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科举泄题一事时,楚斐就探查过宁朔的事情, 知晓了宁朔是三皇子的人。
宁朔常年待在江州, 在京城也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他能在这个时候,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宁朗掳走, 想来也是借了三皇子的人手。
楚斐摸了摸下巴, 道:“我没想到,就连他断了腿, 老三对他竟然还这般看重, 还愿意让他带着人。”
他们如今正坐在一处茶楼雅间里。因着今日日子特殊, 连平日里只在白天开的茶楼也开到了晚上。宁暖听他说完了前因后果,便道:“宁朔虽然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可他一直在江州求学, 若不是先前参与了泄题,在秋闱中也能考出不错的名次。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又心思歹毒, 若是狠得下心, 想来也是为三皇子做了不少事。”
“正巧,若是他能忍住,不对宁朗出手,我们也抓不到他这条大鱼。”楚斐抿唇笑道:“可惜, 他不知道宁朗身边跟了人, 不然还真让他得逞了。”
“王爷想要对宁朔做什么?”
“他都主动送上门来了, 我若是什么也不做, 不就可惜了?”楚斐道:“就是不知道他值多少分量,能让老三为了他吐出多少东西了。”
宁暖好奇:“王爷又看中了什么?”
楚斐笑而不语。
另一边。
杨真循着暗卫给的地址追了过去,她甚至还没有跑多远,也没有离开京城,就很快在一处昏暗的巷子里找到了宁朗。
宁朗表情还有些懵。
杨真松了一口气,浑身紧张卸下,慢腾腾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杨真?”宁朗迟疑地喊了她一声。
杨真点了点头,走到了他身边,她低头看了一眼,宁朔倒在地上,眼睛紧闭,昏迷不醒。她嫌恶地将人踹开,宁朔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表情痛苦,却没有醒过来。杨真这才看向宁朗:“你没事吧?”
“我没事,一点事情也没有。”宁朗茫然地道:“他没死吧?”
“没有,只是昏过去了。”
“那就好。”宁朗也松了一口气。他可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尽管这人也不是他杀得。
“杨真,我跟你说,刚才宁朔竟然还想对我动手,我刚打算在他身上试验一下我这段时间武艺有没有长进,结果还没等我动手,就忽然……”就忽然冒出了一群人,把宁朔和他的人全都打倒,连那些人都被带走了,只把宁朔留在了这里。
宁朗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道:“那些人是哪来的?杨真?你在京城也有手下?”
“不是我,是安王。”杨真说:“宁朔可能会害你,所以安王派了人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宁朗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人是安王的人……可你们怎么知道宁朔要害我?”
杨真和他说了过年那天夜宵的事情。
宁朗一脸后怕,脸色也有些白。若不是安王的人一直在宁家没有撤走,说不定他就吃了夜宵,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难怪……难怪宁朔刚才还说,说什么让我一下子死了太可惜了……”原来是他先前就有着这样的念头!
宁朗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心中怒火突起,他也没忍住,走过去用力踹了两脚,然后弯腰把人拖到了巷子外面。
今日街上十分热闹,为了维护秩序,也有官兵在周围巡逻。宁朗找到了一个巡逻的人,满头大汗地道:“官爷,我要报官,有人想要害我。”
官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反倒是宁朔,被他一路拖出来,模样却是有几分凄惨。若说是报官的人是宁朔,兴许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注意到他眼中的怀疑,宁朗又恍然大悟,连忙从怀里拿出了安王的信物交给了他——这是他今天出门时,江云兰让他带着的,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一见到安王的信物,官兵的表情便立刻变了,他动作也不迟疑,立刻将宁朔抓了起来。今日是上元节,明天才是所有官员结束年假的日子,因而宁朔也只得在牢房里关一天,明日才会有人过来审他。
看着官兵将宁朔带走,宁朗才恨恨地道:“这回,我可不管老夫人如何求情,若不是安王帮忙,我如今可就没命了!”
杨真也点头。
“我们得晚几天回青州了。”宁朗歉意道。
杨真毫不介意:“自然是你的安危最重要。”
“方才那戏还没看完了。”宁朗拉着她往回走:“还有那馄饨,我可是付了银子的,我可得给他讨回来。”
杨真依着他,没有说出半句反驳的话。经过了宁朔的事情,她比先前更紧张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宁朗去那摊子上要馄饨,她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丝毫不敢离开半步,哪怕是看戏时,也紧紧抓着宁朗的手。
宁朗简直受宠若惊,直到回了家,满脸都是傻笑,仿佛今日差点没命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他们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江云兰和宁彦亭讲,因此宁家众人早早歇下,就连二房那边,因着最近宁朔性情阴晴不定,也只当宁朔在外面住下,不敢触宁朔的霉头。
直到第二日早上,有官兵敲响了二房的大门,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宁彦文匆忙去官府捞人,而二夫人则闹上了宁家。老夫人一早被惊动,听闻是宁朔出事,也险些昏了过去。出事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凭着这一口气,老夫人竟然撑住了,还拄着拐杖从院子里出来,愤怒地就要打宁朗。
可宁朗哪里会敬重她,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拐杖。
“逆子!”老夫人怒道:“你竟然敢害朔儿进了大牢!”
“老夫人这可就说错了,那是宁朔自己把自己害进了大牢里头。不信?你去问问官兵,宁朔究竟是怎么进的大牢?是他想要杀我!”宁朗一用力,便将她拐杖拽到了手中,老夫人一个踉跄,还好被身旁丫鬟扶住,险些就要摔倒。
“反了天了!”老夫人扶着丫鬟,气得双手都在抖:“你敢说朔儿害你,你可是一点事情也没有,而朔儿却被你害进了大牢里!”
