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嘉佯装镇定,若无其事地调转脚尖,后脑勺对着韩东青之后,脸色立即爆红,却不妨碍她四平八稳的走近女厕,就是这么镇定。
男厕什么的,谁还没进去过,许清嘉瞬间自我排解成功。
出来后,许清嘉就见韩东青等在外廊上。
两人说着闲话回到包厢,推开门后,许清嘉惊呆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一室狼藉,在她离开的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六哥。”正试图绕过晏洋把蛋糕抹到江一白脸上的韩檬惊讶,手一滑,举得老高的蛋糕自由落体,从晏洋的下巴滑到衣服,再啪嗒一声落地。
晏洋的脸应声而黑。
江一白幸灾乐祸地看着韩檬,韩小萌就是欺软怕硬的货,只会逮着他欺负,却不敢惹晏洋。
望见门口的韩东青,晏洋眉头皱得更紧。
看他面色不渝,许清嘉打圆场,笑嘻嘻道:“你要不要扔回去报仇。”
已觉不妙的韩檬一边往门口蹭一边赔笑:“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愤愤一指江一白,企图祸水东引:“都怪他,是他拿你当盾牌的,你找他算账去。”
江一白不乐意了,理直气壮:“你要不弄我,我会拿他当挡箭牌吗?”,
“不是你跟我抢鸡翅,我会弄你吗?”谁知道会闹成乱战的。
“盘子里的东西,手快有手慢无,这是规则。”
“你一大学生欺负我一高中生,你就不害臊。”韩檬跺脚,握拳,恨不得冲上去捶死他,奈何他旁边站了个黑气沉沉的晏洋,韩檬机智的退到门口,觉得站在她六哥和许清嘉旁边特别有安全感。
许清嘉向来能制住晏洋,她六哥武力值也杠杠的,总不能看着她被欺负不是。
看她这怂样,许清嘉好笑,走过去递手帕给晏洋:“檬檬就是个人来疯,你别她一般见识。”
站在门口的韩檬团团笑:“过生日嘛,就要玩的对吧,这样才热闹有喜气。”
晏洋望着许清嘉,嘴角才显出一丝笑意,接过手帕,擦了擦下巴,攥在手里。
韩檬如释重负,就怕这小子不依不饶闹起来,坏了气氛,又转脸看着韩东青:“六哥怎么过来了?”
回答她的是许清嘉:“在外面遇上了,我就请韩六哥过来吃块蛋糕。”又耸了耸肩:“现在看来是吃不了。”
韩檬摸着鼻子干笑两声:“意外意外。”当第一块蛋糕扔出去后,后面已经不是她能控制住的了。冷静下来后,韩檬开始肉疼,蛋糕那么好吃,她才吃了一块而已。
韩东青笑了下:“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目光在神情冷漠的晏洋脸上一绕,轻轻一笑。
刚回到自己那边,邵泽便叫了起来:“你掉坑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韩东青笑笑,没搭理他。今天来这里吃饭是邵泽提议的。他知道小姑娘在这里过生日,却没想过做什么。他还没这么丧心病狂,只想顺其自然。
然而缘分就是如此玄妙。
过完生日没多久,就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来的更早一些,惊得老北京人都啧啧称奇。
第一场雪之后,屋顶上的白色就再没消失过,在断断续续的小雪大雪中,八三年如期而至。
计划生育写入宪法的余韵还未褪去,政府又扔下一枚重磅□□。争论多年的‘七上八下’终于有了明确的说法,对于雇请较多“帮工”的行为下达最新指示:“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急于取缔”。被称之为 “三不”原则。
套在全国个体户头上的紧箍咒登时松了一大圈。
无论是计划生育入宪法还是放开雇工管控,在现代史上而言,都意义重大影响深远。亲眼见证了历史的许清嘉心情有些奇妙,不是干巴巴的文字,而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眼前。
打算再生孩子的家庭愁眉苦脸,想拓展生意却碍于政策而瞻前顾后的商人欢天喜地,连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一月底,许清嘉考完最后一门课,韩檬忍不住跟许清嘉对起答案来。
遇上不一样的地方她就惨叫,这几道题她不确定,一看和许清嘉答案不一样,肯定是她错了啊,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这道题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许清嘉安慰她。
韩檬斜她一眼:“虚伪。”
好吧,许清嘉闭了嘴。
韩檬生无可恋地往她许肩膀上一趴:“我也挺认真的啊,花的时间不比你少,为什么咱俩差那么多!”
