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直到门咔嚓一声合上了,林草草才从被窝里跳起来 ,对着门小声骂了一句,屏息静气地等了两秒,没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又气焰嚣张地提高声调骂了一句,“神经病啊……”
“幼稚。”静立在门外的顾尧岑把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无声嘀咕了一句。稍许,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往楼下客厅去。
“咦?小姐是去楼上叫人了吗?”苏姨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从厨房探出脑袋,恰见到顾尧岑从楼上下来,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再看向人时,才发现顾尧岑唇角竟然破天荒地噙着浅笑,她怔了怔,随即也笑了起来,往楼上使了使眼色,“看来林小姐今日让小姐很省心……”
要知道,自从那位林小姐来了家里后,她家小姐脸上的笑就难得一见了。
苏姨这说话的口吻和那探究的神色都透着浓浓的八卦气息,鉴于自己和那个不良少女的关系,顾尧岑还听出了若有似无的暧昧。
于是,下一秒,她的神色就高冷起来,走进了厨房,在水池边洗手,“她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
哗啦的水流声把她的一句话割裂地断断续续,苏姨听得含糊,看她洗了手就朝餐厅走去,拿了碗盛饭,苏姨又往楼上看了一眼,“不等林小姐吗?”
顾尧岑盛饭的动作略微停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端着饭落了座,“又不是三岁宝宝,还要人喂,饿了自然会吃。”
“小姐可不能这么想,如今林小姐正是一个关键日时期。”苏姨边说边从消毒柜拿了个大饭碗出来,趁着顾尧岑动筷子前赶紧夹了些放在大饭碗里,“她再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这读书费脑子,可得把营养跟上。“
“她那点成绩,还读书费脑子?”顾尧岑倒不是刻薄林草草成绩不好,而是刻薄她的读书态度,毕竟一个上课睡的“静若处子”,下课就吵得“动如脱兔”的学生,没有谁会喜欢的。
“这读书也要天赋的,小姐打小聪明,学习成绩好,觉得学习就轻松。我跟你说,越是成绩不好的人,读书才越费脑子。”
苏姨虽然也觉得林草草那点成绩寒碜人,但这人到底是自家小姐的合法老婆,她一个保姆,也不敢真附和着女主人去刻薄另一个女主人。
顾尧岑对此,不置一词,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姨往那大饭碗里夹菜。
苏姨被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手抖,赶紧随意夹了几道菜就把那大饭碗端走了。
顾尧岑直到她转身,才把自己的筷子伸向桌面上,吃到一半,看着苏姨端上来的果汁,她又放下了碗,“对了,明天周六,你带着她去百货大楼一趟。”
“嗯?带着林小姐去吗?”
“嗯。”顾尧岑点了点头,“给她去买几套换季的衣服,顺便包括贴身的那些,都让她换一换。”
苏姨闻言,眼神亮了亮,八卦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家小姐为人是很大方,和顾家另一位小姐相比,她家小姐绝对算是会照顾、体贴人的,但这份照顾和体贴,对她老婆林草草好像就有点吝啬了。
这还是人头一次主动要给那位林小姐买什么东西了。
莫不是真的……日久生了情?
苏姨暗自琢磨了一下,试探道:“小姐都说是周六了,你亲自带着人去,岂不是更好?”
顾尧岑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负责挣钱养家的人,是很辛苦的,周六难道还得陪着人貌美如花?”
苏姨无言以对,“……那行。”
说话间,顾尧岑又快速扒拉了碗里的最后几口饭,扯了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我吃好上楼了,呆会她吃完饭,你让她回阁楼去做两张英语试卷,做完之后交给我检查。”
“两张啊?林小姐怕是做不完哦……”
“长夜漫漫,做两张试卷还是绰绰有余的。哦,对了……”顾尧岑又折身回来看着苏姨,“英语试卷都是abcd,做十张也是很轻松的事,你让她做两张数学试卷。”
苏姨:“……这怕是长夜漫漫也做不完哦。”
顾尧岑这就不考虑了,说完就上楼往自己的房间去了,在楼梯口瞥见另一边房门的小缝隙,她也只是挑了挑眉,然后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房间去。
隔壁传来了关门声后,躲在门后的林草草才又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些,抚着心口往外看,确认人进了房间,她这才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对着顾尧岑的房间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苏姨,饭好了吗?我饿死了。”
“早好了。”苏姨看到她下来,把给她单独夹出来的菜又端了上来,顺便递给了她一杯果汁,“我还以为你要一会。对了,今天没有被发现吧?”
