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这个世界依旧是一本架空小说。
讲的是男主角季夏英如何隐忍数十年, 最终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灭了自己国家的故事。
季夏英,小时聪慧,少年时被继母故意宠坏,作为一个纨绔子弟浑浑噩噩到了三十岁,亲姐姐被折磨去世, 侄儿也被乱棍打死, 自己的子女都被继母毒害。
而就在季夏英醒悟之前, 他和妻子的三个儿子都是死于‘意外’, 终于在最后一个小女儿死去时,季夏英得知了真相,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 三子一女, 全都是死在继母手中。
妻子接受不了女儿的去世, 自尽而亡。
他抱着女儿还温着的尸体去求父亲做主,却根本没有得到回应,季夏英从那天开始蛰伏, 像是一条毒蛇一样, 挨个杀了父亲, 继母, 最终与敌国通敌, 毁灭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
最后死前, 他的愿望很多, 可最强烈的, 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姐姐和妻子。
***
卫明言所在的时间点,是季夏英还作为一个纨绔子弟的时候,目前刚刚15岁。
这本小说结局被毁灭的国家是一个混乱的国家,晋国。
目前的情况可以简单的概括为:皇帝昏庸,贪官无数,国家即将要完。
晋国处在中原,历代君王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成为了万国来拜的第一大国,但想要守住一个国家需要两百年,毁掉它,却只需要区区十年。
最后一任明君去世,只留下了一个独苗,独苗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估计憋坏了,快快活活的开始自己的昏君大业。
在任十年,他完美达成了:除忠臣,捧贪官,填后宫,增赋税等等昏君必备技能。
国家民不聊生,他还要为了讨好自己看上的美人,下令建造宫殿,国库没钱怎么办,找百姓要啊。
晋国偏偏又在和边塞草原打仗,外族虎视眈眈,忠心护国的大将军在前阵杀敌,明明是处于上风的,皇帝不给粮草,将士们饿着肚子,还怎么打。
这一仗就因为皇帝拖后腿输了,兵马损失无数,浑身伤痕累累的大将军气的吐血,还不等他修养好身体,皇帝招他回朝,以打了败仗为由,革了大将军的职。
那位大将军是先帝一手带起来的,早就白发苍苍,本来因为没有粮草打了败仗就怒火冲天,在朝上听到一心护着的皇帝的旨意后,一口气没上来,气死在了大殿上。
正常情况下,皇帝见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死了,该心虚一下吧,结果人家不,回了宫被自己的妃子一说,说外面的人都因为大将军死了骂他昏君,这位陛下越想越气,直接将大将军府的一干家眷下了狱。
大将军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出嫁,家里也只剩下了夫人和九十岁高龄的老母亲。
两人在被从府中带出来后,当着看热闹的百姓,撞柱自尽。
忠心的大将军一家落到这个下场,贪官兴高采烈,还有良心的官纷纷辞官,皇帝不准辞,他认为这是在打他的脸,于是说要辞官的,都给你抄家!
唯一能和敌军抗衡的大将军死了,其他有能力的纷纷被官宦子弟挤了下去,原本一支虎狼之势,现在居然变得连只兔子都打不过。
这惊人的神操作深深感动了敌国,毫不犹豫挥兵打了一个回马枪。
十万大军,被人家三万打的只剩下了五万。
这下皇帝慌了,他也不想着提供粮草,也不想着发军饷,为了保护自己,打仗必须打,征兵,马上征兵。
不管你是七十岁还是十几岁,不管你家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壮劳力,必须响应朝廷,否则就是抗旨!
