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月感觉眼皮十分沉重, 耳边响起嘀嘀嘀的声响, 鼻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还记得昨晚正跟彭敬业讨论,让宝贝们提前上小学的事情,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接近, 她身边好像来了很多人,下一刻果然听到了说话声。
“主任,病人醒了。”
“醒了就好,查看一下各项数据……”
江秋月听了这番谈话, 皱起了眉头。
她在医院里?
彭敬业跑哪里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把她扔到医院了?
挣扎着睁开眼帘, 江秋月眼前蓦然一亮,白花花的房间和灯光刺得人眼疼。
江秋月眨了眨眼睛, 眼角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猛然看到眼前这一幕有点反映不能。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围绕在她周围,两旁是有些熟悉的医疗器械, 雪白的墙壁上没有那些励志的标语,只有对面挂着的液晶电视……
病房整体布置的看起来很现代化, 不像是七八十年代医院里的风。
江秋月心里咯噔一下, 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怎么在医院, 发生了什么事?”她直起身子想坐起来, 却发现浑身无力, 好似病了很久了一样。
“江小姐, 你刚醒来, 还需要好好休息。”护士尽职尽责地走过来弄好靠枕和被子,扶她靠坐好。
那位主治医生翻开病例,又看了下仪器上的几项身体指数,方才回答江秋月的问题。
“江小姐是太过劳累导致昏迷……”
医生说了很多专业词汇,江秋月大致听懂了一点,说她是因为劳累过度、休息不足等等原因,已经昏迷不醒十来天了。
正是听懂了,江秋月才当即呆愣住。
医生接下来的话,她的耳朵直接听不到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只感觉耳旁一片轰鸣。
等她回过神,医生和护士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秋月颤抖着手拉开旁边的帘子,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她这是回来了?还是梦醒了?
认识到这一点,江秋月急急地喘了几下,心口疼的厉害,眼眶也渐渐发热。
她扯掉输液针,顾不得手上冒出的血珠子,踉跄地往卫生间跑。
洗手台上的镜子中,映出的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那是江秋月以前的样子,却不是她习惯了十来年的那副模样。
迷茫、震惊、无措等众多复杂的情绪一时间袭上心头,江秋月不知道这样算什么。
她抬手抚上自己无比熟悉的脸颊,冰凉的触感真实得让人心慌。
这时,卫生间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哎,人呢?江小姐,有人来看你了。”护士见卫生间的门关着,猜到她在里面,走过来敲门提醒道。
江秋月洗了把脸,打开门看到房间里多了几个人,对方手上还提着水果花篮,看上去是专门来看望她的。
“我在,你们……”江秋月看着他们很是疑惑。
她不认识这些人,就领头那个中年人有几分熟悉,脑海中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江小姐,恭喜你挺过难关醒过来,我代表公司过来看望看望你,希望你早日康复。”中年人谦和地说道。
话落,他身后的人把水果和花篮递过来,看起来诚意十足。
护士帮江秋月接了过去,就搁在她的床头,然后扶她在床上躺好,给她重新扎针挂上盐水。
江秋月心中正恍惚着,护士让做什么她就乖乖做什么,那几个人看她除了虚弱点,其他没什么大问题,纷纷松了口气。
“江小姐这段时间先在医院把身体养好,公司给你放了半个月的假期,带薪留职……”中年男人通知她这个好消息,而后又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随后,江秋月从护士口中知道了某些事,以及公司如此厚待员工的原因。
原来她那天加班昏迷后,很快就被还在公司加班的同事发现,紧急拨打了120来,她才能得到及时的抢救。
当时在现场的不知道是哪位大哥,把过程录下来发上了网络,并且取的名字还特别引人注目,视频传上去后经过发酵,直接引爆了关于过劳死猝死等一系列的热门话题。
江秋月这个视频主人公也因此引起了广泛关注。
工作量辣么大,加班加到住院昏迷的程度,网友们表示佩服之后就开始对她所在的公司谴责开了。
公司这时候不可能撂开她不管,不然大众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老板,公司前途也别想要了。
所以江秋月住院这十来天的花费都是铁公鸡老板掏的腰包,且听说她醒了后立马派人过来看情况,顺便慰问一番,给她放放假。
其实私底下的目的是安抚住她,之前由视频引起的水花刚落下去,担心她这里醒来后再闹什么幺蛾子,拖公司后腿。
江秋月谢过护士,心情复杂。
若说以前她对职场关系还懵懵懂懂的不明白,现在则像是突然开了窍,轻易就意会到公司领导们的用意。
护士叮嘱了她一遍别再随便拔针后就走了。
