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角角落落都找遍了, 外面也找了两圈, 都没有霍言行的人影, 周华和几个保镖一直都守在附近,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陈薇脚都软了,坐在沙发上抹眼泪;霍振宁也慌了手脚, 毕竟,霍言行就算病得再厉害, 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又是是霍家老爷子最喜欢的长房嫡孙, 这要是真有个万一, 难以交代。
“会不会是被绑架了?”霍斐也一脸的着急, “要不要报警?”
姜宝心急如焚。
她本能地觉得不像是绑架,毕竟周华的能力摆在这里, 要想从他的手中悄无声息地把霍言行这么一个大男人绑走,有点匪夷所思。
“家里的监控看了吗?才丢这么一会儿报警也没法立案, 不如先自己查一下监控。”她建议道。
别墅的安保系统里有好几个摄像头,到了安保室调取了监控一看, 大门和后门有两个佣人和一个司机在这个时段出去过,没有发现霍言行, 而对着庭院内的一个摄像头发现了霍言行的踪影。
他坐在摇椅上,旁边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他察觉到了, 偏头过去看了一会儿, 然后站起来走向了墙角那里, 从画面中出去了。
保镖刚要快进,姜宝阻止了他:“等一等,这个监控有拾音器吗?”
“有。”
“那继续往下看。”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点听不太清楚。又过了一会儿,霍言行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点:“……你胡说!”
“快,声音开得响一点。”霍振宁皱着眉头道。
音量被调到了最大,杂音乱糟糟的,一个男声被猛然放大了。
“霍总,你瞧瞧你自己吧,这么大一个块头,智商却只是小孩子一样,说出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以前趾高气扬的劲呢?实话告诉你吧,你这病不会好了,以后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你爸妈不要你,你老婆不要你,你就是个废物!”
“你胡说……姜宝不会不要我的……”
那个声音讥笑了起来:“哎呦呦,真是要笑痛我的肚皮了,你老婆这么漂亮这么厉害,会守着你这个废物过一辈子?说不定早就给你戴了好几顶绿帽了,再说了,和你这种废物在一起,你老婆也要跟着你被人打被人骂,以后还要捡垃圾睡茅房。”
“不会的……我会好的……”
“不会了,你不会好了,哈哈哈……”
充满恶意的笑声在耳边萦绕,姜宝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谁?这是谁!”霍振宁气得浑身发抖。
旁边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迟疑着道:“好像……是司机老赵。”
姜宝顾不得听霍振宁怎么处理那个司机老赵了,她要赶紧找到霍言行。
这个老赵,为了泄愤对着霍言行讲出了这样恶毒的话,连她听了都觉得后背生凉,更何况是霍言行了。
站在摇椅旁,沿着霍言行可能的路线往前走到了墙角,姜宝努力让自己设身处地地想象,如果她是六七岁的霍言行,遇到这样的恶语,会去哪里?
最亲密的家人没办法依靠,最依赖的姜宝也有抛弃他的可能。
这一刻,霍言行一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无助,想把自己藏在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姜宝的脑中灵光一现,猛然朝着别墅里跑了进去:“天台,去屋顶看看!”
别墅的屋顶是一个大平台,放着一些供别墅使用的大型设备外机。姜宝找了一圈,这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霍言行。
他已经有点半昏迷了,抱着头,浑身上下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里面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姜宝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前所未有得害怕,给姜崴打了电话,哽咽着叫道:“哥,你快来,言行他的状态很差,我们在他家的老宅。”
半跪了下来,她一边按摩霍言行的头部一边试图把人唤醒:“言行,你醒醒,是不是头疼?”
