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伯府
姜柠宝用过午膳后, 站在窗棂旁望着外头的大雨, 潮湿的风吹进来,带来丝丝冷意,她的心却一片平静,听大哥说,老夫人只昏了两刻钟就醒了过来。
说句大不孝的话, 姜柠宝心里挺失望的。
“姑娘, 窗边湿气大, 小心着凉。”春喜一进来就看到姑娘打开了窗子, 忍不住关心的说了一句,还特意回内室拿出一件斗篷给姑娘披上。
姜柠宝自小就喝自己酿的酒,身体极好, 从未生过病, 哪会怕这点风雨, 又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千金,吹下冷风都容易生病,想到下午要和两位嬷嬷学习, 姜柠宝便先问了一下两位嬷嬷的情况。
“春喜, 客房里的两位嬷嬷可还满意?”
长宁伯府毕竟比不上皇宫, 尤其是她自己的住的西院更甚, 姜柠宝免不了担心两位嬷嬷不适应或者不满意。
“听服侍的婢女说, 两位嬷嬷并没有表现出不喜, 午膳亦吃了大半, 应该满意吧。”春喜想了想回道。
姜柠宝点点头, 叮嘱一句:“让服侍的人细心一些。”
春喜应了下来。
这时,有个婆子进来禀告,声音颇为激动:“姑娘,定国公来了。”
姜柠宝一脸惊喜:“国公爷在哪里?”她只是告个状,没想到国公爷竟然冒雨赶了过来,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让姜柠宝心里暖乎乎的。
婆子连忙道:“国公爷在门口的廊檐下。”
姜柠宝闻言连忙提起裙角奔了出去,留下春喜和婆子在屋内,春喜暗道,姑娘一听到国公爷来了,总是这么急切。
门口廊檐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松竹一般挺立在那里,锋利的眉眼隐隐透着一丝焦灼,雨水已经淋湿了他的锦袍,顺着衣角淌水。
“国公爷,你来了。”
姜柠宝看到定国公湿了大半的袍子,眼眶微微湿润,心似乎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一股甜蜜又心疼的感觉浮上心头。
她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二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院子里的下人远远望着廊檐下相拥的两人,眼里满是激动欢喜,就连客房里的两位嬷嬷听到动静都出来看情况。
谁知却看到国公爷和姜四小姐抱在一起的一幕。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心里对姜四小姐的重视加重了几分。
“柠宝,你还好吗?”
定国公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焦急和担忧,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将姜柠宝圈在怀中,力道不大,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结实坚硬的身躯,仿佛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国公爷,你怎么冒雨赶了过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姜柠宝偎依在他怀中,忍不住担心的说道。
“我担心你。”定国公淡声道。
低沉的声音在姜柠宝的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撩着她的耳朵,令她心尖发颤。
“国公爷,看到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姜柠宝扬起精致柔美的脸蛋,满脸欢喜。
“你别看我柔柔弱弱的样子,我可不是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人,祖母平时偏心无妨,我不在意,但这一次实在太过分,我不过拒绝了祖母的要求,她用大哥的前程威胁我,她真的是我们兄妹的亲祖母吗?”
姜柠宝心里忍不住升起一抹怀疑。
伯府的嫡出孙子中,她的大哥姜瑾最为出色,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前途无量,姜老夫人却好像看不到大哥这个嫡亲的孙子一样,一门心思放在大房上。
“我过来时派了亲卫去敲打姜老夫人。”定国公声音冰冷,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说是敲打其实更像警告。
敲打老夫人……
姜柠宝想到老夫人憋屈不敢言的样子,心头一阵畅快,忍不住埋在定国公怀中,高兴的笑出声。
“国公爷,你这一番敲打,祖母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往后应该不会再拿大哥的前程威胁我了吧?”
没想到只是告个状,国公爷却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她不敢。”
定国公淡声道,伸手拂了下小姑娘耳鬓的发梢,眼中一贯的冷漠此刻仿佛春天到来般消融了大半,连眸光都变成柔光。
姜老夫人会威胁,他亦会。
她不敢……不是她不会。
一字之差,威慑力却不一样。
姜柠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心底的那点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一阵冷风吹来,姜柠宝打了个寒颤,猛然回过神来,他们还在廊檐下,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悄悄张望的下人,姜柠宝脸微微发红。
“外头雨大风冷,咱们进屋说吧。”说着,她离开定国公的怀抱,拉着定国公的大手进屋,心里忍不住懊恼,定国公应该是急着赶过来,没注意淋了一身雨水,浑身湿哒哒的,她竟然还和国公爷在廊檐下磨叽,吹冷风。
真是太不应该了。
“春喜,派人去大哥那边拿一套干净的新衣袍过来。”姜柠宝一进屋吩咐了春喜一句就拿出素净的手帕替国公爷擦俊脸和发丝上沾的水。
定国公目光专注的瞅着小姑娘,眼底的柔情昭然若揭。
姜柠宝被他灼热的视线瞅着,俏脸染上了一抹绯红,犹如上了胭脂一般,红润迷人,等将定国公脸上和头上的水擦干后,她给定国公倒了一杯热茶,软软的出声。
“国公爷,你先坐下喝口热茶暖身,我去拿一坛驱寒气的药酒给你。”
“好。”
定国公瞅着娇俏贤惠的小姑娘,伸手接过热茶,望着她急急忙忙的去拿药酒的窈窕背影,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心底那些担心和焦急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片刻后,姜柠宝捧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坛进来,开封后,浓郁好闻的药香味逸出来,姜柠宝给定国公倒了一小杯,笑盈盈道。
“驱寒气的药酒。”
定国公接过药酒一饮而尽,身上的寒气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热流在身体里流淌,非常舒服。
他忍不住想到了西北苦寒之地的将士们,俊脸蓦地严肃起来,问道:“柠宝,这药酒效果很好,酿造困难吗?”
