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见面

    晚饭还是赵时律做的, 韩数吃完饭后就被他按在沙发上休息。而他则挽着袖子收拾碗筷擦桌子,然后洗碗。

    一室温馨。

    她起身, 朝厨房走去,靠在门边上。

    厨房里男人的身姿修长, 国际大牌手工定制的衬衫被卷到手肘处,青竹般的手指一手拿碗,一手拿着洗碗布。

    即便是做着家务,也难掩他一身的矜贵。

    “今天…你妈妈到你公司了?”

    她半低着眸, 像是随意地问着。

    他洗碗的手停了一下,很快重新动作起来, “嗯,她给我送饭。”

    人在看别人的事情时, 总是理性客观。她曾对晓美说过,嫁给一个人同时就是嫁给他的家庭, 甚至他的家族。

    可是此前, 她在和他的婚姻中并没有考虑这些。

    或许,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书里说过,赵夫人是一位特别开明的长辈。她想,一个能顺着儿子心意同意他不娶的母亲, 一定是位通情达理的女人。

    “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话一问出口, 赵时律就转过头来。那狭长幽深的眼中带着些许期翼, 厨房的灯光洒进他的眸中, 如同暗夜星光。

    “我妈…是个很不容易的人, 她很豁达。”

    原书中对于他妈妈的事情并未多说, 不过他能这么评价,可见赵夫人不是个难讲话的,应该是有阅历有涵养的人。

    “听说你爷爷身体不好,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不可以登门拜访?”

    赵时律的眼中迸出火光,目光大亮,“你说真的?方便的,什么时候都方便,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来安排。”

    他的心雀跃着,她是愿意陪自己见父母,是不是代表她对两人婚姻开始重视?

    “嗯…过几天,我给自己做一件衣服。”

    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第一次登别人的门,总得展示一下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女人。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将她视为靠男人养的花瓶。

    “好。”

    他按捺着喜悦,快速地将手中的碗筷冲洗干净。

    韩数看着他,他的眉眼尾梢中都透着欢喜。她知道他一直顾忌着自己的心情,从不提见父母和公开的事情。

    仔细一想,她似乎钻了死胡同。既然已经结婚,过不了多久孩子也会出生,怎么可能真的不和他的家庭有所牵扯?

    “到时候,你也穿我做的衣服吧。”

    “好。”

    她笑了一下,回到房间去画设计稿。

    而他,洗完碗后,则是把屋子里的卫生搞了一遍,再洗个澡回屋拿出笔记本处理工作。明明没有多少的交流,但一想到她在身边,那种满足不自觉就将心填满。

    为了做她和他的两套衣服,韩数忙了差不多四五天,等到衣服完工收尾时,店里来了两位客人。

    是杜晓美,旁边跟着一位精英白领丽人,约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干练,妆容精致,正是尚都的杂志总编随云。

    “总编,你怎么来了?”

    韩数迎上去,快速看了一眼随云身边的晓美。晓美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眼神乱飘,最后盯着门口穿了一件夸张礼服的模特架子。

    “听晓美说你自己弄了一个店面定制衣服,真不错。”

    随云说着,四顾看去。

    “就是一个爱好,小打小闹。”

    韩数请她们坐下,倒了水。

    “万事沾上兴趣二字,就算不上小打小闹。没有兴趣,所有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很难突破自己的极限。一旦有兴趣,你就会不停钻研,这以后会走到哪一步说不准。”

    随云说着,饶有兴致地指了指外面模特架子上的衣服。“那也是你自己做的?”

    “是的。”

    “不错,设计大胆,很抓人眼球。前几天晓美穿的那件礼服,听说也是你做的,很是让人惊艳了一番。”

    韩数又看了晓美一眼,晓美也看过来,眨了一下眼睛。

    她心下欢喜,看来晓美并没有因自己上次说的话而有太大的反应。最近几天她有些失落,很怕失去这个唯一朋友。

    “多谢总编夸奖。”

    随云笑了起来。“说实话,你做的衣服无论是设计还是手工,都不比那些国际大牌差。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门手艺,怪不得要离开杂志社。”

    “我是出于喜欢,也是因为某些事情。前段时间我曾参加过一个宴会,不小心弄脏了一位女士的衣服。那位女士开口就说自己的衣服是香奈儿新款,让我赔三万七。幸好我因为爱好服装设计,多看了一些相关方面的书,对于南城的制衣市场也有一些了解,才能识破她穿的是一件仿品。”

    她平静地说着,自嘲一笑。

    “当时我就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有自己本土的大牌?所以才开了这么一个店。”

    “有理想,能敢于实践,不错。你得给我也做一身,让我也放一下异彩。”

    “行啊,这是我的荣幸。”

    韩数立马起身,取来布心,要替她量尺寸。她大方地站起来,张着双臂,任由韩数一边量着一边记尺寸。

    “总编什么时候要?”

