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楚斐摔倒在地上, 身上由绣娘花了数天做出来的华贵锦袍乱了,头顶镶着名贵宝石的头冠也歪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己有没有在宁姑娘面前出丑,注意力就先被跑到了自己面前来的宁朗吸引走。

    许多天不见,宁朗看上去狼狈的很, 眼底青黑,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好, 更让人忍不住注意的是, 他头顶还缠着一圈纱布, 纱布上渗出了血迹, 伤势还未痊愈,就已经从家中跑到了云山寺。

    楚斐眨了眨眼, 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 顿时不敢置信地问了出来:“你……你打我?!”

    宁朗双目赤红,愤愤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解释,先走到了宁暖的边上, 紧张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无事,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死了又活, 如果从上辈子就开始算,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妹妹, 骤然见到如此稚嫩、还未被后来诸多烦心事折磨得憔悴的宁暖, 宁朗眼眶发红, 有满腔的话想要说, 可碍着旁边的人,又只好勉强将自己的激动给压回到了肚子里。

    他紧张地拉着宁暖,关切地道:“阿暖,你没事吧?”

    宁暖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半晌,她才诧异地抬起头来,“哥哥,你怎么在这儿,你方才还……还……”还打了安王!

    宁暖失声,她惊愕地转头,对上楚斐也满是震惊的视线,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朗说:“我听说你和娘来了云山寺,我就赶紧过来找你了。可惜我来晚了一步,竟然还……”还让安王这个登徒子找到机会,见到了阿暖。

    宁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懊恼不已,恨不得将从前的自己痛打一顿。

    “哥哥,你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宁暖关切地道:“我昨日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受伤呢。”

    “我想要来找你们,爬墙的时候被爹发现,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了。”宁朗毫不在意地道:“阿暖别担心,这只是一点儿小伤,什么事也没有。”

    “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暖又担心地看了他伤口好几眼,见纱布已经渗出了血迹,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想着等会儿回去要帮他重新包扎一番。然后她微微蹙起眉头,才总算是想起了安王。

    楚斐扶好头冠,理好衣服,厉声质问道:“宁朗!”

    宁朗立刻换上了凶巴巴的表情,转头朝他瞪了过去。

    楚斐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心头火气更甚,他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小厮,念着自己与宁朗之前还有些来往,便强压着怒气,沉声质问道:“你好端端,为何忽然袭击本王?你若是不给本王一个合适的理由,本王就派人将你关进大牢里。殴打皇亲贵族,这可是重罪。”

    宁朗往前一步,挡在了宁暖的面前,镇定地道:“我方才看错了。”

    “什么?”

    “我看你与我妹妹站在一块儿,站的那么近,没看见你的脸,还以为你是对我妹妹不怀好意的不轨之徒,情急之下,就之前冲了过来。”趁着楚斐皱眉开口前,宁朗又抢白道:“我这也是护妹心切,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一顶高帽子戴上,楚斐一噎,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还当真是宁朗口中的不怀好意。

    楚斐有些心虚,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面前的人还是那个人,他与宁朗交好,也的确知道对方情急之下可能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

    楚斐皱起眉头:“难道本王就这么白白让我打一拳不成?”

    宁朗拱手:“这事是我做的不对,等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向王爷好好赔礼谢罪,要是王爷气不过,现在打我一拳也是可以的。”

    “只一拳?”

    “我这才刚受了伤,若是王爷要打两拳,恐怕我就要当场晕过去,到那个时候,怕是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

    楚斐的视线往旁边游移,注意到宁暖眼中的担忧,到底还顾忌着自己在宁暖心中的形象。如今他还是宁姑娘兄长的好友,若是在这时出气打了宁朗,让宁朗伤上加伤,指不定会让宁姑娘对他心生埋怨,如今正好,他不明不白被宁朗打了一拳,宁姑娘说不定还会因此心生歉意。

    这个念头在心中转了一圈,几乎是立刻的,楚斐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大度地道:“那你可要记好了,本王白挨了你这一拳,若是不好好赔礼谢罪,本王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宁朗立刻应了下来。

    还不等楚斐再说什么,他便立刻皱起眉头,装作一副伤势很重的模样,虚弱地对宁暖道:“阿暖,我怎么感觉头有些晕,我为了赶过来,一夜未睡,不如你带我去歇一歇。”

    宁暖哪有什么不答应的,慌忙扶住了他。

    正巧香桃回来,她连忙让香桃去将娘亲叫回来,还不等江云兰回来,宁朗又哎哟哎哟地叫唤,宁暖片刻也等不下去,匆匆冲着安王道别,便急急忙忙扶着宁朗往厢房的方向去。

    看着两人走远了,楚斐摸了摸下巴,盯着两人的背影,皱着眉头问小厮:“本王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王爷?您说的是哪里不对?”