江秋月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双眼似是盯着窗外的景色,也好似在望着远处的虚空。
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像是失了魂儿。
直到床头柜子上响起久违的手机来电声,打断了她那种迷茫的呆滞。
江秋月动作僵硬地从包包里找出手机,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称呼时,神情一动。
“喂,爸…”江秋月轻声喊道。
电话那边是一道略显粗噶的男声,开头永远是那句‘吃饭了吗’的询问,此时听来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江秋月轻声应着。
那头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紧接着说起她这个月还没往家打过电话,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秋月只说工作太忙忘记了,应付几句把话题岔开。
最后又是永远相同的结尾话,叮嘱她吃好穿好、不要太简省等等。
通话结束后,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江秋月拿着手机看了下上面的时间,确实是距离她昏迷那天的十日后,而她却在某个地方生活了十年。
她忍着难受,打开手机密码锁把通讯软件全看了一遍,又刷了一会儿新闻,甚至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最终确定真的是在现实中。
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犹如一场黄粱美梦,梦醒时梦境就碎了。
她的丈夫和孩子们昨天还在眼前,现在她找不到他们了。
江秋月接受不了,为此浑浑噩噩地混沌了好几天,直至确认到她真的还在现世,才恍然认识到一个事实。
那个过了十年的美梦,可能只是她在昏迷中时大脑的妄想。
认清现实后,江秋月心情失落,出院后直接背着包去了北京。
那些她和彭敬业曾经去过的地方、住过的四合院以及她上过的大学,她都一一去找寻了一遍。
有的根本不存在,有的就在那儿,却已经有所不同,变了味道。
她在北京的长安街来来回回逛了一圈又一圈,差点被巡逻的武警当做可疑人士,却始终没找到那条熟悉的小巷子入口,最后站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黯然失色。
之后她被在北京生活的表姐偶然遇到,把她捡回了家。
“长安街城楼旁边,之前不是有一片四合院聚集在那儿吗?现在怎么找不到了。”江秋月试探地问着表姐。
她在北京生活了一二十年,应该知道点情况。
谁知表姐听了却很疑惑。
“城楼周围的地寸金寸土,哪会有什么成片的四合院,个别的有也都是大人物的私产,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秋月只说好奇,又问三四十年前那里有没有,表姐摇了摇头,那她哪知道。
江秋月彻底死心,夜里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第二天两眼通红地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临走时,表姐塞给她一沓钱,说是来了也没有领她多转转,下次过来一定要早点知会,到时候带她去爬长城。
江秋月推迟不过,收下后自己又加了点钱,买了大包小包的特产带上了车。
路上十几个小时,来回倒腾了好几趟,颠颠簸簸地回到那个尘土扑面的小地方。
爸妈提前不知道,猛地在门口看到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在外面犯了事后跑回来了。
江秋月借口说攒了年假回来看看,随意地应付了过去。
老爸看她这次回来跟家里人生疏沉默了很多,认为她在外过得不好,劝她回来工作,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
江秋月连忙摇头,把今年孝敬的两万块提前给他,只要他别再惦记着催婚。
老妈拉着她动不动就在抱怨弟弟挣不了几个钱,既对唯一的儿子不满,嫌他不上进,又心疼他吃苦受累,干不了什么重活。
话里话外想让她这个姐姐多帮衬帮衬兄弟,说什么将来等她嫁人,娘家有弟兄撑腰。
江秋月扯着嘴角当老妈说的是耳旁风,那家伙老婆孩子都有了还不努力,她才不愿意当扶弟魔,更用不着娘家兄弟撑腰。
或许是看出她的不情愿,接下来两天家里的饭菜都做的很简单,桌上除了青菜萝卜就是清水面条,没一个好菜。
江秋月看老爸老妈差点因此吵起来,引发家庭大战,很快就背上包回杭了。
钱塘江边的那个小窝,她租住的地方,里面已经落满了一层灰。
好在房租还有剩余,不然东西怕是早就被房东扔出来了。
假期过去,江秋月开始回公司继续上班。
虽然已经认为那是一场梦,但是当她敲代码时发现那些东西被她遗忘的差不多了,做项目时难免很吃力。
江秋月心思恍惚,工作时尽量全身心投入,尽快重拾专业技能,课余时间却忍不住到网上搜索一些穿越七十年代之类的内容。
结果掉进了绿江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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