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行一动不动地站在湖边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 到了最后, 霍安不得不尽职地提醒, 夜深露重, 少帅要小心身体。
回到房间里,霍言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姜宝巧笑嫣然的模样。
他向来心性坚忍,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放弃, 对于刚刚开窍的情爱, 当然更是不会轻易言败。
他不信, 姜宝会不喜欢他。
一定是因为以前被他伤透了心, 所以才会这样避之不及。等他慢慢花上功夫疼她宠她,必定能让她的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至于这“继母”的名号,也没什么要紧, 姜宝这不还没嫁给他父亲吗?而且, 古往今来,父亲的妻子由儿子娶了的事例数不胜数, 武则天和李治比起他来, 更为荒诞不经。
只要他护着姜宝, 谁敢取笑他们俩?
想通了这一节,他便心安了下来,琢磨了几个哄姜宝开心的法子,便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这一睡, 就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他梦见了姜宝。
姜宝躺在他的身下, 娇软的身躯丰盈, 优美的曲线仿佛能让人沉沦其中,难以自拔。他一点一点地亲吻着那白皙滑腻的肌肤,身体中的热血沸腾……
柔软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姜宝抬起眼来,眼波盈盈。
“言行……我好喜欢你……”
烫人的爱语在他耳边萦绕,血脉中的激情再也无法阻挡。
……
一早醒来,霍言行万分狼狈。
刚成年时他曾有过两次这样的体验,后来他修身养性,便再也没有冲动过,只是早上醒来时会有自然的生理反应,很容易便能克制。
然而昨晚的春梦实在太过真实,就好像两个人早就已经L裎相对过无数次一样,就算醒来,他也还能感受到身体里那种战栗的余韵,还有完整拥有姜宝时的充盈和快乐。
这一场梦,让霍言行愈发迫不及待了起来,他想时时刻刻看到姜宝,要是能再亲密接触一下,那就更加完美了。
但是,姜宝却好像开始避起他来了。邀她过来一起吃饭,她推说身体不适;请她出去逛街,她只说想要在家静心看书。
被拒绝了两三回,霍言行恨得心痒痒的,但是大过年的,各种事情纷沓而来,他也没办法盯着姜宝不放。
霍家是个大家族,虽然他父亲不在了,各种亲朋好友之间的应酬难免,再加上他此刻的身份,更是有访客和邀约无数,他不得不分心应酬。
等到了初六那天,拜年的琐事折腾得差不多了,霍言行终于得了空,亲自到了姜宝住的小院,打算邀她出城去玩,没想到兴冲冲进去一看,姜宝不在,江嬷嬷告诉他,“小姐和一个洋人出去了,说是去庙会玩。”
大年初六俗称送穷日,也是年后小贩开市的日子。本地向来有在这一日逛庙会的习俗,慈心湖旁的西峰庙会就是城内最热闹的一处。
西峰庙前张灯结彩,四处都是人头攒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表演着各种民间歌舞和戏曲,咿咿呀呀的十分热闹;而小摊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带着浓郁的地方民族色彩,精致有趣,引得孩童们一个个地眼巴巴地围在摊贩前眼馋。
迈克这下可开了眼界了,落在眼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那么得新奇有趣,不一会儿手里便买了一大堆,布老虎、九连环、中国结、糖人……姜宝陪着他,一路从庙会的东头逛到了西头,最后在社戏前停了下来,兴致勃勃地听着舞台上的人唱曲。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姜宝回头一看,居然是白芸芸他们几个。大家寒暄了几句,白芸芸和关泽初八就要走了,见到迈克很高兴,向他询问Y国那边的一些事情。
跟着白芸芸同来的还有那个宏达纺织公司的小开杜明和他的堂兄,姜宝和他在领事馆宴会时打过照面,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杜明对她很有好感,殷勤地替她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袋麦芽糖,姜宝落落大方地道了谢,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和他闲聊:“芸芸身上这洋布的面料是你家里的布厂做的吗?这个蓝色看起来很鲜艳。”
“不是,”杜明连忙道,“我们家只是织胚布,下一步正在考虑染布成品,这靛蓝色应该是用西洋那边传过来的染料染的,所以颜色特别好看。”
“看是好看的,”姜宝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我听说有无良的染厂用一些便宜的西洋染料加工胚布,这样做出来的面料虽然价便宜、色彩鲜艳,贴身穿着却会致病,这种病一旦得了就很难治好,西洋大夫称为癌症。”
杜明身旁的那位堂兄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姜小姐说的这些我们倒是没怎么听说过,真的如此吗?”
“居然会有这样的恶人?真是人心叵测。”杜明气愤地道。
“我也是听说,杜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调查一下,要是能查出个什么来,倒也是功德一件呢。”姜宝半开玩笑地道。
大家正聊着,前面有走高跷、舞狮的队伍出来表演了,原本四散开着的人群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迈克更是急不可待,招呼了一声,往人群中挤了进去。
姜宝到底是女孩子,没有迈克这么人高马大,也不像白芸芸一样被关泽护着,没一会儿就被人潮冲散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表演队伍越来越远。
耳后一阵轻咳传来,姜宝猛地一回头,霍言行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也来了?”她惊愕地问。
霍言行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都多大了,还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姜宝手里的糖葫芦啃了一半,舔了舔唇:“好吃啊,你不会是小时候没吃过这个吧?”