    “宁朗他为何要带着伤连夜赶过来?”楚斐说:“本王已经在信中告知他,此事交给本王能顺利解决,他受了伤,不呆着好好休息,竟然彻夜赶路,身边也没有带什么小厮,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厮道:“宁公子一向如此,想来也是为了宁姑娘的事情,心中着急,片刻也等不得吧。”

    “他竟然还敢打本王?”

    “那不是宁公子看错了?”

    楚斐沉思片刻,又说:“他似乎是不愿意让本王与他妹妹接触,他方才那样子,分明是装的。”

    小厮看了他一眼,接不下话了。

    小厮心中想:他们王爷怎么忍心说出宁公子那是装的?先是受了伤,后来又没休息好,宁公子的模样一看就凄惨的很,他们王爷莫不是被美色蒙了眼睛,连好友的惨状都能睁眼瞎了?

    而那边,宁朗被一路扶进了厢房,他一看到床,几乎是立刻地就躺了上去。

    后面跟进来的江云兰脸色苍白,一关好厢房的门,便立刻问道:“安王怎么会在这里?”

    宁朗脸色一白,立刻闭上眼睛翻过了身,装作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好在江云兰也没有注意他,进来便紧张地拉住了宁暖的手,焦急地问:“阿暖,你没有怎么样吧?方才是安王与你在一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有没有说奇怪的话?阿暖,你没有与他说什么吧?”

    宁暖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回不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说:“娘,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我只是碰巧遇见了安王,还没有多说两句话,哥哥就忽然冲过来,打了安王一拳。”

    江云兰登时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应道:“打得好。”

    宁暖:“……”

    “娘,哥哥可是打了安王。”宁暖担忧地道:“虽说安王没有追究,可毕竟是哥哥理亏,若是安王反悔,要来追究哥哥的责任,那该怎么办?”

    “他……”江云兰张了张口,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禁问:“朗儿怎么在这里?”

    床上闭着眼睛假寐的宁朗立刻跳了起来,激动地道:“娘,我听闻你与阿暖来了云山寺,便连夜赶过来了。”

    家中四人,宁母去世的最早,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娘亲,如今再见到宁母,他顿时热泪盈眶,忙不迭从床上爬了下来。

    “娘,你与阿暖出门时,为何还不叫上我?你还不让我出门,若非我醒来的早,只怕安王就……”意识到宁暖还在,他连忙止住了话头。

    宁暖纳闷:“安王怎么了?”

    “没什么,阿暖,你别管这些。”江云兰竖起眉毛,质问宁朗:“你爹呢?我让你待在家中,你爹为何又让你出来了?还连夜赶过来,你在宵禁时出门,也不怕被抓到大牢里去。你这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娘,此事说来话长。”他给宁母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等阿暖不在了,我在与你说。”

    江云兰狐疑地看了他半晌,这才又道:“那你在这休息一番,我与阿暖还要去寻慧真大师,若是晚了一步,就见不到慧真大师了。”

    “娘,别,别。”宁朗又看了宁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安王在外面等着呢。”

    江云兰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怀疑。

    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宁朗必定是隐瞒了她什么重大的事情。此事又涉及阿暖与安王,让江云兰心中慌得不行。

    “娘,你听我的,今天就先别去找慧真大师了。”宁朗道:“我有事情要与你说,此事很重要,爹也是因为这个才放我出来的。”

    只是宁暖在场,他却不好明说。

    江云兰这才作罢。

    她让宁朗好好休息,自己则带着宁暖去了外间。香桃将提了一路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素斋拿了出来。碍着宁朗的话,接下去半天的时间里,顾忌着可能还会再见到安王,谁也没有再出门去,只等着宁朗醒过来,听他好好说一番前因后果。

    而内间,宁朗也闭上了眼睛。

    他刚醒过来,便连夜带伤骑马到了这边,一路上没有休息过,到了这儿以后,更是着急地找人,自重生以后到现在,也总算是有机会将一切好好从头理一理。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不禁在心中想:方才见到安王的时候,他怎么就不趁机多打两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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