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庄子的下人们第二天醒来以后, 便发现庄子里头多了一个人。
薛明玉起床时, 便看见丫鬟端着早膳从外头走进来,她顿时纳闷:“今日怎么在屋子里吃了?”
“夫人不知道呢, 是安王殿下来了,安王殿下与王妃在一块儿, 因此夫人便只能在屋子里吃了。”
“安王殿下来了?”薛明玉顿时惊喜:“阿暖让他进门来了?他们这是和好了?”
“可不是嘛。”丫鬟高兴地说:“奴婢看王妃可是高兴的很,想来是已经消气了。”
薛明玉长舒一口气。
昨日说起来时, 宁暖还没消气,这才过了一晚上,阿暖的气就消了。薛明玉在庄子住了这些日子, 也为两人的担忧,如今见两人又和原来一样亲密, 也为他们两人高兴。
薛明玉拿起筷子, 乐呵呵地夹起一块点心,刚要放入口中, 又忽地想起来……安王是什么时候来的?
京城王府到这个,坐马车也得费工夫, 今日她起得不算晚,早膳也才刚开始, 算算时间, 安王得天不亮就得从王府里头出来, 再赶到这边来, 还要在宁暖起床后与她道歉, 这中间也要掰扯一段时间……薛明玉脑子迷迷瞪瞪的, 险些就要转不动了。
安王对阿暖可真是用心,竟是大半夜的就出发,也难怪阿暖会喜欢呢。
薛明玉想起还在京城里的祝寒山,这些日子不见,她也是有些想念夫君了。
正好,如今安王都找来了,想来很快就要回京城了。
薛明玉乐呵呵的,等用完了早膳以后,便去找宁暖,果然见安王陪在一旁,神清气爽,倒是侍候在旁边的那个下人,不停地在打着哈欠。
一见她来,楚斐便立刻道:“这些日子里,还多谢祝夫人了。”
薛明玉知晓他说的是代送礼的事情,抿唇笑了笑。
“等下人们收拾收拾,我和阿暖就要启程回京了。”
薛明玉惊讶:“这么快?”
宁暖道:“我在这儿住了太久,一下子离开王府太久,我也不放心,还有我娘那边,这些日子里,我还没有和我娘说过话,也不知道京城里头传成什么样了,她心里头肯定着急,我也要早些时候回去。”
薛明玉点了点头。
“王爷还给祝大人传了话,想来祝大人也已经在过来接你的路上了。”宁暖笑道:“你不用着急走,多等一会儿就是了。”
薛明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又羞赧地转过了头。
这些日子里,楚斐找借口送过来的东西可不少,说是要走,可有不少东西都是要带回去的,下人们收拾起来,也要费不少工夫。因而两人也不着急,干脆便在庄子里等候了起来。
到了下午,祝寒山总算是来了,把薛明玉接走以后,庄子里头就只剩下了楚斐和宁暖二人。
楚斐摸摸下巴,还有些心动地道:“不如就在这儿多住几日,一回京城,可就得有不少人过来找麻烦,实在是惹人生厌,这儿倒好,也没有旁的什么人,只有我们两个,倒是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宁暖推了他一把:“京城里头可离不得王爷。”
楚斐这才面露失望。
“等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去云山寺一趟,去见见老和尚。”楚斐说:“我每年都会去找他,最近反倒是去得少了,回头又要遭他一阵抱怨。”
宁暖惊讶:“慧真大师怎么会……”
“他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装得神秘高深一些,不然怎么会有人信他。”楚斐理所当然地道:“我从小时候起,每年都要见他许多次,他当我年纪小不记事,从前可是对我抱怨过不少事,还以为我不记得呢。”
“……”
“大和尚是我母妃的朋友,你只要将他当做长辈看就是了。”楚斐含笑道:“他先前见你时,就对你印象很好,我们成婚时,也送了礼来,虽然平时里不怎么能见到,却也惦记着我们,你见着他时,也不必太过拘谨。”
带宁暖去见慧真大师,他也有另一个打算。
他想要让慧真大师再帮宁暖算算命数,往后会不会还有什么不顺。
这辈子比之上辈子,已经有了变数,当初宁暖上云山寺求见慧真大师,当时慧真说她会一生顺遂,那个时候,楚斐也没有重生回来。而如今他也做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打算,只是上辈子的噩梦还缠绕着他,生怕这辈子的顺遂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等庄子里的下人收拾好了东西,两人这才回了京城里。
楚斐的马车十分高调,从外表看上去就十分张扬,马车一进京城,百姓们一眼就认了出来,再有人亲眼见到安王妃下马车进了王府,京城里头的人可总算是知道,安王终于将安王妃给哄回来了。
江云兰悬了许久的心,可总算是放了下来,只因着面上宁家与安王府已经决裂,她也无法去找宁暖。只是她向来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宁暖愿意回京城,自然是楚斐给她解释清楚了,宁暖向来有分寸,她也不用再担心。薛明玉可是去陪了阿暖许多天,她要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只要去问问薛明玉就是了。
等宁暖回来的时候,京城里头,大皇子可总算是拨云见日,重新挺直了腰板。
事情也是楚斐给她转述的。
“我让杨真和宁朗去帮大皇子,大皇子那边的事情进展了这么久,也差不多有了结果,只不过他们帮大皇子提前解决了而已。”楚斐说:“这回保了不少大皇子的得力手下,虽然也牺牲了一些,可将大皇子摘得干干净净,因此他也还是很满意,对杨真和宁朗他们很信任,最重要的是,杨真也做的很好。”
宁暖问:“杨姑娘做了什么?”