许清嘉:“也没差很多呀。”
韩檬犹如天崩地裂,凄声:“差了十来名呢。”
坐在旁边的同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我们这样的差了几十名的是不是得跳楼了。”差了十来名,韩檬也是年级前二十啊。以他们学校历年录取率来看,一只脚已经踏进京大华清。
韩檬嘿嘿一笑。
那同学瞅瞅韩檬,再看看许清嘉,容貌出众就算了,功课还好;功课好就算了,还会才艺。元旦汇演,两人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惊艳全校。
她托腮看着她们,可怜巴巴的:“有什么读书秘诀教教我呗。”脸和才艺没得救了,她觉得自己的成绩还能抢救下。
许清嘉和韩檬对视一眼。
许清嘉道:“课前预习课上认真课后多做题。”她不是那种平时马马虎虎,考试也能傲视群雄的天才,成绩都是时间堆积出来的。
这个学期,她明显感觉学习压力大了,权衡一番,把一周两节的钢琴课改为一周一节,隔天练习一次,正好放松放松。
毕竟钢琴她有十来年的底子在,跟着郭老师学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摆到明面上来,而且她也从来没想往音乐这方向发展。只是想着掌握一门乐器撑撑门面。
眼下,她首先要抓的是成绩,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不能在最后一步上出岔子。再是书画,一来她喜欢,二来有覃老指点,要是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机会好好学,肯定会遭天谴。
韩檬赞同点头,她虽然爱玩,可那也是在不耽搁功课的前提下。
“说了等于白说。”女同学泄气。
许清嘉笑:“读书哪有什么捷径,反正我是没的,”偏头想了想:“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把错题摘下来做个错题集,把每个错题吃透,下次不再犯,就不会丢分了。”错题集,多少状元的法宝。
“我也做了啊!”同学泄气,这还是许清嘉带出来的风气,他们老师强烈推荐。
许清嘉顿了下:“方便我看一下吗?”
对方连忙递给她。
许清嘉翻了一遍看出几个问题,不经筛选把所有错的题都抄上去了,只翻了几页她就找到好几道一个知识点的错题。
排版字体都挺美观,又这么厚厚一本,可想而知,她很有一部分时间都花在抄题排版上。写给自己看的东西,潦草简单些也无妨,又不是做教科书,有那时间不如干点别的。
许清嘉便婉转提了自己的建议,又有其他人壮着胆子上来问。
这一耽搁,回到家就晚了一个多小时。
梨花还问:“不是三点多就考好了?”
许清嘉便笑:“和同学说了会儿话,家里有客人?”她听见了忽高忽低的说话声。
“洪奶奶她们在。”下雪天老太太们不能去公园遛弯,就今天你家明儿我家的嗑瓜子看电视。
许清嘉便去堂屋打招呼,走到门口时脚步忍不住为之一顿。
“……薛家那大丫头被人一枪打死了,他男人胳膊也被打残了,”洪奶奶不胜唏嘘:“好端端的跑那地方去干嘛,那是一般人能去的地嘛。去了就去了,也不改改她那破脾气,那地方的人都是刀口子上舔血的,她以为都是咱们这的街坊老邻居,懒得跟她计较。”
“她这是横惯了,”另一个声音道:“我早就听人说了,她挣了点钱,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洪奶奶一叹:“这下子好了,命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孙秀花愕然:“她不是挣钱了嘛,怎么还有债。”
洪奶奶:“贪呗,嫌手里那几万块本钱不够,把薛老大手里那几万也借走了,还有霍家好几个亲戚,和她要好的几家都借了,她给的利息高,又看她挣了钱,都愿意借她,可谁想这次就栽了。咱们街道办的翠英,据说借了她两千块钱呢,整个家底都掏空了,夫妻俩干了好几仗。”
“我怎么听说是入股,不是借啊。”
洪奶奶啊了一声:“我听着的是借,要是入股倒好一点,起码不用还了,不然就是把一家老小论斤卖了也还不起啊。”
“就算当初说好了入股,就冯翠英那德行,肯定得说是借。”冯翠英和薛娥那就是一路货色,要不能那么要好。
孙秀花摇了摇头:“挣钱的法子多得是,怎么就想不开要去老毛子那,那里的钱是好挣的嘛。”
“当初去的时候谁知道,她不是也挣过一些的,要不胆子也不会大起来。”洪奶奶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人都死了,本来不该说的,可我这两天,总在想,报应啊。当年她撺掇着薛老大一块举报她爹妈,逼得两口子跳了湖。她自己倒是活的好了,还托了爹妈的福,拿了一大笔钱过起好日子来。”
洪奶奶吁了一口气,感慨万千:“薛家其他三个都过得还行,偏偏就他们兄妹俩出了事。”可不就是报应,不该拿的钱终究留不住,反倒把命给添上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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