妮弗道,“第一眼看到有些吓人,”她换好了鞋子,“仔细瞧瞧,又觉得有些好看。”
好看就行了!
沈清眠去了厨房,给自己煮了个蛋,烤了两片面包。
饭后,她的身体和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也随之而来。
她困了。
沈清眠干脆回了房间,补起了觉。
……
醒来时,沈清眠听到了门外有隐约的交谈声。
听声音像是曲青。
她微微抬眉,难不成还真被柳七说对了,曲青今天就来找自己了。
她的纹身需要透气,遮都没法遮。
沈清眠飞快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洗手间稍稍洗漱一番,穿了件薄外套朝客厅走去。
“珍妮来了,”詹妮弗率先看到了她,挪俞的看看沈清眠,又看看曲青,道:“我回房间啦,你们慢慢聊。”
“清眠,”曲青的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就看到她右肩上的纹身时,神色一顿,问,“这蛇,是你主动要纹的吗?”
沈清眠知道瞒不过曲青,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垂下了眸子,道:“柳七昨天闯进了我家,不顾我的意愿,给我纹了条蛇。”
果然是他,曲青湛蓝的眸子沉了下来,“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他只在我身上纹了条蛇就走了”
曲青垂眸低声问,“你怎么不跟家里人还有我说这件事儿?”
“异国他乡,你们也帮不上忙,我怕你们会担心,”她蹙眉道,“柳七说富人区见,应该是不会找上门了。”
曲青缓缓道,“那可是柳七,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他怜惜的看着沈清眠,“一定很疼吧。”
沈清眠又长又翘的睫毛颤抖着,“有些疼。”幸好后半段昏睡过去了,否则不知道疼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清眠,”曲青自责道,“如果我早来一天,你的身体就不会遭罪了。”
沈清眠是想开了,柳七总能把握好时机的,会比曲青早一天到这里,“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
“清眠,你不用一个人留在这里担心受怕了,我来这里,就是来接你回家的。关于柳七的事情,”曲青右手攥起又松开,“我会和伯父商量,给他应有的教训。”
“这么突然?”沈清眠心里有许多疑问,比如说接她回家的为什么不是沈家人,他们在电话里也没有提起过着这件事,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我不是应该远离富人区三年吗?提早回去,对我身体情况会不会有影响。”
“没有影响,秦大师在昨晚测出来那只让你睡不好觉的梦灵已经死了,你可以回国了。恰好伯父伯母知道我要过来看你,就顺便让我接你回家了。没有提早告诉你,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事实上,沈家在前几日揪出了一个家贼,是谢一埋在沈家长达十年的棋子。
在拷问之下,她说出了许多她曾经做下的龌龊事,包括给沈清眠下药让她噩梦连连。
沈家人又把秦大师“请”回了家中,没拷问几句,他就说出了沈清眠被梦灵缠上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是谢一找上了他,给了他高昂的报酬,交代他这么说的。
沈家人思来想去,觉得谢一这么做是为了柳七。
沈清眠离开沈家,远赴国外,最受离别之苦的除了沈家人,就是曲青了,距离也让他和沈清眠得不到进一步的发展,这恰恰给柳七争取了时间。
为了防止他们知道真相的消息走漏,沈家人把秦大师和那个佣人暗中处置了。
既然梦灵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沈父就想让沈澈把沈清眠带回来。
又觉得前脚那个佣人失了踪迹,后脚沈澈就去了n国,谢一肯定察觉到他们要把沈清眠带回国。
想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柳七能不管不顾劫走沈清眠。
若是他知道本该待在n国的沈清眠会回国和沈家人、以及他的情敌曲青重聚,不是没有做出极端事情的可能性。
于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沈家人把事情原委告诉了曲青,叮嘱曲青把沈清眠给带回来。
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
柳七做的事,比三年前稳重多了,也更是可恶。
他只在沈清眠的肩膀上纹了一条蛇,这是他的标记,他的徽章。
这是挑衅,也是在宣誓主权,代表了他对沈清眠胜券在握。
她是柳七的东西,只是暂时放在沈家而已。
而现在的柳七,也确实有这个能力嚣张,他和三年前大不一样了,已经由一头凶狠的狼幼崽成长为谁也撼动不了的庞然大物。
“这还是这三年来,我第一次见到柳七,”沈清眠心有余悸,“他变得好可怕,我都认不得他,”她好奇问,“他还是待在谢一的公司吗?”