朝廷什么也不给,叫了人去就是送死,谁愿意上啊,可是不去就要砍头,于是,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逃离了家,躲避征兵。
皇帝到现在为止在位十年,已经征了七年的兵。
原身就是第二年征兵时逃兵的其中一员。
他爹早死,只剩下娘和一个姐姐,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得到消息后,联合着村里其他人一块逃了出去。
六年里,一开始原身还老老实实躲在山里,后来胆子肥了抢了过路的商户,有了两个钱,就开始做起了山贼的买卖。
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山贼,正经山贼在隔壁山头呢,准确的说,原身应该是一个打手。
乱世并不怎么影响赌坊生意,反而因为富人家钱没损失而平民被逼得走投无路更加红火,他也算是一个小喽啰,在赌坊有人闹事或者有人欠债的时候上去一通打。
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破庙里,是因为他接了一门好差事。
收了钱,来这个破庙,玷污一个姑娘。
原身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被绑的严严实实,姿色也相当不错的昏迷姑娘,想也不想就上了,过程中姑娘醒了拼命挣扎哭喊,他也不管,等到爽完了,就拔脚走人。
这个姑娘,就是这次卫明言要守护的人,季夏英的亲姐姐诶。
姑娘名叫纪夏婉,苗州刺史的嫡长女,应该是备受宠爱,千娇万宠才对,偏偏此刻被绑了过来送给一个土匪玷污。
纪夏婉今年十八岁,十一岁之前,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七年前,她外公,也就是那位被皇帝气死的大将军死后,大将军府被抄家,她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不到一个月,就被发现自尽在了横梁上。
她的母亲下葬还不出半个月,父亲就迎回了新夫人,原本这样的做法应该遭人口舌的,但却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父亲的好友,同僚,都高高兴兴的参加了喜宴。
原因很简单,新夫人是当朝最得宠的妃子家里的,谁不知道他们家里因为皇帝宠爱位高权重,如日当天,从那之后,纪家的夫人就变成了纪夏婉的继母,没有人再提起过那个温婉贤良,操持家务,给丈夫生了一儿一女的纪夏婉母亲。
大将军过世前,曾经做主给纪夏婉定过亲事,是当时还势微的梁王之子,两家交换了信物,约定等到纪夏婉十六岁时就出嫁。
这门亲事本来是梁王好不容易算计来的,结果还没高兴多长时间,大将军倒了,那他的孙女还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被皇帝记恨,那不是拖累他们吗?
梁王只不过是对着纪父暗示了几下,这个曾经能笑着抱纪夏婉去逛灯市的男人就眼睁睁看着纪夏婉被继母送去了乡下给母亲守孝。
纪夏婉刚刚失去了母亲,就被送往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继母带来的妹妹,替她出了嫁。
两家默契的没有再提当初订婚的是纪夏婉,纪父也完全不在意世子妃的位置不是自己亲生女儿担任,他的父爱仿佛会转移一样,对着那被带过来的继女,真如一个好父亲。
纪夏婉十八岁了,在晋国,大家千金这个岁数还没定亲要么是有毛病,要么就是没人娶,继母也不想让人说自己苛待继女,于是让人将纪夏婉接了回来。
没想到即使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纪夏婉的长相却越发出色了,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因为曾经母亲的教导,举止礼仪丝毫不差。
看着生的这样出色的女儿,纪父心思又活泛了开来。
当初继女纪夏婷替代纪夏婉出嫁,结果这都两年了,连个蛋都没下,眼看着世子又娶了两位侧妃,那两个家里也不比他们家差,又抢先生了孩子,纪父想当小世子外祖的心那怎么定的下来。
他现在指望着纪夏婷帮自己跟世子吹枕头风,也不好指责她肚子没动静,现在看见了亲女的长相居然如此出众,立刻就动了歪心思。
小女儿不能生,这不是还有大女儿吗?
