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征每天的时间安排很规律, 早起散步,用过早膳后就去书房, 然后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叶蓁也会送些茶点过去。晚膳时他会来她的院子同她一起,因为叶蓁早晚都会和他一起在园子里走走,他倒是一直记着这一点, 除了因为身体缘故不便外出的,他没有缺席过一天。
叶蓁拿着糖葫芦去找秦征,彼时他正站于案前手提毛笔笔走如龙, 他面如冠玉,身影清瘦,便是病了, 也是让人称赞的风流公子。
见她回来,他搁了笔,含笑问她在外面玩得可好?
叶蓁说好,说因为开市街上十分热闹, 还看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买了一支糖葫芦来给你尝尝。”
她走到书桌前, 见秦征在写的是一篇经文。
他的字迹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偏瘦,又龙飞凤舞极有气势。
秦征伸出手掌, 叶蓁小手搭进他掌心, 被他牵着坐到他身边:“你喜欢便多吃些,若是不够, 可以让厨房做来。”
叶蓁捧着两串糖葫芦抿唇笑, 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说:“侯爷待我真好。”她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笑起来的模样天真纯粹,“侯爷尝尝,很甜很甜的。”
秦征看了看递到嘴边的糖葫芦,糖葫芦又红又圆,裹了一层糖衣,还未尝到便能感觉到它是真的很甜很甜。
不过秦征没有吃,他一手握住叶蓁的手,一手覆上她的脸,拇指在她唇瓣的伤口处摩挲,眼神略深:“怎么伤了?”
叶蓁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她嘴唇上的伤口。
因为她的模样太过出色,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便是一点伤,在这样一张妖娆的脸上想让人忽视都难。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压着她的唇瓣,见她脸颊微红,垂下眼帘,抿着嘴唇的模样似乎有些紧张,还有些难以启齿。
“嗯?”
她终于抬眸看他,眸光盈盈含羞带娇:“……就是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着了。”
秦征沉默着低笑一声:“是什么这么好吃?”
“夫君,你别笑话我了。”
“是你这么不小心,可还疼?”
叶蓁摇摇头说:“好像没那么疼了。”
秦征看着她漂亮干净的眼睛,眼角的余光落在她唇上的伤口处,拇指轻轻按了按她饱满的嘴唇:“以后可要小心。”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秦征看她认真点头的模样,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她脸微红,他舌尖舔舐那伤,又轻又柔,渐渐地又很重,麻麻地还有些微的疼,叶蓁哼声皱眉,推他:“夫君,书房圣地,不可胡来。”
秦征嗯了声,捏紧了她的腰肢。
时隔几日,夜里的秦征又缠了她许久,这天的他好像还外喜欢吻她的唇,一直吮着她唇上的伤口,时轻时重,呼吸交缠,让人难耐得想哭。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的,有着淡淡的茶的凛冽清香,让人着迷。
叶蓁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还记得要抓他几下泄泄愤,被他及时发现握住了小手,十指相扣压在枕边,他在她耳边亲了亲,更深入的缠着她,几下就让她哼唧讨饶,唤软软的唤他夫君夫君……
秦征从不重欲,遇到了她,他总是能燃烧出无数火焰。
叶蓁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嘴唇都有些红肿起来,小喜见了脸红又心疼,还有那么些心虚,想起夜里闹了半宿的动静……明明一直都有,为什么她家小姐还怀不上身子?
“小姐,要不要请太医来给把把脉?”
“不用。”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床梳洗后也懒懒的托腮坐于窗边,午膳的时候秦征过来了,叶蓁起身迎他,被他握了手站起,她似乎有什么地方难受了,仰头看他时便没忍住瞪着他,漂亮的脸蛋羞红微恼,纯真干净又最是妩媚勾人。
秦征轻咳了一声,转身吩咐人摆膳。
之后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的,叶蓁也没再继续出府,她唇上的伤也早都好了,看不出丝毫异样来,叶蓁每天在府里都没事可做,要么在花园散步,要么就让厨房做些糕点汤药来送去书房,她也会过去,看秦征抄了一份又一份经文。
叶蓁曾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抄经文,秦征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习惯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叶蓁哦了声,抱着他的手臂满是依赖和信任。
到了五月底,这天秦征起得稍早,将她也从床上叫起,他温柔的看着她说:“之前都是你一人去街上,这次我陪你去走一走。”
叶蓁埋到被子里耍赖:“可我好累啊,还想睡,不想走动。”
他抚摸她脸颊:“那明天可好?”
叶蓁笑着点头说好吧,又拉着他手说:“侯爷再陪陪我吧。”
秦征便躺到她身边,拍着她背说:“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起。”
叶蓁嗯了声,闭着眼睛埋在他胸膛很快又睡去。
……
魏子玉已经将近半月不曾收到那边的消息,自从那日之后,她果然没有再出现过,更没有出现在茶楼。
了解魏子玉的人都知道他近来心情不好,稍微聪明的都不会往他跟前凑,李温是能猜到魏子玉为什么会心情不好的,还不就是为了那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可她都已经成了亲,他家太子爷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念念不忘的?
