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江秋月搬到养殖处后, 她在知青院西间的炕位还留着。
本来知青们是打算等她养好了野猪, 万一养殖处的小砖房不让住了,就让她回知青院继续住原来的位置, 却没想到新人一来就看上了那处收拾的很好的地方, 不打声招呼就占上了。
当时王莲把铺盖挪上去铺的时候, 刘爱英特意跟她说了,结果人家立马楚楚可怜的坐在炕头, 眼泪巴巴的跟她欺负了新人一样。
位置空在哪儿,人家想占, 刘爱英总不能非得将人赶到另一边吧。
江秋月是知道她不会再回知青院的,政委和柳建国向她隐隐透露过,等野猪养大了之后的下一步打算,她不用再回去与其他人住大通铺。
不过,毕竟是她辛苦布置好的炕位,想要的话好歹过来打声招呼也好啊,不声不响的占了太无礼了吧。
江秋月摇摇头, 说既然占了就让她用吧, 总不好再抢回来, 让刘爱英以后注意点, 别是个心思鬼的,连其他东西也想占为己有。
随后不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江秋月请刘爱英吃了几个蒸鱼丸子尝鲜, 她自己吃点当早饭, 剩下的都装到一个布兜里拿上。
到了地里, 江秋月同刘爱英分开,她现在是跟柳二媳妇分到一块撒菜种,刘爱英他们则是分到了栽红薯苗的队伍里。
新来的王莲望见两人过来,却有一个去了另一边,正是那个不住在知青院貌似有特权的女知青。
于是刘爱英一到,她就挨过去说话,话里话外问些江秋月的事,刘爱英正烦着她,哪里会有闲心理睬,领到红薯苗后立马蹲到一拢地上开始栽种,懒得跟她说话。
王莲咬咬唇,眼睛里含着泪遥遥看了陈中华一眼,陈中华忙着手里的活计,权当没看见。
林文清嗤笑出声,没事儿唠什么唠,打扰人家干活还受委屈了咋地,这种脸白心黑的小白花,他打小见的多了,往他老爹叔伯们身上扑的还少吗?
估计这也是林文清喜欢浓眉大眼、个性爽朗的姑娘的最大原因。
见男知青们没一个怜香惜玉的,王莲跺跺脚,揉着手里的红薯苗,往赵美丽身边凑,赵美丽斜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让她离远点,别踩到她好不容易栽好的苗子。
就连同她一起过来的孙红日,都不想为她出头说点什么,他早上没东西吃,正饿着呢,哪有什么力气干别的。
没过多久,帮忙的士兵们到了,彭敬业先过来同江秋月说会儿话,江秋月把布兜子给他,布兜口上缝了绳子,可以扎在腰上,中午吃不饱就拿里面的蒸鱼丸子垫垫,等后晌下工回去,她再给他做好吃的。
忙碌了一上午,江秋月只是站着跟在拢地沟的人后面撒种子,除了播撒的种子密度讲究了一点技巧,其他都不累,很容易就完成了。
中午饭是大队管的,做饭轮到了柳兰花带的妇女们,窝窝头和红薯饼子,还有稀啦啦的野菜豆花汤,上面飘着点点油花儿。
这样的伙食不如下大雨收秋那几天的,不过同样管饱,再说秋种没收秋那样累,吃这样的也不错。
林文清领到红薯饼子的时候,特意走到孙红日面前,说以他的革命节俭思想,应该只吃一个窝窝头,让出其他的饭食给广大人民群众饱肚。
一番话讥讽的孙红日脸红脖子粗,梗着头硬是只去领了一个窝窝头,下工时饿的头晕眼花,再没精气神胡搞。
不过等到晚饭时分,柳建国派人把新知青分配的口粮送过去,饿极了的孙红日一顿晚饭就耗去一小半,刘爱英一看他这么造作,当即表示以后新来两个的饭自己做,别跟他们一个锅,不然照他的吃法,吃集体饭不得把其他人的口粮也给耗了?
