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夫人与邵惊羽的一番谈话后,不知那位脾气暴躁的邵老爷说了什么, 邵惊羽已经不再提搬去将军府的事情, 听小苹果说如今父子两之间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颜一鸣还特意询问起此事,邵惊羽一脸平静的告诉她那只不过是他们父子之间政事不合所有有了冲突而已, 还说今日邵老爷还特意问起她问她身体恢复的如何。
颜一鸣状作一副相信的模样,没有多问。
不稍一会儿,小苹果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与颜一鸣说, 邵惊羽将她身边乱嚼舌根的丫鬟们全数换了一遍, 彻底将父子两因为她吵架的传言挡在了颜一鸣听不到的地方。
新来的那丫鬟圆圆的脸蛋,看起来憨厚却外会说话, “这儿的丫鬟们都是前些日子府里新进的不懂规矩又伺候不好, 少爷念着姑娘身子弱所以让夫人拨了府里伺候过一段时间的丫鬟们过来, 姑娘也能顺心一些。”
那丫鬟许是还等颜一鸣说些什么,却见她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再不曾理她, 过了片刻后看她还不走这才抬头, “还有事?”
“没有没有”, 圆脸丫鬟回过神来急忙退了出去。
所有人眼中的颜校尉永远都是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就算是邵惊羽也不曾见过几次颜一鸣的笑容,听她多说过几个字。
如今换回了姑娘身份,颜一鸣依旧与当初的冷漠模样一般无二,早就见惯的邵惊羽与云晓自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觉得也许是因为病弱的关系甚至比以前多了几分人气。
但是看在旁人眼中, 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却并非这么回事。
小苹果凑在颜一鸣身边说刚刚那个小丫鬟一出去就在骂她, 颜一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是不是说我一个被捡来的居然还给她脸色看,哪儿来的小姐脾气。”
小苹果果断的竖起大拇指,“猜的真准,字儿都不带差的。”
“她们也说不出别的话了”,颜一鸣从床榻上翻起来,“谁让我现在没名分没身份。”
颜一鸣恢复的比预期更好,这让邵惊羽惊喜异常,就连太医都说这个姑娘的恢复速度出乎意料,只不过到底伤了元气,每日的汤药是还不能断,补药更是每日缺不得。
邵惊羽如今最担心的莫过于颜一鸣的身体,只要能让她恢复如初,他自是万分上心,有一天甚至亲自去煎了药吓坏了一众丫鬟。
邵惊羽挥手让众人下去,亲自拿着小扇子等着时辰,又亲自将药带出来拿过去给颜一鸣,旁边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人人面上神色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邵惊羽有亲自喂颜一鸣喝药的想法,但是颜一鸣在军营中与一大帮大爷们相处过几年,早就没了女儿的柔弱与娇态,前几日的害羞已是难得一见,如今能坐能走哪儿还需要邵惊羽动手。
将碗接过来与平日里一样的一饮而尽,罢了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早已摆在桌上的蜜饯根本动也未动。
邵惊羽看在眼里笑了一声,果然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
待喝了药准备换身衣裳,颜一鸣转过头来示意他出去,邵惊羽靠在窗边故意调侃,“早就看过了有什么害羞的。”
想起前些日子颜一鸣少有的害羞,邵惊羽依旧有些怀念,实在是因为就那一次之后,颜一鸣之后便再也没有露出那种女儿的羞怯模样。
随口调侃一句,不想颜一鸣顿了顿居然道一声“也是”,倒是邵惊羽一愣后无奈摇了摇头,“不逗你了,我让丫头进来服侍。”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依旧的简言简语,邵惊羽走了出去,看着外边已经开始飘落的叶子,突然笑了笑。
他爱极了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洒脱与血性,所以也曾害怕这样的女子若是待在这深宅之中是否会发生变化,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依旧是他熟悉的说话的方式,无论是面部的表情,待人的态度,都是他喜欢又迷恋的模样。
又过了段时间,颜一鸣终于可以走出屋子吹吹风晒晒太阳,邵惊羽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陪她看落叶。
她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却是不喜欢女子发间那些繁杂的发饰,乌黑长发泼墨一般的散落在肩头,只用一支乌木簪简单的固住,一声青蓝色长袍,不施粉黛的面容。
秋风拂过,夕阳西下,吹起她鬓间的长发模糊了眼睛,邵惊羽突然记起许多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傍晚,颜一鸣策马奔来,与他说幸不辱命,夕阳映照着她的脸,美的让他失了神。
邵惊羽握住她冰凉的手,颜一鸣诧异转过头来。
“一鸣”,邵惊羽唤了她一声,“已经这么多天了,你的答复呢。”
“我不知道”,半晌后颜一鸣答道,“我想了很多,在军中立足需要有足够的军功,在京城贵胄中立足需要有显赫的身份,这片土地上本该有我的一方位置,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在思考,想立足于偌大的邵府,我又该凭借什么。”
邵惊羽却未曾想到颜一鸣顾虑的居然是此事,他满心忐忑,最担心的莫过于颜一鸣对他并无男女之情,邵惊羽握紧了颜一鸣的手正视着她的眼睛,
“在这里只要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邵惊羽道,“我的家人都极好相处,母亲更是十分喜欢你,只要是我喜欢的,她们也定会喜欢。”
颜一鸣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希望如此吧。”
邵惊羽确定了颜一鸣的心思后心情大好,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后,云晓从外边进来。
这么多天过去,他也是第一次再见到颜一鸣,看着从阎王殿拉出来的战友,云晓有些激动,但是又念在邵惊羽在一边所以控制了一下表情,将颜一鸣上下打量一遍后大笑道,“我还想你和府里的其他小姐一样打扮该是什么模样,怎的还是这一身打扮?”
