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后娘娘方才赏赐给太子妃的, 奴婢亲眼所见。”小宫女当着众人的面,言之凿凿说看见阿娆把兰花弄坏了。
消息传来时,大家正围在王皇后身边说话,如此一来便都听见了。
这兰花品种稀罕也就罢了,最为要紧的是意义不同。这是云南王妃送给王皇后、王皇后体恤病中的太子妃从而转送, 却被阿娆给冒失的损伤。
王皇后当即脸色微沉, 安贵妃也微微蹙起眉, 心里觉得奇怪, 她知道阿娆不是这样冒失的人。
“别是看错了罢?”宁妃倒先站了出来, 淡淡的道:“你是何处服侍的?平日在皇后娘娘宫中,本宫并没有见过你。”
那小宫女原以为王皇后会追究, 没料到是宁妃先出头。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奴婢是在御花园洒扫的,在甬路上碰见了姜才人带着身边的两个宫女往东宫走。”
宁妃抬眸, 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既是御花园洒扫的、方才也没在此处。你怎么知道姜才人拿走的花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宁妃的话音未落,她面上隐约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奴婢是曾听说过……”被宁妃一连串质问,她心里有些发慌, 仓促间只得生硬的解释道:“皇后娘娘养着两盆珍稀的兰花。今日奴婢见了姜才人摔在地上的那盆兰花, 觉得像极了。”
不再理会她, 宁妃眸光闪了闪, 微微笑道:“原是如此。”
可与此同时, 王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宫中的事情,一个在御花园洒扫的小宫女都如此清楚, 莫非是混进了什么眼线不成?偏生此时围着宫妃、公主、还有勋贵女眷们, 她不好就发作, 没得让人看笑话。
王皇后也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把姜才人和兰花都带回来。”
站在原处的刘月娘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宁妃从中作梗生了些变故,可等阿娆过来,王皇后就会把怒火撒到阿娆身上。
魏清姿想起阿娆走之前的话,故意当着刘月娘的面,对宁妃道:“姜才人素日里最是稳妥的,别是那人看错了?”
宁妃点点头。等阿娆回来,若是果然如那宫女所说,大不了她向王皇后讨一个面子。
庆和公主的事她轻轻放过了,就为了能旧事重提。
生怕这风波不够大,刘月娘也为了让别人对自己有个贤惠大度的印象,在一旁边道:“姜才人虽是有些……”她顿了顿,又道:“却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宁妃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清源寺的事发生时正值宁妃生产,事后也听说了,心中便对刘月娘十分不喜。
“姜才人如何,自然有太子太子妃做主,再往上还有皇后娘娘。”宁妃淡淡的道:“刘姑娘倒是有心了。”
刘月娘讪讪的住了口,宁妃不再是从前个徐婉宁,她自然不敢顶撞。
虽是看似过去了,可她却听到周围夹杂着嘲笑的窃窃私语声。
“这还没过门,就要管起东宫的事来。”
她登时便涨红了脸,也不敢回头去确认是谁说的。只得在心中盼着果真阿娆被狼狈的带回来,好让她能扬眉吐气。
安贵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那个小宫女的出现、刘月娘在宁妃身边说的话——电光火石间,她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只能是刘月娘犯蠢,想要陷害阿娆!
安贵妃气不打一处来,心中飞快的闪过念头,正想着后续要如何收场,便听到通传声,阿娆带着人回来了。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阿娆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前行礼道:“兰花妾身带回来了。”
她身后站着芳芷和结香,芳芷捧着包裹得几乎密不透风的兰花。
“阿娆,兰花怎么样了?”王皇后语气不大好,直接问道:“可曾稳妥的带回去了?”
阿娆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道:“妾身带回去了,太子妃娘娘还夸这花好看,让妾身代为谢过您呢。”
“既是如此,那就打开让大家看看。”王皇后道。
她的话音未落,阿娆面上似是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娘娘,还是不了罢。这一冷一热的来回折腾,妾身怕花儿受不住。”
阿娆的迟疑,让人难免觉得是那小宫女说的没错,她不敢打开。
宁妃猜到阿娆的顾虑,也出言道:“既是说清楚了就好,好好的花别再给损伤了。”
王皇后见宁妃目光有意无意往庆和身上飘去,心中一紧,便点了头。
刘月娘求胜心切,生怕宁妃护着阿娆。她知道庆和公主的事,宁妃的话,王皇后还是要所有顾忌的。她不由出言道:“姜才人是不能,还是不敢?”
阿娆皱起眉看着她,忽然道:“皇后娘娘已经允准不必打开。刘姑娘还要强行看,可曾担得起责任?”
