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与宁朗从大皇子府出来以后, 宁朗拉了拉她, 忍不住道:“这么快就把安王暴露出来了?”
“这也是安王的意思。”杨真冷静地说:“如今朝中只有大皇子一人独大,太子和三皇子都已经让皇上失望,其余皇子也皆不是大皇子的对手,哪怕是让安王再扶起一个人,也敌不过如今羽翼丰满的大皇子,更别说, 安王已经忍不住了。”
“啊?”宁朗挠了挠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真说:“你以为三皇子出事, 是谁的手笔?”
宁朗刚想说, 三皇子出事,难道不是因为弄丢了……他才刚想到一半, 话还没有说出口, 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顿时满脸惊恐地朝着杨真看去:“你……你是说……是说……”
杨真点了点头。
宁朗咂舌:竟然当真是安王做的?!
“可安王不是在支持着三皇子吗?”宁朗不解, “他为何又要对三皇子出手?”
杨真摇了摇头, 没有立刻说, 而是先拉着他回了宁家。
进了宁家,江云兰也在忙活, 见着了他们, 便立刻道:“我要去一趟王府,看看阿暖和小世子。”
“去王府?”宁朗忍不住道:“可娘, 你就这么过去……”
“小世子先前发热, 阿暖也不曾和我说, 等小世子病好了,她才将这件事情告诉我,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还是得亲自去看一趟才行。”江云兰说:“阿暖还是第一次做娘亲,手忙脚乱的,我还是得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宁朗点了点头,看着江云兰走了出去,才转头对杨真道:“你特地拉我回家,是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杨真轻声斥道:“你在外头乱说,也不怕外面人长耳朵?”
宁朗立刻噤声,过了会儿,又忍不住说:“如今到了家里了,你总可以说了?”
杨真点了点头。
她先问道:“你看,安王特地让我们过来帮大皇子,特地与宁家撇开了关系,可他却转而去投靠三皇子,难道你以为安王会这样甘心受三皇子摆布?要知道,就连三皇子,也不是真心信任安王的。”
“可他为何又忽然出手?”宁朗不明白:“他与三皇子不是还合作得好好的?那个安济堂的事情,不就是他提出来,三皇子去做的?”
“是这样。”
“安王忽然对三皇子出手,可真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宁朗咂舌:“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以为是三皇子自己弄丢了那笔银子,平白让大皇子抓到了把柄……”
他越说越低,到后面,几乎是没声了。
不只是他,朝中大部分的官员也都是这样想。
可没有人怀疑到安王的身上,要知道,所有人都清楚,安王是支持三皇子的,三皇子越好,他也就越好,一荣俱荣,一损……三皇子倒了,安王倒是还好好的。
三皇子揽了建行宫的差事,若是办得好了,定然能在皇帝面前争脸,谁都以为这回三皇子是要出头了,可谁知道……谁知道,偏偏三皇子就把银子弄丢了呢?
就连是大皇子,暗地里诅咒了三皇子许多回,希望他办差事的时候会出什么问题,可什么都说了,唯独也没想到还有把银子弄丢这种事。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宁朗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大笔的银子,他也能找得到?”
杨真说:“安王自然有安王的办法。”
安王神通广大,手底下还有一群神出鬼没的暗卫,三皇子虽然是存心利用,可也被骗了过去,真心信任安王,他还想要楚斐给他出主意,自然也不会将事情瞒着他,楚斐存了异心,略施小计,那么大一笔银子,竟也是直接偷走了。
“他偷了那么大笔银子,能藏到哪儿?”宁朗挠头:“只要他一用,就会被发现的吧?”
“那可不一定。”杨真说:“安王藏着没告诉别人的事情还少吗?”
宁朗动作一顿,竟也是没法反驳。
是啊,还真不少呢。
就连青州商队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知道,安王前些日子还从他这里借走了人,把江家旧部全都借走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宁朗如今都和那些人联系不上了。
他沉默了许久,又忽然庆幸道:“幸好,幸好我还没有得罪过他。”
杨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反驳。
宁朗又问:“可好端端的,安王又为什么要翻脸?”
