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男生宿舍302全员打球回来了。
“卧槽你瞅他那球鞋粉成什么模样他不是性别认知障碍吧那鞋比我们小班长害羞的时候的耳朵尖还粉”张瑞祥骂骂咧咧的推门进宿舍, 推到一半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什么玩意”他刚活动了一番正是有劲没处使的时候, 门被卡住, 他下意识使劲推了一下, 推开门进去, 找到门背后角落里卡着的一个亮着灯的东西。
是段雪尧的手机摔在那,并且摔出毛病来了, 屏幕不会自动熄灭了。
张瑞祥拿起那只手机啧一声, “谁的手机啊,老段的我去, 转账两万不是吧兄弟, 你们家里给生活费都是这么给的啊这么看见真是让两千的兄弟我情何以堪啊”
“两万”康鹏和王历阳也跟着围了上去。
段雪尧躺在小沙发上,用手遮在眼前挡着灯光,心中冷道他们家转钱都是二十万二十万转的。
段雪尧那手机屏幕外面裂了, 内屏一块亮一块不亮的也报废了,虽然这么贵的手机烂成这模样实在让人张瑞祥有点想骂脏话,但一想人家收了两万生活费,一个手机又算什么,于是他便省省劲闭上了嘴。
然后本能的试图摆弄两下手机,看看别的键还能不能用什么的。
这么一碰,张瑞祥便点到了屏幕别的地方, 然后转账金额页面顿时退了出去, 回到了微信聊天对话框。
这个时候, 围在手机前的人就都看到了转账的人是谁我并不是太咸。
“”
“卧槽老尧啊你什么时候跟咱们小班长来了两万块钱的交易”
我并不是太咸这个昵称和头像, 他们全班人都很清楚就是魏嫌啊,魏嫌竟然给段雪尧转了两万块钱这是什么玄幻流的操作
打球回来的三人组顿时在心中升起了“他们之间果然很复杂”的心情,集体连滚带爬的朝段雪尧栖身的沙发冲过去,“解释一下吧盆友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对啊,你们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不该是你这个渣男富二代拿钱砸人家少女的吗你是怎么堕落到这地步的”
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美好雕塑的少年缓缓移开了压在额前的手腕,眼睛无感似的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苦笑了一声,“现在是她拿钱砸我但她要是肯继续,我随便她砸。”
“出手就是两万,小班长这人不可貌相啊”
段雪尧一双美目冷冰冰的流转下来,纤长的睫毛尖锋指向张瑞祥,“我怕她是豁出了半条命才攒出这钱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好端端的她给起你钱来了,你也是,你也知道人家来点钱不容易,你怎么还收呢”
“我哪想收她的钱其实今天下午,我一直没回来是找她去了,想好好跟她道个歉”
段雪尧一张细腻精致的面孔冰冷失血,苍白的灯光使得他皮肤如精美的白瓷器,他的神情异常疲惫,就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寝室里的另外三人讲完了今天下午跟魏嫌之间发生的事,听的人看他的模样也感到一阵煎熬。
“真没想到小班长是这样的人啊看着那么柔弱像根柳条似的,又没脾气,别人让她帮忙她基本上不会拒绝,而且开玩笑她也不生气不记仇,没想到私底下性格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这点钱记这么久也要还你”这会儿到张瑞祥嘴里,两万又成了这点钱了。
康鹏这回也跟着听了一番段雪尧跟魏嫌之间的爱恨情仇,以这个标准的传统直男的观点来说,他觉得自个儿这舍友就是个渣男没跑,但现在段雪尧已经知道错了,看他现在的模样也不忍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只是还是觉得不妥,康鹏道“我觉得这钱最好还是想办法还给魏嫌,我之前统计贫困生的时候私下里了解过咱班的一些情况,了解过魏嫌过得比较节俭,但我看家庭情况调查她家又远远不到贫困生的级别,父母工作都还不错。而且前段时间她跟我说要去做家教,现在想想应该都是为了攒这笔钱的缘故。”
