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祥林硬着头皮去敲门, 小声询问:“世子爷,您可躺下了?”
“进来。”荣元宥说。
祥林在心里“哎哟”了一声。他原本想着自己声音小些,若是小世子不出声, 他便用世子爷已经歇下了为借口暂且把李黛纯给打发了。这倒好, 期待完全落空。
祥林只好走进房中。他低着头, 也不敢乱看,说道:“李家表姑娘来了, 说是有事情寻您, 您看您是不是要出去见一见?”
不管顾在骊在不在房中,都是不方便将李黛纯请进来的。
荣元宥喝了两杯醒酒茶,已经清醒了许多,心中正对冒失将顾在骊请来这事儿悔得很。闻言也不多想。
“我去见一见表妹,看看什么事情。”他也不敢去看顾在骊的眼睛, 慌忙起身往外走, 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走出门外, 被凉爽的风一吹,荣元宥又清醒了几分。
“表妹何事?”荣元宥站在石阶最下面一层, 和李黛纯保持了一段距离。
“给你送《望鹤图》。”李黛纯看了翠娥一眼。
翠娥捧着长长的锦盒递上去,被祥林接过。
“多谢表妹了。”荣元宥道。
“表哥何需与黛纯客气?”李黛纯温柔笑着。
她停顿了一下,又温声说道:“我有一个表姐在京中,时常往来书信, 说些两地的趣事。表姐这次给我的信里提到了盛安郡主。”
荣元宥这才认真看了李黛纯一眼。
“表哥, 我们青……”李黛纯顿了顿, 将“青梅竹马”这个词咽下去改了口, “我们自小便相识,一起长大。听闻表哥有意盛安郡主,黛纯得了些盛安郡主的消息,自然为表哥考虑,跑来说给表哥听。听表姐说……”
荣元宥打断她的话:“她的事情我都知道,表妹无需多言。”
李黛纯愣了愣,没想到表哥并不准她说下去。她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赶忙分辨:“表哥可莫要误会黛纯。此番黛纯随母亲来府,正是因为被婚事扰得慌。我因为自己的婚事犯了愁,晓得了婚姻大事的重要,自然也会多为表哥考量几分。表哥可莫要误解了我的好意。若是恶意揣摩,可真是让人难过。”
她垂下眼睫,眼角带了几分红。
“表妹多心了。我没有苛责你的意思,我说的也是实话,真的不想也不需要听那些传言。”
李黛纯急急道:“表哥只知道她嫁过一次,可知道她曾堕过胎?”
荣元宥将要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李黛纯紧接着又说:“女子的身子若是堕过胎,很可能今生不能再孕。表妹知道荣家家风是没有纳妾抬姨娘的做派,若是表嫂不能生育,那这子嗣……”
“表妹!”荣元宥沉下脸色。他还来不及训斥,就听见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他回头,看见顾在骊出现在门口。
李黛纯呆在那里,怔怔仰望着门口的顾在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在背后说人闲话被人听见了?忽然羞窘臊得慌,脸颊绯红一片。
等等……盛安郡主为什么在表哥的房中?
最初的尴尬之后,李黛纯稍微回过神来,不由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荣元宥心中一紧,担心顾在骊听了心里难受,赶忙几步走到她面前。“你……”可是口拙的他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宽慰。
顾在骊脸上挂着笑,立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人畜无害的温柔小姑娘,轻笑了一声,开口:“李家姑娘竟然比本郡主更了解我的肚子?”
“我、我……我只是、只是……只是无意间……”李黛纯结结巴巴。
顾在骊冷笑,再道:“李家姑娘对女子堕胎、生产等事这般了解,是生过还是堕过?”
“你、你怎能辱我清白!”李黛纯眼睛和脸一并红透了,求助似地看向荣元宥,却见荣元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哥……”
荣元宥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多谢李二姑娘的好意,只是这幅《望鹤图》我便不收了。”
他看向祥林,祥林赶紧走上前,把捧在怀里的锦盒交还给了翠娥。
李二姑娘?
“表哥……”李黛纯双唇轻颤,委屈地转身跑开。
“站住。”顾在骊抱着胳膊,出声喊住她。
李黛纯停下,回过头,用一双泪眼看向顾在骊。
“本郡主准你离开了吗?”
