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婺没有办法,只好随他进船舱坐了。
当然, 只有他们两个, 庄常和石桃都被留在了外面。
就是因为这样, 江婺才感觉不太妙。这个弟弟身份暴露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场展露无遗, 让她觉得不太好接近。
何况他又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想起上次……他趁自己不备亲了她, 她就恨不得躲他远远的。明明都是一个人啊,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也太有侵略性了些,真的不再是听话乖巧的弟弟了, 完全是一个成熟男性了。
内心惆怅戒备着,她慢吞吞地坐下,才有些别扭地小声说话:“你不是说自己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吗,怎么大白天的不在宫里处理国事,反倒跑出来玩啊。”
他看她尽量坐得远远的样子,抿了一下唇,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白天不来, 难道江婺是让我晚上来?”
江婺听了这话瞪大眼看着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算耍流氓吗?一个皇帝!
愣了一会儿,她脸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烫烫的了, 低骂了一句:“不正经。”
他看着她, 倒好像笑了下, 倾身拿起桌上茶壶,徐徐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热气氤氲着,很快茶香满室。
江婺却摇摇头,“我不渴。”
可能她想多了吧,脑子里一堆看过的电视剧里,爱而不得下.药强占的狗血剧情,她总觉得这茶水里有什么东西……
虽然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不会是那么没品的人,可是,他既然都长歪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得这么鬼畜啊……
江婺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他见她不喝,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回答了她之前的话:“最近国事不忙,昨日把事情都提前处理好了,今日有空,才出来的。”
江婺哦了一声,心道不是昏君暴君就行,怎么说自己也乱七八糟教了他很多治国安邦之道,他就算没有作为,起码得中庸守成。
他见她不语,却是问了一句:“前几日我与你说的,你考虑得如何?”
江婺从思绪里回神,有点茫然,“你说的什么?”
他眉头不动声色地皱起,有些不高兴似的,提醒道:“做我的皇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婺一听就浑身都不对劲儿起来,也不敢抬头看他,只低着头揪着自己裙子上的珍珠,暗自苦恼。
说完了他想起什么似的,越发皱紧了眉头看她:“江婺性子迷糊,总记不得事情——从前就总是记不得我的年纪。”
江婺一听,忍不住反驳:“那能一样吗!”
他挑眉问:“怎么不一样?”
江婺答不出来,心道却大喊,当然不一样了!
记不得他年纪是因为两边时间不对等,这边飞一样地过,他长得太快,她记不清是很正常的。
而这个……皇后的提议,晴天霹雳似的,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反应,所以故意遗忘了。
她还想着一走了之,一了百了呢,就不用烦恼去考虑了。
现在听他一问起,她只觉得乱乱的,更加别扭了,赶紧地转移话题,“那个,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天,当然是他屠杀宁国府的那天,也是她知道他身份的那天。
提起此事,他脸色霎时阴沉下来,“我只杀该杀之人。”
江婺一看他的脸色,就有点后悔,自己说什么不好干嘛说这个?她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胆寒的。
不过她实在好奇,既然都说到了,就小心翼翼地继续问:“既然该杀,你为什么不按程序抓起来,判了刑再推出午门斩首……反而偷偷摸摸的呢?”
他皱了眉,“不想惊动别人罢了,说不上偷偷摸摸。”
“总之,不太光明正大吧……”江婺小声地说,“而且,那天我被押到你面前,不是说要灭口吗?”
“他们搞不清楚状况。”他说这句的时候,目光里突然带了点点怒意。
只是看向江婺的时候,又软了些,“可是他们吓着了你?”
江婺摇摇头,“我看见尸横遍野都不怕,怎么会怕他们一句威胁。”
他的目光里顿时带上了几分奇异的探究,“江婺为何不怕?”
江婺脱口而出:“因为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
他目光一凝,定定地看着她,心里再次为她的来历出身惊疑不已。
江婺在这目光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避开了他的视线,继续转移话题,“那个,你还没说,为什么宁国府人是该杀之人?”
