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凉走在人行道上，扯开了可乐罐的拉环，试探性地尝了一口可乐。
“唔！……”她睁大眼，“好喝。”
意外的有点刺激的味道，比果汁还要奇妙，难以描述。
“你喜欢吗？”霍克斯走在穗凉的侧后方，接过旁边凑上来的粉丝的签名板，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英雄名，又将板子递还回去，“那真是太好了。”
穗凉偏过头看他一眼，说道：“谢谢你请的客。不过你还有什么事吗？”
霍克斯回答：“不用客气。唔，我没有别的事了呀。”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穗凉蹙了蹙眉，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霍克斯。
霍克斯停住脚步，对穗凉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我只是刚好要走这边罢了，别介意，别介意。”
穗凉注视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先走吧，再见。”
霍克斯见穗凉站在原地，歪着头看着他，便只能往前走去。
他其实并不经常在地面行走，他更喜欢飞。
遇到穗凉纯属意外，本来也是件不值得挂心的小事，但是……
霍克斯对着太阳举高手，闪闪发光的金币在他拇指和食指之间滴溜溜地转着圈。
看上去似乎是黄金的，正面是一把剑，背面是一棵高大的树，金币外围还雕刻着意味不明的符号。
……做工倒是蛮精细的。真的有人会把这个东西扔进自动贩售机去买可乐吗？
“那个，我说，这位小姐……”
霍克斯收起金币，想了想，扭头转向穗凉的方向，似乎有话要说。
“咦？人呢？”
人行道上人流来往，哪里还有穗凉的身影。
×
霍克斯从朋友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来的不巧，朋友遇到紧急事件临时出差了。
他在事务所蹭吃蹭喝，磨蹭到天黑，终于赶着工作人员下班前夕，告辞离开了。
他怀里还抱着曲奇盒子，一边嚼着曲奇，一边在大街上走着。
天都黑了，飞行挺危险的，还容易吓到别人。
找个旅社住一晚，明天回九州算了。难得休个假，这么流年不利，连朋友都没约上。
他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穿过这片中心公园，前方应该有旅社的。
诶？等等……
霍克斯刹住脚步，倒退数步，在公园入口顿住脚步，扭头往公园内张望。
白天大街上那位悄无声息消失的少女，此刻正坐在公园长椅上。
几只流浪猫蜷成一团紧挨着她，仰着头对她的抚摸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似乎是觉察到了霍克斯的视线，她抬起头来，与霍克斯对上了目光。
霍克斯笑吟吟地走了过去：“嗨，小姐，又见面了。”
穗凉静静地看着他。
霍克斯将怀里的曲奇盒子递了出去：“吃一点吗？”
穗凉平静的视线终于出现了些许动摇，她看着面前散发着奶香味的曲奇，终于翘起了嘴角，伸手接过：“非常感谢。”
霍克斯得以在她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他看着面前正小口咬着曲奇的穗凉，迟疑了一下，还是自我介绍道：“我是霍克斯，职业英雄，你有听说过吗？”
霍克斯是最近风头很盛的新锐职业英雄，因为外貌英俊时髦而在女性和年轻男性之间拥有了很高的人气。但眼前这位少女的表现，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不过他毕竟是活跃在九州的职业英雄，东京这边英雄数量更多，不认识他倒是也可以理解。
“嗯，我听说过。”
穗凉掀开眼帘，又翘又长的睫毛抖了抖。
“羽翼英雄霍克斯，在九州出没，最近声名大噪的新锐英雄。凭借英俊的外貌和时髦的装扮迅速在社会俘获了一众民众的心……”
“……”
怎么说呢？
被人当面用天气预报播报一样官方的语气念出溢美之词，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真是没有感情的广告词。”霍克斯说道，“你是从哪听到这些的？”
穗凉不知道从哪摸出了张海报，递到了霍克斯面前。
那海报边缘破破烂烂的，恍若从墙上撕下来的小广告，上面画着霍克斯的半身侧脸照，角落还写着一小串广告词，赫然就是穗凉刚刚播报的那一段。
“职业英雄是什么？一种职业吗？”穗凉从大脑伸出挖出创造者们聊天时候吸收的冗余信息，“类似于，偶像明星之类的……？”
霍克斯一愣，连连摆手：“不不不，偶像明星是偶像明星，英雄是……”
他顿了顿，表情忽然奇妙起来。他用一种探究的视线再次打量了一下穗凉。
“你没听说过英雄吗？”
穗凉的表情毫无异常，她平静地回答：“半分钟之前不是听你说了吗？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职业吗？”
霍克斯一怔，见穗凉的装扮，忽然有了一种大胆的想法。