李黛纯眼泪滚落,哭得梨花带雨。她哭着屈膝行礼,哽咽着说:“是黛纯不敬,郡主宽宏大量,饶过我这一次。”
顾在骊看着她这张哭脸,嫌弃得很。连责罚都懒得,转身往后院走,回自己的客房。
李黛纯等她转身走远了,又冲荣元宥微微屈膝:“是黛纯不知分寸,惹了郡主厌恶,还望表哥多劝劝郡主,莫要因黛纯听来的流言气坏了身子。”
荣元宥疏离颔首,亦不再多说,转身朝顾在骊追去。
李黛纯低着头,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哭着走出荣元宥的院子。
“姑娘,您又何必那般低三下四?她虽然是郡主,可只身一人跟来襄西,哪里有个郡主的样子?怕她作甚?”
李黛纯杏眼中还盈着泪,却笑了,神色莫名地瞥了翠娥一眼,悠悠道:“你懂什么?我又不是哭给她看的。”
翠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顿时想明白了,她家主子是哭给小世子看的呢!主子真聪明!
荣元宥跟去后院,也不贸然跟进客房,只停在庭院中。
顾在骊进房之后,房门只关了一扇,她坐在茶桌旁径自斟茶,任由凉爽的风从开着的门窗间流进来。她倒也不是因为荣元宥跟来才故意开着门,而是她很喜欢襄西的风,喜欢门窗大开清风游走而过。
荣元宥透过开着的那扇门,望向顾在骊的侧身。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和说起。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开口:“我想说若你愿意嫁我,有没有子嗣都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可是又一想,你不喜欢我,嫁我的可能性很低,说这话倒有些不知好歹了……”
荣元宥的声音闷闷的。
顾在骊侧过脸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荣元宥,问:“彻底醒酒了?”
荣元宥点头。
“那进来喝茶吗?”
荣元宥摇头,闷声说:“我还想说不要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开心,但是你好像不需要我劝,你本就活得豁达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嗯……我想说的说完了。”
他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转身离开。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给顾在骊任何东西,她连劝慰都不需要。
荣元宥刚回到前院,还没回房,便遇到了荣夫人派人寻他。他到了荣夫人屋中,荣夫人和荣莞茵面对面坐在罗汉床上,在小几上下棋。
“母亲寻我。”
荣夫人落子,没抬头,询问:“你把盛安说动了没有?”
“没……”荣元宥情绪更低落了。
荣夫人颇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再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若是还不能将盛安郡主娶进门,就给我掐了心思,好好再寻一个姑娘成家。”
“母亲!”
“怎么?”荣夫人竖眉,“我再给你一年时间还不够?”
她将手中的白色棋子扔进棋碗里,怒道:“你不着急,别影响你妹妹婚事。十七对男子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女子却是年纪不小了。你不成家,你妹妹怎么婚配?”
“莞茵……”荣元宥求救似地看向妹妹。
“哥哥别看我。还是母亲好,替我着想。要我说,一年都太久,只半年好了。妹妹瞧着旁人出双入对,三年抱俩,妹妹也想早日寻个好郎君呀!哥哥别拖了哈!”
荣夫人看向女儿,皱眉:“不知羞臊,口无遮拦。”
荣莞茵眯着眼笑,落下手中黑子,说:“母亲,咱们来继续!”
荣夫人从棋碗里捏了一颗棋子,念叨了一句:“没出息……”
荣元宥杵在那里,正犹豫要不要退下,荣夫人身边的苏妈妈进了屋。
“夫人,周家公子找上门来了!”
“谁?哪个周家?”
“就是水昌岛的周家,和李家二姑娘定了娃娃亲的那个!”
荣莞茵讶然:“表姑姑前脚躲进咱们家,周家就追上门来讨人啦?这是来抓人的还是来闹事儿的?”
“说是一早去了李家,得知李家母女来了咱们家,周家公子直接找了来,要见李家表姑娘,倒是没提咱们府上。已经送信给李家夫人了。”
荣夫人皱眉:“毕竟是在咱们府上。还是去看一眼罢,真是麻烦……”
李夫人拒不相见,周迎霆在院门闹起来。到底是在襄西公府做客,闹起来也不好看,李夫人这才不得不将人请进葳蕤院。
葳蕤院平时闲置着,若是府里来了客,便给客人住。
荣夫人带着荣元宥和荣莞茵赶去葳蕤院时,周迎霆进院子也没多久。
“你闹到这里来是做什么?这里是襄西公府!可真是胆大包天了!莫不是还想来抢人不成?”李夫人怒气腾腾。
李黛纯躲在母亲身后,委屈地低着头,眼睛红红。尤其是当她看见荣元宥赶来,样子变得更加楚楚可怜。
周迎霆一身酒气,他嗤笑了一声,从袖中取出当年李周两家定下娃娃亲的契书。他直接将其撕成两半,朝李家母女的脸上扔去。
“当年是你李家穷得过不下去又摊上了人命案子,去我周家又借钱又借关系。还不上钱,称兄道弟来一出娃娃亲亲上加亲。真他妈瞧我周家破落了,翻脸不认人。什么东西。”
李夫人目光闪烁。
李黛纯往前走出一步,又羞又气地指着周迎霆:“你含血喷人!我们家怎么会求到你们周家这样的穷酸渔民!”