“她拉着鲁小将军,去参加了大皇子私底下的聚会。”
“鲁小将军?”宁暖惊讶:“鲁将军竟然答应?”
“鲁将军从来不站队,但是却有很多人想要拉拢他。鲁将军手握兵权,不管是站到谁身后,都是一大助力,只是他是块难啃的骨头,太子和三皇子都费过心思,只是谁也没有成功罢了。”楚斐:“可鲁小将军不一样,他与杨真宁朗的关系近,性子跳脱,虽然上了一回战场,比先前稳重了一些,可到底还是比不过鲁将军。但碍不着他身份特殊,鲁将军疼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出了名的。”
宁暖:“杨姑娘都想到了从鲁小将军身上入手,其他人就想不到?”
“他们当然想到了,可他们做不到。”楚斐摇头:“别看鲁小将军这幅样子,可要和他交心,也是难缠的很,也就宁朗这人脸皮厚,和谁都能说得上话。”
“……”宁暖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自己的哥哥厉害,还是该生气他说哥哥脸皮厚。
“不过大皇子最看重的还是杨真。鲁将军到底年迈,鲁小将军如今还不成气候,唯独杨真,她先前在尧城平乱时出了大力,后来随鲁将军去边关,也立了不少战功,如今朝中都十分看重杨真,大皇子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对了,阿暖。”楚斐忽然道;“我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什么事情?”宁暖不解。
“你还记不记得,年前你二叔家里出事,宁彦文被关入了大牢之中。”楚斐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有些迟疑:“他是大皇子手下,那时候进了牢房的,该救的都救出来了,只是他……”
“他怎么了?”宁暖问:“王爷知道的,我与二叔一家并不亲近。”
“他死了。”
宁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是大皇子的主意?”
“不是。”楚斐道:“我们还没有动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斐说了个日子,距离如今竟然也有不少时间了,甚至还是在安王府与宁家决裂之前。
“他只是个小人物,无足轻重,原本也没有人多在意。”楚斐道:“在牢房里面,那些囚犯之间关系也不一定好,你这二叔似乎是不太擅长与人来往,入了大牢以后,就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更是连狱卒也得罪了……”
“……”
“他在里面遭了几顿打,又没有太医及时救助,原先天气冷,一个没挺住,就直接去了。”楚斐说:“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
宁暖一时心情复杂。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宁彦文竟然会有这样的下场。
“二叔他还是大皇子一案的人物,那些狱卒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
“我方才也说了,他就是个小人物。”楚斐也有些无奈:“本来只要被关一段日子就好,因此也没有人多重视他,只是……”
只是宁彦文得罪了人,大牢里头本来就关了不少亡命之徒,他虽是个小官,可分量实在不重,都被关进了大牢里头,哪里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前途。在里头一惹了事,那些人心里一急,再有诸多因素,就算是追查起来,他也是病死的。
宁暖和楚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晌久,宁暖才问道:“我爹呢?我爹知道吗?”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
宁暖点头:“那就由我爹去操心吧。”
楚斐点点头,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宁彦亭的心情也实在是复杂的很,其复杂程度,堪比当初江云兰听到二夫人死讯时的心情。
上辈子,他就是死在了牢房之中,不过不是像宁彦文那样病死,而是被人暗杀。他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很是不敢置信,甚至还确认了好几遍,直到确定宁彦文的确是病死,还有些恍惚感。
江云兰对他说:“也许这就是命数。”
上辈子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死了,而二房却是过得越来越好,这辈子他们过得越来越好,二房却是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唯独宁晴还在外头,可日子过得也不算好。
宁彦亭怅然许久,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夫人。
到底是真心疼爱过的儿子,相比较于二夫人的死讯,听闻宁彦亭也死了的时候,老夫人大惊:“他怎么也……”
老夫人又朝他看来:“你弟弟入了大牢,你不帮着打点,将他就出来,如今倒好,你弟弟死了,你是不是还高兴的很?”
宁彦亭表情木然:“二弟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哪里会高兴。”
老夫人不听,仍然在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我就知道,你们一家都是来克我,你弟弟对你这么好,你却见死不救,你害死了他,宁朗那个人不学无术,好不容易安王对我们宁家青眼有加,却又因为他决裂,还有那个江云兰,也处处和我作对……”
宁彦亭听着,很快便转身离开,关上门,将她的话关在了屋子里头。
宁腾从转角处探出头来。
宁彦亭注意到了他,招手将他叫了过来。宁腾乖乖跑了过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爹让我来陪奶奶。”
宁彦亭一时沉默。
他总共就两个弟弟,尽管如今不喜,可先前也疼爱过,方才得知了宁彦文的死讯,如今又忽然听宁腾提起宁彦海,他心中顿生复杂。
宁腾看了看,又转头看了屋子一眼,问:“奶奶怎么了?”
宁彦亭摸了摸他的脑袋,才道:“老夫人如今心情不好,你别去触她的霉头,晚些时候再去找她吧。”
宁腾乖乖点头,跟着他一块儿走了出去,也没有回头看紧闭的屋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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