霍言行的眼神一滞。
姜宝猛然想起他小时候的处境,顿时后悔了起来,连忙把剩下的糖葫芦往他眼前一递:“你尝尝,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霍言行盯着那红色的山楂看了几秒,抓住了姜宝的手,把山楂从那串串里咬了下来。
味道一般。
真不明白这些小玩意儿怎么就这么让这小妮子喜欢,成天就吃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可看她吃得欢,自己心里好像也高兴了起来。
“走吧,别看这些乱哄哄的东西了,”他来了兴致,“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好地方,你肯定喜欢。”
“什么地方?”姜宝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去了就知道了。”霍言行轻描淡写地道。
“可是迈克他还在里面。”姜宝有点为难。
“留个人去通知他一下就好了,看他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居然就只顾着自己,也不想想你要是被冲散了有多危险。”霍言行趁机落井下石,给情敌插了一刀。
带姜宝上了车,车子从热闹的庙会出发,一路飞驰,开往了郊外,约莫开了二三十分钟,在一个开阔的农庄前停了下来。
姜宝下车一看,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只见不远处的有一群高头大马,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山坡上吃草。其中一匹毛色纯白,看起来清高孤傲;一匹则是毛色发亮的枣红马,被众星拱月般地围在中间。
她往前飞跑了几步,离那群马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便不敢再上前了,学着以前看到驯马师的模样,“恢恢”地和马打招呼。
霍言行看得好笑,手指曲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枣红马一听,便“得得”地跑了过来,亲昵地在霍言行跟前打转。
没一会儿,马僮牵着另一匹白马也过来了,霍言行问:“会骑马吗?”
姜宝跃跃欲试:“会一点。”
霍言行扶着她的腰一使力,姜宝踩着马镫上了白马,随后霍言行飞身上了枣红马,将白马的缰绳也握在了掌心,引着她一起往前走去。
一开始是走,后来是慢慢的小跑。
姜宝骑过几回马,不过也只是仅限于小跑,马速一快,她就有些慌了,惊叫了起来:“等一等,慢点慢点,我有点怕!”
霍言行见她这幅胆小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低喝了一声,枣红马和白马并肩而行,他的手臂一伸,揽住了姜宝的腰,一使力,姜宝腾空而起,从白马换到了枣红马上。
“来,我教你怎么骑。”
霍言行在她耳根后低声道。
还没等姜宝回过神来,枣红马疾如闪电朝着前方飞驰了起来,白马跟在旁边,仿佛一对形影不离的伴侣。
耳边呼啸的风声掠过,远处的天空苍茫,脑中所有的纷杂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极致的速度挤压殆尽,只剩下了背后贴着的滚烫肌肤和跳动的心脏,还有耳根炙烈的吐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速渐渐慢了下来,上了一个缓坡。
姜宝随着马速紧绷的心脏这才随之舒缓了下来。
缓坡上的景色很美,早春的野花星星点点,远处是美人横卧一般的青山,湛蓝的天空中,白云低低地漂浮着,好像一簇簇的棉花糖,让人想伸手抓下来揉上一把。
“累吗?”霍言行在她身后问。
虽然按照霍言行的指点,尽量把身体放松了,但屁股还是被颠得有点疼,浑身的肌肉也因为紧绷而酸痛。
姜宝诚实地点了点头。
背后一空,霍言行下了马。
姜宝不敢自己下马,只好等着霍言行来扶她,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来。
“人呢?”她有点心慌,“你不会自己走了吧?”
一束小黄花出现在了眼前,姜宝愣住了。
“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花?”霍言行低声问。
姜宝定定地看着他,那张冷硬淡漠的脸庞依旧,只是那眼神中却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见她没有反应,霍言行很是不满地问:“我还从来没有亲手送过别人花,你就要让我一直这样举着吗?”
姜宝恍惚着接了过来,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想不到,同床共枕了五年的枕边人从未亲手送出的花,今天从这位少帅手中得到了。
霍言行心里一喜。
果然,姜宝心里还是有他的,轻而易举地被他的一束小野花感动了。
心头热乎乎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说些做些什么,要不然好像有点对不起这浪漫旖旎的气氛。
霍言行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姜宝,我仔细想了很久,虽然你的身份有点特殊,但那都是你的父亲做——-”
姜宝猛然回过神来,神情凝重地道:“少帅,提起我的父亲,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霍言行憋得难受,可看姜宝的表情郑重,他也只好暂时把自己的表白搁在了一边:“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娘,她在姜家过得很不好,我想让她和我爹离婚,又怕我爹使坏不答应,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们一把?”姜宝期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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