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婺这是又穿了。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两次突然来到同样的地方,总不能还当是做梦。
不过既然穿越到的又不是龙潭虎穴,只有一个小孩子,且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铺垫,她这次也就没有太过震惊。当然,现在也没有什么精神。
她感觉自己大约刚睡着就过来了,因为她很困很累,要不是看着窗外亮亮堂堂,她差点要跟孩子说晚安。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才对孩子说了句早。
孩子闻言抿了抿唇,收起了惊愕的神色,垂眸道:“不早了。”
江婺“哦”了一声,懒懒的,根本不想从床上起来。她白天在辅导班忙活,真的很累。
倒是孩子看着她一大早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想起她上次重病的事情似的,皱眉小小的眉头盯着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只是不说话。
江婺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也看出来了,就主动说:“放心,我好了。”
他哦了声,自己纠结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问:“你……从何而来?”
“我从学......”江婺一顿,改口道:“玄天,我从天上来。”
他听了这话,小小的脸上竟然现出严肃的神情,“子不语怪力乱神。”
江婺有些惊奇地看向他,意外于他这么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这一看,她就发现这孩子有些不一样,跟上次比起来,他更瘦弱了,也更苍白了,脸上、脖子上都有些伤痕。只是好像过去了一段时间,这些伤口已经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只是,上周他受伤了吗?
江婺皱眉想了一下,好像没有,那时候她只感觉这个孩子很漂亮,如果当时他脸上有伤痕的话,她一定会注意到的。那是她走之后才受的伤?可是这几天的功夫,就好得这么快了吗?
她现在倒是清醒了,看着他皱眉问:“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无殃闻言就低下头,走开了两步,不理她了。
江婺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才发现自己没有鞋子……
别说鞋子,她现在内.衣都没穿,身上就穿了一个长袖及膝的裙子,光着两条小腿,披头散发。是她睡前的样子。
好在这里只有一个小孩子。而且这个裙子原本也是外穿的冬裙,穿旧了才被她拿来当睡衣穿,宽松,还挺厚实,所以不至于太尴尬。
她无可奈何地赤脚下床,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趾,自从她上学后,就没有光脚到处跑的事儿了,而且这清晨的木地板还凉凉的,怪难受。
见她这个模样下了床,无殃看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眼神脸色似乎都有些惊奇,但又显然“非礼勿视”。
江婺注意到,心里觉得好笑。
她下床朝他走过去。
看得出来他是有点抗拒她的触碰的,不过江婺还是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捏了捏他瘦弱的肩膀,然后蹲下身来,给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一边不动声色的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痕。
似乎感觉到江婺并无恶意,无殃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垂着眼睛由江婺整理,只是脸上有点不高兴似的。
一等被放开,他就跑一边去了。
江婺看他沉默低头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内心暗暗担忧。她刚刚发现这孩子身上有许多伤痕、淤青,而且真是瘦到皮包骨头,又想想他吃不好睡不好,似乎长期受到虐.待的样子。
有心问清楚,他却什么也不说。
她想起那个梦境。
说起来,虽然当时迷迷糊糊,又过去一周,但她还记得清楚,那个声音让她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而且,一开始问她想不想要一个人陪,她就回答想的。所以……
江婺的目光投向这个小小的男孩,就是他了吧。她要照顾的人,她的亲人?
她回过神来,柔声对站得远远的无殃说:“你不要怕,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无殃抬头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江婺继续说:“以后你就做我弟弟,我是你姐姐,好不好?”
他仍不说话。
江婺毫不气馁,回想了一会儿,笑道:“上次我们交换过姓名了,你叫无殃对吧,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江婺。”他终于说了句。
记得就好。江婺强行抓着他摸摸头,看他好像有点郁闷的样子,心情颇好地重新又把屋子打量了一遍,甚至还动手收拾了一下。只是屋子东西有限,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又打开门看了看门外的小院子。
上次病得恍恍惚惚,看到的只有荒凉。
这次再看,却见院子东头,一株桃树没人修剪,早已疯长过墙头去,迎着春日朝阳,开了一树馨香粉红的花。风一吹,那开过的将谢未谢的柔软花瓣便纷纷落下来,有些落在长了青苔的墙头,有些落在院子阴湿的地面,更有些随着春风,飘散在一院荒芜杂草的枝枝叶叶里,竟也算得个“春光满园”。春光明媚里,倒也好看。
江婺看着,露出一丝微笑。
无殃也跟着走出来,看一眼她的脚,又飞快移开视线,顿了顿,又皱眉小声说了一句:“不要出去。”
江婺微笑着点点头:“好,我不出去。”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好见外人。
不过,她透过月亮门看了一眼外面越发花红柳绿的园子,心道有机会的话,她还是要出去看看的,起码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今天仍然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要晒被子。
所以等她像上次那样躲过了送午饭的婆子,她就像收拾自己寝室一样,把该晒地抱出去摊开在灌木上晒,该洗的……
小院子里就有一口井,江婺看了看,收拾了上面的枯枝败叶,打上来的水清澈甘凉,她喝了一口,眉眼都舒展开来。
然后又找了一个木盆一块抹布,很是勤劳地将屋内擦洗了一遍,把那些恼人的灰尘都抹去。
无殃一开始不懂她要做什么,疑惑地看着她转来转去忙活。后来明白她是在收拾屋子,顿时小眉头又微微皱起来,想阻止她,看她不以为苦反以为乐,就没说话。
最后索性由她去,他只安静得站在一边看着,不说话,也没上来帮手。
江婺虽然知道热爱劳动要从小培养,不过他实在太小了,又瘦巴巴饱受虐.待那个可怜样子,就没拉着他“一起劳动”。
后来,她庆幸她没有。
这样忙碌了一天,晚上,整个屋子都明亮干净起来,床铺更是清新温暖,不复往日冷清。
只是江婺注意到,无殃的饭菜好像少了好多。上次来的时候,虽然看着不好吃,但起码份量还是够一个小孩子吃的。现在看来,克扣得是越发严重了。
她心道,下次过来,一定要带点吃的给他才行。
忙了一天实际上她也很饿,小无殃也表示要把食物分给她一半,不过他自己都吃不饱,她怎么能要他的呢?她就说自己不吃。
小孩子乌黑的眸子就眨了眨,有些疑惑:“你不饿吗?”