林草草撇了撇嘴,接过她的果汁喝了一口,“罚我去阁楼写两张试卷,你说呢?”
苏姨想起刚刚顾尧岑交代的,面色有些尴尬,再一看这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小祖宗,又忍不住叹气,“我早就告诉过你,小姐不好骗。你也真是的,明明知晓小姐的脾气,你还要几次三番去摸老虎屁股。”
林草草嗷呜一口就嚼了一块排骨,沉默着嚼碎吞了下去,才朝苏姨轻哼了一声,“分明就是苏姨爱打我小报告,还不会替我圆谎。”
苏姨觉得自己这个保姆当的有点难,她眼下就如同夹在婆媳中的男人,要在夹缝里求生存。
“天地良心,我没有。”
林草草嗤了她一声,“今天难道不是你告诉她,我夜不归宿的?”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你不回家吃完饭……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能再贪玩了。”
林草草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装死不说话了,低着头心无旁骛地吃饭。
“哎,你慢点,小心呛着了。”
林草草鼓着腮帮子,费劲吞下最后一口饭,打了个饱嗝,胡乱擦了擦嘴角,就往楼上跑,“苏姨,我吃好了,去写试卷了。”
“哎,你等等。小姐让我告诉你,今晚要你做两张数学试卷,做完了给她检查。对了,明天不能睡懒觉,早些起床,我带你去百货商场买衣服。”
林草草原本想把苏姨的话当耳旁风,一听到后面,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买衣服,好端端的,买什么衣服?”
“小姐说的,让我带着你去买几身换季的衣服,顺便把你贴身的衣服也都换换……”
之前的羞耻感瞬间又涌了上来,林草草在一瞬间就红了脸,“我不去。”
“我带着你不去,那我同小姐去说,让她带着你去。”
林草草立马恼羞成怒,“去她妹……”
苏姨在顾家带了几十年了,接触的人群都是同顾家这样的非富即贵的上流社会人士,哪一个不是端的风度翩翩或是名媛淑女,像这种低俗的脏话,她还真是见得少,见得少自然就觉得有几分新奇了。
闻言,苏姨不由一乐,语带戏谑,“你忘了,你平日就管小姐叫姐姐,去她妹,不就是去你吗?我说你这小孩怎么就爱骂自个?”
苏姨的声音天生的自带温柔气质,即使冷嘲热讽也让人难以生气起来。林草草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句反怼的话,气得拔腿就往楼上跑,一脚就踹在了顾尧岑的房间门上。
“你抽什么风?”顾尧岑刚换下衣服,准备洗澡,听到声响,光溜溜的身子外面就裹了一件浴袍,看着门口的林草草,恨不得一巴掌把她头上那撮只要林草草一情绪激动就会翘起来的呆毛拍下去。
林草草被她凶巴巴的语气吓得眨巴了下眼,但很快就双手叉腰,摆足了泼辣的姿势,也恶狠狠地怼了回去,“老娘告诉你,老娘就爱穿儿童内衣了,怎么着?”
顾尧岑冷眼看着她,“所以?”
“所以老娘不去买衣服,就气死你。”
“气死我?”顾尧岑被她气笑了,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她胸前,“我想,它要是长不大了,气死的怕是你。”
林草草:“……要你管?”
