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珠心里并没有忐忑许久,正月二十一那天一早,涟漪便捧着一封上了火漆的书信来到戚明珠面前,涟漪只道是清早便自卧室的圆桌上发现的。
戚明珠接过,拆开来看。只见上好的澄心湖纸上面寥寥几个字:承蒙惠赐,报尔三载光阴。
戚明珠与涟漪面面相觑。俱是惊喜交加。
果不其然,鞠长亭师承奚有道,果然是不堕神医的威名。想必此时他已为老太太续了命,不出意外,老太太应当还有三年的寿命。
只是真的眼见这个事实,涟漪心中除了苦笑,已无力再想其他。
戚明珠点了火将书信燃着丢进了火盆后便带着涟漪去瞧了老太太。见老太太仍在沉睡。便唤昨夜值夜的红香前来说话。
哪知红香没来,却将紫云等了来,紫云面色姣美的脸上有些愧意道:“大姑娘恕罪,红香许是昨夜值夜受了寒,如今正昏睡着。婢子去唤了,竟也没能唤醒。还望大姑娘莫怪。”
听紫云如此说来,戚明珠才算是彻底放了心。如此说来,昨夜鞠长亭真的来过了。戚明珠只同紫云说,若红香还是不醒,便去将大夫请来把脉。说完便携着涟漪出了愚园,也出了戚府。
而这去处仍是前日里去过的百草堂。只是今日,戚明珠却不是孤身来此,反而是在此处约了人。
而她约见的人有两位,这第一位是长公主府的小霸王齐天佑,这第二位是吏部尚书的嫡次子,于鲁于小郎。
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戚明珠便要在这根子上,解决自己另一处心病。
戚明珠出行多以轻纱遮面,但百草堂伙计之前见过涟漪,再者戚明珠通身气度不似常人,是以二人甫一到百草堂,伙计便将二人认了出来。急急忙忙去后面通报去了。
不多会儿,便见琉璃欢喜地迎了出来。挽着戚明珠的手便将她领进了后院。概因上次戚明珠行色匆忙,是以侯谦并未将戚明珠往后院引。
戚明珠走后,琉璃与侯宏景亲自随着何阿阮将其母接来了百草堂,并将她母女安顿在此处。
戚明珠进了后院,环视一周,见四面方方正正,院门在南,东南及西面各有两间屋子,看起来极是宽敞,院子中央一排排晒着的药草错落有致。初生的朝阳落到几人头顶,竟难得的有几分安谧祥和。
戚明珠正满怀兴趣的打量着房子,北面紧闭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一女子荆钗素服,动作迅捷地走来。直直停在戚明珠身前。
戚明珠转身望去,见她只在左鬓间盘了一个小髻,其余头发扎成了麻花辫,看起来甚是爽利,这姑娘偏黑,但胜在身体康健肌肤莹润。戚明珠心知这便是那何阿阮了。
“敢问姑娘可是戚大姑娘?”何阿阮见琉璃甚是亲密的挽着那青纱覆面,气质淡雅脱俗的姑娘进了后院。
心中猜测这姑娘怕不就是百草堂的东家,她母女二人两日来承蒙店家与琉璃的照顾,自是对主家心生感激,是以有心相谢。
越是近身,何阿阮越是被戚明珠气度所折服,这戚大姑娘尚且未露真容,单是通身气派便已是何阿阮从没见过的。
戚明珠心知她怕是听了琉璃等人的话,知道是自己出钱买下了归元草。当下便道自己正是戚明珠。此言亦唤回了何阿阮飘飞的神思。
“姑娘买下了归元草,解了阿阮燃眉之急,又救了阿阮母亲,阿阮不胜感激。”何阿阮素来聪慧,她心里知道归元草价值非比寻常,但同时也知道自己孤立无援,根本护不了这般宝贝。是以将它贱卖。
百草堂在京都里名气不小,只因这药房行事颇有原则与魄力,无论来者何人,一律一视同仁。虽然京中人皆知,能这般行事,只怕背后是有着不得的大人物撑腰。但也不得不叹一句百草堂东家仁厚。
何阿阮在多次将采得的草药卖给侯宏景后,便对这英俊且谈吐不俗的小生心生好感,之后她侥幸得了那株归元草,更是入京打听了这百草堂的名声。
见时人对百草堂交口称赞,何阿阮才放心得将药卖给了侯谦侯大掌柜。
她这番心思戚明珠是不知的。如戚明珠知道她如此小心,仍然落得原著中的下场,怕只得道一句:钱财使人疯魔,亦使人丧心病狂。
“归元草价值千金,区区六百两,已然是百草堂赚到了,我百草堂做的一切,尽皆理所当然,何姑娘只管安心住下,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告知侯伯便是。”这最后一句,戚明珠是对何阿阮所说,亦是对赶来迎接的侯谦所说。
侯谦点头应下之后,又对戚明珠俯首道:“姑娘随我来吧。”
戚明珠微微点头,便对何阿阮道:“今日有些琐事,改日再与何姑娘详谈。”何阿阮方才知道戚明珠来此怕是有要事要忙,她面上羞赧表示戚明珠不必理会她大可径自去忙。
戚明珠含着笑意道一句无碍,语态十分温和。
说完便由着侯伯领着,进了东面的主屋。只留下琉璃与涟漪二人在外等候。
琉璃与何阿阮已然熟识,便唧唧喳喳的与涟漪和何阿阮介绍起来。一时间,三人俱是面含笑意。
这边厢一片和气,可东屋那里,齐小郎与于小郎却已经动起手来!
