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的亲娘姓王,家里是本地有名的富户。王老爷乐善好施,修路铺桥救济穷人没少做善事,人人提起他都称他是大善人。只可惜这王老爷天生体弱,成亲后只得了一个女儿,后来虽又纳了两房小妾,但一直没再有一男半女。
王氏身为王家的独女,被父母宠爱的和眼珠子似的,虽然王老爷后来又从族里过继了个孩子到自己名下,但王氏出嫁时,王老爷仍然陪送了自己一大半的家财,光铺面、土地、银子就够普通人家活好几辈子的了。
王氏嫁出去没两年,这王老爷和老太太就接连生病没了,过继的那个又被亲生爹妈哄了回去,灌输了一脑子王老爷子不厚道的话,闹的那过继的孩子直接和王氏断绝了来往。
按照当今的律法,这妇人的陪嫁之物都是留给她所生的子女的。说白了,这王氏的嫁妆不但和李氏没关系,就连陈汉生都不得侵占。当年李氏只拎着两个半空的箱子进了门,等掌管了中馈后见陈珂年幼、又欺负陈珂外家没人,厚颜无耻的把锁着王氏嫁妆的库房开了,金子银子都归了自己不说,那铺子土地的收益这些年也都她收着。
以前的大姑娘早就被李氏吓破了胆,虽然一直偷偷的藏着亲娘的嫁妆册子,但是压根就没有敢问李氏要嫁妆的想法。但是陈珂就不一样了,她不仅打算把嫁妆要回来,连这些年的利息也一并不能少。
陈珂有了想法后并没有去直接找李氏对峙,李氏要是那种讲理的人,也不会做出拿人家嫁妆还虐待人家亲姑娘的事。她必须将所有的事都谋划好,一击即中,让李氏不但气死还得将嫁妆交出来。
如今陈珂的时间排的满满的,她依然是天蒙蒙亮就起床,在竹林里练一个时辰的武,然后回来简单的沐浴一下,紧接着吃早饭、喝药,跟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虽然陈珂压根就没打算嫁给李福,但她学习琴棋书画时依然十分用心,她总觉得要珍惜一切学习机会,能学到的东西一定要好好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
几个女先生也惊讶于陈珂的天赋和韧性,按照陈老爷的说法,大姑娘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但教陈珂认字的那个先生发现,不管什么文章只教一遍,陈珂就能流利的念下来,再单独问里面的字,就没有不认识的。陈珂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原本看着字就有些眼熟,等跟着认一遍以后就像是捅破了窗户纸一样,清清楚楚的印在脑子里。
若说认字念书可以归结记性好,这写字却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可陈珂刚学会拿笔写出这字就像模像样的,看的几个女先生直扼腕,若是陈家从小好好培养,肯定能出一才女。
一晃五天过去了,大夫过来给陈珂把脉,惊讶的发现她的身体比之前好转太多,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神医附体了。不过陈珂四岁前养的还挺好,这些年虽然气血两虚但好在没伤了根本,所以王大夫也没想太多,连忙根据陈珂身体情况改了方子。
这几天陈珂过的是挺滋润,可二姑娘陈珏的气却十分不顺。在李氏的教导下,她从来都没叫过陈珂姐姐,在她眼里陈珂就是她的针线丫鬟。如今一直把她当宝儿一样的爹一天三趟的往陈珂屋里送好东西,陈珏就觉得有些吃味,再加上李氏因为伤了脸也不想让儿女看见,找了借口不让他们去正房,陈珏越发觉得委屈了,天天在房里发脾气,心疼的红玉直跳脚。
红玉只比陈珏大一岁,因为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在府里也算是有脸面的,养的她心气也比较高。红玉见陈珏不高兴了便出去打听缘由,一来二去的还真听说了不少流言,连忙气喘吁吁的回来告状:“姑娘,我听说大姑娘可了不得了,说是许给了一个什么人当妾。老爷为此还特意给她请了四个女先生,还为了她打了夫人,咱夫人这些年哪儿受过这样的屈呀。”
陈珏一听就脾气就上来了:“走,我去看看她有什么本事敢让我娘受气。”
一般人家姑娘性格骄纵,大丫鬟都要劝着哄着,偏生红玉是个喜欢拱火的,见陈珏生气还一个劲儿的附和:“可不是,往日她就是个给姑娘绣衣裳的人,算个什么东西。”
有红玉火上浇油,陈珏气冲冲的要去找陈珂,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陈珏如今已经十二岁了,愣是不知道陈珂住在哪儿,出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红玉平日里没事最喜欢满府乱窜,这府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直接带着陈珏找上了门。
陈珂刚送走了女先生,一个人那拨弄琴弦,就见陈珏气势汹汹的一踹门进来了:“陈珂,你是不是欺负我娘了?”
陈珂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我怎么欺负了?”
