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想法是,现在大清局面稳定,皇帝没有必须要联姻哪一方,皇后的人选自然可以慢慢地挑选。而且现在他们入关了,皇后就是唯一的正妻,皇后的人选非常重要。况且皇帝也确实岁数不大,等他到十五岁再“知人事”也好。
小顺治因为他没有提及纳妃之事,他自己也本能地忽略了这个年代的男子,尤其是他作为皇帝的身份,选后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纳妃,甚至按照满人的传统,“皇帝”在大婚之前就要纳妃的事儿。
叔侄两个对于婚事“默契”地做了决定,很有一种奇特的友好气场……。
备战,犒赏三军,忙完了顺治六年的腊月节、春节和正月节,小顺治跟着新建好的大清水师南下。与此同时,大清西部的厄鲁特蒙古,北方的喀尔喀蒙古,也收到了大清要选后,要统一出兵攻打俄罗斯的事儿。
厄鲁特蒙古对于攻打俄罗斯欣然应诺,其实他们也早有联合大清的打算,但是厄鲁特蒙古的当权人巴图尔洪台吉对于联姻一事却有着犹豫,他最想要的是能够和喀尔喀、科尔沁的部族首领一样被大清承认大汗的身份。
当然,他更担心大清出来一个喀尔喀皇后,大清和喀尔喀彻底联合,让他的称汗之日在有生之年变得没有希望。
被巴图尔洪台吉视为仇敌和阻碍的喀尔喀蒙古,其实正确的说法是外喀尔喀蒙古。当年达延汗封赏诸子,有两个儿子被封在喀尔喀河边,共领十二万户。其中第五子的后人领着五万户部民不断南下,被人称为内喀尔喀,早早地认在了满清政权的下面。
这剩下的七万户,由达延汗的幼子,第十一子的子孙部民组成的三大部族,也就是现在人们口中的喀尔喀。他们是除了林丹汗的遗腹子以外最为正统的元太=祖血脉,与不被黄金家族承认的厄鲁特蒙古有着无法融合的世仇血恨。
喀尔喀,意为屏障。满人认为其意思是“藤牌”,野猪身上附着坚厚之甲层,意为护身之物。因为这里是守护着蒙古人最终归宿的地方,是蒙古人的起源地之一。
大清使臣的接风宴过后,喀尔喀的三大部族首领,土谢图部汗衮布﹑车臣部汗硕垒、札萨克图部汗诺尔布聚在商议了一天,决议听了大清皇帝的命令。
虽然他们平时对俄罗斯的恶行没有反击,但是他们非常乐于做这件稳赚不赔的买卖--几部联合一起攻打俄罗斯不光可以和大清皇帝修好,更是因为这是一件稳赢的事儿,可以抢到很多的财产和人口。
辽阔的喀尔喀草原,早春午后的阳光尽情地挥洒在刚刚从冬日苏醒过来的水草上,一个手持大刀背跨弯弓,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在草原上打马飞奔,后面几千个土谢图部儿郎打马跑在他的后面,万马奔腾,气势如虹。
迎面而来的准格尔部兵马见到他们二话不说,挥刀迎上,打了几百年的两方人今儿又激烈地战到了一起。
五彩缤纷的晚霞在天际嘶鸣着划破天空的蓝白二色,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又喧闹的草原上。堆积的残体狰狞可怖,打了胜仗的土谢图部儿郎高声欢呼。
他们是草原的骄子,他们是大地的英雄,他们是成吉思汗和达延汗的后人。端坐马上的少年将军一扬眉,笑地骄傲自豪。
解下马鞍上的小皮囊一仰脖,清冽的发黑的马奶酒进入喉咙,解了他大战一个时辰的饥渴。
“天马西来酿玉浆,革囊倾处酒微香”。喉结处的平坦露出来,“他”居然是个女儿家!就见少年将军把皮囊重新放好,望着如火的晚霞利索地翻身下马,身姿修长矫健好似喀尔喀的小青山,浑身气势蓬勃好似喀尔喀的小青河。
夕阳下的大草原美丽壮观,浑身雪白的俊马对着圆圆的落日扬蹄嘶鸣,一身白色甲胄的少年将军好似琼枝玉树一般站在苍穹下。
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五官饱满大气。眼睛细而长,内双,内眼角朝下,外眼角朝上,极具一种独特的美感,超凡脱俗、冷傲孤清。眼尾内勾外翘一直延伸到太阳穴附近,好似凤凰朝仪、展翅高飞,又好似喀尔喀的海东青孑然独立天地间,散发着傲视世间万物的强者之气。
黑白分明的眼瞳大而有神,精光内蕴;清澈干净的眼神沉静锐利,冷玉寒雾。眼睛开合间神光逼人,让人不敢直视,这是一双任何人见到就会为之惊叹的丹凤眼。但这双丹凤眼和小顺治的又不一样。
小顺治的丹凤眼神光明显地内藏,略呈方形,而这双眼睛是真的狭长。长得好似凤鸟之眼的眼尾上翘着,弧度不多不少正正好,一种只能意会,难以用语言笔墨形容的神韵气度,其威严让人在一瞬间造成距离感和压迫感。
当然,眉毛也不一样。小顺治的眉毛色泽黑亮,弯曲清秀且稀疏。眉高略弯,眉宽而整齐看起来好似飞龙起跃,是为标准的龙眉。而这位将军的眉形甚是修长,弯曲有度,既清且秀。眉毛浓而有序,远视颇密,近视则根根见底。
眉尾长过天仓直达鬓角,应该是雕龙绣虎的清秀眉,聪明旺家的凤眉?这个眉毛配上这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可谓是贵不可言,也让这整张脸显得愈加精致典雅。如此一位凤眉凤眼,勇猛善战的蒙古姑娘,实在是让人惊讶得很。
“格格,回去吗?”一位部下前来问询,听声音也是一位姑娘家。
“回。”这位格格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
一场小战事结束,部下清理完战场,她领着人回归部族。喀尔喀蒙古三大部族之首的土谢图部的部民们看到领头的她立即欢呼起来,“嘎尔迪别乞!嘎尔迪别乞!”