其他人没意见,孙红日和王莲更是赞同,他们还担心老知青人多吃他们的呢,分开做就分开做。
江秋月这边,彭敬业正和泥给她垒菜台子,本来他打算忙过秋种后再垒,但昨晚回去一想那样可能要错过种菜的时节,于是准备每天下工后干一点,几天就能弄好。
早上做的蒸鱼丸子,中午时两人一起吃了,彭敬业说窝头太糙,他自己吃了两人的,让江秋月吃红薯饼和蒸鱼丸子,江秋月和他分着吃。
蒸鱼丸子挺好吃的,毕竟是鲜嫩的鱼肉,还加了面粉,吃起来当然比粗粮香。
既然彭敬业喜欢吃,江秋月准备把剩下的腌鱼全做成丸子,反正秋种再有两三天就忙完了,不够她再添点其他的。
正好柳二媳妇娘家送来了几颗倭瓜,江秋月用罐头换来一颗大的,不仅能煮汤喝,还能和玉米面白面揉到一起做倭瓜馅饼,摊油锅里煎成两面金黄,吃着再好不过了。
江秋月忙着投喂干活的彭敬业,没想到知青院那边又闹腾开了。
之前男知青有六个,陈中华、林文清、方卫东、赵向东和两个老实头不怎么说话的小透明,其中赵向东目前生死不知,确定已经被划出知青院。
如今重新加了一个,孙红日没有赵向东的大骨头架子,怎么说炕铺也该够睡了,但是人家孙同志非说一屋子挤六个住不下。
陈中华晓之以理说了半天,说当知青不比在家里,不住一起没别的屋子给他住。
方卫东还记着接风宴没吃好的仇,直接怼孙红日嘴上一套背里一套,是个严以带人宽以律己的品德败坏份子。
嘴上说着节俭光荣,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吃糠咽菜做奉献,轮到自己却知道胡吃海喝嫌弃住的地方挤了,哪来的脸?!
再说了,知青院本来就那么几间屋子,女知青不都一个屋一张炕头吗?人家女的没吭声,你一个男的嫌这嫌那的丢不丢人。
但是孙红日就是不愿意啊,明明之前住了一晚上好好的,突然闹这么一出,闹得跟其他人住一块像侮辱了他一样。
孙红日嫌炕上挤,嫌一起住都是臭脚丫子味儿,嫌没隐私,还担心他东西丢了等等。
陈中华极度无语,要不是这人分来了知青院,他以为他愿意管他啊,大家都还没嫌弃他呢。
方卫东当面呸了一声,说孙红日就是穷讲究瞎胡闹。
林文清点出大概是吃饱了撑的,早前饿着的时候怎么不闹,这两天口粮在手吃饱喝足就想刷存在感了。
不过,以他那样的吃法,一个月的口粮份量,估计撑不到半月就没了,到时候看人还怎么嚣张。
打定了主意,他们不再管他,不想住东屋就不住,看他能住哪儿。
然而孙红日既然敢闹腾着嫌大通铺挤,肯定是相中了另外的地方的。
第二天一早,大家发现院子里扔了一地的农具杂物,而杂物间被孙红日霸占,在里面搭了个旧门板当床,正呼呼大睡。
刘爱英气的牙痒痒,恨恨地收拾扔乱一地的东西,把农具篮子等物先堆到灶房里,不大的空间立马被挤的没地方了。
知青们纷纷看向陈中华,陈中华心累的摆手说他想住那就住吧,冬天有他受的。
杂物间没炕,冬天能冻死人,小泥坯屋子又禁不住刮风下雨的,已经摇摇欲坠了,真以为里面是好住的?
刘爱英十分不爽的做了他们原来七人份的早餐,说分开做就分开做,就连王莲都被她迁怒上没个好脸。
王莲在他们做好后,进灶房煮了一碗糊糊,但是刘爱英随后发现问题了。
她用他们的柴火也就算了,这个避免不了,斤斤计较没意思,然而她竟然还随意动他们腌的咸菜,还有盐和辣椒油!
不是她的用着不心疼,可劲的用,他们省着吃的辣椒油被王莲偷用了几次都快霍霍光了,问她就眼睛含泪无辜地望着你,一直认错却死不悔改。
刘爱英烦了后弄来一把锁头,把灶房里他们的东西锁起来,这才算是消停了。
那是后话了,当前他们吃完早饭去上工,谁都没想去叫醒孙红日。
大半晌日头高照时,孙红日才急忙忙赶到田里,被监工的族老训了个狗血淋头,归队后竟然怒斥其他知青没有丝毫同伴之情,得到大家的一致漠视和鄙视。
等交工检查时,新来的两人做的活大多都不合,需要熟手返工,不仅没给记工分还耽误队员们时间。
这下,不仅原来的知青们,就连对新知青抱有宽容态度的村民们都对那两个没啥好感了。
就往拢好的土里种棵红薯苗子,看一遍旁人咋做的,比葫芦画瓢不会?种的东倒西歪不成样子还得返工,到底是有多蠢啊。
或许是白天遭到众人的嘲笑,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还是怎样的原因,当天晚上,孙红日在知青院里挑刺。
他拿知青院种红薯和蔬菜的两块地说事,还有养兔子的事,说私自种粮食养兔子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资本派行为,要坚决抵制。
巴拉巴拉宣扬了一通,孙红日站在凳子上意气风发,说要把那些全部毁掉扔掉,坚决维护社会阶级革命成果。
陈中华他们当然不许,那是他们辛苦种出来养出来的东西,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营养补充来源,毁了扔了然后光吃口粮,再饿回原先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们只当他想找回点脸面说说而已,却不想他真的敢做出来。
江秋月第二天上工时,路上遇到刘爱英,发现她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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