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治听着十五叔拐着弯儿给那些老王爷们撞木钟,瞅着他笑而不语。
豫亲王摸着光脑门嘿嘿笑, “皇上刚刚提到下西洋和走西口, 臣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民间老百姓都说走西口,闯东口, 东口到西口喇嘛庙到包头。山东人过东口很多是为了逃难或者是为了生计,可是这些山西人出关却不是。”
“他们一大部分都是在山西衣食无忧, 经商的人,却是离开家乡拖家带口的到了绥远, 远的喀尔喀也有, 把山西人的大精明、小精明也带了过去, 所以才有了蒙古人气的称呼汉人‘胡扎’的话。”
“朕倒是觉得挺好。”小顺治端起他的小茶杯品了一口今年的武夷红茶,面对豫亲王的疑惑慢慢地分说, “朕对此完全是乐见其成。有矛盾说明汉蒙两个民族的人在试图沟通交流,比之前互相不往来甚至仇视对方好很多。”
“至于类似走西口这种自发性的人口迁徙行为……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一方水土不足以养活一方人时, 那里的人自然就只能走出去。老百姓们怀着美好的憧憬出发, 为了追求幸福富裕的生活主动踏上迁徙之路。这是大好事儿。十五叔过些年再看绥远的变化就知道。”
与山东人的逃避战乱或者灾荒不同, 山西人一没有逼不得已的哀怨,二没有听天由命的绝望, 他们主动移民, 彻底把绥远的蒙古人和内地的汉人融合一起……豫亲王琢磨着皇上的话恍然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他们打算朝南方岛屿迁移人口一样的效果?
而且这个主动比被动迁移的效果好的多多,还不需要朝廷操心劳力地安置他们。
“臣明白了。只是这样一来,绥远那边……。”
绥远那边彻底和汉家人融合对于满人的危险?小顺治轻轻摇头, “这些年天下大乱民心思安……十五叔不用担心。”
豫亲王点头,皇上心里有计较就好,“说起来这些年下南洋的那些人……不光在那些小岛安家作户,做工开矿,心里还挂念着中原。朝廷每年从苏丹人手里购买的锡矿比我们自己开采合算很多,等我们把那几个地盘打下来,直接就省了移民的事儿。”
“这两代下南洋的人还念着中原,确实很好。”小顺治把目前东南沿海的形势在心里转了几个圈儿,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八旗子弟挥师南下的期待,他也就不再纠结,“小琉球岛的人……,最近可有消息?”
听到皇上提起小琉球岛,豫亲王的脸色变得郁闷,“前几天郑成功和张家几家人来信要求去老家祭祖。”
小顺治乐了,“这不是进展的很顺利?”
豫亲王跟着笑出来,“臣就是不服气。臣这几年一直在和他们沟通,然而那帮子老顽固坚持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不回中原,就这么僵持着。去年臣邀请他们来京城参加武举和科考,他们也只是让家里的子侄参加。”
“结果他们终于想起来祖宗了,张口就要回来。皇上您没看到那份信,那口气,好家伙,比大姑娘上花轿还矜持。”
虽然他没看,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小顺治对于十五叔和他们的嘴炮来往多多少少的有所了解,“他们要回来祭祖,我们热情欢迎……。”他在心里琢磨着大小琉球的事儿,觉得是时候了。
“西藏青海那边打下来容易却是需要慢慢长久地消化,朕的意思最好还是以稳为主先消化消化再打。今年争取把喀尔喀划旗的事情解决,明年我们就着手南方的大计划,正好配合着南方的办学事宜。”
“这敢情好。”豫亲王因为“南方”两个字双眼发亮,“西藏和青海那边自己不乱我们就不着急。臣早就看不惯南方那些人的矫情劲儿,干脆就直接动手摁头让他们无可奈何。”
小顺治对此微笑不语,叔侄俩又讨论了一番喀尔喀三部汗王到来的接待事宜,然后小顺治在豫亲王离开后铺开最新绘制的大清疆域图,细细地研究。
