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动静不同寻常, 惊动了半山腰的柳兰花一群人。
有那手脚麻利的妇女爬到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处,伸长脖子往下观望。
“兰花主任, 你快来看看, 俺咋看着是小湖泊那边的野猪窝出事哩?”
众人喝的一下吓得不轻, 村里人都知道林子后面的小湖泊是一道分界线,前面树林子经常有人打个猎采个菇,再往里却不能了。
老一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训言, 警告村民不要越过小湖泊去里面找死。
当年闹饥荒时有人经不住饿, 跑去里面弄吃的, 结果好好的汉子进去回来血淋淋的,不仅破了相还断了一只胳膊, 几个人进去就出来他一个,还残了。
从那以后,村子里即使再缺粮,跑去隔壁村亲戚家讨要, 都没人敢打过那地方的主意。
据回来那人说, 里面有群凶猛利齿的大野猪, 皮厚凶悍,一窝子占据那一片密林, 领地意识特别强, 轻易不让人靠近,人对上了很难逃得过。
临河村的人基本默认成规的, 将那片地儿当做凶险之地对待, 本村人不可能贸然去那里搞出这么大动静。
“该不会是哪个知青误进嘞?”柳兰花一手搭在眼上遥遥看了一番猜道。
村妇们一般心软, 一听都急了。
看那鸟群扑棱扑棱飞、树梢连片晃动的样子,还有砰砰的声响,真要有知青进去没了命可咋办?
柳兰花刚当上村领导,对临河村责任感强,万不能让插队支援建设的知青在村子上出了事。
即使是个猜测也不行,她要亲自下去赶紧给村里警个醒。
柳兰花当机立断叫出一人暂代领头人,她则是带着两个熟识力气大的媳妇子,走安全的小道往山下赶。
刚匆匆下山走到山脚下,三人碰到一个军绿色跑得飞快的身影,正是因为跑得快而出来找绳子,去救他们班长的卫龙。
卫龙一看到有村里的人,立马刹住脚向人借粗麻绳,神色很是焦急。
班长跟小江知青掉进天坑生死不知,他们在洞口往下看黑乎乎的,下面的情况咋样啥也看不到。
有个战士担心班长出意外,想贴着洞口边缘划拉下去救人,被大家阻止。
下面具体怎么样都不了解,别班长没救着又搭进去一个,班长知道了不会同意的。
立马下去救人不行,只能采取另一个办法,找来粗长的麻绳子,在上面将人放下去看看。
卫龙在队里俗称飞毛腿,由他迅速跑去临河村找结实麻绳,这才刚好遇到准备下来报信的柳兰花等人。
要说为什么不去军·营求援,因为营子距离太远,走最快的路还要翻滚后山,去临河村是最好的选择。
柳兰花见他从树林子里跑出来,一身军服灰尘扑扑的,头上的树叶子草帽都破烂散架了,又一见面就说借麻绳?
这咋看咋有问题啊,就问是不是有人出事了,他们营子里的人进野猪窝了?
卫龙急的欲哭无泪,喊了声嫂子扯着她胳膊就往村里赶,说他们中有人掉进了小天坑,要借绳子下去救人。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三个妇女一听吓了一跳。
柳兰花不敢自专,让另外两人带小战士去村里仓库找麻绳,她自己急忙慌的回家通知柳建国。
本来以为是有知青不懂事误进了野猪窝去,没想到是解·放·军同志在里面出事了!
这可不是小事,必须让公爹知道,不然万一解·放·军·同志真在临河村地界儿上有个啥,管事儿的人不管有罪没罪都别想安生了。
柳兰花回家立即找柳建国报信,卫龙跟人进仓库匆忙寻找麻绳,洞口上的几个战士急的乱转悠,而掉进天坑的两人一阵失重惊慌之后,狠狠摔在一处地方。
随着一声沉闷的噗通声,彭敬业抱着江秋月摔落到坑底。
只是他们落下的地方不同寻常,冰凉湿滑还软绵绵的,两人落下后没受什么伤,甚至往上弹了几弹。
随后又是一声落地的声响,比刚才大了很多,伴随着凄厉的惨嚎,过后就没了声响。
四周变得静静的,一束天光从上方的洞口洒下,照亮半空一片小空间,坑底基本还是黑暗的。
江秋月落地后被残留的冲击力震的头晕眼花,想挣扎着站起来,脚下一滑摔在彭敬业身上,两人又倒了下去,顺着坡度往下滚。
彭敬业刻意将自己垫在下面,护好怀里的人,等到终于落到实地,伸手摸索着问道,“你还好吗?”想把人扶起来。
然而触手温热绵软,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透出的丝丝热气……
彭敬业动作顿了一下,黑暗中呼吸停了停,若无其事地将手往上移了移找到肩膀的位置。
突然被人摸了胸口,江秋月很尬,然而黑暗中本就看不见,人又是关心她的原因,看他的反应根本没察觉到刚才那一下有什么不对,她能说什么。
只能当做不知道,但是心里很羞涩,小声说没事,尴尬地站起来想往后退,拉开点距离。
彭敬业被推开了手,手心的温热消失,在江秋月问他有没有受伤的时候,他突然呻·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舒服。
江秋月立刻凭着声音走回来,紧张地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彭敬业脸上红了一下,重新握住细腻的女孩手腕子,说没什么大碍。
江秋月想他肯定是受伤了的,毕竟从上面落下来都是他挡在下面当肉垫,那么高的地方怎么可能没什么大碍。
不过刚落进这里,他们不敢轻易到中间有天光能轻微照亮的地方查看伤势,担心万一会有什么毒蛇野兽。
江秋月让彭敬业待在那先别动,不然再加重了伤势。她在原地摸索了一阵,把周围感觉像是干草的东西聚拢到一起,借着口袋的遮掩掏出打火机点燃。
晕红的火苗一点点壮大,不一会儿点成一个小火堆,照亮坑底一片空间。
江秋月弄好了照明的东西,抬头想叫彭敬业,却发现他正背对着她看向刚才他们掉落的地方。
刚才摔上去的时候就感觉那里不对劲,黑暗的时候看不见,如今一眼看去吓了一大跳。
怪不得那里又软又弹,原来盘着一条大蟒蛇!