“或许是三皇子得罪了他。”
宁朗不解:“三皇子如何得罪了他?”
“这我哪里能知道。”杨真说:“你要是去问问你妹妹,或许还能知道。”
宁朗没话了。
不用说,宁暖肯定也是不愿意告诉他的。
江云兰去看过了小世子,见小世子已经没什么大恙,这才放心地回了家。
她在桌上时,还在感叹说:“这么多人照顾小世子,竟然也能疏忽,让小世子平白受了病痛,你们可没瞧见,我看阿暖也瘦了一大圈。”
“这生病的又不是阿暖,阿暖怎么会瘦了?”宁朗纳闷:“娘,你莫不是看错人了?”
江云兰瞪了他一眼:“小世子出了事,阿暖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也放心不下,她心思多,可不就担心瘦了?”
宁朗不敢再插嘴,可心中却还在嘀咕,王府那边的消息可是说了,小世子早上发热,到了夜里头,可就已经好了,统共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如今又修养了许多天,才告诉他们家,就算是阿暖瘦了不少,还有安王这个心疼人的,早就给阿暖补了回来,哪里能让他娘看出来。
可宁朗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也不敢吭声。
……
有杨真提醒,大皇子的人很快就开始注意安王的动作了。
不注意不得了,一旦开始关注安王,他们果然发现,在百姓之中,无论是哪一个皇子,都不如安王的威望高。
就像是以前所有人都知道,安王是个废柴王爷,什么差事也办不好,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可如今却不一样,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安王十分出色,非但有能力,还是个大善人,将所有百姓都放在心上。
补助银,启蒙学堂,还有安济堂,哪一件事不是为了百姓着想?
大皇子一观察,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连夜将幕僚们叫来,深究安王的意思。
“安王难道当真看准了龙椅?”
“皇上向来宠爱安王,可如今忽然翻脸,也许正是这个意思。”有一幕僚道:“从前安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对皇上,对大皇子殿下,都没有任何威胁,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宠爱一个弟弟。可如今却不一样了,皇上对安王态度十分冷淡,平日里也不招安王进宫,安王做了什么出的事情,也会引来皇上训斥,或许就是因为如此。”
大皇子不由得陷入沉思:“你说的是,最近父皇对安王的态度的确是变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皇子却是最明白不过。
大皇子想起上次年宴,那时所有人都齐聚一堂,平日里,安王也是所有人的焦点,看上回年宴时,有意无意的,太后和皇上连一句话也没有和安王说,连安王也没有往皇上面前凑,若是从表面看来,与受冷落没什么不同,安王分明就是失宠了。
难道也真被说中了?
安王也想争那个位置,却被父皇发现,惹怒了父皇?
也是,尽管皇上宠爱安王,可那宠爱,也只是浮于颜表,他们几个兄弟都知道,要是安王安安分分,皇上也不会和安王翻脸,可如今安王已经有了异心,那也就怪不得失宠了。
大皇子不知道真相如何,觉得自己是猜中了真相。
他又不禁想,哪怕是他们父皇当真宠爱安王又如何,若说是继承皇位,也应当是他们这些父皇的亲儿子来,安王之所以能受宠,也是占了年龄比父皇小了一轮,若是安王与父皇差不多年纪,那时候,父皇说不定就顾不上什么皇家亲情了。
想到这儿,大皇子又忽然精神振奋了起来。
是了,他父皇肯定也不愿意让安王继承皇位。
他父皇的这些儿子里,也就只有他最为出色,太子已经被废,老三也犯了错,他父皇难道还能找别人不成?
既然如此,他父皇肯定也是支持他的!