刘月娘心中是有把握的,那小宫女是被她收买的,故意在路上设置障碍,让阿娆的宫女跌倒。亲眼所见,兰花的根茎已经被损坏了,已经开了的娇嫩花朵,也被花盆的碎片割裂。
故此她大大方方的回望过去,自信的扬眉道:“那就要看姜才人护着的这株兰花,是不是还完好如初?”
好好一场赏花宴已经快变成闹剧,王皇后自是心中不快,她只想尽早结束这些。
不等她发话,阿娆识趣的给芳芷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兰花取出来。
“真是可惜了这一盆花儿。”阿娆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她侧开身,让出了位置。
兰花仍是好端端的开着,无论是花瓣或是叶子都没有少一片。只是花朵的状态不大好,眼睛可见的在萎靡下去。
这种花最是娇贵,王皇后也是找人精心照顾了一年,才又重新开了花。
只是她皇后之尊不便跟刘月娘计较起来,她冷冷的看了刘月娘一眼,也并不理会,只对安贵妃皮笑肉不笑的道:“安贵妃,这就是你精心教养出来的好侄女。”
刘月娘死死盯着那盆兰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娆遗憾的摇了摇头,对刘月娘挑眉道:“刘姑娘,这盆兰花真真是可惜了。”
连外行人都能看出,花怕是很难活成了。
那个前来告发的小宫女更是吓傻了,她拼命的摇头,尖声辩解道:“不对,不是这个花盆——她一定偷偷换过了!”
只是已经没人再理会她,早有人上来捂住她的嘴,把她带了下去。
当着内外命妇的面,自然不能跟小宫女掰扯这些事。若是真的牵出了宫内丑闻,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安贵妃面上犹自撑着,心中恨极了刘月娘的蠢笨,可她的目光掠过阿娆时,却存了几分疑惑。阿娆太过沉着淡定,仿佛能预见这一切的发生似的。
一时午宴开始,魏清姿虽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经过,却生生忍住了,直到午宴散了,跟着阿娆去东宫看太子妃时,才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当着魏清姿的面,姜妙并没有表露出过度的虚弱来,两人一起兴致勃勃的听阿娆说话。
“就是白白损失了一盆花。”阿娆还是有些心疼的,不过却很值得。“我本就养着差不多的兰花,在坤正宫时看出了刘月娘想害我,我干脆让她计谋得逞。”
阿娆先前常在王妃李氏身边,也跟着学过侍弄兰花,东宫现就养着和坤正宫中一模一样的。
为了万无一失,她想让人把自己养的拿过来,佯装摔坏了,引得刘月娘的人上钩。
“大快人心!”魏清姿拍手称快,笑道:“这下子安贵妃该知道自己找个了大麻烦罢!王皇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姜妙也含笑赞许的点了点头。
眼看到了魏清姿要出宫的时候,她却是有些迟疑。话里话外,小心翼翼问起姜知越。
阿娆猛地回过神来,和姜妙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谢魏大哥荐来的大夫,他说我哥哥并非没机会复明。”姜妙道了谢,装作不经意的道:“能早些治好眼睛,我哥哥也能早些说一门亲事。”
魏清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知越哥哥现在也能说亲啊。”
姜妙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他眼睛看不见,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如果有人愿意被耽误呢?”魏清姿脱口而出。
阿娆和姜妙都笑眯眯的看着她,魏清姿手忙脚乱的解释道:“知越哥哥人那么好,肯定有姑娘愿意嫁他的。”
只是话才说完,魏清姿脸色俏脸已经红透。
她忙借口时候不早,便要出宫。阿娆怕她面子薄挂不住,没再提这件事,把她送到了宫门前。
看来魏大姑娘是喜欢上了世子。
世子人很好,又有担当,这样的青年才俊,和魏清姿称得上一对璧人。
正当她准备去太子妃殿中,跟太子妃商议此事,却被孟清江拦下,请到了太子的清泰殿。
阿娆以为是太子得知了今日在坤正宫的事,才把她叫过去说话。
周承庭正站在清泰殿的正中,负手站着。
“殿下。”阿娆忙上前两步,没来得及行礼,便被周承庭拉着走到了太师椅上坐下。
“阿娆,今日扬州那里传来消息。”他目光温柔而怜惜的看着阿娆,轻声道:“云南王带着人,已经启程来京。”
阿娆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云南王来京,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阿娆的心不住下沉,她说不出心里究竟什么感受,父王果真被慕柯容骗过了?相信了那个假的慕明珠就是她?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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