世子最喜欢美人,她这个长相,去了府中绝对能受宠爱,到时候生下孩子,再抱给当了世子妃的小女儿,岂不是相当完美。
纪父这个想法跟新夫人一说,新夫人面上笑着说好,转头就开始对纪夏婉下手。
她虽然是女人,但自诩十分了解男人,纪夏婉这个样貌,最讨男人喜欢,如果真送到了世子那得了宠,她当初这样对待纪夏婉,纪夏婉怎么可能不记恨。
本来是想随便找个落魄书生将人嫁了,现在看来也不行了,新夫人明面上邀着纪夏婉一块去拜佛,当天晚上宿在寺庙中,饶是纪夏婉再怎么警惕,还是被迷倒了下了药,五花大绑丢到了这个破庙里来。
新夫人是完全可以直接用药毒死纪夏婉的,但她偏偏没这么做,她就是想要让这个继女身败名裂,被万人唾弃。
她也的确成功了,第二日新夫人假装惊慌的到处寻找纪夏婉,最终在这个破庙里找到了衣衫不整明显被人玷污了的继女。
纪父大发雷霆,他没有寻找贼人,而是暗示女儿,既然清白不再了,那就自尽吧,新夫人拦了下来,将纪夏婉软禁在了家中一个小院子里。
送给世子的事,自然也就这么算了。
纪夏婉不敢死,她的弟弟还在继母手下,弟弟没有小时候那么聪明了,学过的书籍都忘了个干净,性子懦弱又无用,可,他还亲近她,想要救她出去。
什么都不懂得亲弟弟在这样一个虎狼之地,纪夏婉怎么甘心就这么去死,她偷偷地让弟弟过来,每晚点着油灯教导他知识,教导他礼仪,为人处世,好在季夏英虽然不想学这个,但还是很在乎自己亲姐姐的,逼着自己学了下去,而在这个小院子里偷偷学的知识,也是未来他失去一切亲人后能够反杀的原因。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纪夏婉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一开始她还很憎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无论她怎么折腾,这孩子都没掉下去,最终,她生下了一个男孩。
纪夏婉就这么带着这个孩子在小院子里生活了下去,也许是随了母亲的天生丽质,生下孩子,被人蹉跎,并没有让她的美貌降低,反而随着年龄更加有了几分韵味。
这成为了她苦难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纪父为了攀附富贵,逼着她去伺候那些达官贵人。
纪夏婉自然是不肯的,可当天晚上,那个几乎没人踏足的小院子,被引进了一位喝醉了酒的客人。
当晚,她的尖叫声与哭喊声很大,全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季夏英那天晚上,被父亲派出去巡视庄子,根本不知道亲姐姐在府中经历了什么。
才五岁大的孩子听见了母亲的求救想要救她,败坏了客人的兴致,被客人的侍卫按住毒打,第二日,纪夏婉带着浑身是伤痕推开门,绝望的看到了小小孩子的尸体。
季夏英回来的时候,父亲对他说,侄子病重过世,纪夏婉一时想不开,用白绫自尽了。
他想要看姐姐最后一面,可棺材已经快速封死,因为纪夏婉未婚生子,不能入祖坟,随便找了个小山头入藏,连个牌位都没有。
这些,都是四十岁的季夏英,查到的真相。
他当晚亲手勒死了已经满头华发的继母与父亲,季夏英毁了这个家,杀了所有仇人,甚至于,灭了这个腐朽肮脏的国家,将坐在龙椅上,包庇新夫人的新帝拉在了泥中。
可即使是这样,他的亲姐姐,他的小侄儿,他的妻子,子女,都也回不来了。
【本次世界任务,守护纪夏婉,守护迟清清,目前任务度:0,请宿主尽快完成。】
卫明言复习了一遍剧情,慢慢合上了书。
对着河里面那个胡子满脸都是,看上去不像是二十多像是五十多的男人照了照。
书里面对于原主的下场没说,但世界自动补足了。
他在玷污纪夏婉之后得了银两,回了村,回去才知道,当初为了给他凑够上路的银子,姐姐嫁给了邻村一个书生家,恶婆婆逼着日日做苦工,就连刚生下孩子都要下地自己洗尿布,短短一年,原本还有的几分美貌就被蹉跎的不成样子。
明明现在国家混乱人人自危,可书生还执意要赶考,书生赶考需要的银两太多,恶婆婆没钱,索性卖了自己的亲孙女,姐姐拼命地想要护住女儿,最后被关在柴房里,眼睁睁看着那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家女子的人带走了自己只有五岁的女儿。