大皇子顿时激动了起来。
幕僚们也道:“在百姓之中,安王的威望也超过了殿下您,安王既然意图想要和您争,那殿下您也要在百姓之中挣得一些民心,不然,哪怕是殿下您当真赢了,恐怕也……”
若是他当真赢过了安王,安王下场定然也不会好。
百姓们可都受了安王的恩惠,没了安王,不论是补助银,或者安济堂,还有往后安王的那一系列计划都无法实施,若是安王赢了,那自然是好,若是安王输了,这些也不能轻易结束,可没了安王,又该如何运转下去?
大皇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关掉启蒙学堂、安济堂之类的,定然是不现实,可这些却也是安王一个人他撑着,安济堂尚且还有一块药田维持运转,可启蒙学堂不一样,所有开支都是安王一个人出,若是没了安王,可不就得他来出了?
大皇子下意识地便要拒绝。
可要是没了这些,定然也会引起民愤……
大皇子深深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想要对付安王,显然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事情。
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安王的爪牙已经渗透进了百姓之中,想要动安王,定然也会引得百姓反对。若是一个两个百姓还好,补助银关系的只是一些书生,启蒙学堂关系的也只是一群孩子,可安济堂呢?
安济堂关系的,却是全京城的百姓。
……
楚斐可不管大皇子心中如何复杂。
没了三皇子,也不用再给三皇子出谋划策,也不用去上早朝,皇帝更不敢给他派什么差事,在处理完了三皇子留下来的一堆麻烦事以后,他可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
楚斐洋洋得意,还对宁暖说:“早知道这日子这么爽快,我就不该替老三出主意,他那个蠢脑袋,可是什么事情也想不好,事事都要来听我的主意,可比汪全还烦人。”
汪全站在一旁,闻言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宁暖也替他说话:“王爷可别冤枉人,汪全他最是机灵,王爷平日里还称赞,怎如今到了王爷的口中,竟然又变得烦人了?”
楚斐还说:“如今我可当真是同情我皇兄,生了这么多儿子,可个顶个的不好用,就留下一个大皇子还成点气候,若是我,恐怕还不等这些蠢货长大,就已经先气死了。”
这还是又开始拿皇帝打趣了。
楚斐如今是春风得意,瞧着所有人都是一群蠢货,光他身边的汪全,就被拿着打趣了不少回,让汪全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宁暖无奈地道:“王爷也可别太得意了,若是一不留神倒霉了,到时候,哭的可就是王爷了。”
楚斐敛了敛脸上的得意,总算是收敛了。
他将楚安抱起,一本正经地对着儿子道:“我儿放心,父王一定会好好教导你,你继承了父王的天资,定然不会像你那些堂兄那般愚笨。”
小世子蹬了蹬腿,又呸了他一脸口水。
“如今王爷不准备藏着,可是就要让大皇子发现了。”宁暖说:“王爷不但准备和大皇子明着斗,还直接让杨姑娘去提醒,这是不准备耍阴招了。”
“阿暖,你这就不对了。”楚斐板着脸说:“你还说什么阴招,本王是这等阴险之人?分明是他们技不如人,难道还要怪我不成?”
宁暖无奈道:“那王爷和我说说,为何不愿意藏着了?”
“藏了这么久,也藏够了。”楚斐说:“如今准备够了,自然也不需要再藏着了,和大皇子过招,也不需要藏着来。”
“大皇子迟早也能发现王爷的动作,为何还要故意让杨姑娘去提醒?”宁暖不明白:“为何非要将自己的动作暴露给大皇子?趁大皇子毫无准备时,打他个措手不及,难道不是更好?”
“不好。”楚斐摇头。
宁暖问:“哪里不好?”