段雪尧始终还记得在操场碰见的那几个学舞蹈的学姐说魏嫌吃鸡蛋都要挑日子,他如何能不清楚,牵着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弧度,“这钱是她心里一个疙瘩,不塞给我她永远都过不去,她现在看我都恨不得躲八百米走,我要是不收,她永远都过不去这个槛。”
说完这话之后,段雪尧迟钝的脑子里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康鹏说她做家教
想想也知道魏嫌这段日子肯定是一直在为了这笔钱忙碌,那她在这中间还有时间谈恋爱的可能非常小,那么下午送她回学校的那辆车或许可以假设是工作接触到的比如说做家教。
段雪尧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活气儿。
寝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王历阳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人家女孩子辛辛苦苦的想办法打工赚钱,咱们谁都不知道,虽说这钱不是给咱的吧,但咱们整天挤兑人家也真挺不是人的,人家也没跟咱计较,这么多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个柔弱姑娘气量大。”
张瑞祥也跟着叹气,“是啊,就内天咱们在沙县吃饭,她能不计前嫌出来救急,替咱们出了饭钱,后面也没对咱们颐气指使,就冲这点,我觉得咱小班长真比一般姑娘好。”
王历阳想了想,说“你看,现在尧哥已经跟她道歉了,我提议咱们也跟小班长正式道个歉吧,以后大家都是兄弟,都好好处,咱们罩着她。”
张瑞祥的大眼一亮,“我觉得可以,咱们不能穷要这点脸,不然真让人家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了。而且吧,我看段甜甜也舍不得跟咱小班长断,咱们要是能跟她处好关系,也好想办法给你拉点分,是吧”说着他怼了怼段雪尧的胳膊。
魏嫌晚上是带着那两万现金回的宿舍,无功而返,她脸色不太好看,她不想被舍友们看出什么来,于是回去之后就爬上床假装看书,没跟舍友说太多话。
即便她在心里也破罐破摔的劝自己段雪尧不要这钱就算了,反正给也给了,是他不肯要的,她就当省了这么大一笔钱,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无论怎样,对魏嫌来说,两万块钱固然珍贵,但全然比不上自己心中的屈辱。她一点都不想要这钱,拿在手里她忘不掉当初的愚蠢,这段时间辛辛苦苦为了自证而努力挣钱的自己也没有了意义。
心中的憋闷挥之不去,又不知道能怎么办,魏嫌低着头埋在书本里,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这回马屿洁和宋尔止都发现了她的异常,跑来关心她,魏嫌没说自己那一大堆拉拉杂杂的蠢事,就抹了把脸朝她们笑,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是看小说被感动哭了。
她俩毫不留情的嘲笑魏嫌,魏嫌也好脾气的跟着笑,后来换上了衣服,又出了宿舍一趟。
她是实在待不住了,又出去把那两万块钱存进了银行卡里,然后把段雪尧的微信从黑名单拖出来,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这次,段雪尧终于还是收下了。
魏嫌心上一块大石头一下子搬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盘桓已久的心病终于除了,呼吸都顺畅起来,露出了笑模样,高高兴兴的回宿舍去了。
这再回宿舍,整个人的情绪看着就好多了,甜甜软软的,白净的脸色透着微微的粉,回来之后就去卫生间洗了个澡,还在浴室里面哼歌来着。
魏嫌把自己好好洗洗干净,出来之后换上一身柔软干净的新睡衣,全然放松的爬上了床,挣扎了一下要不要看初中的课本给咚咚备下课,但懒虫上身,还是打算今晚好好睡一觉,反正下次家教课还有几天,时间不急。
于是便躺在了香甜柔软的床铺上面,把眼罩戴起来拉高到脑门上,慢吞吞的翻看着手机里一些没什么营养的信息,打算酝酿睡意了。
这个时候,微信忽然被人私敲了一下。
有两个来自班级群里的人请求添加她为好友,魏嫌看了眼备注,来人竟然是王历阳和张瑞祥。
这俩人的出现似乎通常没伴随着什么好事,大多跟段雪尧有关,不过现如今魏嫌自觉已经跟不欠段雪尧什么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怕什么。