那李姑娘确实美得跟仙女儿似的,但太子又是什么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他心里腹诽半日,恰好接到宫外传来消息,说是李姑娘又出现在街上,还去了那茶楼,魏子玉当下便是一喜,她去那儿,就说明她心里还有他,还在念着他,不过他没有高兴得太早,又听闻:只是这一次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俩人举止甚至亲密。
魏子玉啪一掌拍碎了书桌:“这混账东西!”
吓得满殿的人齐齐跪下,齐呼殿下息怒,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李温也跪在地上,心说这李姑娘胆子未免也太大,居然敢把野男人带到他家主子面前来,是嫌命太长?他还是深知魏子玉的心思的,小心翼翼的说:“殿下,传闻这段时日市场上有不少海外来人带来的新鲜玩意儿,要不要去看看?”
魏子玉一甩长袍,喝道:“闭嘴!”
李温识趣的闭了嘴,脑袋磕在地面上。
魏子玉的长相极为英俊,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双瞳漆黑有神,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下颌轮廓线条深邃。
此刻发起怒来,更是英气逼人,眼底的冷光能让人冰冻三尺,一身凛然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他从书桌上拿出一张信纸来,纸面上字迹娟秀工整,他一字一句读下来,感受到那个女人的绝情冷漠,那满心的痛楚沉郁就变成了恨。
她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他何必还记挂她?
他将信纸紧紧的捏在掌心,冷冷笑了一声。
再过半月就是圣上生辰,如果她真的嫁给了哪位高官大户、王侯将相,局时他们必定会再相遇。
他不信,到时她会一无所动。
他强忍着不要去想那个绝情的女人,却又忍不住问:“他们做了什么?”
李温抖着双腿说:“在市场上,买了很多小吃,还买了三串糖葫芦,然后累了去茶楼休息……俩人有说有笑,感情似乎很好……”
魏子玉一手挥下桌上的茶杯:“闭嘴!”
李温:“……”
接下来几天,魏子玉的心情一日糟糕过一日,不少人触犯了他的怒火被赶走,就连李温也小心翼翼的就怕被波及。
也就是这个时候,叶敏还想尽办法的想往魏子玉身边凑,趁着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机会总想着能多见一见他,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跟朵花似的,可惜也没换来魏子玉一个回眸。
叶敏气得不行,从小到大,魏子玉就从不曾给过她机会,明明她长得不丑,还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父亲位高权重,怎么就换不来魏子玉一个回眸?
如果她和叶蓁一样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是不是就会看见她了?
叶敏有些泄气,刘氏说:“再过几日就是圣上生辰,你想一个别出心裁的贺礼送上,如果圣上对你刮目相看,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再轻视于你,何况太子爷到了婚配的年纪,如果圣上高兴……”
叶敏心中意动,说:“这样可行吗?上次太后寿诞我花了半年时间抄写了一本经文,太子哥哥也没有因此多看我一眼。娘,你说太子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
刘氏道:“这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说过此事,你别疑神疑鬼的乱想,何况太子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怎么会有喜欢的女子?他不过是尚未开窍而已。”
叶敏咬了咬嘴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她就是觉得,魏子玉或许是有喜欢的女人了。不过被刘氏一说,她也觉得可能是她胡思乱想,如果太子有喜欢的女人怎么能没一点动静?以他的身份,还不是手到擒来?或许真的是她想岔了。
她稳了稳心神,想着该给当今圣上送上怎样的礼物才算别出心裁呢?
最近侯府也在为圣上寿诞的事情烦心,叶蓁去府内仓库看了,金银珠宝有,名贵字画有,可惜这在富有整个国家的当今眼里是不值一提的,叶蓁没想太出彩,中规中矩不功不过就很好。
她忧心几日,最后选了一副贺寿图,秦征才道:“往年送上的都是我自己手抄的经文。”
叶蓁气囔囔的捏捏他手说:“侯爷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费心了,看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头发都掉了好些。”
秦征笑着任她捏了半晌:“我是看你整日里没事可做,正好可以排解无聊。”
叶蓁说:“我每天要伺候侯爷,怎么无聊了?”
他咳嗽了一声,点点她额头,佯怒道:“不可胡说。”
她脸红了:“侯爷你别多想……”
“嗯,没有多想。”
“……”
她直接埋在他胸膛,揪着他衣摆不放,很快就被男人握住小手把玩,听他喉间发出沙沙哑哑的轻笑,很是愉悦。
到了圣上生辰这日,叶蓁和秦征早早就起了,收拾穿戴一番,就坐上马车往宫里赶去。
京中见过叶蓁的人是真的少,她随着秦征一同出现时,顿时便引来一阵惊叹,有欣赏也有嫉妒,当然也有人同情她过不了多久就要成寡妇了,这样的美人居然嫁给了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秦征?叶相也真舍得。
叶敏见着引起小小轰动的叶蓁时捏紧了手帕,随之她便是冷冷一笑,再美又如何?嫁了人还能兴风作浪不成?就是太子哥哥见到叶蓁,她也不怕,嫁过人的叶蓁连给太子做侧室都不配。
魏子玉穿上一黑袍,发束玉冠,腰间挂上一块玉佩,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漆黑双眸锐利似刀,整个人往那一站,就带着无边气势。
他面容冰冷,见时间差不多时,便抬脚前往麟德殿。
如今朝臣家眷都已经到齐等候在旁,随着一声太子驾到,原本有不少说话声音的殿内便为之一静,纷纷起身行礼。
叶蓁正坐于秦征身侧,与他小声说话,听见动静便立刻起身,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从殿外走来便匍匐在地,恭迎太子驾临!