她笑着摇摇头:“你忘了?我是天上的仙女,不食五谷,餐风饮露。”
然后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就盯着找出来的一段木头看。
这木头有些年头了,但是入手微沉,很有质感,看得出来是好木头,上面还有很精致的雕纹,怪好看的。
她准备用这段木头做一个试验。
不久,暮色四合。
虽然江婺之前找到了蜡烛等照明物品,但是并不想用。实在是她太困了,又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就打了一盆凉水给无殃擦了擦手脸,拉他上床睡觉。
本来她想抱他上去的,不过这孩子小虽小,却好像并不喜欢跟人太亲密的接触。江婺也知道他们还生疏,就没有贸然亲亲抱抱的。
等他躺下了,江婺给他仔细盖好被子,自己也在旁边躺下,闭上眼睛。她脑海里盘算着,这被子太小了,下次如果可以,弄一床大的过来好了,新被子还暖和一点。
还有这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下次买个烧水壶过来好了……不对,这里没有电,要不买个炉子吧,烧火的那种。
最重要的,要买些食物带过来,不仅她饿了两次,小无殃也没吃饱,要买放得住的,多买一些……
还有那个什么小道具,她一定要回去找找看放哪里了,既然是道具,应该有用的……
想着想着,她实在太困,就抓住那段木头睡着了。
无殃躺在被窝里大大睁着眼睛,原本不想睡的。
可是新晒过的被子实在太暖和了,他旁边的人又睡得香甜,渐渐的,丝丝缕缕的困意涌上来,他小心地挨到她身边,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
紧抿了一天的嘴唇,也终于悄悄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觉得身边一空,他猛地睁开眼睛。
果然,她又消失了。
窗外仍旧月明星稀。
他抓着被子,黑暗中脸上很是懊恼,他怎么又睡死了呢?
……
同一时刻,江婺也在寝室醒过来,只不过她这里已经是清晨,天色渐亮。
前一刻还是黑夜,现在就是白天,她忍不住纳闷。
而且她能感觉自己是刚睡着就回来了,也就是说,她连着过了两个繁忙的白天,还未得到休息。累得脑袋都有点隐隐作痛。
不过现在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认命得爬起来,准备下楼吃个早餐再睡。
起来才发现,她手上还抓着那段旧木头。这说明她的想法是行得通的,可以往来带东西。
她不禁笑了笑。
“哇江婺,昨晚你睡得那么死,一大早醒来自己在那儿笑,很吓人啊!”
说话的是她的室友,白仙仙。人如其名,真是长得肤白貌美小仙女儿一样。她是本地人,也还没去实习。目前就她俩在宿舍了。
江婺这才发现她已经起了,不禁有点惊讶,一边起床一边问:“仙仙,今天怎么这么早?平时你可都是睡到午饭的点儿的。”
白仙仙就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一边叹了口气,“爷爷又叫我陪他去逛花鸟市场呗。哎哟喂,我不回家住就是因为这个,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啊躲不过~”
江婺就笑了笑。
白仙仙家里有位精神矍铄、爱拉孙女儿逛花鸟市场的爷爷,她们同个寝室的都知道,江婺甚至还挺羡慕。
她把木头搁在桌子上,扎起头发去洗手间,一边道:“那你就去呗。”
“要不还能怎么样呢~”白仙仙又叹了口气,看见那段木头,咦了声,“江婺啊,你这个木头看起来好老啊,花纹还挺好看,你哪里得来的?”
江婺就随口扯了句:“我回家带来的。”
白仙仙惊了,“你回家怎么还带段木头过来,还带床上睡觉去?”
江婺一愣,哑口无言。果然谎话不能随便说。
不过白仙仙是个神经大条的,也没深究,就是兴致勃勃地说:“诶你这么宝贝抱着睡该不是什么珍贵木材吧?要不我顺便帮你拿去鉴定鉴定?反正我爷爷还有好几个老伙伴呢,逛完了花鸟市场肯定还要逛古玩街的。”
说到这里又纳闷嘀咕了句:“真是的,明明有老伙伴还拉我去遛!”
江婺就笑了声:“这不是你长得太漂亮了,你爷爷总想拉你去给人夸,自豪呢。”又道:“你要就拿去解闷吧,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而且她也明确问过无殃,这是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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