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强哥本来是想问出来的, 但是那道气息实在太恐怖了, 根本不给哪怕一秒的反应时间,人就被笼罩在其中,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更何况是说话。他开不了口, 就连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
然后在这种状态下, 他眼睁睁看着, 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不对,不是刀掉了, 而是他的手掉了,连带着拿在手中的刀也一起掉下去。
鲜血如水一般喷涌而出,溅了对面的妖魔一脸一身。
疼痛的感觉迟迟传来。
“啊啊啊——”他惨叫出声,巨大的疼痛, 使得他眼前发黑,险些没昏过去。
这不止是单纯的肢体被切断后的疼痛, 伤口处还有一种被烈焰灼烧着一般的痛苦, 这是被深渊的妖魔所伤后,都会有的状况, 因为现世的玄门术法, 与无尽深渊妖魔的魔力, 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力量, 互相克制。
强哥不是没被妖魔伤过, 但是这跟以往他碰见过的妖魔, 都不一样, 这股力量太过强大与霸道,他根本没有一点办法,不能驱逐,也不能隔离,只能被动承受着这种极端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在原家大宅深处,会毫无预兆的,出现这么强大的妖魔?
……
原家的弟子很多都知道囚牢的存在,但在这些人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真正进入过囚牢之中的,也就是在里面做事的人,此外还有巡逻小队的成员,但后者只能到达办公区域,将抓到的妖魔交给服务台的人,就连安检门都没进去过,至于里面做事的人,看起来离得那么近,实际上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并不比巡逻小队的人知道得多。
在这些所有的人里,就只有负责的齐先生和服务台的阮阮知道那两扇门后面,不是真正的牢房,而是实验室。其实认真说起来,是只有齐先生一个人知道而已,以前也是由他把抓来的妖魔送进去,跟里面的人交接,而跟他的交接的人里,就有阮阮。
也就是说,阮阮以前是实验室里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被调到了外面。
总的来说,虽然原家很多人知道囚牢的存在,但它依旧是原家的核心机密之一。
笼罩整个原家大宅的法阵,是第一重保障,确保不会有外人能悄无声息的侵入其中,而囚牢附近以及其中安装的监控设备,是第二重保障,既防备几乎不可能到达这里的外人,也防备着自己人。在这双重保障之下,这些年来,实验室里除了相关人员以外,连蚊虫都没有混进来过一只。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而现在,突然笼罩整个空间的恐怖力量,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懵了。无论是说话的还是做事的,所有的人,都受到了影响,特别是像强哥这样准备或者正在对妖魔动手的,是最惨的,但相对的,他其实算是运气好的,只丢了一只拿刀的手,运气差的,直接就丢了命。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上演,但这次跟从前不一样,发出惨叫的对象变成了穿着白大褂的人类,喷涌而出的,染红了试验台以及地面的鲜血,也变成了他们的。
而相对人类的惊恐慌乱,那些被关在特制的笼子里、被锁在试验台上,将要或已经被虐待杀害的妖魔,却是另一种反应,从最初的恐惧不安,中途有片刻的怔愣,而后那一双双被恐惧和绝望所占据的眼中,渐渐的升起了希望,从星星点点,到燎原之势,一片狂热。
渐渐的,有欢呼声响起。
这里的很多妖魔,都会人类的语言,甚至于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混在人群之中生活。但是此刻,它们的欢呼,不是用人类的语言,而是妖魔自己的语言。
一声又一声的欢呼交织,最终盖过了人类的惨叫声。
不同的妖魔,语言也是不一样的,但是所表达的意思却都是一样的——
恭迎我主亲临!
伴随着欢呼声,所有的妖魔,都跪拜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仿佛信徒朝拜神明一般的虔诚与恭敬。
……
“假的……一定是假的吧?”
“怎么……怎么可能?”
