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蒋兰

    随着傅慧脚步的旋转、跳跃,整座山林的生灵仿似都被唤醒了般……随着她的舞步轻轻摇摆,一起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舞停、乐终,等白瑾回过神来,墓塔林的平台上哪还有傅慧的身影。

    狼的寿命最长不过15年,白瑾再过几天就将迈入9岁,按理他现在正值壮年,力量、速度、耐力、灵敏、柔韧等机能应该处于巅峰时刻。奈何,四年前他在狼王争夺战上受了伤,表面上看没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老狼王的最后一击,伤到了心脉。

    狼王之争五年一个轮回,他心里清楚,明年的狼王争夺战怕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跟随福宝,不过是想用几年的侍奉之情,给自己换一个好的投胎机会。

    可现在,白瑾对着脚下的青石使劲一抓,石屑飞扬间一个深深的爪印烙在了上面。体内陡然澎拜的力量,让他止不住地仰天长啸,遂之从台阶上飞跃而下,急速飞奔穿梭在林间。

    什么叫身轻如燕,什么叫追风的感觉,今天白瑾终于体会到了……还有这树是不是更高了,花更艳了,鸟而的鸣叫更欢悦了……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更清新了……

    小山谷里宋长明刚从玄幻的梦境中醒来,就听谷外传来了声狼嚎,近似在耳边,当下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接着他只觉手心一滑,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忙垂头去看,一条菜花蛇从他手里挣开,高昂着头舞动着身子窜入了菜地。宋长明脑袋一懵,继而惊叫道:“妈啊——”成精了!

    慈心庵离山下走路有七八里,从山上往下投射距离三里多,白瑾的嚎叫激跃悠扬,桃源村里留守的老人,有那隐约听到声音的,无不心里咯噔一下变了脸色。

    尤其是宋承运,心悸之下右手一松,连往日宝贝的旱烟袋坠在地上,磕裂一个口子都没留意。他慌张地摸索了下拿起拐杖,踩过地上的旱烟袋一路急行,出门越村到了山脚下,拾级而上。

    行至半路,正好遇上从上面跌跌撞撞跑下来的宋南升,老爷子揉揉眼往他身后扫了扫,确认下来的没有福宝,急道:“南升,我们家福宝呢?”

    “啊!福宝?”宋南升脚步一顿,立即心虚道:“在,在在……在庵里。”他去了小山谷那么久,想必她早就烧完纸回庵了吧。

    什么是在在在庵里?老爷子气得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怒道:“那你怎么没把她带下来?你没听到山里有狼叫吗。”

    扫了眼他身上沾滚的泥巴,老爷子目眦欲裂,“你都吓得屁滚尿流了,她一个六岁娃娃……”

    老爷子说不下去,他不敢想象,握着拐杖的手一紧再紧。须臾,他几步上前推开堵路的宋南升,就往山上赶。老爷子七十多岁了,宋南升哪敢让他一个人上山啊,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宋启海回来还不拿枪崩了他。

    伸手拉住老爷子,他急道:“九叔,我去!我去!您先下山好不好,您在山下等我一会儿,我保证将福宝给您带回来。”

    “你要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上,滚开!”

    “是!是!都是我的错。只是你看啊,我毕竟跑的快,咱还是以福宝的安全为重好不好……”

    老爷子那个气啊,“那你还不快去把福宝给我接回来,啰嗦个什么劲啊?”

    “哦哦,我这就去。那九叔您不下山也行,就待在这儿别跟来了啊,要不然倒时候,你说我是救福宝呢?还是救你?”

    老爷子无力地朝他挥了挥手,让他赶紧的。这会儿他倒生起儿子的气了,你说你都几年没参加工作了。哦,偏在福宝要来家了,跑去查什么案……

    虽然傅慧将巫祭的内容删减了又删减,一场祭祀舞下来,她体内仅有的那点巫力还是被抽干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犹如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昏昏欲睡疲惫无力,这种情况没个一天一夜,是缓不过来的。

    所以,在宋南升来叫她下山石时,面都没露一下,她就直接拒绝了。

    山脚的老爷子闻听宋南升的转述,一个着急脚下踩空,扭伤了脚脖子。

    “蒋兰!蒋兰!你快回家看看,九叔出事了。”

    蒋兰手中的镰刀一顿,回头望向地头的宋长明,“你说啥?”

    “蒋阿姨,”跟在她身后捆豆杆的知青,赵天磊提醒道:“村长好像说九大爷出事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蒋兰一惊,镰刀往地上一丢,撒腿就往地头跑。

    地上都是尖锐的豆茬子,赵天磊看得胆颤,“蒋阿姨你慢点,注意脚下。”就她这个跑法,一脚踩上去,能把脚扎穿了。

    蒋兰心慌意乱的,哪还注意他说了什么,好在接触农活几年了,防备的本能在,一路跑到地头倒没被扎到,“村长,我爹咋了?”