霍言行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是我,我是姜宝,我……”姜宝想要安慰他,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放弃他,可是,她忽然想了起来,她和霍振宁有过一年之约。
要是霍言行没有和楚思妤有过什么苟且,她作为他的妻子,肯定不会在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离他而去;可是,现在他和楚思妤的事情说不清楚,她没办法承诺和他不离不弃。
手被用力地握住了。
霍言行睁开眼来定定地看着她。
“姜宝……”他吃力地道,“我……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嘲笑丢脸的……我在努力地想了……真的……”
姜宝呆滞了半晌,猝然用力地抱住了他。
眼里有泪滑落。
-
因为这场意外,霍言行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一开始情况很糟糕,昏迷的样子让人担心他会再度进入植物人状态,姜宝在旁边陪了两天,情况才渐渐好转。
姜崴询问了前前后后的情况,分析了一下,应该是接二连三不同的刺激叠加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撞见了姜宝和秦西州在一起,霍言行原本就已经被刺激了;霍振宁的“丢人现眼”四个字就是第二重刺激,最后被那个老赵一骂,他又迫切地想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以求摆脱现在这样的状态,最后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老赵那里的结果也出来了,在对霍言行恶语相向后,他就离开了别墅逃走了,周华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他抓了回来,一问才知道,以前他用霍家的车接过两趟私活,被霍言行知道后要开除,为此他一直记恨在心,今天逮着一个机会就来出气了。
但是,真要追究,霍家也拿他没办法,不过就是骂了几句,够不上什么刑事犯罪的等级。
“那他为什么没有被开除?”姜宝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当时是大少爷说了两句好话,霍先生就没计较了。”周华谨慎地道。
姜宝深吸了一口气。
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霍斐这个人,和她曾经感受到的大哥形象完全不一样,城府极深、耐心十足,好像一个一直窥伺在霍言行身旁的魔鬼,冷不定地就会冒出来咬上霍言行一口。
那位老赵的恶语,处处戳中了霍言行的软肋,不像是临时起意组织的语言,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出自霍斐的授意。
“你提防着点霍斐,别让他再有机会接近言行了,”她后怕地叮嘱了一句,想了一下又道,“还有,要派人掌握霍斐的动向,我们现在这样,太被动了。”
“是。”周华恭谨地应了。
一个星期后,霍言行出院了。
他的精神状态恢复得还不错,不过,没有奇迹,他依然还是那六七岁的智商。小孩子健忘的心性在他身上也特别明显,那天的痛苦显然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在姜宝面前,他也还是那副依恋的模样,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姜宝一起做。
唯一的变化就是他对外人更加冷漠警惕了,还时不时地追问姜宝在杂志社的事情,自以为旁敲侧击问秦西州有没有再来找她。
姜宝尽可能地安抚他,平常上班的时候也会打两个电话回家,晚上的应酬也尽量推掉了,搞得程芩每天都取笑她,这是真的养了一个儿子。
姜宝只能苦笑。
她无比地盼望霍言行能够尽快恢复原状,然后给她一个痛快,到底出轨了还是没出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无所适从。
和这个幼年霍言行的朝夕相处,两个人的交集比以前五年加起来的都要来得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在加深。这可能不是爱情,但如果到了最后要彻底割舍,也必定会伤筋动骨得疼痛。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快要圣诞节了。公司里,霍辰行和沈飞禹撑得很艰难,自从那次在慈善晚宴中被霍斐和楚思妤这样一折腾,霍言行出轨在网上好像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公司股价为此连跌了三天,网络上也不乏女权主义者对霍言行和瑞欣集团大肆嘲讽,更有人对姜宝表示了疑义,认为她身为一个时尚杂志社的女总编,却默认了老公的出轨行为不离婚,贪图金钱和权势,不自尊自爱,给女性抹了黑。
而最重要的则是霍言行最近的举止失常,就算霍家极力想隐瞒,但他身患怪病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几个大股东都在暗中改变了风向,向霍斐抛出了橄榄枝。
所有这些,姜宝都无力改变,只能祈求霍言行赶紧好起来。
秦西州的首映礼安排在了二十二日晚上,当天他还特意打来了电话提醒。姜宝对这部电影挺有兴趣,又不想骗霍言行,索性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霍言行解释了一下。
霍言行很不高兴,一个人关在卧室里生闷气。
姜宝也很无奈,她总不能为了霍言行失去她所有的社交,这次妥协了,以后和别人出去怎么办?有些饭局聚会里也会有男男女女,难道她还要特别避嫌?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两个小时后回来。”
门开了,霍言行抱着以前在娃娃机里抓的那个青蛙,西装革履地走了出来:“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套西装是那次参加慈善晚宴特意为霍言行量身定做的,剪裁合体的面料将霍言行隽挺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加上他俊美的五官和清淡的表情,好像就是从前的那个霍言行回来了。
只是他怀里的那只青蛙,憨态可掬,把这种感觉破坏得一干二净。
姜宝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望,后退了一步,狐疑地打量着他:“你确定你要去?不会对西州没礼貌?”
“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不会没礼貌。”霍言行振振有词地道。
姜宝想了一下,反正现在霍言行的病情,该知道的人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多带他出去走走,接触一下别的人和事说不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好,我带你去,不过,你要记住……”
“我知道,不要和别人说话,不许离开你身边,不能和人吵架发脾气。”
霍言行如数家珍。
姜宝笑了,忍不住踮起脚尖来揉了一下霍言行的头发。
“喂!姜宝你干什么要弄我的头发!我也要揉你的!”霍言行不满地来抓她。
姜宝笑了起来,转身就逃。
两人一番你追我赶,最后当然姜宝逃不过霍言行的大长腿,把枕头、床垫都扔出去抵抗了一番以后,还是被霍言行扑倒在了床上。
霍言行的身体很重,头趴在姜宝的肩头,温热的吐息在耳畔萦绕。
姜宝忍不住扭着避让了几下,赶紧求饶:“好了好了,你快起来,衣服都给你弄乱了。
“姜宝……”霍言行没有起来,反而闷声道,“我有点难受。”
姜宝大吃一惊,飞快地去掰他的头:“哪里难受?”
霍言行的脸上很红,眼神也有些奇怪,还没等姜宝反应过来,他握住了姜宝的手往身下探了过去:“这里,这里很难受,姜宝我是不是又生病了?”
掌心触到了一处异样,姜宝面红耳赤,飞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用力地推了霍言行一把,把人从身上掀了下去:“流氓!”
霍言行不知所措地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她。
姜宝又羞又气,拿起一个枕头砸进了他的怀里:“去,冲个冷水澡,病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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