顾尧岑朝她摆了摆手,“行行行,我不管不管,你爱穿你的儿童小内内就穿着。”
说罢,顾尧岑一把就将门关上了。
林草草看着紧闭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
原本是来找人发泄的,结果又是憋了一肚子气。
林草草心有不甘,又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顾尧岑的门上,一听到里面传来了动静,她立马一溜烟地往阁楼上跑了。
顾尧岑打开门看着她那比兔子溜的还快的身影,头疼的抚了抚额。
老天,摊上这么个祖宗,她感觉她要短命几十年。
喜欢和人唱反调是一回事,但林草草对于顾尧岑给她的惩罚,却还是会装模作样一下的。
阁楼上屏蔽了信号,切断了网络,林草草呆在那里,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好好学习。
心里怄着气,林草草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就脑壳疼,每写一个字,都恨不得把那些试卷戳破。
两张试卷,除却不会做和懒得做的,磨磨蹭蹭了三个小时,试卷上的空白也填了大半。
林草草揉着眼睛,琢磨着要不要这样去交差算了,外面就传来了苏姨的声音,“林小姐,你做完试卷了吗?快十一点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草草摸了摸肚子,不说还不觉得饿,一说就还真有点,“苏姨,我想吃蛋炒饭。”
“蛋炒饭简单。”苏姨痛快地应下了,看她眼睛有些红,又有些疼惜,对学渣的疼惜之情,“还没做完?”
“大部分做完了,还有些不会。”林草草说着,就打了个呵欠,“她不会还真等着我拿去检查吧?”
苏姨点了点头,“我刚刚给小姐送了咖啡到书房。”
“真是个神经病……”林草草嘀咕了一句,从书桌上拿上了试卷,出了阁楼,“反正我也不会做了。”
“不会就应该拿去给小姐检查,她打小读书就厉害,让她指点指点你,也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闭门造车。”
“别别别,可千万别。”林草草赶紧摆手拒绝,“明天家教要来的,可不能让顾总抢了人家的活儿。”
这一声“顾总”,浓浓的嘲弄气息。
苏姨呵呵笑了一声,“我也就是提一提。”
她作为吃瓜群众,倒是有些凑热闹不嫌事大,但也要当事人配合才是。
起初她觉得这个十八岁的不良少女配不上她家高贵冷艳的顾总,相处下来,看到两人不是你把我气到跳脚,就是我把你折腾到崩溃……嗯,这才叫冤家嘛。
林草草傲娇地哼了一声,拿着试卷就去了书房。装模作样地敲了门,然后一脚就踹开了,把试卷甩到了顾尧岑面前,“老娘做完了,检查吧。”
顾尧岑看着她这吊炸天的欠揍样,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修养,才只是蹙了蹙眉,拿起试卷一目十行地扫下去,看到后面的大题都空着,拿着马克笔敲了敲,“这里为什么不写?”
林草草骚气地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写什么?写‘不会’吗?”
顾尧岑被她的话噎得肺叶子疼,想起她这学期转学入学考试数学打九分的事来,她又忍了,把试卷重新翻到了前面,快速地在脑海计算着答案,却惊讶地发现,这些填写了答案的题目,准确率居然有百分之八十,她略微舒了口气,“看来最近的补习还是有些进步的。”
林草草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抵着书桌,朝顾尧岑凑了过去,“你这话是夸老娘,还是夸那给我补习的小娘们?”
她突然凑这么近,顾尧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些,到了嘴边的嘲讽,在对上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时,她突然有些刻薄不起来了,“你说呢?”
林草草垂下眼,又站起身来,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被她检查过的试卷收了回来,“who care?”
顾尧岑顿了顿,“做错的,我标记出来了,连同不会的,明天都让家教给你讲解。”
林草草努了努嘴,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中的试卷,就大摇大摆地朝外走去。
顾尧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到底没忍住,“林草草。”
“叫老娘做什么?”
“离高考还有两个半月,你加油。”
林草草隔了好一会才回头,唇角勾起,笑得浪荡又不怀好意,“老娘加了油,姐姐就带我去度蜜月吗?”
顾尧岑看着她狡黠又邪气的眼睛,心中那刚升腾起的怜惜立马化为乌有,“当我没说。”
刚刚那一瞬间,她是见了鬼,才会生出林草草还有那么一丝朽木可雕的错觉。
林草草笑意淡去,重新转过身去,扭开了门,“顾尧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所以不用勉强自己。”
顾尧岑动了动唇,可直到林草草走了出去,她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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