西藏青海那边尽可能地保持现状,“走西口”的民族融合可以把绥远一带固定下来,“闯关东”的民族融合可以把东北一带固定下来,但是下西洋的这批人所在的南洋群岛,却是因为海洋相隔和其他国家的阻挠--很难融合进来。
耳边好像又听到了那首自由舒展、高亢嘹亮的“信天游”;那首无奈中透着苍凉,失落中夹着苦涩的《走西口》。说是带着憧憬走西口,可是背井离乡讨生活岂是那般容易?更何况是在乱世中被迫越洋过海求生存的下南洋。
小顺治在心里叹息一声,把大小琉球和新安县、长崎岛那一带划了一个圈儿,然后望着被葡萄牙和英吉利殖民,以及几位苏丹王控制的马来群岛,静静地思考。
满汉蒙几位重臣得知皇上终于要对南方动手,都是摩拳擦掌的兴奋异常。南方的锡矿,南方的黑茶产地,南方的港口……不管哪一样都让他们心动不已。就连平时讲究仁爱天下保守治国的汉家人也是满怀期待。
与其看着那些地方被欧洲人殖民,不若划拉进大清的地盘。
大臣们斗志昂扬地准备着小阿哥们的满月礼,周密地计划着明年的水师、粮草、地方官的调动事宜。嘎尔迪开始配合着无为山人、太医们的嘱咐恢复练功。三位小阿哥自然也都感受到了山庄的气氛变化。
说好了亲自照顾他们一个月就是真的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家里的亲阿玛,做了什么决定让大臣们这么兴奋?
小阿哥们并不认为自己的外祖父一伙人的到来,喀尔喀的划旗而治能让他们这么激动。可是按照他们这还不到满月的年纪,能偶尔听到一两句朝堂上的事儿已经是难得,如何能知道具体什么事儿?
在大阿哥和三阿哥的闹腾下逐渐被断了亲额涅的奶水,只吃奶嬷嬷奶水的小阿哥们顾不得自己还是光屁股的伤心努力地吃奶想要早日长大。刚刚因为可以放心地洗澡沐浴浑身舒畅的嘎尔迪发现这个情况,有点儿小小的伤心。
想不通就不想只当阿哥们是“孝顺亲娘”的她一边和宫人一起给吃的太饱打嗝的小家伙们轻轻地按肚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他们的名字的事儿。
最好还是用“福”字。皇上和三个小阿哥,将来再生一个小格格,就是“五福齐全”,多好。
午膳过后因为小阿哥们都在睡觉难得两个人一起散步消食,小顺治听了媳妇的提议真的是惊呆,“宗室皇亲里面有很多可爱的小格格,梓童看喜欢哪一个认个干女儿?”
嘎尔迪疑惑不解,“皇上有很多姐妹,我也有很多姐妹,皇上不用担心,我们会有香香软软的小格格。”
朕不是担心,不,朕当然担心。奈何不管他怎么“担心”他也不好和媳妇说这些,“太医说梓童这次生产后要好好地保养个一两年至少。正好西藏那边最多也就还能坚持个两年,梓童不是一直想去亲自打西藏吗?”
一点儿也不想要“第二胎”的小顺治对媳妇循循善诱;一心要给皇上把西藏打下来喝酥油茶的皇后娘娘果然因为“打西藏”心动,脸上的神色犹豫不决,“那就等到--打完西藏再生第二胎?”
“到时候再说。”反正至少还有三四年的时间确定要不要生“第二胎”,满心无奈之下秉持着能拖就拖原则的小顺治想到媳妇刚刚提到的,按照“福”字起名字的事儿,笑了出来,“几位皇叔也是这个意思,小阿哥们这一辈都用‘福’字。”
作者有话要说: 绥远,呼和浩特。
“口”原指明长城的关口。其中两处最重要,一是河北省的张家口,称为东口;另一个是山西省右玉县的杀虎口,称为西口。明朝和蒙古一开始是禁止往来的,后来通关互市加上中原大乱,北方的安定吸引人等等原因,这些军防关口不光变成汉蒙贸易的通商口岸,还引发了大移民。
其中“西口”并不专指杀虎口,张家口以西,晋北、陕北与内蒙交界的长城沿线各关口皆称为“西口”;只是杀虎口是旧时山西省中北部居民通往内蒙古中西部的一条必经之路。
历史上一开始清政府害怕自己被汉化,也害怕他们的盟友蒙古被汉化,所以一开始的态度是严禁的。后来慢慢地变松,合法。
新安县,现在的香港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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