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工后, 知青们也都早早的回家了。他们平时得自己做饭。关系好的话, 换着煮一下, 关系不好,连口吃的都得自己单独煮。
女知青点这边一直是李素丽和刘莉莉煮饭。两人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差, 也不爱招惹是非的。
今天刘莉莉不舒服, 李素丽一个人煮饭,还帮着刘莉莉熬了一碗鸡蛋汤。鸡蛋是找屯里的老乡换的。她们虽然离家远,可过年的时候也好歹带了点儿吃用的过来, 也能维持平时的消耗。
刘莉莉喝了鸡蛋汤之后, 就躺在床上没说话。
李素丽端着碗, 看了她半天, 忧心忡忡的,眉头紧蹙。
这个屋里,平时也就刘莉莉和她说话最多,李红兵和苏雪都不大好相处。现在刘莉莉生病了,她多少觉得担心。
“李素丽,饭煮好了没啊。饿死人了。”苏雪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几天吃的都不咋样,加上她过年带过来的东西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又一直没吃上荤腥, 现在浑身都不舒坦。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是她现在饿着,刘莉莉竟然还能吃上鸡蛋汤。
刘莉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你饿了自己不会做啊。李素丽一个人做大家的饭,一句话没说。你有什么资说她,我看你压根不是什么工人家庭的子女, 你是资产阶级出身吧。”
这话可点着了炮筒子了,苏雪激动的瞪眼,指着她大骂,“刘莉莉,你个狐狸精乱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家里就是正儿八经的工人家庭。倒是你们家,你们家还不知道是什么出身,才生的出你这样不要脸的闺女。”
“我撕烂你的嘴——”
刘莉莉气的脸色发白,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被李素丽赶紧拦着,“别吵了,你现在不舒服,好好休息。”又和苏雪道,“你别闹,李红兵还没回来呢,总要等大伙一起吃饭。”
刘莉莉喘了几口气,又是一阵的恶心。
苏雪看着她这反应,觉得嫌弃,又想到什么,皱着眉头看了刘莉莉好几眼。她妈改嫁生弟弟的时候,她已经好几岁了,可还记得她妈怀孕的时候的样子呢。怎么瞧着刘莉莉这样子,很像……她睁大眼睛盯着刘莉莉,心里忍不住嘀咕那种想法。
李红兵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知青点刚开饭。她刚去找老队长,帮着她重新分工,她想和沈一鸣在一块儿干活。结果老队长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还让她老老实实的干活,别想些有的没的。气的她连晚饭都没心思吃。
回来就看到刘莉莉躺在床上,其他人端着碗筷吃饭,又是一肚子的火气。
再看着碗里的苞米饭和没有什么油水的水煮白菜,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干什么要受这种罪?
吃完饭之后,李红兵就端着铁盆去厨房打热水洗脸。
苏雪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的刘莉莉,还有正在缝衣服的李素丽,起身跟了出去。
…………
晚上吃完饭,左单单给自己种的果树进行日常浇水。浇了几下水之后,她突然一愣,伸手对着自己和果树之间进行比划,她发现,这才没种多久的果树,貌似长的有些快了。之前只有一人高,这才一个月呢,就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而且树干也粗了不少。
李惠过来查看自留地里面的青菜,也扫了一眼,奇怪道,“单单,咱家这果树是不是又长了不少?”
左单单道,“也没长多少。我拿回来的时候矮不了多少呢。”
“哦,我还以为咱家院子里面的土比较适合种果树呢。”李惠笑着道。
左单单立马道,“我觉得也有这个可能。没准这两棵树就适合在这地儿长。天时地利人和,长的就快了。”
李惠被自家闺女这话给逗乐了,“哪儿来的那么多歪理。”
“和沈一鸣学的。他平时嘴巴里就没个好话。”左单单不遗余力在背后给沈一鸣插刀。
可惜李惠不相信。“别瞎说,一鸣那孩子正经着呢。他一个人在这地方无亲无故的,你和他处对象,咱家就得对人家多照顾点。以后没准就成一家人了。你爸还说了,这青砖瓦房给你做陪嫁。”
呵呵,可惜人家不稀罕。人家急着回城里去住小洋楼呢。你们就别忙活了。左单单笑了笑。
李惠见自己闺女不吭声,觉得她这是害羞了。也不再多说。两孩子年龄不算大,再等一年再说。查看完了自己的菜地,又让左单单赶紧进屋里休息。现在天慢慢的热起来了,外面蚊虫多了。
左单单表示自己浇完水就立马进去。
等李惠进了屋里之后,左单单又蹲下来仔细的瞧着树根。这时候天已经昏昏暗暗的,看的不大清楚了。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发现,这树根的地方长的很好。有一股牢牢扎根土里的气势。
这会儿左单单也算瞧出来了,自己那果园的果树果然和外面的品种是不一样的。不止长出来的水果品质更好。而且生存能力很强。这两棵树来了自家的院子里,完全没有任何的适应不了良的情况呢。
左单单记得以前听奶奶说过,刚种下去的树,总要半死不活几天,才能慢慢的适应这里的土壤,再开始长好。自家这果树,简直自来熟啊。
现在就看这果树到时候结出来的果子了。要是一切正常,她那果园里面一直无法长高的小树苗就有了用处了。
左单单希望这果树可千万别长的太离谱了。要不然到时候得认定为品种变异了。
第二天一早,左单单是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穿着衣服起床,就听到左奶奶在外面喊,“哟,真是造孽哟,咋会闹出这么大事儿。咱屯里这么多年都没发生这么丢人的事儿了。”
穿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李惠和左大成刚和左奶奶说完话,见她出来了,让她别出门。然后将院门关上了。
左奶奶还准备继续念叨,看到左单单起床了,也就没说了。可能觉得这事儿大姑娘家的不方便听。
左单单可不喜欢当睁眼瞎的,屯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总不能别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吧。于是小声过来问李惠,“妈,发生啥事儿了?”
