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火堆冒着热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宁朗出了满身的汗。
他张了张口,喉咙也有些发痒:“那个……”
“什么?”
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宁朗顿时感觉身上压力更大,他咕咚吞咽了一下,这才紧张又忐忑地道:“我只是想问一个小问题, 比如说……比如说我有一件事情骗了你们,那你们会不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叔身旁的那个中年男人便立刻激动地开口:“无数,你看, 我就说, 这个外人果然是满嘴胡话, 他还说能帮我们, 结果到头来还是骗了我们,现在看装不下去了,就……”
宁朗急忙打断了这人的话:“我骗你们的不是这个, 我说了能帮忙,就肯定能帮忙的。”
中年男人一噎。
可帐篷里其他人的视线都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紧绷着脸,看着宁朗, 目光有些不善。
宁朗又说:“其实我一开始就骗了你们,我的真名不叫做杨朗, 杨是我媳妇的姓氏。”
中年男人愤愤:“我们救了你一命, 你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我们, 从你被我们救回来开始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连你的伤都养好了,你却连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分明是不愿意相信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又如何能相信你口中所说的,可以帮我们的忙是真是假,若是我们轻信了你的话,最后别是找不到小姐,还要赔上我们的性命。”
宁朗又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忽视掉他的忿忿不平,继续说:“我的真名叫做宁朗。”
“你……”中年男人一下子愣住。
宁朗接着道:“我爹是宁彦亭,我娘叫江云兰,我有一个妹妹,她嫁给了安王,安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
一时,帐篷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宁朗心虚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中年男人也呆在原地,为这个走向惊呆了。
还是吴叔先开口:“你说你就是宁朗,有什么证明没有?”
“有,有的。”宁朗连忙应下,从怀里头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这身份证明他一直小心地藏在衣服的内袋里,即使受伤被人救下,全身都被搜了一遍,这些人也没有搜出这个来。这证明是他刚开始进入军队时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的就是他的真名,上面还盖着大印,作假不得。
宁朗的那份身份证明在所有人手中传了一遍,最后停在了那个中年男子的手里。中年男子低头看看证明,又抬头看看宁朗,动作重复无数遍以后,张了张口,憋得满脸通红,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拿了张假证明的话。
他们小姐好不容易联系了他们,让他们帮忙找寻小少爷的下落,怎么就……就偏偏是他们先前救起来的这个人呢?
宁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也有些无语:“我听我娘说起过江家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竟然还会碰到你们,我一直以为,江家已经只剩下我娘了。”
吴叔道:“当初老爷被仇家找上门来,老爷夫人都在一夜之间丧命,小姐侥幸逃过一劫,我们生怕小姐也会受连累,才托人将小姐带走,小姐去了京城以后,那时也不知道老爷仇家还有没有在追杀小姐,因此我们也不敢对小姐有多关注,匆忙逃到了关外,后来便是与小姐失去了联系,我们只知道小姐被带去了京城,却不知道小姐过得如何,更不知道小姐后来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若不是这回小姐主动联系,恐怕我们如今还不知道小姐的近况。”
“那这些人……”宁朗划了一个大圈,把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包了进去,他又指了指外面,说:“这些人,还有外面那些,难道都是江家的?”
吴叔颔首:“江家是蜀地大族,我们都是江家的下人,原来还没有这么多,经过了这些年,才变得多起来。”
中年男人面色变来变去,很是古怪,过了好半天,他才颓然垂下头,沮丧地喊了一声“小少爷”。
还有人搬来座椅,放到宁朗的屁股后面,宁朗刚坐下,很快便又一碗茶被放到了他的手中,他一抬头,就见两个面容姣好的少女靠近了自己,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旁,有些生涩地对他福了福身,伸手便要帮他捏肩捶腿。
“等等。”宁朗连忙制止了她们,惊恐地道:“你们要做什么?!”