    “半个月后,我参加的是一个关于慈善的晚会,样式你看着设计。这价嘛,就按你的收费来。”

    韩数笑了一下,“总编赏脸,我一律打八折。”

    “那敢情好,我还成VIP待遇了。”

    “总编驾到,必须VIP啊。”

    随云吃了一惊,惊奇地看了韩数一眼。这小姑娘在尚都实习时可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说话圆滑了。

    “行啊,韩数,像个生意人。”

    韩数闻言,笑了一下。

    管理沈氏那么久,什么场面上的人没有遇到过,多少会学会一些场面话。难怪老佛爷会吃惊,刚毕业的自己确实不爱说话。

    “总编,到时候设计稿出来后,你先过目一下,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再修改。”

    “行,专业。”

    说完,随云笑了起来。韩数和杜晓美也跟着笑。

    “收拾一下,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杜晓美欢呼一声,“谢谢总编,我就说跟着总编一定有好吃的。”

    几人说说笑笑,韩数关了店门,和她们一起下楼。随云走在前面,杜晓美故意错后一步,和韩数一起。

    韩数半低着头,轻声道:“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我是有些生气…”

    “其实我…”韩数欲言又止,关于那一夜,她还是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杜晓美连忙制止她,“你不用告诉我,每个人都有隐私,都有不想和别人说的事情。我觉得感情是个人的事情,旁人是看不透的。”

    韩数深深看了她一眼,“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就得互相理解。”

    “你两小姑娘在后嘀嘀咕咕说什么?”随云回头,招呼她俩快走。

    杜晓美嘻嘻哈哈地小跑几步,韩数也加快了步伐。

    随云开车,带着她们绕了几圈,然后停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要不是她带着,韩数根本不知道闹市中还有这么一个环境幽静的地方。

    上了四楼,一道拱门上品味居三个大字飘逸大气,一推门是古色古香的布置。

    菜馆的老板看到随云,热情地打着招呼,一看随云就是这里的老客户。

    店里人很少,除了角落的屏风内好像坐了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

    杜晓美一直打量着,啧啧称赞,低头对韩数说:“以我一个记者的敏锐眼光,这家菜馆的装修十分考究,老板很有品味,但是价一定是不低的。怪不得老佛爷都赞不绝口,提过好几回。”

    韩数但笑不语,示意她小声点,让总编知道她们私下叫老佛爷不好。

    屏风那边的客人正好吃完,似乎是听到声音,有人站起来,朝随云打招呼。

    “哟,赵总,您怎么也在?前段时间不还在国外吗?”

    “前几天回国的,这不一回来就想念老余做的菜,过来打个牙祭。”

    韩数和杜晓美只当随云碰到朋友,默默地选了一处,静静地坐着。

    “随云总编,好久不见。”

    “白小姐也在,一段时间没见,白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白小姐?

    “是那位白小姐。”杜晓美轻声和韩数说着,韩数点头,眼眸微沉。

    刚才她听到随云总编喊的是赵总,天下叫姓赵的总很多。但是能和白露在一起的,只能是赵时律的母亲。

    “我听说赵总要办一个画展,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提前给您宣传一下,要不是听一个朋友提起,我都不知道您是个画家。”

    “不过是个小型的画展,值不得宣传。再说画画只是我的爱好,不敢当画家二字。”

    “阿姨就是画家,我爹都说阿姨您画的画千金难求,何况是办画展?以前听时律提起过,说阿姨您画画有好些年头了。”

    远芳明显有些激动,语气都带着轻微的不稳,却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更多,故作淡定问道:“时律知道我画了很多年?”

    白露含蓄一笑,“他很忙,阿姨你是知道的,他忙起来常常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记。只是他是不善表达的人,把什么事情都埋藏在心里。可是母子连心,他心里一直默默关注着阿姨呢。”

    “他呀,就是一工作起来,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当妈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不会照顾自己的。

    “阿姨,时律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时居集团是他一手创办的,不停地壮大,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赵家以前一直都是做家具和生产室内相关装饰的,有好几家大工厂,却一直都是走传统经营模式。

    赵时律接手后,才成立集团公司。

    随云是惯会说场面话的人,就着白露的话,把赵时律夸了又夸,还提到前次赵时律接受尚都采访的事情。

    赵远芳一边听着,一边含笑说两句,眼神不知为何就看到韩数和杜晓美。

    “你今天带了两个小姑娘,是你的得力干将吧?”

    随云笑道,“是两位很有潜力的后辈,你们过来打个招呼。”

    韩数和杜晓美听到这话,一起走过去,先是叫了赵总,然后和白露打了招呼。白露的眼神越过来,看到了韩数,目光微闪。

    “原来是韩小姐和杜小姐,我们见过面。”

    赵总一听她认识,颇有些意外,问道:“露露认识她们?”