    见她脸都吓白了,宋长明忙道,“你别慌,人没事,就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蒋兰拍着胸口暗自松了口气,“啥回事儿?”凭白无故地怎么会扭到脚。

    闻言,宋长明一指方禹,“这孩子跑来报的信,说是山上传来了狼嚎,九叔担心山上的福宝……”

    白瑾的叫声传来时,方禹正在山脚下给牛割草。孩子才九岁,智商怪高心里也怕,竹筐都不要了撒脚就往牛棚跑,正好与急着上山的老爷子交叉错过。

    他远远的看到了老爷子,老爷子没看到他。

    方远山跟着村人下了地,牛棚里只有一个因腿伤,躺着睡的傅瑞。

    他不喜欢傅瑞,自然不愿跟他多说什么。就一个人犹如困斗之兽的在牛棚,出出进进地来回伸头朝山上打探。慢慢地听不到山上传来狼叫了,害怕退去,遂又担心起了一个人上山的老爷子,还有自己丢下的竹筐。

    于是,握着割草的镰刀他一气跑到山下,顺着慈心庵的山路追了上去,于半山腰正好遇上宋南升背着扭了脚的老爷子往回走来。

    蒋兰郑重地谢过方禹,跟宋长明请了假,就往家赶。

    家里老爷子正气宋南升办事不利呢,蒋兰一到家,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老爷子叫道:“小兰你回来的正好,赶紧跟南升上山,帮我把小福宝接回来。”

    “爹,我回来时专门走到山脚听了听,山上已经没有狼叫了。你别急,我先给你看看脚,再上山。”

    “我脚没事……”

    “爹!”蒋兰不赞成道:“你也不希望福宝来家了,你瘸着腿陪不了她吧?”

    “那你赶紧给我看看。”老爷子说着,自个撩起了裤管。

    宋南升在旁苦笑道:“蒋兰,还是你有办法,刚才我是好说歹说,九叔是看都不让我看一眼。一说带他去医院,就跟我急。”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头一扭都不稀答理他,家里就有一个医生,去个鬼的医院。再说,那镇上的医生,初中毕业的都没两个,医术不过是学了个半吊子,去了又能好到哪里。

    蒋兰歉意地笑了下,“今天麻烦你了,等启海回来,让他请你喝酒。”

    宋南升笑,“那行,我等着。”

    蒋兰为老爷子褪下鞋袜,仔细地按压察看了一番,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小心地养护上几天就没事了。

    取了药油倒在手里搓热,蒋兰把手覆老爷子脚上的肿胀处按揉,以便促进伤处的血液循环。

    片刻,蒋兰收手给老爷子拿了双宽松的拖鞋穿在脚上,扶了老人在躺椅上卧下,一旁的小几上给摆了吃的喝的。然后,她忙收拾了一番,掩了门随宋南升往山上赶。

    傅慧被敲门声吵醒,无力地爬起来,蹒跚着走到桌前,取了一竹节百花酿一气引下。

    随后,盘腿于椅上调动灵力运转功法,待百花酿的药力被她吸收殆尽,酒气排除,方缓缓睁眼跳下椅子,出去开门。

    彼时,门外的两人已经等急了。

    敲门这么久没有回声,蒋兰一时脑中纷乱,各中不好的猜测都闪了出来,正考虑让宋南升翻墙进院呢。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

    这是蒋兰第一次见傅慧。

    小小的人儿,穿着素白的直桶袍子,白嫩如包子般的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纤长的睫毛眨啊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着一汪水,要多萌有多萌。

    蒋兰看得一颗心又酸又软,伸手一把就将门槛内的傅慧拥在了怀里,好软啊!好香啊!身上像飘着百花……

    傅慧有点懵,这个将她揉在怀里,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女人,不会就是她养母吧。

    “福宝,我是蒋兰,”庵堂的正厅里,蒋兰将傅慧放在蒲团上,很是正式地自我介绍道:“是你以后的养母。你可以叫我蒋兰,也可以叫我妈妈,随你的意愿。不过,”她语气一顿,晶亮的眼睛都是笑:“我不接受第三种称呼,如阿姨、姐姐什么的。”

    “叫蒋兰,我会是你一生的朋友,最最亲密的那种;”她没有生育过,并不知道怎么与孩子相处。她嫁来时,宋泽这个继子都已经十二岁了,除了吃穿,别的有他爸爸爷爷呢,轮不到她插手。

    可福宝不一样,一是女孩,二是她真心喜欢;另一点就是这孩子太过特殊,她不知道小家伙的心里愿意不愿意……或者说她够不够资格让孩子来叫声妈。

    她是女人,心思细腻,想事情不像老爷子和宋启海一样粗心大意,又那么一厢情愿……相比来说,她更在意福宝的意愿:“叫妈妈,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小宝贝,是我这一辈子要守护疼宠的对象。”

    “最后,我申明一点,我个人的意愿是希望宝贝你叫我妈妈的,更希望你日后能把我当成妈妈来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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