姜柠宝显然明了定国公询问的用意,嫣然一笑,认真详细的回答:“国公爷,其实驱寒药酒的酿造很容易,方子也是简单的驱寒药方,使用的药材更普通,可以说比酒坊里的一般酒水成本还低。”
“重要的是我的特殊能力。”
“如果国公爷需要这种驱寒药酒,我可以花些时间酿造出来。”
定国公颔首:“药材清单给我。”
大越朝几乎所有酒坊里的酒水都是用粮食酿造的,粮食产量不高,百姓靠天吃饭,大越朝也出现了多次禁酒令,却屡禁不止。
但小姑娘酿的都是药酒和花酿,她的做法令国公爷颇为欣慰。
定国公并不知姜柠宝是一个从末世胎穿过来的人,自小对粮食颇为重视,所以她不会浪费粮食,只用药材和可食用花瓣酿酒。
“好。”姜柠宝没拒绝,笑着应了下来。
这时,外头响起了春喜的声音。
“国公爷,姑娘,干净的新衣袍拿来了。”
姜柠宝高兴的过去将新衣袍拿进来塞到定国公手中,然后拉他到里间门口,将他推了进去,“国公爷,你快将身上的湿衣袍换掉。”说完,将里间的门关上。
定国公谢珩瞅着手中的新衣袍,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一盏茶左右,定国公谢珩换上了这件藏蓝色的新衣袍,迈着沉稳的步伐从里间走了出来,眉眼锋利,五官英俊,气势迫人,令人心悸。
唯一不和谐的是,新衣袍有点不合身,定国公的身材更高大颀长,姜瑾的衣袍穿在定国公身上显得短了一些,紧绷了一些,却将定国公的好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国公爷,姑娘去换衣裳了,您在大堂里稍等一下,奴婢先行退下。”
春喜在定国公一出来,立即感到一股压迫感袭来,心口闷闷的,十分难受,赶紧将话说完就福身离开。
定国公:“……”
半晌,姜柠宝换了一件白底水红撒花罗裙到大堂,一眼就看到定国公身上不合身的衣袍,掩嘴偷笑,眼中却满是惊叹,有气质,有身材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一想到这么出色的男人是她的,姜柠宝眉梢眼角染上一抹愉悦。
……
安远侯府
安远侯夫人一早就去了定国公府,等她回府,就派人唤来女儿。
杨舒清一进屋就迫不及待问道:“娘,谢老夫人同意了吗?”
安远侯夫人瞅着女儿期盼的双眼,面带难色的告诉她:“清儿,谢老夫人说定国公不同意,言明婚期不容更改,除非是重议亲事。”
“清儿,其实婚期提不提前没关系,正好我们有更多的时间为你筹备婚事。”安远侯夫人是个温柔,性子却软绵的人,才会被后院的姨娘踩在头上。
杨舒清俏脸一沉:“娘,我的婚期真的不能提前半个月吗?”一个月后再嫁过去,谁知会不会出现意外。
万一姜柠宝好运的怀上了定国公的子嗣怎办?
一个月时间,定国公的后院怕已被姜柠宝打造的铁桶一般,到时她怎么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去。
安远侯夫人摇头。
“不能。”
定国公亲自发话,绝无更改的可能。
杨舒清心里也清楚,只能压下心底的不甘,暗自祈祷姜柠宝的体质不是那种容易受孕的体质,不行,她得做两手准备才行。
父亲说定国公早年受过重伤,子嗣艰难,但姜柠宝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晋江茶馆见过姜柠宝后突然冒出来的。
杨舒清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她的感觉从来没有出过错,所以她才会想要将婚期提前。
可惜没成功。
杨舒清心里失望至极,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
回到院子,身着翠色衣裙的倩蓉带着一身水汽,突然匆匆进来禀告。
“小姐,今日晌午,定国公冒着大雨去了长宁伯府,据咱们在长宁伯府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姜四小姐和姜老夫人今早发生了一场争执,定国公应该是去给姜四小姐撑腰。”
杨舒清面沉如水,注意力集中在争执两个字上,微微眯起双眸,问道:“可知她们争执什么?”
倩蓉不确定的回道:“好像和昨日姜四小姐领回去的两位嬷嬷有关?”
杨舒清眉头蹙起,神色倏然一沉:“那两位嬷嬷什么来头?”
她最近两天都在处理上云酒坊的所有账册,忙的脚不沾地,极少关注姜柠宝,只听倩蓉昨晚提了一下谢老夫人给姜柠宝送教养嬷嬷的事。
杨舒清想到自己昨晚嘲笑了一番姜柠宝连个教养嬷嬷都没有就挥退了倩碧,并没有问两位嬷嬷的来路。
心里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感觉。
如果不是圣上突然下旨筹建善堂,她和秦王也不至于被抢了大风头。
一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要让出一成利,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杨舒清肉疼得不行。
明明上辈子圣上并没有筹建善堂的举动,这辈子却突然冒出来打了她和秦王一个措手不及。
杨舒清和秦王商议过后,便决定在账册上做文章,尽量减少损失。
所以并不知谢老夫人为姜柠宝寻的两个
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这会儿却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听说这两位嬷嬷服侍过先皇后。”倩蓉小心翼翼的回道。
竟是服侍过先皇后的嬷嬷……
杨舒清面色阴沉似水,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捏碎了,眼底逐渐浮现一丝猩红。
谢老夫人竟然如此偏心。
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为了博得谢老夫人的好感,送出了一坛最珍贵的天价养生酒。
杨舒清气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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