    “也不算认识,见过两次面,记忆犹新。我第一次见韩小姐,是在时律的办公室外面,当时韩小姐头发零乱地从时律的办公室出来。第二次是我去找时律,韩小姐就坐在时律的办公室里,而时律并不在。”

    白露的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凝重。

    韩数脸顿时冷下来,白露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显。她这么一说,无论谁听到都会将自己当成为攀高枝,不顾脸面死缠着男人的女人。

    果然赵远芳看向韩数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审视,眉头也皱了起来。

    “白小姐怕是有什么误会,第一次见面时是因为赵总接受尚都的采访,晓美打电话让我过去救急。当时我是急匆匆赶去的,所以有几根发丝较乱,绝对称不上零乱。第二次我去找赵总有事,赵总和我谈事的时候被冯秘书叫走。事情没有谈完,我就在那里等他。”

    韩数不紧不慢地说着,将白露有歧义的话全部驳回。

    如此一解释,赵远芳的眼神有一些复杂。她皱着的眉头锁得更深,看韩数的眼神从审视变成打量。

    她是阅历深厚之人,自然不会因为白露的一番话就对人有所偏见。但这位叫韩数的姑娘能大方说出原因,反驳回去,她还是比较欣赏的。

    “我又没说什么,韩小姐为什么解释?”

    白露优雅地笑着,脸上的表情完美。

    韩数微微一笑,直视着对方的眼神,“我并不是怕白小姐误会,我是怕赵总误会。其实白小姐说的不全,我和白小姐不止见过两次。还有一次,白小姐来我的店里找我,给我开了二十万的价,让我不要和赵总见面。”

    一听这番话,在场的人除了杜晓美,脸色都是一变。

    “你给钱让韩小姐不要和时律见面?”赵远芳不敢置信地问着,根本想不到这是白露会做出来的事情。

    白露凭什么?她既不是赵家的人,也不是时律的什么人,怎么敢干涉时律的生活?连自己这个母亲都不敢这么做。

    真是太不像话了!

    怪不得时律会生气。

    “阿姨,你别听她乱说……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有些女孩子仗着自己有些姿色想往上爬,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我都是怕时律会一时脑热,受了蒙骗。”

    赵远芳压着心头的怒火,多年的教养让她无法在大庭广之下训责一个世交之女,但是白露的行为确实激怒了她。

    “敢问白小姐将赵总当成什么人?赵总能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是不能明辨是非之人?他要是那么轻易受人蒙骗,还怎么在商场立于不败之地?”

    韩数这番话说完,赵远芳的脸色更不好看。白露把时律当成什么了?怪不得时律不喜欢她,她这么做只会让人厌烦。

    且不说她和时律还不是男女朋友,就算是也没有这样行事的。派人监视时律的行踪,拿钱打发时律身边的女人。

    这一件件事情听起来简直荒唐又可笑。

    白露暗恨,没想到这个女人如难缠。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不给脸,“韩小姐,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实话实说。阿姨,我之所以会警告韩小姐,是因为韩小姐动机不纯。阿姨您可能不知道,韩小姐之前交往的对象是沈氏的公子,沈家没有同意,不知为何最近频繁去找时律。”

    “白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杜晓美才说了半句,就被韩数制止。

    随云总编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数一眼。

    韩数还是一脸平静的模样,说道:“我与赵总是小时候的邻居,我们都在江市长大。我和沈书扬确实交往过,但分手并不是因为沈家不同意,而是我不愿意。”

    说到这里,她看向赵远芳,“赵总,很抱歉初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我打算登门去拜访您和赵爷爷的,不想会在这里遇到。要是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并非我的本意。”

    杜晓美眼睛睁大,一看别人也是惊讶的表情,赶紧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没有当场就问韩数。

    赵远芳这才认真仔细地看着韩数,难道这就是时律说的那位…

    只是和沈家的儿子交往的事,有些让人不太舒服。但她不是武断的人,也相信儿子有自己的判断。

    仔细一看,这姑娘长得不光是漂亮,还有那么一些韵味。说话有理有据,不紧不慢,举手投足间没有时下年轻姑娘的浮躁,带着超出年纪的淡定从容。

    沈家的儿子他知道,徒有其表,难成大器。

    这姑娘眼神坚定,是有主见的人。沈家并不太看重门第,或许真像她说的,是她不愿意嫁进沈家,而并非沈家不让她进门。

    “韩小姐以前住在江市?”

    “是的。我是江市人,以前有幸和赵总做过邻居。”

    “原来是时律的小青梅。”赵远芳说着,眼神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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