江秋月霍地站起,快步走到彭敬业身边,拉住他想跑,“危险!”
彭敬业却说没事,蟒蛇已经死了。
江秋月惊疑不定地回头仔细看了眼,粗壮的蛇身曲卷成一团,动也不动,连刚才他们摔到它身上到现在都毫无反应,确实不像活的。
不知道这么大一只蟒蛇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看尸体的软和度,应是刚死不久。
幸好有它垫着,不然两人直接摔到地上估计要去半条命。
趁着彭敬业查看蟒蛇的时候,江秋月抬头望了望斜上方的洞口,距离太高没有凭借物他们不可能上的去。
沮丧了一下后,她又打起精神朝坑底观察了一圈。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情况,火光照亮的空间内只有一些残枝败叶和荒草青苔,没什么危险的东西。
“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下伤。”江秋月松了口气叫上彭敬业。
彭敬业抬眼看了看她,不说话,只是行动上乖乖地被她拉到火堆边。
她刚才在地上搜罗过干草树枝,有些脏,为了防止碰到伤口造成感染,江秋月让彭敬业脱掉上衣,她猜测他的伤应该在背上的位置。
彭敬业脸上一红,转身躲过江秋月的视线,一颗一颗地开始解军服扣子,手指隐隐有些颤抖。
温热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身后,彭敬业能够清晰地在满地腐败的气味中,分辨出独属于她的那缕清香,沁人心脾。
军服脱下,露出里面穿着军绿色背心的劲瘦有力的男人上半身,两只臂膀上的肌理纤长漂亮,晒得小麦色的皮肤健康自然。
彭敬业低着头,脸上红晕蔓延,脖子上的青筋轻轻地颤动着,搭配着倒三角的身材十分性感诱人。
然而江秋月没那闲心思欣赏美色,她首先看到的是男人背心上晕开的大团血迹,暗红色早已将后背衣裳浸湿,空气中的血腥味都开始浓重起来。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大碍,不赶紧处理伤口怕是要感染,等发炎发烧了更不好办。
江秋月心中一急,差点用手摸上去看看伤口怎么样,想起她手上又是灰又是土的不干净才又收回来。
彭敬业声音低沉地安慰她小事一件,不用担心。
江秋月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人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现在整个后背都是血,肯定伤到了哪里,他们现在又暂时出不去,不能及时找医生治疗,万一耽误了伤情怎么办。
彭敬业像是根本不关心背上的伤,轻笑了一下重新把衣服穿上,不让她看见再担心着。
江秋月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彭敬业的军.人属性,哪有没受过伤的,平时训练偶尔出任务都可能受伤,早就成家常便饭了,磨炼之下恢复力惊人。如果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伤口,一般都能熬上一段时间等来救援。
但是此刻彭敬业私心不想把那些告诉她,看着她慌乱关心、似乎带着点犹豫不决的神情,心口上犹如飘荡着一只羽毛,挠得软软的痒痒的,痛苦并快乐着。
江秋月内心正经历一番挣扎,她要不要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处理伤口?
拿出来的话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她输不起。
不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血感染,现代的医院里流血而死或者伤口发炎死掉的人又不是没有。在这样潮湿阴暗,不知道存在什么细菌、寄生虫的环境里,他有可能性命不保。
那样的话她良心难安,想起那种后果心就揪着难受。
彭敬业余光瞄了瞄江秋月,感觉火光下她的人更加娇小可爱,在脸上火烧退去后,他终于转过身走到火堆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用担心。
虽说刚才看她担心他,他心中很欢喜,然而他更希望自己带给她的都是欢乐喜悦,或许将来他们……
“彭敬业…”江秋月突然出声。
她举棋不定地抬头的时候,正看到光火下彭敬业的俊脸…和左侧脸颊上那道嫣红蜿蜒的血迹,不由惊呼。
“彭敬业,你的脸…好像毁容了!”
彭敬业一时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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