陈珏见她这无所谓的模样,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她就嚷嚷:“你少装蒜,我都听说了,你是不是让爹打我娘了。”
“那是你爹觉得你娘该打。”陈珂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不是找动手的算账,在我这瞎逼逼什么?”
陈珏从来都没有听到这么粗俗的话,顿时胀的满脸通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陈珂弹了几个琴音,睨了她一眼:“大实话啊!”
陈珏被怼的说不上话,气的手直哆嗦。红玉在旁边一瞧顿时急了:“你怎么和我们姑娘说话呢?”
“我这么和她说话不行吗?论长幼,我是姐姐她是妹妹,论尊卑,她生母是继室,在我母亲的牌位前要执妾礼。”陈珂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珏:“这样的身份,怎么好意思跑到我面前耍小姐威风的。”
陈珏年纪小又被李氏从小宠到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眼圈当即就红了,一抹眼睛就哭了起来。红玉一见陈珏哭了立马急了,上前伸手就想给陈珂一耳光,陈珂连眼皮都没抬,腿一伸脚尖快速的在红玉的两个膝盖上各踢了一脚,红玉只觉得膝盖一酸一麻,“砰”的一声跪在了陈珂的面前。
陈珂收回了脚,低头俯视着红玉:“怎么?这是替你们家小姐下跪赔罪?”
“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赔罪?”红玉手撑着腿要站起来,可也不知道为何两腿一点力气都没有,红玉顿时慌了神,一边回头叫丫头来扶她,一边朝陈珂吼叫:“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站不起来?”
陈珏身边的丫头平时都习惯听红玉的命令,一见她吩咐都赶紧上前,刚要去扶红玉,就见陈珂一拍桌子:“谁让你们过来的?”
陈珂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可不知为何几个丫头都忍不住心里一寒,伸出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陈珂冷笑了一声:“当着两个姑娘的面,一个丫头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规矩。”
陈珏正哭着呢,听陈珂的话总觉得像是讽刺自己,可让她细说她又说出什么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若说府里心机最深的当属李氏,不仅抓住了陈汉生的心,更是将陈汉生原配所出嫡女踩在十几年。而陈珏虽然是李氏生的,但陈家相对来说人口十分简单,上面没有老的管着,分支的亲戚都巴结着他们家,陈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压根就不需要耍什么心机,相比现在的陈珂,陈珏就像一朵小白花似的。
可这朵小白花并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纯洁美好,若真是善良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这么作践陈珂,若真是讲什么姐妹情谊她就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把陈珂当针线丫鬟使。
陈珂看了眼在旁边傻愣着的青竹,叫了她一声:“去请管家过来,就说红玉对我不敬。”
红玉听到这话猛地想起来这几天府里传的话,说谁要是敢对大小姐不敬,不管哪个牌面的人都得打二十大板撵出去。之前听这句话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在她看来这是对那些扫洒的婆子、粗使的丫头说的,她可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撵谁也不能撵了她去。
同样的,青竹也是这么认为。常年在府里被打压,青竹的心里已经产生了极其扭曲的自卑,即使这几天府里的丫鬟婆子对陈珂都十分恭敬,可在青竹看来她们依然是低人一等的。这红玉是二姑娘身边的红人,青竹并不觉得管家会因为陈珂把红玉撵出去,自己若是去报信反而会得罪了她们。
看见青竹站那不动,陈珂眼风一扫:“怎么?我使唤不动你是吧?”
青竹尴尬的笑了一下,凑过来想劝劝陈珂,谁知陈珂紧接着说道:“那你去把青苗给我叫来。”
这个倒是容易多了,青竹松了口气,赶紧把脸上没消肿的青苗喊了进来。陈珂这里只有两个丫头伺候,青苗也不能总在屋里藏着,这几天没少被人围观看脸,她从一开始的羞愧难当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门外进来,陈珏身边的丫鬟瞧见青苗的模样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再看陈珂眼神都变了。能将丫鬟打成这个样的,怎么都不可能是善茬,红玉这回可能真的要倒霉了。
陈珂压根不管别人的眼神,直接把青苗叫到跟前:“你去和管家说,红玉对我不敬,让他看着办。另外和管家提一句,就说青竹我使唤不动,让他领走再给我换一个丫头来。”
青苗看了青竹一眼,垂下眼睛应了声“是”转身就往外走。在陈珂的巴掌面前,什么姐妹的情意都白费,青苗疼了几天刚能张开嘴吃饭,实在不想为了青竹再挨一巴掌。更何况听陈珂话里的意思,若是她不老老实实去找管家,只怕自己也得被领走换掉。
好容易在陈家吃饱了饭,这几天跟着陈珂也能吃点好的,她真的不想被卖出去。
青竹不敢置信的看着青苗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吓的哐当一声在陈珂面前跪了下来:“姑娘,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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