她捂着脸哭,委屈得不行。
“哭哭哭,哭什么?我们周家把你们李家怎么了?就算婚事作罢也就屁大点事儿,我们周家说什么了?赖上你家了?倒是你们李家嚷嚷得全天下都以为我们家把你怎么着了。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这是临了再拿我周家当垫脚石扮可怜,借机攀个好人家吧?看你这德行装什么大家闺秀,还不如青楼的姐儿磊落。把你那颗龌龊心塞回肚子里去,全天下的女人死绝了,我周迎霆也不会要你。什么玩意儿!”
周迎霆言语粗鄙的一通话下来,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周迎霆说完想说的话,也不留,转身往外走,走到院门口经过荣家人身边时,停下来,看向他们,说:“堂堂襄西公府,别把什么猫狗不如的穷亲戚都往家里召,真毁清白。”
“哦、好……”荣莞茵怔怔望着他,结巴地应了一声。早在周迎霆痛斥李家母女时,她就听傻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回话了。
周迎霆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荣莞茵会应,他倒是愣了一下。
荣夫人轻咳了一声,荣莞茵这才回过神来,迅速低下头。荣夫人侧首,吩咐一旁的小厮送周迎霆出府。
往外走的路上,周迎霆问小厮:“你家小郡主有婚配没有?”
小厮瞪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你能问的!”
周迎霆嬉皮笑脸,倒也不再问,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小郡主拐到手里来。
当日荣夫人就派人去查了周家的事情。
“……周家原本是水昌岛第一富裕户,周老爷是个善心的人,钱财四散接济穷人,但凡有人求到他面前,他能帮的总是要帮衬一把。提到周老爷,人人都称大善人。可后来家里的老夫人得了稀奇病,为了治病耗尽钱财。周老爷曾接济帮扶过的人却很少出手相助。周家就这么败下去了。至于周家公子……曾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是纨绔了些。”
荣夫人说:“我瞧着他今日所言倒也是个讲道理,且磊落的。”
“那是自然,听说周家公子年少时天赋学识皆卓于旁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赴京科举,一直留在水昌岛上花天酒地混日子。”
荣元宥忽然说:“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曾有位周老爷在金稷山那片几个村子里建过两家学堂,供穷人家的孩子免费读书。如今想来,应当正是水昌岛的这个周家。”
荣夫人沉吟了片刻,道:“元宥,你明日去郡守府中一趟,让他给周家公子寻个差事。”
荣元宥答应下来。
荣莞茵感慨:“我今儿才算真正明白了何为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至于李家母女也知道闹了个没脸,没等荣家人驱赶,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京中送信过来,可以对西番动手了。
开始打仗了。
行军打仗中,顾在骊不管到了哪里,荣元宥总是跟在她身侧。
留在西番的顾敬元钳制住巴图尔,京中也有兵马调动支援,再加上襄西本来的兵马,征伐之路大抵顺畅,彻底攻下巴图尔和周边几个番邦小族不过早晚的事情。
顾在骊骑在马上,领着军队前行。她转过头看向身侧的荣元宥,笑问:“小世子,你这一路闷闷不乐,其实是很不赞同女子领兵吧?”