大家都是一个班里的,以后总是要相处的,于是便很快的同意了他们的申请。
魏嫌没说话,倒是张瑞祥那边很快发来一个表情。
是一只长得像猪的肥鸭子,白白的毛色和黄黄的嘴巴,迈着短得看不出来的肥腿,一边跑一边捂着脸哭,甩着老长的宽面条泪。
是个挺有趣还有点欠打的表情,看起来挺讨喜的,不像有恶意的样子,魏嫌没什么神经的轻易被逗笑了。
不过没太明白他们想干什么,该不会大晚上找她闲聊吧
很快的,张瑞祥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还挺长的,二十八秒钟,这样一来肯定不是闲聊的了,大概是有什么事。
魏嫌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没好意思公放语音,暗搓搓的从床头小箱子里翻出了自己的耳机插上,去听那条语音。
耳机里传来张瑞祥的声音,先是一本正经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弱弱的说“小班长啊,我是张瑞祥,我是来自首的,对不起啊,以前什么都不清楚就欺负你,乱开你玩笑,还偷拍你,我错了祥祥错了我们都知道你委屈了,以后我们罩你,谁再敢欺负你先问问我老张同不同意”
“啊还有,以后我手机里只存你的美照你比赛时候的舞台照我已经搜罗出来一堆了”
张瑞祥说话可怜巴巴的语气太搞笑了,再想想他那老大的块头,魏嫌忍不住噗嗤乐了一声。
张瑞祥那边一连发来几条语音,后面的打开的是王历阳的声音,“同上啊我也有错,阳阳也跟他们一块哐哐给您磕头了,大美女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行不您人美心善,早点原谅我们吧,球球了”
这大概是魏嫌近来心情最美好的一天吧,明明天色已经黑下来,她心头却蒙蒙的亮了,所有阴霾一扫而空,明亮的双眸也有了微微的变化,眼角轻松的挑起来,眼中清澈如水一般。
所有被施暴过的人、被冷暴力过的人,哪怕只是像魏嫌一样被不友好的对待了两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好像也没多大的事,可对他们来说,那些事伴随的整个记忆都是灰色的。
或许他们一辈子都在等一句道歉,可却从来都等不到。
魏嫌其实并没有把张瑞祥和王历阳对她的态度太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他们俩肯定是跟段雪尧站在同一立场的,她心里早已见怪不怪,说起来其实她自己也没怎么刻意的记住。
不过今天能得到一句道歉,真是再温暖不过的事。
魏嫌想也正式一点发条语音回复他们,也显得真诚一些,不过为了这个再跳下床拿着手机躲出宿舍也太可疑了点,最后还是决定就打字回复吧。
“没关系,我也没当回事,不用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好同学。笑眯眯”
跟他们来来回回又互换了一波可爱的表情包之后,聊天告一段落,魏嫌也终于把眼罩拉了下来,安然进入甜甜的睡眠当中了。
第二天早上,全部人照常起床去上自习课。
康鹏早已经洗漱干净,板寸整理的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的带着黑框眼镜,自己整理好之后就开始扫地擦地,清理寝室。
张瑞祥和王历阳也已经卡着最后十五分钟从床上打着哈切爬下来,迷糊着脸开始穿衣服,这时候段雪尧那里还没有半点动静。
他床上摊着一条柔软雪白的大蚕丝被,被子蓬蓬松松的像朵大棉花挤在床栏里,这么打眼一看,好像下面没人似的。
段雪尧身形修长瘦削,肌肉和骨架并不夸张,穿着衣服有时会显得单薄,他就这么压在软绵绵的被子底下,厚度都没怎么凸显出来。
“不是吧,人呢不会这么早就走”张瑞祥走过来,一把拉开了段雪尧的被子,只见他整个人就趴在床上。
偏长的发丝全部柔软的垂下来盖在眼前,然而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鼻尖和耳垂红着,嘴唇却一片干白,微微张着嘴唇喘气。
张瑞祥一惊,抬手就去摸他,“你发烧了”
段雪尧迅速拧开尖下巴躲开他的手,嘶哑的吐出无力的三个字“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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