他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才把他与宁国府的恩怨说出来。
原来他还有个嫡亲的姐姐,也就是之前的长公主,大了他将近十岁,叫承昭。十四岁嫁给宁国府世子,婚后原本恩爱不疑,头一年就有了身孕,羡煞旁人。
只是在他母亲出事之后,原本捧着承昭的那一家子瞬间翻了脸,先皇也不闻不问,各种冷暴力之下,原本的天家公主过得十分凄凉,最后拖着已经七个月的身孕,悬梁自尽。
江婺听着都觉得心惊和不敢置信,“怎么会……先皇就眼睁睁看着?”
这着话的时候,江婺也不由得把多年前她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差点把她**的人,跟先皇对应起来,顿时觉得他十分恶心。
“他觉得我长姐并非他亲生,自然坐视不理。”他冷冷地说。
江婺又震住了,“怎么会?”
“我母后出身齐国公府,原与与镇北侯世子唐长鹰自幼定有婚约。他们快成亲的时候,是他横插一脚,强娶了我母后。因为天子权势,他们反抗不得,只是到底心怀怨恨,母后更是对他冷冷淡淡。相反,因为婚约关系,母后和唐长鹰早已互通情意。他便怀疑了。”他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眼神却冰冷极了。
江婺听得直皱眉,虽然知道后来肯定悲剧,还是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他冷笑了一声,道,“镇北侯战死沙场,唐长鹰袭爵,匆匆北上,镇守北线,直到十多年后才被召回,回来便是杀身之祸。”
江婺听了这些话,加上她自己打听的,差不多把先皇干的那些不是人干的事情理清楚了。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怔怔问道:“那么,唐岚,也就是永安县主,便是唐家的人么?”
见他点头,她不禁叹了一口气,语气怜惜,“你、庄常、唐岚,可怜了你们三个孩子,当时这么小。”
他却看着她,漆黑的眼里露出一丝温情,“故而说,遇到江婺,是我之幸。”
江婺听得忍不住叹了气,她当时哪里知道他们情况这么凄凉的,她讷讷地转回话题,“所以你杀宁国府一家,是为你长姐报仇。”
“不仅仅如此。”他神色又复冰冷,“我登基以来,尚未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心虚,惶惶不可终日。我让庄常暗中查着他们的罪证,不想查出他们叛国的证据——想来当年唐长鹰便是为他们背了罪——故而我下令,参事者斩立决!”
他抬起眼睛看着她,眼神沉沉,语气却轻缓极了:“江婺,你教会我明辨是非,我不会滥杀无辜。”
江婺看着他的眼神这么沉重,有点吓到,只好点了点头,“我,我相信你。”
他看着她,继续道:“所以我没有为此对你做什么,郦棠玉也好好的。”
江婺点点头。
“那些未曾招惹过我的人,卫晋康、卫承宁,我都赏赐了;幼时欺辱我的人,卫承安、卫承玉,我也没有刻意打压;卫晋鸿、卫晋丰的确该死。江婺,我是非分明的,并非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江婺继续小心翼翼地点头。
“还有卫承曦……固然她该死,可是她不知道西宫会有人,所以怨不得她,我只是将她囚禁,没有杀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牢牢盯着她,那样子,仿佛要把心都剖出来给她看一样。
“江婺,你教会我明辨是非,我真的,没有长歪。”他重复说着,语气竟然有些苦涩、可怜的意味了,好像是在谴责她对他的疏离。
偏偏人又长得极好,这么一看,竟然有种脆弱的美感。
江婺看着这样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心软,过去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他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只慌乱于你在那等情况之下发现我的身份,我生怕你像别人一样怕我、恨我、疏远我。天底下的人我都不在意,唯独你……”
他握紧了她的手,“你不能不要我。”
这样一说,更显出一丝可怜兮兮的委屈劲儿,偏生他容颜如玉,眉眼清俊,叫人越发移不开眼睛。
江婺看着这样的他,都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想谴责自己一番!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知道无殃是个好孩子……”
他却打断了她,“江婺,我不是孩子了!”
他握着她的手猛地用力,她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倒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无殃你、你要干什么!”
他凝视着她,缓慢而坚定地说:“我要你嫁给我。”
江婺一懵,脸上又开始涨红了。
他紧紧地搂着她,下巴搁在她颈边,耳鬓厮磨一般,轻声呢喃,“江婺,你说过的,苟富贵,不忘你。如今我登上皇位,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同享富贵。没道理我做到了,你却不要了。”
可是、可是这也太富贵了叭,她真的消受不起啊!!
江婺脸红瞪着他,深深感觉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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