楚斐一本正经地道:“太过低调,这不像是本王的行事。”
宁暖:“……”
宁暖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将小世子从他怀中抱了回来。
小世子一到她的怀中,便立刻高兴地笑了出来,蹬了蹬腿,乐呵呵地攥着她的衣角。
楚斐吃味不已:“本王对这小子这么好,他竟然还更亲你一些。”
宁暖道:“我是世子的亲娘,世子亲我,那也是应该的。”
楚斐一噎,说不出话来。
他又厚脸皮的说:“只要阿暖亲近我就好。”
这话一出,连汪全也待不下去了,连忙和香桃一块儿撇开了头,往边上挪了几步。
宁暖瞪了他一眼,忍了忍,倒是一下子没忍住,展颜笑了出来。
笑过以后,宁暖才道:“王爷是不藏着了,可也得提防一些。大皇子既然已经将王爷视作对手,肯定也会对王爷出手,如今王爷正得意,可别着了大皇子的道。”
“放心,都有杨真和你哥替我盯着呢。”
……
大皇子十分信任杨真,尤其是杨真提醒了他不少事情,又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之后,自然也什么事情也不会瞒着他。
只是杨真与宁朗的身份,到底还是让他在意,尤其是开始注意安王以后,宁朗的身份就让他外膈应了。
安王妃是宁朗的亲妹妹,素闻他们关系很好,先前安王世子满月酒时,宁家众人也是去了,都说安王府已经和宁家决裂,可也只是平日里不走动,宁朗去安王府,经常被赶出去而已。
安王向来宠爱安王妃,更别说如今安王妃又给安王添了一个世子,若是为了安王妃,为了世子,再与宁家继续交好的话,也并非是不可能。
大皇子心中疑窦丛生,再看杨真与宁朗时,目光之中也就充满了怀疑。
虽说是杨真提醒他要小心安王,在他扳倒三皇子的时候,杨真也出了不小的力,可一想到杨真的身份,大皇子就很难不心存芥蒂,因而再与自己的幕僚商讨事情时,也开始有意无意的与杨真和宁朗避开。
他有心做,杨真有心留意,很快就发觉了。
然后她就将事情告诉了楚斐。
楚斐不由得陷入深思。
“的确,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宁朗是对断袖,宁朗又是阿暖的哥哥,大皇子会这样怀疑,也实属正常。”
“可若是如此,大皇子事事都瞒着我,以后我也就不能再给你传递消息了。”杨真冷静地道:“必须要让大皇子觉得,你与我毫无关联,你与宁家也毫无关联。”
“可阿暖是我的王妃,无论如何,阿暖与我的关系也不可能牵扯开。”
杨真说:“那就让大皇子相信就可以了。”
楚斐也说:“即使是他相信了,也不能保证,若是他还骗过了你,让你以为他相信了,这样还是反过来帮他。”
杨真想了想,又问他:“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这合作就算是终止了?”
“当然不是。”楚斐沉思了片刻,道:“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合作可以暂时停下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全力帮大皇子,必要时候,也不用顾忌着我。”
“只是这样,大皇子难道就能相信?”杨真将信将疑:“你说暂时停下,那要等什么时候结束,别让我等着等着,就听到你失败的消息了。”
“……”楚斐额头青筋直蹦,好半天才忍了下来。
“至于是什么时候,我会给你消息的,等今天你回去,就不用再来找我了。”楚斐顿了顿,又问:“你这次来找我,应该没有被人发现吧?”
“当然。”杨真说:“他们只会以为我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
楚斐说:“那我还要再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这事情还得找宁朗。”
“……”
是夜。
杨真偷偷从窗子翻了回去,才刚一落地,床上躺着的人就立刻坐直了身体,宁朗掀开被子下床,也不敢开灯,压着嗓子问她:“怎么样?安王怎么说?”
杨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他:“怎么样?没有人过来吧?”
“没呢,屋子里都关了灯,人都歇下了,还有谁敢过来。”宁朗眯着眼睛,艰难地在黑暗中辨认她的位置,然后才拉着她到了床上,将床幔放下,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了起来 。
宁朗的声音压得更加低了几分:“安王怎么说?”
“安王说要找你帮一个忙。”
“找我帮忙?”宁朗顿时纳闷:“安王找我?你确定不是你记错了?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的确是说了,要找你帮忙。”杨真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
宁朗听着,眼睛也慢慢睁大了。
过了几日。
宁暖正在家中逗着小世子,忽然听到外面下人焦急的声音:“王妃!王妃!不好了!”