听到那些妖魔的欢呼,见到它们所做的事,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觉得不可置信,或者说他们是不愿意和不敢去相信。
从古至今,数千年的时间里,特别是最近几十年,因为跟妖魔接触得越来越多,人类对妖魔的了解,也越来越多,不止是知道它们的种族以及能力,就连它们的语言也有所了解。
这个实验室里的,几乎都是原家的精英,除了拥有远超其他弟子的修为外,对于妖魔的了解,也比其他人多。至于妖魔的语言,也或多或少能听懂一些,更甚者还能进行交流。
也因此,他们几乎都听懂了妖魔的欢呼——
恭迎我主亲临!
那股强大而恐怖的力量笼罩这片空间的时候,他们只往那些盘踞深渊一方土地的霸主身上去想,因为那是他们所知道的,最为强大的深渊妖魔。
可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一只两只妖魔就算了,不可能这里所有的妖魔,都来自深渊的同一个地方。可是它们此刻却又都在欢呼着,恭迎主人的亲临,就只能说明一点——
它们有着共同的主上。
那是什么?
深渊的主人吗?
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吗?
……
朝夕的表情,仍旧跟一开始那样,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起伏。气息也依旧很平缓,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但事实上,在这片刻的时间,他已经伤了、杀了很多人,都是这个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原家人。
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不过仔细看,他也不是全无变化,瞳色比之前略微深了一些,隐隐呈现出一种暗红,像是血的颜色。
他现在的状态,不能说是愤怒或者生气,因为区区凡人,弱小如蝼蚁,不值得他上心。但也不是说就全无反应了,因为就算是普通人被蝼蚁所叮咬了,也会下意识一巴掌或者一脚碾上去,无关愤怒与生气,就只是单纯的下意识反应而已。
朝夕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但又要稍微深一些,因为原家,以及这座囚牢,对他来说,是相对特殊的存在。
这个曾因他的不快而被废弃的地方,在时隔数千年后,又被重新启用,虽然换了一个外表,内里却依旧还是老样子,甚至变本加厉。
真是碍眼。
而碍眼的东西,就要被扫除。
不止是那几个死掉的人,这个实验室,这座囚牢,乃至它所属的原家……
但朝夕最终只做了第一项,余下的,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被阻止了。
“朝夕,够了。”玉衡在他试图摧毁这个地方之前,开口阻止了他。
听到她的声音,朝夕停顿了片刻,收回了毁灭的力量,垂下眼眸去,与她对视。
“你还是要袒护他们吗?”他问,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即便他们做到了这一步,你也还是要阻止我,继续保他们是吗?”
不等玉衡回答,朝夕又继续问,“玉,人类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袒护他们?”
阿白,绯色,九命,岚谷以及血鹰,他们都在看着玉衡,等着她的答案。
这里面,阿白和绯色以及九命,因为相处过,所以他们很清楚玉衡性,知道她偏心人类。以往的时候,他们对这一点虽然略有微词,但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且计较了也没用。可是现在不一样,亲眼所见原家人的所作所为,看到那些妖魔精怪的悲惨遭遇,即便这些事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依旧会抑制不住的觉得愤怒。
因为这里不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无尽深渊,为了生存,可以做任何事。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有着一套涵盖各方面的规则,并且在不断的完善中。妖魔们从深渊来到这个世界,得到了执权者的承认,遵守着人类定下的规矩,不曾逾越半步,就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另一边,姜晴天和冯褚,也在看着玉衡。
他们能理解朝夕的做法,因为这里的一切,实在太过残忍,原家的这些人,虽然披着一层人皮,却连妖魔都不如。但是他们还是希望玉衡能阻止朝夕,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很容易牵连到无辜的人。
这个实验室里,大概不存在无辜的人,但是外面呢?
偌大的原家,不可能每个人都参与到了其中,甚至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存在。
玉衡能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但是她没有去管,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朝夕,对他说,“朝夕,我是人类,自然会偏心自己的同类,但不是不分是非对错的袒护。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也同样很生气,所以我没有阻止你杀了那些人,但是想要毁了这里,毁了整个原家,就不行。”
朝夕闻言,看向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探究,仿佛透过她在看些什么。但也只是一瞬,他的眼神就恢复如初,眼底似乎掠过一抹失望,又似乎是别的什么情绪。
“为什么?”他问。
玉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但并未多想,回道,“这是一个有规矩的世界,朝夕你来到了这里,就该遵守这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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