被卖到那种地方去,小时候就要学着端茶送水洗衣做饭,长大了,可是要当伺候人的姑娘的。
原主回去的时候出手阔绰,他的母亲哭着求他去赎回侄女,毕竟,当初他的姐姐也是为了给他凑路费才嫁给了那户人家。
钱是够的,可原主并没有答应,只是托词自己也没有这么多钱,但他天天去街上喝酒,甚至到花楼里找姑娘的事情还是传到了村子里来。
他的母亲没想到自己苦心等了六年的儿子居然这样的狠心,几乎哭瞎了眼睛,姐姐也没有想到自己真心疼着的弟弟会是这样,她不死心的想要去寻找女儿,惹恼了婆婆与丈夫,直接给了一纸休书。
原身回家看到姐姐被休回来,直言不会养她,最终,这位苦命了一生的女子无路可去,一直坚信着弟弟会回来帮她的心被彻底击毁。
她是个女人,在这样的时代,没有地方去的女人活得连死都不如,于是她死了,跳进了河里,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老母亲哭瞎了眼,原身去镇上赌博,玩了四天才回去,回去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凉了。
不到几年,原身因为欠债,也被人活活打死。
卫明言看完后,不得不诚恳的说了句。
死的好!
随后,他艰难的提着刀,对着清澈的河流,将脸上坚硬又杂乱的胡须刮了下来。
原主是做土匪外加打手的,为了保持威严,五年了,从来没有刮过胡子,从这边鬓角到那边鬓角,长了满满的一圈。
下半张脸几乎都被胡子给遮盖了,根本看不清具体长相,再加上油腻满是灰尘的头发,混合着酒气汗味的破烂衣裳,整个人就连现代的乞丐都不如。
卫明言刮了半天,才把脸上这看着就糟心的胡子给刮干净了,露出来的脸虽然又黑又脏,但从五官看来,长相也算是不错。
他提着沾了胡子的刀在水里涮了涮,这个国家动乱不断,但能撑住这么久没倒,除了底子打得好,还是因为人数多。
死了一波还有一波,几乎是用人命延续着国脉,等到几十年后国家彻底被攻破时,原本第一大国的人口,早就没多少了。
他扒拉了一下,觉得自己光靠嘴应该不行了。
一只鸟从天上慢腾腾的飞过,卫明言抬头看了一眼,提着湿漉漉的刀,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子。
摇晃了一下手腕,对着那只鸟丢了出去。
“叽——”
本来正悠闲飞着的鸟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重重掉在了地上,抽搐了一下爪子,不动了。
穿着破烂衣裳的土匪走了过去,把这只鸟拎了起来。
还行,没手生。
***
纪夏婉正缩成一团,忍着浑身的痛意考虑着对策。
她绝对不能一直在这里。
否则明天一早,继母发现她不在房中,一切就全完了。
明明睡前是在寺庙里,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对她行不轨之事,为什么那个人会说他们都被下了药。
这些问题每一个纪夏婉都不敢深思。
如果真的是继母,那之后会经历什么,不用猜也想得到了。
她咬住牙,将自己往角落里更加努力的藏了藏,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最多不出半个时辰,她们会发现她不见了。
到时候,没了清白的她会怎么样,曾经宠爱现在又冷漠的父亲会怎么样。
如果她真的倒了,弟弟又怎么办。
他什么都不懂,还以为继母是好人,以为她纵容着他不读书是宠他,他没了曾经的聪慧,每日就知道出去与人逗鸟玩乐,是曾经她最看不上的纨绔子弟。
可就是这样的弟弟,还会专门用自己积攒下来的钱给她买簪子,见她穿的素净,生怕她没钱用,偷偷地给她塞钱,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读书,只要她一句话,还是会乖乖的背下书本。
他这么傻,这么笨,又好受人哄骗,现在年纪小还没什么,以后大了,可该怎么办。
