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程如意的“呵护”群里进来了第一百个人。
“完成今日任务。”她喃喃自语后，放下了手机。
钟丹荔捧着手机，坐在飘窗上也不知道在干嘛！
这个钟丹荔是真的很有眼色，居然知道她家的洗浴间在哪儿，洗完了澡，还顺手拿了她一件没有取吊牌的睡衣，穿在了身上。
当然，穿之前，有征询过她的意见。
可感觉有点怪怪的，程如意看了她一会儿，奇怪地道：“钟丹荔，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家很熟悉？”
“有吗？”钟荔不自主皱了皱眉头。
“有！”程如意肯定地说：“我习惯会把新衣服挂在衣帽架的左边，你居然一伸手就拿对了。”
“哦，可能是你和我的习惯一样吧！”
“是吗？”
“要不然呢？”
是啊，要不然呢！程如意接受了她的解释，点了点头，取了自己的睡衣，往洗浴间走去。
钟荔拍了拍自己因为惊吓而稍微不适的心脏，差一点掉马呀！
直接掉马什么的，钟荔有想过。
可这也太惊悚了，她要是跟程如意说“我是你钟姨”，这丫头能直接吓抽过去。
她妈苏菲倒是经吓一点，但八成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钟佳木就更不用说了……他不一定会高兴。
钟荔用这一会儿的时间，仔细回忆了一遍钟佳木从诞生起发生的所有事情。
可以说，她们母子俩发展到谁见谁都心烦的地步，不是哪个人单方面的责任。
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复杂。
要非得用言语简单叙述的话，那就是她太忙了，而他天生反骨又没有父亲。
最近流行一个词语叫“丧偶式婚姻”，专家们都说这种婚姻对孩子的影响巨大。
可说起来丧偶式婚姻至少还有偶可丧，孩子知道自己的出处在哪里。
钟佳木比较惨，他不了解自己的出处。
真不是钟荔不说，而是她也不知道，并且一点都不想知道。
在钟佳木还是个芽，不能被称为人之前，她和苏菲有认真地讨论过这个奇葩的问题。
“我真的不想知道，万一是个肥肠满肚头发谢顶的男人，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孩子？”
“那你就白吃亏了？”
“不是吃不吹亏的问题！是酒后那啥，再加我自己补救不当，对于这个孩子，我得负大半的责任。我有宗教信仰，不可能去堕胎，但是我一点都不想跟孩子的父亲产生任何联系。生育权在我的手里，我选择生，和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一点关系。”
彼时她还年轻，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发生什么事情只需给自己交代就行，想问题的方式可能过于简单。从她的角度讲，这个孩子来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提他到来的方式，她有了孩子之后，至少表明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生存于世。
可是现在的钟荔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个后遗症，全都跑到钟佳木那儿去了。
她想的过于出神，连程如意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都不知道。
程如意恨死了自己的心软，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我给你指条路。我听说导师助理一共需要三个，给了娱乐圈的三大巨头公司一家一个名额。我这个名额走的是我爸在凤飞娱乐的门路，听说夏奇娱乐已经有助理人选了，但旭初娱乐还没有报上人选的名额。”
她顿了一下：“我都是听说的，消息也不一定就对。反正导师助理最晚后天上山，我实话实说我觉得你肯定没戏，说出来也就是让你知道不是我不帮你…你也死死心，去找其他的兼职，实在不行就去麦当劳当钟点工好了！”
“旭初娱乐？”钟荔的杏儿眼挑了挑，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不爽。
程如意只当她不知道旭初娱乐是什么公司，很认真地科普道：“沈黎旭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十二岁拿了大满贯影帝的演技神童，他退隐之后开的公司，旗下的艺人有方珂……”
“我知道。”钟荔打断了她。
程如意“哦”了一声儿，贴上了面膜后，绷着脸问：“那你知道公司地址吗？”
钟荔……还真知道，但她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程如意一副“就知道你不知道”的兴奋，“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吧！”
两个人睡一张床。
其实家里的房间还有很多，程如意也不知晓自己为什么想跟这个不太熟的钟丹荔睡在一起。
临睡前，她又朝这个树洞吐槽：“也不知道我妈到底怎么想的？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还能不了解吗？”
钟荔知道她说的还是钟佳木，翻了个身子，面朝着宽大的窗户道：“你妈……有她的意图吧！大人成熟，看问题的角度……”
程如意不耐烦地打断道：“钟丹荔你怎么那么烦啊，说话跟我妈一样讨厌。”
“你讨厌我难道不是因为我长的比你漂亮吗？”
程如意撇嘴，满脸的不屑，可转念就问：“哎，你的眼睫毛是在哪儿种的啊？跟真的一样。”
“本来就是真的。”
“得瑟，信不信我趁你睡着剪了她？”
“那你今晚别睡。”钟荔凉凉地说。
这孩子可能就是害怕她离家出走心情不好，插科打诨地转移她的思绪呢！
钟荔不再说话，没多一会儿，翻来滚去的程如意就不再动弹了。
——
第二天一早，程如意推了两个大箱子出门，门口的司机是钟荔的熟人，就是她以前的司机大柳。
以至于她开门的那一刻，恍惚了片刻，还以为大柳是来接自己的。
大柳是苏菲的表弟，跟了她快有十年的时间，一向嘴严。
钟荔反应过来之后，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她有点心虚，总害怕被人一眼看穿，实际她这张脸，任谁也跟影后钟荔联系不到一起。
程如意不快地说：“舅舅，我妈呢？”
大柳推着她的箱子到了后备箱前，随口应道：“出差，明天回来。”
“骗子，她现在就是一个光杆经纪人，旗下一个艺人都没有，她出什么差啊！还不是怕我纠缠她，叫她一块儿上山。其他的不说，木木也算是她故人之子，帮扶照看一下都不行啊！”
大柳听见“故人”那两个字，沉闷地点了根儿烟，道：“要是荔姐还活着，肯定不会答应木木参加那个什么预选赛……”