沈家人从来不再她面前提起柳七的事情,也明令禁止别人提起。怕她听到柳七的名字,会想起那段不好的经历,从而导致心情抑郁,噩梦不断。
因此,沈清眠对现在的柳七一无所知,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曲青拿起茶杯,“谢一已经两年多没有露面了,柳七成了谢谈公司的主事人。这些年来,他收服了底下的人,并且开疆辟土。谢谈公司,隐隐有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的趋势,”他喝了口茶,“他以狠辣、独断、无情的行事作风,在富人区的黑白两道赫赫有名。除了谢爷之外,现在又多了个爷,别人都称他为柳爷了,”他看向她,叮嘱道,“柳七不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了,你以后见着他得躲着点。按照他现在那个性,有可能会对你不利。”
他说得都是实话,但把柳七描述的可怕了几分,希望她惧怕一些,不要和柳七有任何接触。
“我明白的。”
最后一句话,沈清眠深以为然,她差一点就要死在柳七手里了。
“关于你的纹身问题,曲家和沈家会警告柳七的,会让他过来向你道歉,并且让他远离你。”
曲青后面一句话说得有些无力,柳七到现在都对沈清眠念念不忘,远离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把沈清眠保护地足够好,让柳七不能靠近半分。
今时不同往日了,柳七的背后是谢谈公司,沈家和曲家都不会轻易动他。
“不用当面向我道歉,”沈清眠靠在沙发上,“我不想见到他。”
俩人不见面最好不过了,曲青道,“清眠,伯父伯母看了你身上的纹身,可能会伤心自责没有保护好你,”他提议,“要不今天我陪你去纹身店,把它给洗了吧。”
沈清眠摇了摇头,“留着吧,就当是个教训吧,警告自己以后见到柳七一定要绕着走。”
她打赌她这次要是洗了,转头柳七就给自己纹上。
她真的不想再纹第三次了!
曲青盯了那纹身几秒,微笑道,“也行,你收拾下行李吧,我们晚上七点去机场。”
沈清眠起身,“嗯,我回屋收拾。”
“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沈清眠朝他笑笑,“你坐在这儿休息吧。”
曲青点了点头,“好,有需要就叫我。”
望着沈清眠回屋收拾的背影,曲青垂下了眸子,喃喃道:“柳七啊!”
……
沈清眠回到沈家是凌晨三点,沈宅灯火通明。
一进门就到看到等在客厅的沈父沈母以及沈湛,脸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拥抱着她,说着欢迎她的话语。
直到注意到她肩膀上的纹身,沈父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询问起了关于纹身的情况。
沈清眠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沈父大致说了一遍,省略了柳七失控险些掐死她的部分。
沈母眼眶立马就红了,不住着安慰着沈清眠。
“女儿回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别哭了。”沈父板着一张脸,说起了沈母。
“是啊,”沈清眠轻松道,“我也没受什么苦,只是多了个纹身而已,”她抚了抚沈母的肩膀,“您这样哭,我就真的难受了。”
沈母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泪,“嗯,我没事儿。”
沈父看着沈清眠,脸色就相当难看了,他声音沉沉的,“这事儿爸爸知道了,清眠放心,我会替你做主的。奔波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他对沈澈说,“你帮妹妹把行李拿上去。”
“好的。”沈澈道。
随后,沈父又把曲青叫去了书房。
在这个往日弥漫着轻松温馨气息的家里,沈清眠感受到了一丝压抑。
提到柳七时,沈父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沉重。
她不禁想,柳七真的变得那么可怖了吗?让沈父和曲青都觉得棘手。
……
纯白的病房里,躺着一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用昂贵的药物维持着生命,
柳七双手自然交叉下垂,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干爹,你找我?”
那个瘦成纸片的人,就是谢一。
短短三年,因为癌细胞的扩散,原本高大俊朗的大佬,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
谢一掀开了眼皮,“听小八说,你去n国了?”
“去了几天?。”
“去找沈清眠了?”
柳七弯起了嘴角,弧度流丽,“见了。”
“你有对她做什么吗?”
“送给了她一个小礼物。”柳七笑得更愉悦了。
看着柳七那愉悦的表情,谢一知道柳七送给沈清眠的不是好东西。
最起码,对于沈清眠来说不是好玩意儿。
谢一皱了皱眉头,“柳七,你得有耐心。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差错,你更不能擅自离开富人区,要亲自监督着那里。”
“我分得清轻重的。”
谢一声音重了些,“你知道轻重,就不该现在去招惹沈清眠,让沈家和曲家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她就要回国和曲青订婚了,作为她的未来老公,我该提前送她些礼物的,”柳七摸着手腕上的桃花,“提醒她谁才是她该依靠的人。”
“凡事都要留一线,不要做得太过火。”谢一有气无力地说道。
柳七淡淡道,“我做事一向有分寸,否则谢谈公司,也不会在短短的三年之间,扩张了不止一倍。”
听到这话儿,谢一想笑了,可惜他连笑得力气都没有。
柳七近一年在富人区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疯子。所有人都在好好的玩权利的游戏,保持着各方家族的平衡,而柳七却直接掀翻了桌子,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柳七掀起了足够的风浪,把富人区搅得一片浑水,而柳七则带领着他的公司在其中浑水摸鱼,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太疯狂了,比他年轻的事情坐下的事情还要疯狂。
要不是他还在病中,肯定会制止他的疯子行径。
谢一不禁怀疑,把公司交到一个有能力的疯子手上,是对还是错了。
柳七道,“干爹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不等谢一回答,他就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听张八说,小花儿凌晨回国了。
不知道沈清眠和曲青什么时候会订婚,希望沈清眠能够好好享用他给她的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柳七摸了摸手腕上枪疤,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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