不会是谁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养在金丝鸟笼里的富豪大小姐吧？
他想起了自己手里那枚金币。
怀揣着有钱人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想法，他旁敲侧击地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我送你？”
穗凉将最后一块曲奇塞进了嘴里，回答道：“不需要，我家不在附近。你自便就好，不用管我。”
她的谈话兴趣似乎也随着逐渐空荡的曲奇盒子而消失殆尽，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不看霍克斯，只垂头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流浪猫。
霍克斯有点难办。
他是个英雄，觉得看一个不知道成没成年的少女在晚上的公园是一件让人并不能放心的事情。
他思忖了一下，掏出了手机。
“我可不能放年轻漂亮的小姐在深夜徘徊。”霍克斯对穗凉友好地一笑，“你不认识我不信任我也是情有可原。我打电话让警察来处理好了。”
警察？
穗凉又在大脑里那个“与YGGDRASIL无关但与创造者们有关”的资料库里检索了一下，得到了相应的信息。
似乎是专门帮助人的一种职业，无论大事小事。
就在她检索的过程中，霍克斯也已经挂了电话，重新在她对面坐下。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方便告诉我吗？”霍克斯问道。
穗凉沉默着，懒得理他。
“这么晚了不回家，家人会担心吧。是迷路了？”
“……”
“没事，警察很快就来了。”
“……”
“你喜欢猫吗？哇，这小东西真乖，我记得这些流浪猫平时很凶的。”
“……”
“曲奇好吃吗？你喜欢黄油味的？”
“……”
“白鸟穗凉。”
穗凉抬眸，注视着霍克斯，缓缓回答。
“我的名字是白鸟穗凉。我确实是迷路了，但是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人会担心我。小猫很可爱，很乖。曲奇很好吃，谢谢。”
霍克斯顿了顿，讪讪地笑了笑：“我是不是话太多惹你烦了？”
“嗯，”穗凉表情淡淡，“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益处哦。”
“……啊啊，真直接呢。不过没办法，我是英雄嘛，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在深夜滞留在公园的。万一有什么危险的话……”
穗凉抬眸看他，见他脸上挂着稍显轻佻的笑，但表情却很郑重，沉默了一阵。
直到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旁边的流浪猫身上，霍克斯才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
“是的呢，普通人的话，确实有一部分具有强烈的正义感，特别喜欢干涉别人。”
“……”霍克斯汗颜，连连摆手，“如、如果冒犯到你的话……”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穗凉抬起头，注视着霍克斯。
“我只是感慨而已，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她的目光从漆黑的天幕划过，落在公园外侧隐没在黑暗中的树冠上。
也许白天叽叽喳喳歌唱的小鸟们正缩在树上依偎着取暖休憩。
穗凉笑了笑：“只要是有益处的干涉，我觉得都是非常令人敬佩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许多弱小的人，等待着别人的伸出援手。”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霍克斯看着穗凉的表情，直觉她并不是在逞强，似乎只是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用平淡的语气陈述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警笛声已经响起，这一片的警察出警速度还是相当可观的。
霍克斯扭头看着呼啸而来的警车，站起身对穗凉说：“那个，白鸟小姐，以防万一，还是请你……”
“我知道了。”
穗凉站起身，依偎在她身边的小猫咪呜一声，从长椅跃下，钻进了草丛中。
她凝视着小猫躲开的背影，勾了勾唇角：“我不介意体验一下这边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霍克斯与警察交涉完毕，目送穗凉上了警车，他才回味着刚才穗凉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中二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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