原来她叫嘎尔迪,一个很相符的名字。土谢图汗衮布的嫡长子察珲多尔济打马迎上来瞅着他的双胞胎妹妹,破天荒地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布让额很督换身格格的衣裳去见他。”
嘎尔迪一愣,随即答应下来,“好。”
脱掉盔甲卸下头盔,侍女伺候着她沐浴洗漱。
夜幕降临喀尔喀,篝火在敖包边燃起,土谢图部载歌载舞地欢庆胜利。
马头琴的声音忽而热情奔放,忽而如泣如诉;儿郎们的动作夸张豪迈,尽情地展示自己的力与猛;姑娘们装扮一新,歌声嘹亮动人,和儿郎们浑厚质朴、悠远绵长的歌声一起透过茫茫夜空,飘散在茫茫大草原上……我们是草原的雄鹰,雄鹰永远护佑家乡……。
穿了一身儿银红色的蒙古族贵女服饰的嘎尔迪雍容华贵、大度端庄--窄边的右衽锦袍绣色简单,腰带和靴子都是黑色绣花,一根不开封的独辫子乌黑亮丽,长长地下垂于后背,玛瑙、金银等物做成的手镯、戒指、耳环素雅大方。
头戴一顶黑色红宝石的圆顶卷檐帽,面色沉静地端坐在那里用饭饮酒,一举一动都显示着蒙古姑娘独特的秀美,显示着她作为蒙古人生于兹长于兹的骄傲,显示着她不同于一般蒙古贵女的凌厉气质。
大腹滚滚的土谢图汗衮布跳了几场坐下来休息,远远地看着宝贝女儿听话地换回来女儿家的装扮,开心地笑了笑。可是喝了两杯酒后,他又感觉自己最骄傲的女儿好像一轮寒月在向他走来,好似一把出鞘的弯刀临月闪着清辉。
他眯了眯眼,确认女儿穿的是银红色的常服。
等女儿走进了,他瞅着女儿那生得骨秀神清的精神气儿,属于女儿家的婀娜多姿的身形,稍稍有了安慰。再细细地瞅瞅她宛如淡淡青山、盈盈秋水的两道清眉,好似清澈湖水、子夜寒星般的一双眼睛,心里有了更多的期待。
“阿布安。”
嘎尔迪举止娴雅地给阿布行礼。土谢图汗答应了一声,亲自倒了两杯酒。父女俩端着铜制酒杯喝了一杯走出人群,土谢图汗望着天上小半圆的春月,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们蒙古人天生爱酒,但是以前的先人都是喝马奶酒,又白又浊,味道又酸又膻的马奶酒。”
“现在有清澈醇厚又不膻的马奶酒,还有葡萄、枣子等果物和糜子混酿的各种果实酒,刚刚喝得宣徽酿造。嘎尔迪知道我们这口感醇美,回味悠长的宣徽酿造是怎么来的?”
“知道。”嘎尔迪的声音有着蒙古少女的清朗明快,吐字清晰,不疾不徐,“成吉思汗完成统一蒙古大业后逐鹿中原,大元帝师巴思八藏人创造了文字,又将中原精湛的酿酒技艺与蒙古酒酿造方法相结合,创造出阿刺吉酒,宣徽酿造是其中之一种。”
“阿刺吉、酒之英、清如井泉花,白于寒露浆。这是蒙古人的烈酒。”
土谢图汗点了点头,用一种深为怀念的语气接着说道:“蒙古的一切都好,中原的一切也都很好。可是我们蒙古人,已经很久没有正正当当地进入中原了。”
知道阿布心事的嘎尔迪沉默不语。阿布不想和内喀尔喀一样对满清称臣,然后被划旗圈住失去游牧的自由,她很理解。可是准格尔部和满清争霸天下,处在二者之间的喀尔喀投靠如日初生的大清是必然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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