颜一鸣低头瞧了瞧,“不好看?”
“还是挺好看的,不过等要见老爷夫人时可不能这个打扮”,云晓嘿嘿一乐,“如今你能下地走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见老爷夫人?”
颜一鸣看了邵惊羽一眼。
邵惊羽已是接话,“明日正巧不用早朝,那便明日见吧。”
“嗯。”
“你怎么还是不爱说话”,云晓叹了口气,“指着你这个性子说些好话哄长辈们开心是不可能了,还好夫人脾气好又极关心你,前些日子还和我问起你。”
邵夫人找云晓问起颜一鸣,此事本就奇怪,但是颜一鸣看了邵惊羽与云晓两人一眼,这两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颜一鸣也没有多问,当天早早休息后,第二天起身终是去见邵家上上下下。
不知是这副面孔习惯了男装打扮,就算替她梳头上妆的丫鬟都夸好看,颜一鸣也觉得左右别扭,时隔两年多重新戴上钗环穿上繁复的襦裙,更是觉得麻烦。
小苹果也嘟嘟囔囔道瞧着奇怪,但是等瞧见外边的邵惊羽,颜一鸣看得出他眼中的惊艳。
游戏中现成数据捏的脸无论如何都是远高于寻常大众的,底子好只是这两年来从未好好打理过,如今画了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也让众人眼前一亮。
难怪惊羽如此死心塌地,这般出众的相貌已是将府上的姑娘们齐齐比了下去。
听说这女子是邵惊羽在边境捡来的孤女,本就生的好又日日陪在身边,最后还替邵惊羽挡了一箭,是个男子都不会无动于衷。
邵夫人将颜一鸣自上而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盈盈一笑唤她过去说话又赏了许多东西,言辞间尽是亲近之意。
邵惊羽与邵夫人解释,说她向来不爱多话所以瞧着冷淡,邵夫人与众人一笑道家中的孩子们太吵,她倒是正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性子。
颜一鸣见过了邵太师邵老太太,又见过了与邵惊羽置气的邵老爷,全府上下皆是对她客客气气宛如亲人一般,看似和乐融洽,却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邵惊羽今日带她是以未来妻子的身份见过众人,但是从头至尾却无一人提起此事,倒是时不时说起颜一鸣救邵惊羽一命之恩。
也许是众人态度太过亲切,邵惊羽竟也未曾察觉此事。
之后的日子这种感觉更是强烈,邵夫人时不时会叫她过去说话,就算颜一鸣依旧不善言辞,但邵夫人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声音温柔而又极附迷惑性。
若不是小苹果每天偷听邵夫人与其他人的闲谈,说不定还真会被这张面孔所迷惑。
小苹果每日待得无聊,以前在军营中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它去八卦,如今好不容易重回江湖,小苹果每日奔波在邵府各位主子们的屋子里,其名为探查报告。
蹲在邵夫人屋子的时间最多,听到的也就最多。
如颜一鸣猜想的一般,邵夫人特意与云晓打听她的过往,分明是不信邵惊羽的那套说辞。
不过云晓和邵惊羽定是对过口风,邵夫人一时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私下与身边的丫鬟们交谈时嗤笑儿子为了保她,居然编出这么跛脚的借口。
说什么救了邵惊羽一命,一介女子如何上得了战场又见得到蒙军,又如何能救邵惊羽一命。
倒是邵惊羽为了保她平安将她安排在身边,不知救了她多少命,只怪战中身边没有女子相伴,竟被这种货色占去了便宜。
就算说着这些话时,邵夫人依旧是面带笑容声音温柔,小苹果听的兴致勃勃回来问她,“既然如此还天天找你说话,到底安什么心?”
“再等几日”,颜一鸣道,指不定要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又是几日后,身边那圆脸丫鬟示意性的告诉她,夫人近日遇到了不快之事,气的病倒了。
颜一鸣从善如流的“哦”了一声,“那我过去瞧瞧。”
邵夫人摆明了让她过去,颜一鸣自是要去,稍作收拾后启步去了邵夫人的住处,门口伺候的丫鬟们像是惊讶她会来此地的模样,急急忙忙进去通报说“严姑娘来了”。
说来可笑,分明是一个极为光荣的名字,现在却仿佛见不得人一般,为了不让他人起疑,硬生生在众人面前将她的姓改成了“严”字。
这个姓氏对于颜一鸣的重要性只有她自己知晓,掩去面上的不快进了邵夫人的房间,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药味,邵夫人虚弱的靠在床榻上,看见她后满脸惊喜问她怎么过来了。
“听彤宝说夫人身子不适所以过来看看”,颜一鸣主动抛出引子引得邵夫人更好说话,“今儿府上可是来了什么人?”