宁暖豁然抬起头来,就见王府守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王妃!王爷不好了!”
宁暖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了?王爷出什么事了?”
“王爷他……王爷他……”下人跑的连气也喘不匀,只能指着身后。
宁暖一抬头,险些就要昏过去。
就见几个人扛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那躺在担架上的人,可不就是安王?!
宁暖立刻跑了过去,着急地道:“王爷如何了?”
她走得近了,看到的也更清楚,就见楚斐躺在担架上,满脸都是痛苦,一手抱着腿,腿上还有血迹渗出,染红了精致的袍角。宁暖视线触及到,立刻咬住了舌尖。
她扬声喊道:“太医呢?!快传太医过来!”
另一边,她又指挥下人将楚斐送到了房中,让他躺到了床上。
等下人们一出去,宁暖才刚在床边坐下,正想要趁着太医来之前看一看他的伤势,却见楚斐忽然表情一收,生龙活虎的坐了起来。
宁暖:“……”
宁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大起大落,险些就让她吓晕了过去。
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王爷?!”
“阿暖,你先别生气。”楚斐讨好地冲着她笑了笑,张嘴就要和她解释,耳朵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又立刻躺了下来,重新作出痛苦的模样。
宁暖:“……”他
太医很快就来了,许是事先得到了命令,因而当他看到楚斐满是血污却光洁没有伤痕的腿时,半点疑惑也无,面不改色地替他们王爷治了腿,缠上布条,还拿来木板固定。
等做完一切,他才冷静地对宁暖道:“王爷是断了腿,得好生修养,若是一个不慎,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宁暖嘴角直抽,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她又瞪了躺在床上冲她露出讨好笑容的楚斐一眼,到底还是配合地走出了门去,和下人们说了这个消息。
然后她厉声质问道:“今日王爷出门时,是谁跟在王爷的身边,王爷好端端的出去,回来时就变成了这样,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王爷的!?”
跟着楚斐出去的人哗啦啦跪下,汪全苦着脸道:“王妃,这也怪不了奴才,是……”
“是什么?”宁暖严厉地道:“是谁将王爷害成了这副模样?”!
“这……”
几位下人互相看了一眼,才迟疑地说:“是……是宁公子,还有杨大人。”
宁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顿时也是愣住,等她回过神来,又立刻朝汪全看去:“你和我说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汪全一直跟在他们王爷的身边,他们王爷是什么心思,想来汪全也是最了解不过。
汪全连忙道:“王妃,是这样的。今日王爷带着奴才等出门,谁知道却遇到了宁公子,王爷与宁公子说了几番话,一言不合竟开始动手了。”
“你是说,王爷这腿,是我哥哥伤的?”宁暖只觉得头疼:“我哥哥哪里是王爷的对手。”
汪全提醒道:“宁公子身边还跟了杨大人。”
宁暖:“……”
虽然宁朗打不过,可杨真就不一定了。
杨真从小练武,又是个奇才,每日都要练上许久,宁朗打不过从楚斐,可两人加起来,楚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宁暖又问:“你们就看着王爷与杨大人打,竟然也不过去帮把手?”
汪全苦哈哈地道:“王爷与宁公子是在茶楼起了冲突,那茶楼是在二楼,王爷直接摔了下去,当时奴才等反应不及,王爷就……”
听到他们王爷是从二楼摔下,宁暖也不禁脸白了白。
她在心中将楚斐骂了几句,从下人身上问清楚了缘由,然后便急匆匆地将人挥退,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卧房里。
一进屋,就见楚斐翘着一条腿,倚靠在床上,他翘起的那条腿还用木板固定,缠了布条,看起来伤势凄惨。
宁暖走过去,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听说王爷伤着了腿,见王爷这幅模样,还当真是瞧不出来呢。”
楚斐连忙收回了腿,正襟危坐,讨好地冲着她道:“阿暖,你别生气,你听我慢慢说。”
宁暖颔首:“说吧。”
“事情你也知道,是大皇子那边怀疑上了杨真和宁朗,我若是不作出点什么,大皇子就会更加怀疑。”
“所以王爷才演了这么一出戏?”宁暖乜了他的‘伤腿’一眼。
楚斐讨好地道:“阿暖,你也别担心,就是太医包得看起来严重了些,实际上可一点毛病也没有,你方才也见到了不是?”