想着走前弟弟还笑嘻嘻的说会背下她布置的功课,等她回来背与她听,纪夏婉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卫明言进来的时候,破庙里一眼望过去空无一人,他左右看了看,来到了破桌子旁边。
那里,正缩着一个女孩。
见到他了,她恨恨的看了过来,虽然卫明言刮了胡子后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骇人了,但当确定了他就是之前那个毁了自己清白的人后,纪夏婉一双红肿的眼中明明有着惧怕,身子也下意识更紧的缩了缩,可却依旧咬牙愤恨盯着他,像是如果面前的男人再做什么,拼死也要挣扎一样。
卫明言左臂上的长长伤口,就是之前纪夏婉挣扎时抢了他的刀划伤的。
如果不是她一个女子天生力气小,也许真的能让她逃了。
“姑娘……”
“我姓卫,叫卫明言。”
卫明言直接报了真名,这具身体叫虎成,但显然,不能用了。
“昨天晚上,我也是中了招,被人下了药引到这里来的,姑娘你放心,我既然毁了你的清白,必定会负责的。”
纪夏婉警惕的看着他,见面前的人眼中满是真诚,丝毫不像是昨晚的样子,却还是没有放下戒心来。
她此刻虽然还是很乱,但已经开始回过味来了。
这里明显是无人的破庙,自己刚刚才被毁了清白,这人又是一个壮汉,只要他想对她做些什么,她是绝对逃不过去的。
既然他能好声好气跟她说话,那就至少说明了,目前这个男人并不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我不要你负责。”
她开了口,原本清越好听的声音此刻满是沙哑,纪夏婉咳嗽几声,双手死死抱紧了身上披风,“你放我走。”
卫明言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她的回答是这样的。
“姑娘,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纪夏婉红着眼,“不用,你放我走就可以。”
面前的男人却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撕破脸皮,他只是看了看外面,沉思了几秒道,“姑娘你头上的簪子做工精良,身上衣服虽然素净但料子很好,鞋上镶着珍珠,双手嫩白,不像是干过活的样子,应该是大家小姐。”
他看着面前如果有尖刺一定浑身都竖起来的女孩,“这里附近没有住着人家,只有一座寺庙,昨天,刺史夫人带着家眷来拜佛,一路上排场大的很。”
“姑娘,你是刺史家的家眷吧?”
纪夏婉的脸白了。
这个男人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是谁。
如果他找上门去,她的父亲,一定不会给她活路的。
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在纪夏婉慌得六神无主时,一双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头,吓得她先是浑身一僵,接着尖叫着闭上眼胡乱打了过去。
她力气太小,手劲又弱,虽然用了全力,但打在卫明言硬邦邦的肉上,他还没疼,她自己的手倒是红了一片。
“姑娘,姑娘……”
卫明言无奈的看着她闭着眼根本听不进去的瞎打一气,只好就这么站着任由她打,等纪夏婉打了半天发现那男人根本没动静,含着眼泪惊恐的看向他时,才发现了这男人正在用着无奈的神情看着自己。
仿佛,是她不懂事一样。
纪夏婉鼻子一酸,眼泪更多了几分。
从十一岁后,她感受到的仿佛就总是这样,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继母怎么对待她,她怎么抗争,都没用,就连现在打人,被打的都一点都不疼。
“姑娘,你别怕,我真的没想干什么,你想回家,我送你回去。”
卫明言蹲下身,将那块粗糙的玉佩捡了起来,再次塞到了纪夏婉手中,认真道,“我现在家徒四壁,还不能娶你,你且等等我,等我赚下家业了,就去求娶,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谁要你求娶!