“小少爷莫怪,她们是想要伺候小少爷。”
宁朗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是有媳妇的人,万一让我媳妇知道了,我该怎么解释?让她们离我远一些。”
两位少女顿时委屈地退了下去。
吴叔慈祥地看着他:“那小少爷有什么打算?既然小姐托我们找小少爷的行踪,既然小少爷已经找着了,不如就跟着我们一块儿去京城吧。”
宁朗顿了顿,说:“在去京城之前,我得先去找个人。”
他环顾周围一圈,帐篷里所有人都是江家旧部,他们原先是蜀地的人,后来到了关外,与关外人一样生长,许多人身形健壮,比军队里的士兵还要强壮。
宁朗问:“你们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
江云兰的信寄出去以后,便忐忑不已,生怕会收不到回信。
只是从京城到关外,哪怕是速度最快的鸟儿,来回也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因而她无论如何心神不宁,也只能等着。
宁彦亭还安慰她:“当初我带着你回京城时,那些人也做好了逃走的准备,后来不是传来了消息,说是去关外了?既然如此,他们肯定还安全的很,你看那信也寄出去了,想来也是能找的到地方,我看啊,你也别太在意。”
江云兰点头应下,可仍旧忧心忡忡的。
宁暖便经常从王府那边过来看她,等到出去送信的鸟终于回来时,江云兰这才总算是放下了心。
她急忙从木管子里掏出纸条,展开匆匆看完,这才长舒一口气。
宁暖问道:“娘,上面怎么说?”
“你哥哥找到了。”江云兰说:“也是你哥哥运气好,先前受了伤,竟然正好被江家旧部给救了。”
“真的?”宁暖也惊讶:“原来哥哥竟是比娘还要更早的联系上江家旧部?”
“上面还说,江家旧部会跟着你哥哥一块儿到京城里来,你哥哥去了那么久,竟是还没有找到杨真。”江云兰说完,又埋怨道:“我早说不让他去,你看,这不就是被我说中了?他偷偷溜进了军队里,连杨真都没有找到,就先受了伤,要不是碰巧被人救了,也不知道后来会如何。”
宁暖笑道:“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虽然受了伤,却正好遇到了江家的人,又碰巧被江家的人救了,这说不定就是哥哥的运气。如今娘要放心了,哥哥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人保护着他,等他见到了杨姑娘,杨姑娘肯定也不会放任哥哥不管,娘以后还要担心吗?”
江云兰一噎,又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就你知道的最多。”
可无疑,她的心的确是放了下来。
宁朗有了消息,就连宁暖也松了一口气。
楚斐照旧坐着马车来宁家接她的时候,瞧见她这么高兴,顿时明白了。“是宁朗有消息了?”
宁暖点头,将事情说了。
“他这运气倒也的确是好,你娘与江家旧人失去联系这么久,反倒是被他先撞上了。这倒是好,若是他运气不好,先遇到了江家的仇家,恐怕如今也活不到现在了。”
宁暖一急:“王爷!”
楚斐连忙改口:“可如今你和你娘都可以放心了,你哥哥很快便能回到军营,到时候,无论有什么消息,我就都可以知道了,无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打听到。”
宁暖这才满意。
隔了没多久,第二封战报传来。
说是鲁将军和敌人交战的时候,中了敌人的计谋,被有意引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鲁将军和他手下的士兵被敌人包围,正陷入下风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群人,帮着鲁将军打跑了敌人,救出了鲁将军。
这群人是一身游牧民族的打扮,可面容却像是中原人,领头的人弱不禁风,竟然还是先前出现意外时失踪的一个伙头兵。
有这群人相助,鲁将军转危为安,带着士兵杀回到了城关,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一口气将敌人逼退。
战报传到了京城,楚斐便知道了这个伙头兵是谁,宁暖知道了,宁彦亭和江云兰自然也知道了。
江云兰有些无语。
“他竟是去做了伙头兵,平日里也没见他进过厨房,还有江家的人……”怎么就由着宁朗胡来了?
可宁朗春风得意,哪里知道其他人心中的复杂想法。
他总算不是伙头兵了,得了鲁将军感激,还升了官,也有了一群手下,顺便还找到了杨真。就是杨真揪人耳朵的时候有点疼,自从他们拜天地以后,杨真可就没有和他动过手了,他被打得,身上也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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