宁朗:“若不是安王相救,如今我可就站不到这儿了。”
“那……那你就再去求安王,让安王把朔儿从牢房里头捞出来。”老夫人着急道:“若是朔儿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宁家可怎么办?”
宁彦亭一直在一旁看着,这时才皱着眉头开口道:“宁家有我在,以后也有朗儿,若是朗儿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宁家怎么办?”
老夫人脱口而出:“他这般混账,如何能撑起宁家?”
“照老夫人的话,这宁家不给我这个嫡长子,还要给宁朔了?”
老夫人抿紧了唇,板着脸,虽然没有开口应下,可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宁朗朝宁彦亭看去:“爹,你也听到了。”
宁彦亭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今面上也不失望,只深深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才道:“就按照律法来办。”
老夫人大惊,连忙扑过去抓他:“那可是你亲侄子!”
“娘,宁朔想要害的,也是我亲儿子!”
“可他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老夫人立刻道:“他既然没出什么事情,那又怎么能这样对待朔儿?”
宁彦亭挣开了她的手,面色冰冷:“若不是安王相救,朗儿如今可就不在这儿了。宁朔已经不是第一回这样子做,他既然丝毫也不愿意悔改,几次三番要害朗儿的性命,那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能这样置之不理。”
老夫人还想要说什么,江云兰匆匆赶来,给了丫鬟一个眼色,丫鬟们便按住老夫人,强硬地将她带了下去。
二夫人被拦在宁府大门之外,原本还期望老夫人知道了消息以后能够救出宁朔,谁知道却又听到了宁彦亭状告宁朔的消息,她心里头一急,竟也是两眼一番,直接昏了过去。
宁彦亭告的,就是宁朔意图下毒暗害他们家。
过年那碗夜宵的事情,也总算是被查清楚了。安王的人出了不少力,也在宁朔房中搜出了一模一样的□□,将事情查清楚以后,他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呈到了宁彦亭面前,不巧,正好也是在今日早上。
等宁朔从牢房之中醒来时,便得知了自己身上的两桩诉状。
而三皇子王府,门卫也收到了一封从安王府寄出去的信。
昨日晚上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人手忽然有不少人失去了消息,三皇子自然也知道了,只是接到安王的信时,他却是诧异不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是安王抓到了他的人。
怀着忐忑的心,在宁朔的事情升堂时,他去安王府赴约了。
楚斐坐在花园一处亭子里,管事准备好了上好的茶叶与点心,花园内冰雪还未消融,亭子里放了好几个炭盆,驱走了冰霜的寒冷。
“皇叔。”三皇子忐忑坐下,将手中的信拿了出来:“皇叔,你这信是何意?”
“那个宁朔是你的人吧。”楚斐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不论你做什么,你与其他几个人如何斗,我也是管不了的,只是那宁朔手伸得太长,他要害宁朗,难道你不知道宁朗是我的大舅子?”
三皇子在心中咒骂了宁朔一句,面上仍然惴惴:“皇叔,此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哦?”
“宁朔问了要了几个人,看在他平日里办事还算爽利的份上,我便答应了他,我也不知道他要害的竟然会是宁朗。”宁朗是安王妃的胞兄,那是被安王罩着的人,如今他们几个都惦记着安王手中的两个书院,哪里敢动安王的人?
“那宁朔可是还和秋闱泄题一事牵扯过关系。”
三皇子顿时冷汗涟涟。
楚斐看了他一眼,又倒了一杯茶,将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皇叔?”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参与科举泄题的事情。”楚斐骂道:“皇上还当做是太子办事不利,若不是太子帮你挡了,哪里还会有你如今的安生日子。”
三皇子忐忑地喝了茶,更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皇叔的意思是,会替我瞒着了?”
楚斐颔首。
三皇子更加紧张:“那皇叔找我来,是为了……”
“我昨日抓到了几个人,那些人,你要如何处置?”
三皇子斟酌了片刻。
楚斐又状似不经意地道:“宁朗出事,我的王妃可是大发了脾气,让我好好解决此事,那宁朔又是你的人,我们自小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看在往昔情分,一头是你,一头是王妃,我也实在是为难的很。”
三皇子眼底闪过几分心痛,可口中却是坚定地道:“那宁朔……自然是随皇叔处置。”
“当真?”
“当然。”三皇子说:“宁朔擅自对宁公子出手,被抓住了,那也是他……活该。皇叔对安王妃一片情深,侄儿哪里敢连累皇叔。”
楚斐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模样瞧着很是满意。
三皇子又说:“只是那些人……”
“那些人,我自然会还给你。”楚斐道:“只是你下回可要小心些,别被人再抓到把柄。”
三皇子连连点头。
楚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你闯了那么多的祸事,我帮你兜了不少次,如今你长大了,却是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
三皇子愣住。
楚斐意有所指地说:“太子和老大如今势力大,你要小心些,若是你们谁受了伤,我看着都心疼的很。”
三皇子愣了愣,忽地反应过来,满脸激动地看着他。
楚斐又说:“那书院里头,还有些事情,其实我倒是想要找个人帮忙……”
三皇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便应了下来。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他哪里会在在乎失去一个还算好用的手下。
而衙门里,宁朔还镇定的很,哪怕是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条条罪证,他也仍然半点也不慌。他知道会有人把自己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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