纪夏婉险些没把这番话丢在对面这个破了她身子的男人脸上去,但看着他高高壮壮的身子,她忍了下来,低下头没说话。
见她那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又不得不假装温顺的样子,卫明言也不在意,掏出刚才从衣服上撕下来,又在河水里洗了洗的布料,伸到纪夏婉脸上,轻柔的帮她擦拭着。
他力道不小,再加上这布料对于女孩柔嫩的脸蛋来说太过粗糙,虽然已经尽量温柔了,还是弄疼了纪夏婉。
她还以为这人是故意欺负自己,一声不吭的任由卫明言擦拭,眼泪掉的越来越多。
卫明言实在擦不完,只好把这块布递给了她,“你自己擦擦干净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男人看了看天色,“现在天刚亮了没一会,寺庙只有打扫的僧侣,我从后门送你进去,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人发现。”
纪夏婉正在想着要怎么逃离就听到这句,她不可置信的抬起眼来看向这个男人。
他真的肯放她走?
直到带着迟疑的跟着卫明言一路炒近路上了寺庙,眼看着那个男人先翻墙进去,又从里面打开了门护着她进去。
直到根据记忆来到了自己所在的厢房,纪夏婉刚才一直紧提着的心才落了一半。
“你进去吧,我会打下家业,再来娶你的。”
那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站在廊下,左右看了看,伸出手将纪夏婉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
纪夏婉下意识想要躲避也没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卫明言将簪子小心放在了怀里。
眼看着女孩在自己收回手后像是兔子受了惊一般推开门跑了进去,卫明言摸了摸怀中的簪子,翻墙出去了。
想娶媳妇,首先还得打下家业啊。
***
纪夏婉回了屋子,连平复心情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就赶紧换下了身上因为之前挣扎滚动在地弄脏了的衣服。
即使身上又疼又难受,心里委屈的不行,她还是对着铜镜开始给自己梳妆。
纪夏婉是不爱梳妆的,新夫人面子工程做的很好,她的衣裳都是料子极好的,平时要做什么新衣服也都会叫她过去选,带出去,别人都说新夫人对待她这个继女足够好了,可没人知道纪夏婉连最普通的铅粉都买不到。
不是没有银两买,只是她每天被关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带来的丫鬟也不让出府,外面说新夫人待纪夏婉好,府里的下人却知道这个大小姐的地位,要想从外面带点什么进来,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
好在纪夏婉平常也不爱用这些,但现在她眼睛又红又肿,脸色更是白的吓人,必须遮盖一下。
小丫鬟兰儿捧着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梳妆的小姐。
她有些惊讶的上前,“小姐,您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没什么,就是突然醒了。”
听到纪夏婉的声音,兰儿更加惊了,“小姐,您是不是受了风寒了?这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咳……昨夜受了凉。”纪夏婉放下在眉间勾勒的笔,咳嗽了几声,望向了一直跟着自己伺候的丫鬟。
她声音沙哑,“兰儿,昨夜你没有守夜吗?我半夜醒了,叫你关窗没听到应声。”
小丫鬟一惊,连忙道,“对不起小姐,昨天秋姐姐喝醉了酒,一直在闹着要找我,我就陪了她一夜,我不是故意的小姐……”
纪夏婉从没想过兰儿会背叛自己,别的不说,她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上,更何况,兰儿性子说好听了是善良,说难听了就是好骗。
她所说的秋姐姐,是新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一个丫鬟,在新夫人来寺庙这种正是需要她伺候的时候吃醉了酒。
新夫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加掩饰。
纪夏婉看着铜镜里用了铅粉面色更加苍白的自己,唇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可就算是这样,她不还是中招了吗?
新夫人这样肆无忌惮,不就是仗着,她的亲生父亲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也根本不会替她出头吗?