说着，他拎起了第二只箱子，“怎么这么重？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程如意气急，跳着脚说：“木木一定会出道的。”
大柳叹了口气，上车。
“木木一定可以。”程如意抓住了钟荔的手，寻找同盟成功，信誓旦旦地说：“钟丹荔，我告诉你，钟佳木一定可以出道……你和木木八百年前是一家哎！”她的关注点又歪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她又说。
钟荔和程如意分开后，直奔旭初娱乐公司。
她愁了一路，时间太短了，她即使有本事跟旭初公司签个约，也不确定自己就能拿到导师助理的名额。
可总要试试的，她得陪在那个小疯子的身边，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倒不是她母爱泛滥，只是真的难以割舍，别看他现在都一米八的身高了，她还是记得他五十公分时的脆弱模样。
钟荔站在旭初娱乐公司的大楼门口愣了会儿神，一转身朝大楼的后面走去。
后面有个地下停车场，那里有两部电梯，一部只能通向一楼，另一部有密码，一般是供艺人上下避免麻烦的快速通道，密码鲜少有人知道。
钟荔知道十几年前的，她想先试试再说。
说起来，钟荔的第一个经济公司，也是唯一一个经济公司，就是旭初娱乐。
就连想当年她酒后乱啥的那个酒局，也是沈黎旭组织的。
不说娱乐圈了，其余的行业，也有陪人吃饭的事情，属于正常的业务往来。
但，吃饭之后的其他发展，就属于不可提。
娱乐圈的很多公司，都有这种不可提的业务。
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什么人都没有怨过，独独恨死了沈黎旭。
想当初她签给旭初时，沈黎旭才刚刚成立旭初娱乐。
一个刚刚成立的公司，资源有多虐，可想而知。
那时候，她是沈黎旭的小迷妹，义无反顾地签了合约。
可哪里会知道，少年影帝也不能免俗。
这些年，旭初公司如日中升，已然成了娱乐圈中的巨头公司，可以想见那种不可提的业务有多少。
不过，现在的钟丹荔，可不是当年的钟荔。
即使是当年的钟荔，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二话没说就跟旭初娱乐闹解约，再之后谁的资源她都没动过，却没少抢劫旭初娱乐的资源。
就旭初的一姐方珂，与她一起被提名影后至少五次，可次次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还有方珂的时尚资源，一直都被她疯狂碾压。
钟荔并不担忧自己会不会被人再次卖掉，她担心的只是能不能把导师助理的名额握在手里。
还记得总经理办公室在七楼，她进了电梯，忐忑地输入了密码。
电梯叮的一声，缓慢上升的那刻，钟荔松了口气，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感觉，圈里人都说沈黎旭恋旧，一块手表带了十几年。说起沈黎旭念旧，这栋楼真的很老旧了，外头虽然翻新，但建筑的年份改不了。
旭初公司早就该脱离这种老房子，换个新的办公楼办公，谁知道十几年如一日，还是在这鬼地方，居然连电梯的密码都没有变过。
钟荔自打跟旭初解约，就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
哪一次的颁奖典礼，远远地看见了一眼，她心头不爽快，该颁的奖都没颁，直接走了。
圈里的人也都知道，她避沈黎旭，如同避洪水猛兽。
电梯爬起来缓慢如牛，上到五楼的时间，钟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微信语音里传来了张欣虞关切的问询：“荔荔啊，你，今晚要回家吗？”
“妈妈，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说。”
回复完了张欣虞，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
可是钟荔等了很久，电梯都没有打开的意思。
坏了？
她抬头一看，电梯里的紧急按钮还是坏掉的。
要不要这么惨！
钟荔正准备呼救，忽然听见电梯的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总，这个导师助理的名额一定得是我的。我韩芸签约旭初，为的可是出人头地，不是小打小闹。”
钟荔一听这话，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边。
她屏住了呼吸，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公司有安排。”
先前，钟荔还有种侥幸，没准儿这个沈总不是沈黎旭。
低沉又字正腔圆的广播腔传了过来，钟荔的心脏揪着疼了起来。
而且好巧不巧，那个韩芸，钟荔也认识。
按理说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但是韩芸出道打的可是小钟荔的名号，这就由不得她关注了。
韩芸原本一点都不着急，可昨天无意中听见方珂的小助理说这次导师助理的名额肯定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方珂可是公司的一姐，她的消息来源总不会错。
韩芸巧笑嫣然，可说的话却很有深意：“沈总，你要是让我去做导师助理，我保证嘴严。”
男人的眼皮微微地挑了起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从她的身上轻轻掠过，却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在她的身上刮过。
韩芸打着小钟荔的名号出道，刚刚签约旭初，那个钟荔就死了。
方珂那个人是不怎么样，可方珂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现在正好是她出头的好机会。
她原本以为可以趁着沈黎旭醉酒，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可哪儿知道……
男人似乎连开口都懒得再开口了。
电梯的门一打开，她很可能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韩芸豁了出去：“沈总放心，我绝对不会把沈总不举的事情说出去。”
这是什么沙雕对话！
钟荔只觉脑海中闪过一记火花带闪电的霹雳。
她错愕了片刻，紧跟着满脸的嘲讽，轻声言语：“嗬，报应！”
可电梯的门，就是这时候轻轻晃动了一下，缓缓向两边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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