“都平身吧,今日是父皇寿诞,不必多礼。”
这异常熟悉的声音几乎立刻让叶蓁抬起头来,她猛地看向他,而他居然也正看着她,眼底冷光粼粼,神色幽深,让人看不出半点异样的情绪来,而她脸上的震惊和惊讶毫不掩饰,红唇微张,脸色微白。
很快的,她仓皇的低下头去,魏子玉只能看见她黑乎乎的头发顶。
魏子玉握了握拳头,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明明那么多人,他却依然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他也终于从她眼里看到了别的神色,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的温和平静,看他的眼神像看个陌生人,以为这样就能把曾经的情谊撇得一干二净?
而她坐在秦征身边,叶相长女,叶蓁?李蓁?
他忍了又忍,才终于克制住让自己没有失态将她从这里带走。
叶蓁被身边的丫鬟扶着起身,她重新坐回秦征身边,见他温柔浅笑,似乎并没有察觉丝毫异样。
她坐在一旁,安静的垂眸不语,再没有抬头看过魏子玉一眼,倒是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声音,听他高谈阔论,备受恭维。
其实在宿主的记忆里,她不曾来过这次宴会,她和秦征的关系不算太坏,却也说不得好,她心里始终记挂着一个男子,为他忧思成疾,长久以往,身子也愈发不好,那几日刚好她卧病在床,否则她会提早知道她念着的男子身份尊贵,并不是一个小小书生。
她和他或许会有另一个结局。
凡是给魏子玉敬酒的,他都来者不拒,他喝了几杯,目光总是若有似乎的在他对面的女子身上扫过。
魏子玉听说过一些关于叶蓁的传闻,她是叶家的嫡长女却不在相府长大,因为她命不好,有得道高僧曾预言她如果继续生活在相府必定早夭,叶相爱女心切只能将她送走,直到年满十五,在大半年前订了亲后才被接回,在回到相府的半年后嫁进了侯府。
那边秦征突然握上叶蓁的手,温声问她:“可有不适?”
叶蓁微笑着摇头说:“没事,就是太紧张了,怕会出错,给侯爷惹麻烦。”
秦征道:“不必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
叶蓁:“谢谢侯爷。”
秦征抚了抚她腮边落下的发丝,她含笑低头。
魏子玉端起酒杯,猛的一饮而尽,杯底撞在桌面发出一声砰响。
伺候在旁的李温眼睛都瞪直了,他虽然猜到了李小姐或许会出现在圣上的寿诞上,但他真没想过李小姐会变成叶小姐,她的丈夫居然还是病秧子秦征!
这俩人还光明正大的在他家太子爷面前恩恩爱爱……
他低头看了眼太子含笑却又阴森的脸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期间叶蓁出去了一趟,丫鬟陪着她去了更衣室,再出来时,丫鬟不在了,她在走廊看了看准备往回走,手腕便是一紧,接着便被踉跄拉走,她看见男人高大冷凝的背影,甩了几下没甩开,只能恭敬道:“太子,请您松手。”
她听见他一声冷哧,捏着她的手腕更用力,脚步很快,她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直到他拉着她绕过复杂走廊,到了花园的一处假山,他推着她靠在石壁上,身体压来,手指捏着她下巴,“李小姐,你到底是谁?”
叶蓁仰头看着他:“那您又是谁?是卫公子还是太子殿下?”
“我们彼此彼此。”魏子玉勾了下唇,道:“原来你所谓的如意郎君,就是病秧子秦征,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做寡妇?“
叶蓁:“不要诅咒我夫君,我相信他会活很久——唔!”
“闭嘴!”他突然捏紧她下颚,她便说不出话来,他眼神看起来很不善,“不准在我面前喊他夫君,他算什么东西!”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眸明亮不甘示弱,魏子玉被她看得一阵恍惚,曾经很久之前,她也喜欢用这样美丽的眼神看他,只是那时她看他时满是欢喜和依恋,不像现在,全是争锋相对和漠然。
他心里便是一痛,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上次他咬了她,这次他是真的在吻她,凶猛又热烈,仿佛将他这段时间所以的茫然和痛苦都倾注其中,唇舌缠绕,就连拥抱都紧得仿佛要将她的背脊勒断。
他吻着吻着,突然尝到一丝苦涩,他睁开眼睛,看见她眼睛泪蒙蒙的,眼角浸出泪光,他一愣,终于缓了下来,吻也变得温柔缠绵,手指抚过她眼角。
“蓁蓁……”
“太子殿下,我嫁了人,我现在是侯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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