无他,戚明珠见自己许诺老夫人的时间将至,自己又在归元草与鞠长亭的事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是以她只得将这二人一道约出来。
他二人虽都有些少年心性。但都甚是聪敏,想来自己此番将两人约到一处,其中意图他二人早已心知肚明了。戚明珠本不想如此伤人颜面,但她已无瑕再对二人分别相劝了。
老太太已得鞠长亭救治,想来不日身子便能大好了。再不解决此事,她怕是只能无奈的应下婚事,若真是如此,戚明珠是做不来逃婚或是退婚的事的。
就如老太太所说,婚姻一事,一旦定下,轻易不可更退。戚明珠即便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也深深认同这个观念。但这与自己定下婚约的人,戚明珠却不能任人决断。
只是戚明珠怎么也没料到,她刚进门便看到一幅了不得的画面。
仅有一面之缘,且那时看起来极为羞涩的于小郎此时正揪着齐天佑的脖领,勒得齐天佑呼吸急促,面红耳赤;齐天佑也不逞多让,握起的拳头正欲挥向于小郎俊颜。
见戚明珠推门进来,二人俱是一愣,齐天佑的拳头堪堪停在距离于小郎脸颊一寸之处。
二人乍见戚明珠,都有些不知所措,待察觉到两人此时的动作时,更是猛地分开,急忙的规整衣衫。
许是戚明珠眼神中透露出的惊讶过于明显,面皮薄些的于小郎脸上更是通红一片。侯谦跟在戚明珠身后,自是也瞧见了这一幕,他掩下嘴角的笑意,悄悄退了出去。
戚明珠心知此事怕是因自己而起,不免觉得尴尬,是以她只作未曾看见方才的一幕,开门见山道:“明珠今日冒昧轻两位小郎前来,实在有些失礼,只因明珠有一件事,急欲二位知晓。是以······”
“明珠姐姐不必多言!”齐天佑是个混不吝的,又不似于小郎那般皮薄面嫩,他刚见戚明珠开口说话,便兴奋地往前一凑道:“我们知道姐姐要说什么,姐姐放心,你与佑安大哥的事,我与于鲁定当保密!”
戚明珠愣愣问道:“我与,秦世子?”
“对呀!姐姐,我母亲素来疼我,从来便是我喜欢什么便要取来给我,是以母亲不曾问我意见,就擅自做主为我向姐姐求亲。本来么,”
说道此处,齐天佑微微停顿,竟少见的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十分高兴,若姐姐嫁与我为妻,我定当爱重姐姐的,只是,嘿嘿,君子不夺人之美不是!”
说道此处,齐天佑俨然一副谦谦君子,志气高昂的做派,又又似忍痛割爱般的郁气难消。
见齐天佑三言两语已经自己的想法传达给戚明珠,于小郎的神色也恢复自然,上前一步拱手道:“于鲁见过大姑娘。”
戚明珠面色有些呆板的与于小郎见礼,只是面纱遮盖下,于小郎看不出什么异样。
“大姑娘明鉴,家母托欧阳婶母说得亲事,确是于鲁主动相求。”说道此处,于鲁又不可自抑的红了脸。此言也让戚明珠有些吃惊。
于小郎说出这话便好似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一般,接着言道“但于鲁并不知姑娘与秦世子已然两情相悦。此番实在鲁莽至极。还望姑娘勿怪。
于鲁返家后便会同母亲说退亲之事。大姑娘放心,于鲁定不会将大姑娘与秦世子之事公之于众,必然,必然寻了别的由头······”
即便这般说着,于鲁眉间却不由自主的皱起,似是发愁,这由头不知该往何处寻。
这两人一前一后表明心意。分明是不须戚明珠多言,便已决定婚姻之事,就此作罢。
戚明珠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解释做什么,尚不论此事是否能说得清楚明白。即便真的掰扯明白了,难道她真要择一人出嫁么?
如此这般也算解了自己围城之困。秦越怕是料定了自己不会多言。
只是戚明珠到底意难平,眼角之中蕴含着风暴:秦越啊秦越,你果然,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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