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奚

    痛,好痛,真的好痛。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满身是伤的少女拖着沉重的身体努力奔跑着,时不时惊慌地往身后望。

    好可怕,为什么大家都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大家都要杀掉我?

    外面的世界……那么可怕吗?

    又是恐惧又是悲伤,少女想要跑得更快些,可牵拉的伤口却痛得她差点没稳住脚步摔倒在地。

    终于,少女触到了那片结界,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摔了进去。

    狠狠地跌倒在地,泥土和她身上的血污混杂在一起,可她却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心。

    还是这片森林,还是这片土地,还有……

    少女卯足了劲,十指深深地陷进了泥土,一点点地在地上挪动着,想要去往想去的地方。

    去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猛地惊醒过来,奚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溯行军的大本营,她破损的身体也早已复原。

    是的,她想起来了,那一天她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挡在了藤原的面前。

    当然,江雪左文字的刀很轻松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还好吗?”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奚却是见怪不怪的摇摇头。

    “无妨,这次是我大意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奚。”

    黑衣的少女别过头去,不再接话。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

    溯行军的首领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全部变成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别忘了你是谁。”

    她当然知道她是谁。

    待首领的气息完全消失后,向来乖张的少女坐在地上,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她当然知道她是什么。

    这是她一直不愿提起,却又难以忘记的。

    她是诞生于万物生灵内心悲怨与贪欲的怪物。

    一个杀不死的肮脏怪物。

    所以她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尽管那里从来没有心跳。

    刚刚的那些,是她很久以前在藤原鹿的骨骸上读取的记忆。

    一个单纯,不知世事的妖怪小女孩,毫无戒备的跑到人的地方去,会发生什么还真是想想就有趣呢!

    奚露出一个笑容。

    就像她每次欺骗了那些愚蠢的审神者和刀剑时所露出的笑容一样。

    只要一想起他们绝望的样子,她就很开心。

    对的,她就是这样的怪物。

    她才没有变,只是看到自己捡回去养了那么久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了很生气而已。

    对,很生气。

    奚闭上眼,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藤原左文字的时候。

    那个时候,藤原左文字还是胁差,她用自己的能力把自己变成了藤原最想看见的人。

    然后被一刀斩了。

    这是第一次,奚的伪装被识破。

    真讨厌。

    后来她就通过偷看藤原的记忆知道了一切,诱骗他回了溯行军的大本营,以复活那个女孩为条件与藤原一起呆了一百多年。

    老实说,这是她见过最讨人嫌的家伙,性格古怪,整天除了他那个主人什么都不想。

    呵,傻子,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用灵力凝聚灵魂也就他这种一直呆在井里的乡巴佬才信吧!

    不过……好想知道呢,当他发现真相时有趣的样子。

    所以说,能戳破她伪装的人最讨厌了。

    少女摸了摸脸上的黑纱,突然感觉很不自在。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走出了这里。

    高野山,奥之院。

    少女站在小小的墓碑前,墓碑上还留着一个花圈。

    这个墓碑,是她以前看着藤原亲手做的,那个时候她哄骗他说这里灵气茂盛,可以保护他主人的灵魂。

    这当然也是骗人的,可他却硬是小心翼翼地将主人的骨骸转移到这里,立了这块碑。

    最后,他还一脸郑重地刻下了女孩的名字。

    “我会保护你的……”

    她听见少年轻声对墓碑说。

    现在,保护她的少年不见了。

    奚讥笑一声,手覆上了小小的墓碑,只要一点小小的力量,她就可以将少年的珍宝变成废墟。

    真的很有趣。

    她这么想着,却迟迟没有动作。

    最后,她只是轻轻地摸了摸那个花圈。

    一阵黑雾出现,藤原左文字被修复的消息传到她耳边,当然,还有他失去记忆的事。

    突然,脑袋里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欲望。

    是她之前从藤原鹿那里得到的。

    去找他。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了。

    不是因为重伤,而是在终于摸到那把刀时,发现自己濒死的身体再也无法使用足够的灵力解开刀的封印,绝望的女孩用自己的血液化作了唤醒刀的力量。

    奚笑了笑,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安抚着谁。

    “找不到的。”

    “藤原左文字已经死了。”

    穿着黑裙,蒙着黑纱的少女就这样一步步地走回了黑雾之中。

    身后,花圈也早已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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