邵夫人摇摇头道声没有,颜一鸣淡笑道夫人又何须瞒着我,说罢转头去问旁边的丫鬟。
那丫鬟嘴快答道是相府的简夫人来了府上,邵夫人急忙训斥那丫鬟多嘴。
颜一鸣眸色一暗,这才试探性问,“可是与惊羽青梅竹马那位简小姐的母亲?”
邵夫人一愣,“原来你知道”,说罢叹了口气一副极为为难的模样,“玉儿自小与惊羽青梅竹马,但除此之外,虽说没有正式下聘,但其实两人之间早有婚约。”
颜一鸣一双漂亮的眸子陡然失了笑意。
邵夫人看在眼里愈发为难,“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你开口,惊羽在外两年,玉儿也始终未嫁,从未想过惊羽会从外边带你回来,你救过惊羽的命我自是更心疼你,可是如今闹得满城皆知,简夫人今儿又寻上门来,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邵夫人一口温柔的好嗓子带了哭腔,愈发让人不忍,可是邵夫人抬头,却见眼前的女子面色始终不曾改变,最后只是冷冷的开口,“简小姐之事我早就知晓,但惊羽从未提过两人之间尚有婚约,当初更是写了信与简小姐两人断情。”
颜一鸣不开口尚好,一开口顿时吓了邵夫人一大跳,儿子何时又与玉儿写过这种信?
“此事我会与他确认”,颜一鸣站了起来,许是习惯,没有同女子一般躬身行礼而是抱拳一握,“夫人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探望。”
说罢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屋子,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邵夫人。
她本是以为颜一鸣身份低微,如今一介孤女跟随邵惊羽,寄人篱下自是自卑不安,将此事说给颜一鸣好让她知难而退,亦或者想办法让惊羽纳她为妾亦是可以。
可是颜一鸣适才的行为,哪儿有半分的自卑?
甚至还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模样?
她,凭什么???
邵夫人实在看不懂,愈发觉得这女子行为粗鄙看不顺眼,难不成惊羽真的对玉儿一点感情也没有?难不成真能纵容她到这般程度?
事实证明,他真的可以。
邵惊羽这辈子从未怕过什么,当初能与简玉儿写下那封信自是想好了以后要面临什么。
虽说当颜一鸣问他与简玉儿的婚约之事时,就连他也有些呆滞,青梅竹马倒是真的,可是婚约又是何时的事情?
邵惊羽不愧是行动力最强男主,颜一鸣前脚刚刚问过他,后脚他便出现在了简府。
简夫人去而复返还没缓过劲儿,府上传话说邵惊羽前来。
简夫人今日去邵府并非像邵夫人所说的逼婚,只是因为老爷说起玉儿年纪大了,如今邵惊羽回京,不妨与邵府说说。
两年来邵夫人已是为女儿将京城的青年才俊看了个遍,她是没脸借着当年孩子之间的感情要挟邵惊羽娶了玉儿,她们相府也做不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
不过邵夫人话间倒是有周旋之意,简夫人心道此事说不定能成,正想叫女儿前来问问,邵惊羽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如今的邵惊羽不同以往,简夫人自是不敢怠慢,将人请进来后,邵惊羽便道今日特来请罪。
倒是简夫人不由一愣,何罪之有?
“当初年幼时与玉儿说下了不该说的话,以至耽误了玉儿的大事,今日特来赔罪。”
简夫人看着面前坦坦荡荡的青年,一时心头万分复杂。
这般好的孩子,为何就是与玉儿没有缘分呢,叹息一声忙道,“幼时玩笑话自是不用当真,几年不见你已是这般高了,难得来一次,不妨用了晚膳再走?”
邵惊羽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夫人盛情,不过府中还有人等我回去,所以只能拂了夫人的美意。”
简夫人想起近来京城盛传之事,说邵惊羽回京时身边带有一女子,心中微微一动半是调侃道,“既是有人相候那我自是不留了,只是不知何时能喝到喜酒。”
“应是不远了”,邵惊羽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届时定是请夫人喝杯喜酒。”
简夫人又是欢喜又是可惜的将邵惊羽送了出去,而邵府中,邵夫人还未反应过来,简夫人已是让身边的嬷嬷过来说话。嬷嬷说既是没有缘分那自是不强求,听说邵将军已有了心悦之人,待成亲之时自会前来恭祝。
邵惊羽更是解决了麻烦事后心情大好来找邵夫人,问她何时为吉日,正好将他与颜一鸣的亲事定下来。
自家好儿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记者当年的简玉儿,也是真的被这女人迷了心窍,邵夫人之前是装病,此次却是真的被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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