他说着,又动了动自己的‘伤腿’,给宁暖看,表示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宁暖看着,又没好气地转过了头去。
“我听汪全说,你还是从二楼摔下来的?”宁暖又担心地看着他:“从二楼摔下来,哪能一点事情也没有?”
“真的没事,刚才太医也来看过了,说是只有腿受伤了,阿暖,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太医吗?”楚斐说:“要是你不信,就再将太医叫来,让他再看一眼便是。”
方才太医来过,当真是什么也没有说。
宁暖仔细观察了他一番,见他面上连一点破皮也没有,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腿受了‘伤’,这才放下心来。
“我早就算好了,别看是说着凶险,实际上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连这血。”楚斐提了提裤腿,上面还他沾着血污,红色的血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是鸡血。”
宁暖:“……”
好半天,她才叹了一口气,说:“我哥哥恐怕是快要吓死了。”
宁朗还当真是快被吓死了。
他可是亲眼看着安王从自己面前摔下去,那可是二楼,旁人摔下去也不会完好无损,更别说他也是亲眼看着安王被担架带走,那条腿上满是血污,安王的表情也满是痛苦,不像是作假,宁朗当即吓没了半条命,差点就以为自己假戏真做了。
要是安王出了什么事情,他还好说,他妹妹可就得守寡了啊!
等宁朗被杨真带着,浑浑噩噩回了家,灌了好几杯凉茶,这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他一回过神,就立刻拉着杨真问道:“刚才,我……我……安王……安王他……”
杨真安抚地拍了拍他:“安王无事。”
宁朗这才一颗心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是不是你看错了,我亲眼看着安王在我面前摔下去,他腿上全是血,怎么会没事……”
“真的,安王没事。”杨真见多了人断胳膊断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忘了,他先前还找你,说是要让你帮一个忙,你忙也帮完了,怎么还把自己给吓到了?”
宁朗嗫嚅道:“我这不是……这不是还以为安王真出了什么事……”
“出事的不是安王,而是你。”杨真提醒。
“我?”宁朗下意识地便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安王从茶楼摔下,是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在了眼中,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起了冲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杨真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他:“安王好歹也是皇家人,如今他是因为你出了事情,难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得过去?哪怕是安王不出什么事情,你也讨不了好。”
“……”
宁朗的面色变了又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真提醒了他的缘故,他如今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开始痛了起来。
之前在茶楼里,他与安王起冲突,为了装的像一些,不让外人察觉出什么不同,他们也是当真动了手脚,只是他那里能比得上安王,没打中楚斐几拳,自己倒是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疼。
宁朗终于黑了脸。
他在心中破口大骂,若是宁暖此时在他的面前,恐怕他就要当着妹妹的面,说安王无数句坏话了。
什么找他帮忙,分明是来给他找麻烦!
明明要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安王倒好,还要趁机占他的便宜,宁朗不用脱衣服也能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可能已经没一块好肉。
他妹妹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
还一嫁就是两辈子!
宁朗险些就要气晕过去了。
……
楚斐从茶楼摔下,是当真所有人的面,那可是实打实摔了,茶楼门口还有他留下来的血,哪怕是后来已经被冲干净了,可那画面也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一时半会儿也忘不了。
那可是安王!
是皇上的弟弟!
还是建立了启蒙学堂,提出了安济院的安王!
别说安王府还没有做出什么动作,百姓们就先坐不住了,当天宁朗再出府时,就碰到了无数个百姓,全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宁朗面色更加灰败,逃也似的跑到了大皇子府,去求见大皇子,请大皇子帮忙。
大皇子还有些狐疑:“你竟然敢打安王?”