李惠心不在焉道,“好像是知青点那边出事了。你别管了,回屋里去。待会咱们一起上工。”
“就是,回屋去,大姑娘家家的听啥呢。”左奶奶也挥挥手把她往屋里赶。
左单单:“……”
知道问家里人是没用了,左单单也不着急。反正看样子也不是老左家人出事了,至于沈一鸣那边就更不可能了。他不害人就不错了。这事儿暂时不着急。她赶紧去打了热水洗脸刷牙。把自己梳理好了之后,跟着左奶奶还有左大成两口子一起吃饭。
吃完饭,左奶奶又要出去找人唠嗑。估摸着是去凑热闹的。
左单单也要出门,“我去找沈一鸣一起上工去。”
约会总成了吧。
左大成和李惠还真不能拦着她。李惠叮嘱道,“别到处跑,跟着一鸣一块儿去地里干活去。”
“知道啦。”左单单开门就出去了。一路上往沈一鸣这边走。走到屋子前面发现门竟然关着的。她干脆转了个身,去找隔壁问问今天屯里发生点事儿。
沈一鸣隔壁住的九婆。九婆也就辈分高,实际上年龄不大,也就四十来岁。听到左单单来打听,还有些不想说。不过到底是没憋住,就倒豆子一样的把今天一早上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今天一早上,知青点那边就闹腾起来了。好像是昨晚上有人去左水生家里举报,说是知青点有个女同志不干净,和人家搞破鞋,看样子还怀了孩子。左水生的媳妇今天一早就带着人去知青点了。
毕竟这种事儿要真是发生在左家屯生产队里也不光彩,总要带着人去检查一下。结果那女同志害怕,自己往外面跑,摔了一跤,好像还挺严重的。现在去了卫生所那边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干的坏事儿,现在都没人站出来呢。算了算了,不说了,得去上工了。”九婆匆匆忙忙说完,就赶紧儿回屋里拿农具准备去干活去。
毕竟和沈一鸣是邻居呢,和人家对象说这种事儿,总是觉得怪怪的。
左单单也跟着九婆一块儿去上工,心里还想着知青点到底是谁出事了。又想起以前听到的那些故事,现在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了沈一鸣和左水生一块儿,左水生黑着一张脸,沈一鸣板着一张脸,反正都挺不高兴的。看到她了,沈一鸣还给她使眼色。
左单单也没傻得跑过去问人,当做没看到一样,跟着九婆一起去地里。
还没到地里呢,左水生就将锣鼓敲的哐当哐当的响动。
上工的和没上工的人都赶紧往打谷场那边跑。
左水生提着锣鼓,黑着脸,“今天屯里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儿,大家都在瞎造谣,我现在给大伙说清楚。人家女知青刘莉莉同志没发生事儿,就是女同志那啥的时候不舒服。几个不懂事的女知青瞎说,搞的差点儿闹出大事儿了。现在人给摔断了腿,还在卫生所躺着呢。以后都不许瞎说了。别坏了咱左家屯的名声。”
大伙听到这话,都议论纷纷的,不过脸上都显得挺轻松的。难怪今天知青们都没来呢,原来是干了错事不敢来呢。
说实在的,虽然都喜欢看热闹,也不嫌事儿大。可没发生事儿总比发生事情好。更何况还是那种丑事呢。好了好了,啥事儿也没有。倒是之前还热闹了一阵子,满足了谈八卦的心思。
虽然也有人怀疑这事儿的真假,不过毕竟是没证据,左水生又发了火了,所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谈论。只私下里偷偷的念叨几句。
叮嘱大伙不要瞎说之后,左水生就解散大家,让各自去干活去。
等大伙走了之后,左水生把沈一鸣叫一边,小声道,“一鸣啊,这事儿能成吗,我咋不放心呢。这要是传出去了……”
“不会有的。”沈一鸣安抚道。“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女同志虽然作风不好,可这男同志的罪过就更大了。现在既然女同志同意不追究这事情,这事情就尽量别闹大。”
“唉,我们左家屯可从来没发生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行了,这事情和他们说清楚就好了。就算有人议论也不会当真的。”
左水生也是发愁。只有他知道,那个叫刘莉莉的女知青是真的出事了。可他不能让屯里人知道啊,到时候要闹大了,丢人。最主要是,这事儿好像关系到公社那边的干部。到时会一层一层的,牵连太大了。
左水生是个怕事的人。也不喜欢惹事。而且他心软,也见不得人家女同志真的被剃阴阳头被人□□,前些年发生了好几个这样的事儿,他都是亲眼看过的。太惨了。
现在事情暂时是解决了,左水生也就暂时不管了。
临走的时候,他又让沈一鸣别下地了,和左单单去割猪草去。省得待会儿有事要找他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方便。现在刚出事情,一点事情都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沈一鸣背着背篓和镰刀,到地里喊了左单单一起去割草。
要是平时,左单单是不乐意和沈一鸣一块儿去干活的,不过今天挺乐意的。等两人背着背篓走到半山腰,左单单就拉了拉沈一鸣,“早上那事儿,到底是咋回事啊?”