荣元宥望着顾在骊的眼睛,摇头:“不,巾帼从不曾让须眉。史上的女将军也不少。我没有不赞同女子上战场,只会称赞。只、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上战场。”
顾在骊挑眉。
“风沙太大,盔甲冷硬,风餐露宿,刀枪相见。我不想你吃苦不想你有危险。”荣元宥又勉强笑起来,“不过你喜欢就好,我都陪着你。”
顾在骊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望着前方。
她问自己不答应荣元宥的理由。似乎没有不答应他的理由。但是问题也同样出在这里。她同样找不到答应他的理由。
世间事并非非黑即白,人与人的关系也同样不是只有喜欢和讨厌。更何况,喜欢也分程度。
若她没有经历那么多,若眼下是十六岁的她,定然会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欢喜嫁他长相厮守。
时过境迁,她已不是曾经那个心中良善美如璞的温柔姑娘。
涅盘而生的她心裹盔甲。
她亦曾问自己,嫁他与不嫁她,于她而言,她的生活将有怎样的改变?她能得到什么?她满足于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思来想去,倘若嫁他,不过两个字——麻烦。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却不想攻打丹南时遇到点麻烦,遭到了埋伏。一路顺畅的征伐,士兵不知不觉中有了轻敌之心。于是,当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反应过来时,已被丹南围困在了一座小城中。粮草断尽,攻不出去。
顾在骊一边等着襄西公另一处的大军支援,一边令士兵日夜挖掘密道,以期悄悄逃出这座困城。
援军未到,密道更未打通,丹南敌人久攻不下不想给机会,便借着呼啸的北风,放了一把大火,大火熊熊浓烟滚滚,将三千将士逼出来迎战,倘若仍旧躲在城中不肯出来,就会被这把火活活烧死。
“这是逼我们出城!倒不如冲出去背水一战!”赵副将军手中□□,眼中迸出杀意。
荣元宥道:“我带一队人去城西门佯攻,你们留在城中加紧挖掘密道。”
“还是赵将军去吧,他有经验一些。敌军也更忌惮他的威名。”顾在骊说。
荣元宥沉默下来,多看了赵将军一眼。赵将军是他祖父手下的大将,他也早就认识赵将军。他自然承认赵将军行军打仗上的本事,他更承认自己初次行军经验不足,完全比不上赵将军。
是是是,他都承认,完全都承认。知道顾在骊说的是事实。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抬眼,看着顾在骊和赵将军一起靠在一起,指着桌上地形图商议军情。
走到门口的顾在骊停下来,回头望向低着头的荣元宥:“世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荣元宥回过神来,才发现赵将军已去了西城。
“没,没事。”荣元宥扫走心里的不舒服,急忙拿起佩剑,跟着顾在骊去了密道地。
赵将军作势佯攻,其余士兵加快挖掘密道的进度。密道终于打通,顾在骊带着人悄悄从密道逃走。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这密道原本是朝着罗玉城打通。罗玉城原本是大姬的城池,却在顾在骊被困时,被丹南人占去。
刚刚从密道中逃出的他们,就遭遇了丹南人的围杀。原路返回自然是不行,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偏偏寡不敌众。且战且逃中,人手越来越少。
顾在骊下令,所有人分散逃开,藏匿行踪,只等大军来援。好在原本是他们的城池,他们对地形布局有一定了解。
荣元宥紧紧牵着顾在骊的手,奔逃。
搜查的人随处可见。
荣元宥牵着顾在骊逃进一片街巷。丹南人攻来时采取血腥的屠城,十室九空。原本热闹祥和的街巷空空荡荡。
顾在骊和荣元宥躲进其中一家不起眼的空置农户。他们跑了太久,刚一停下,气喘吁吁。
然而没多久,丹南士兵追来,挨家挨户地搜查。
顾在骊和荣元宥在农户里检查了一遍,躲在一处不起眼的潮湿地窖中。他们听着远处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兵冲进了农院。士兵手中握着□□随处插戳,翻找一切可能藏身之地。
两个人屏息。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似乎快要搜到这片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地窖。
顾在骊握紧手中的刀,倘若被发现,便殊死一搏。
另一只手忽然被荣元宥握住。顾在骊侧过脸去看他。
号角声忽然响起,是姬朝的大军到了。
“快撤!”地面上搜查的士兵乱忙撤退,也顾不得搜寻生擒顾在骊和荣元宥。
死里逃生,顾在骊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软下来,靠着身后潮湿坚硬的石墙。
荣元宥转过头望向顾在骊,他的目光停在顾在骊的脸上许久,慢慢笑了。顾在骊感觉到荣元宥的目光,她也转过头来看向他。似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
昏暗的地窖里,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荣元宥望着顾在骊的眼睛,笑着笑着,他忽然朝顾在骊迈出一步,手肘抵在顾在骊耳侧的墙壁,用力吻下去。
顾在骊猛地睁大了眼睛,断然从未想过荣元宥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
荣元宥踉跄后退了一步,大口喘息了两声。他望着顾在骊,认真说:“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你骂我打我甚至用你手里的刀把我捅死都是应该的,我都……不后悔!”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发抖,他不得不握起拳头来,努力克制这种紧张。耳朵尖却早已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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