宁朗惶惶应下。
“且不说安王是个王爷,你妹妹也嫁给了他,只看着你妹妹,难道你也敢打他?”
“这……”宁朗嗫喏:“是……下官的确是打了……”
“你为何要打安王?”
宁朗头低得更低,说起来还有些咬牙切齿:“是安王出言不逊在先,下官也是一时情急,才……才没忍住动了手。”
大皇子“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似是疑惑:“安王说了什么?”
宁朗趴伏在地上,头依旧不敢抬起,可话语却有些迟疑。
大皇子淡淡地喝了口茶:“若是你来求人,却连这点事情也不愿意透露,那恐怕本王也爱莫能助。”
“我说,我说。”宁朗急忙道:“是安王出言不逊,先说了杨真……”
大皇子:“杨大人?”
宁朗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继续道:“下官与杨大人是情投意合……只是安王似乎不满意,还对下官与杨大人冷嘲热讽,原本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下官才忍了,只是今日遇见安王时,安王又对杨大人出言不逊,下官一时情急,这才……这才伤了安王。”
宁朗说到最后,已经是十分无助。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了通报。
“殿下,杨大人来了。”
大皇子连忙道:“快请杨大人进来。”
杨真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见宁朗已经到了,顿时面色大变,“你怎么来了?”
宁朗回头看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大皇子,面上很是犹豫。
杨真却顾不上他,连忙对大皇子说:“下官有一事想求殿下。”
“本王都知道了。”大皇子深深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他拍了拍宁朗,态度和善地道:“此事是安王出言不逊在先,本王都知道,既然你和杨大人都求到了本王面前来,本王定然也会护着你们,不会让安王找你们的麻烦。”
宁朗更是感谢,连声向他道谢。
大皇子深深道:“你们为本王做事,帮了本王那么多的忙,若是本王连这点也护不住你们,恐不是让你们心寒?”
这下,连着杨真也是感激涕零的模样。
两人与他道了谢,这才一块儿退下,出门时,两人挨得极近,背影十分亲密。当真是如外头所说的般。
可是全京城都知道,宁家的公子与杨大人是一对断袖。
宁公子在青州求学时遇到了杨大人,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到了京城,杨大人做了武官,带兵出征,宁公子甚至也一路追到了战场上,当真是感情深厚,就连宁家,宁彦亭与江云兰,也为两人的感情而退让,甚至也愿意让杨大人踏进宁家的大门。
流言传的多了,就成了真的。
都说宁家的公子以前是个纨绔,如今为了杨大人,非但愿意上进了,甚至还敢上战场,连家里老子娘都不顾了,分明是对杨大人情根深种。
先前就有过宁公子与安王不和的传闻,两人每回见到时,都会红脸。如今安王又对宁公子最看重的杨大人出言不逊,这上过战场的人,忍耐了许久,忍无可忍,一时情急,会对安王做什么,那也是情有可原。
事情发生的时候,大皇子便去查了一番。楚斐要装得像是真的,宁朗所说的那些口角,也是当真发生过,当时宁朗也是真的动了怒,在外人看来,两人也的确不和。大皇子调查得来的结果,也的确是和宁朗所说的一样。
他这才放下了心。
安王府当日便传出来安王断了腿的消息,听闻连宫中圣上也是震怒,下令要彻查此事,严惩加害安王的人,宁朗心中惶惶,后来又听大皇子入了宫中,亲自为他求情。
后来连安王府也传出来,安王震怒不已,甚至连和安王妃的关系也生了嫌隙,只是安王妃在后宅,究竟如何,旁人也看不见,只是听安王府下人说起,说是近些日子,安王与安王妃的关系不好,一向将安王妃放在心尖尖上的安王,甚至还头一回处罚了安王妃。
至于事情真相如何,旁人就更不得而知。
唯有楚斐被宁暖以伤了腿要好生静养的理由关在门外,苦哈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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