“不要问,什么事情都没。”沈一鸣淡淡道。
左单单道,“不可能。要不然水生叔能那么生气?他平时就是个老好人,一般不容易生气。还有你,平时没事的时候,能往水生叔身边凑?”后面一句才是重点。要真是没事儿,沈一鸣之前就不会跟着左水生一起了。她觉得每次沈一鸣跟在左水生身边的时候,就是出谋划策的时候,整个儿一个狗头军师。
沈一鸣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幸好你聪明,要不然我这头发都要白不少。女人啊,还是得聪明点。”
“那到底啥事儿?那事……是真的?”
沈一鸣点点头,“这事情别传出去了。心里清楚就好。谁也别说。要不然屯里就热闹了。”
“我才不会说呢。”左单单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有啥好说的。”她又问道,“这种事瞒的住吗?到时候不还得回来吗?”
“人已经送到卫生所去了,因为摔的挺严重的,所以准备回城了。”
“回城?”左单单吃惊道。这一下子,就回城了?
“公社卫生所这边开的证明,腿断了,不回城干什么?总不能留在这里给老乡们添麻烦了。这可违背了知青下乡的精神。我明天还得去公社找章书记谈谈,把这事情定下来。”
左单单就听出来了,这事情还是沈一鸣出的主意呢。而且还帮着跑腿,“沈一鸣,你啥时候这么热心肠了。你可是一向无利不起早的……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左单单瞪大了眼睛指着沈一鸣。
沈一鸣伸手就抓着她的手指头,“别闹,再闹,我就抓你进小树林去。”他瞄了眼半山腰的小树林。
左单单抽出自己的手指头,嫌弃的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反正啊,你肯定憋着坏。我才不管你干什么坏事呢。”
虽然不知道沈一鸣为啥这么热心的帮助刘莉莉,反正她心里是不相信沈一鸣会啥好处不要就管事儿的。也不知道这肚子里又装了什么坏水了。
沈一鸣并没有等到第二天,事实上两人刚割了两背篓猪草,左水生就来喊人了。让他跟着一起去一趟公社。好像是事情传公社去了,有人来喊左水生去公社。左水生自己就没主意了,就把沈一鸣给叫上了。
左单单就催促他,“快去快去,我肯定把你儿子们给喂的饱饱的。”
沈一鸣无奈回头,“还有你闺女也别亏待了。咱家可不能重男轻女。”
左单单抽起一把猪草就拽成一团往他身上扔。
…………
下午,左大成就开着拖拉机把两人从公社里面接回来了。回来了他就夸沈一鸣。说他是很稳重的人,去了公社那边,面对公社干部的质问,左水生这个老队长都不知道咋说清楚呢,沈一鸣就单独请了人家章书记去办公室里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子,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公社这边证明都开好了。就准备着让这个女知青回城呢。
这事情很快就在左家屯小范围传开了。等那些知青们知道的时候,刘莉莉已经被送回城里去了。连她放在知青点的东西,都全部送给屯里的老乡们了。队长媳妇帮着给分了。虽然刘莉莉也不富裕,没啥东西,可就是一针一线,那拿着的人都要手短,念着人家一句好。
知青们没想到,刘莉莉这么突然就回城了。
他们觉得那事儿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就回城了。特别是李红兵这两天走在屯里,就被人指指点点的说闲话,她觉得特别的委屈。
现在刘莉莉说走就走了,扔下个乱摊子给她了。李红兵气的又把知青们叫在一起,要让生产队和公社里面说明事情真相。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算了。她可不想被人冤枉。
李晨亮对于这种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觉得李红兵挺能闹腾的。不过在这屯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一块儿闹。而且他发现沈一鸣似乎也参与了这事儿,所以正好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男女知青这边,除了李素丽和苏戴没参与,其他四个人都参与了。
都跑左水生家门口站着,喊着要知道真相。
左水生在屋里气的不得了。
左单单在家里听着这个情况的时候,也觉得这些人真是不嫌事儿大。对于刘莉莉的情况,左单单并没有这个年代的那种思想,觉得罪无可赦。说的难听点,就以后那些什么潜规则也不少呢。真要这么较真,那得抓多少人呢。人家已经受了大罪了,以后一生都会受到影响,现在抓着人家不放干啥呢,非得抓回来游街,然后剃阴阳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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