她能凭着再嫁之身,带着一个女儿嫁给刺史,七年无所出在府中地位也依旧屹立不倒,依靠的从来就不是手段和美貌,而是宫中的那位娘娘。
她和弟弟想要过得好,除非那位娘娘倒下,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新夫人对待她和弟弟一向都是表面和善背地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这次突然对她出手,用的还是这样卑鄙的手段,一定是有什么刺激到了她。
而这次她虽然失去了清白之身但好好地回来了,下次就不一定能逃得过去。
纪夏婉慢慢起身,重新躺到了床上。
她咳嗽几声,对着兰儿吩咐道,“你去跟夫人说,就说我昨夜染了风寒,咳了一晚上,现在起不来身,请她帮我请个大夫来。”
现在只希望,可以躲过这一劫了。
***
卫明言走在镇上,来来往往人还挺热闹,路上也碰见了几个记忆中的熟脸,但没人认得出来他就是曾经的那个虎成。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酒楼两个正哈哈哈大笑喝酒的男人,抬起脚迈进了酒楼。
片刻后,卫明言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只是怀中比起之前鼓囊了一些。
店小二揉着眼睛准备去问那两位喝了一夜酒的客人要不要添酒,远远就看到他们躺在那睡觉,走上前去了,鼻尖却直冲冲的露出了一股子血腥味。
他眼睛瞪大,往前走了两步,看清这两人的模样后彻底软了腿。
“死人了!!死人了啊!!!”
死的人很快得到了辨认,是刺史家的两个家丁,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寺庙说要在山下喝酒。
这两个人很快被抬走下葬,刺史夫人善心,还给他们家里发了银两。
没人知道,刺史夫人心里正气恼着。
她派这两个人将纪夏婉迷晕了带去给人玷污,结果他们倒好,喝了一夜的酒,还被人弄死在了酒馆。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事没办成,也不用她灭口了。
就是那个贱丫头,算她命大!
***
刺史府的家眷在寺庙里又待了三天便走了。
她们走那天,纪夏婉白着脸被兰儿扶着,连路都走不稳,虚弱的咳嗽着下了山才可以坐在轿子里。
新夫人看了一眼脸色白的如同纸一般的女孩,温声问着,“婉儿的身体还没好吗?”
纪夏婉咳嗽着福了福身,“回母亲,大夫说受了风寒,开了药,可吃着总不见效,身上也没有力气。”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说出这句话的确很有信服力,新夫人唇几不可察的勾了勾,“那你回了府就好好休息,缺什么就跟母亲说。”
“谢母亲。”
看着咳嗽个不停的纪夏婉被丫鬟扶着上了轿子,新夫人满意的也转身坐在了轿子上。
一个病的连路都走不稳的病秧子,看她还怎么取代婷儿。
坐在轿子里,纪夏婉掀开帘子,下意识望了一眼曾经跟随着那个男人上来的捷径,那条小道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真正的土匪窝里
卫明言一脚踹翻了提刀扑上来的大汉,抢了他的刀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服不服?”
反抗了无数次又被镇压,大汉早就鼻青脸肿,又看了看周围爬了一地惨叫的弟兄们。
他咬牙,将地上的刀拔了起来,就在卫明言以为他还要来上一次时,大汉将这把刀丢的远远地,拱了拱拳,咬牙硬声喊,“大哥!”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还怕……诶呀!!”
地上蠕动着想要爬起来的小弟之一再次被镇压。
他不甘心的仰躺着看向那个一个人干翻了他们无数兄弟的男人,“你休想让我叫你大哥!”
“我侯二,就是死了!也不会认你做大哥!”
“好。”
卫明言点点头,举起了刀,“那你去死吧。”
候二惊惧的睁大眼,看出了他居然是认真的。
他们当土匪这么多年,可是一个人都没杀过啊!
眼看着刀就要落下。
候二闭紧眼,声音几乎破音,“大哥!!!”
“大大大大大哥,别杀我!!!”
“自己人啊大哥!”
卫明言满意的放下刀,拍了拍他粗糙的脸,“乖,都是自己人。”
造反第一步,培养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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