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诗酒宴

    沈婉为了取信秦容,还取下了李瞳送给她的钗子做论据支撑:“你看,这是她早上送给我的----这么多年,她何曾送过我这些----肯定有事,但是她不能明说。”

    秦容半信半疑道:“但是,你跟阿瞳,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啊-----你跟别人可比跟她好。”

    沈婉白她一眼。娇声道:“但我是阿瞳唯一的朋友啊。”

    反正她今天特别感动。

    秦容还是不爽,但是事已至此,多纠结无用,只能暗暗寄希望于李瞳能让沈三输次大的,最好能在时尹面前。

    她真是不明白了,沈三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粗鲁的人,时家哥哥为她伤神,真是瞎了眼。

    ****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变化莫测,前一秒还可能是你死我活的对头,但只要同仇敌忾的共同战斗一次,友谊的小木筏就能瞬间变成一艘巨大的船。

    李瞳自认为已经跟沈橙是朋友了,且是唯一的朋友,她有些高兴,渐渐的话多了起来,从问起沈橙的日常起居到拐弯抹角的询问沈橙的一些喜好,话多的不得了。

    沈橙则牢牢记下两人的谈话,以备沈母追问。

    自己有没有朋友,已经是沈母心中一个疙瘩。

    于是两人其乐融融。

    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未必是这样了。

    今日来参加诗酒宴的沈橙的一众小弟,觉得单纯的老大,要被骗了。

    即使他们不学无术,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个词的意思,他们还是知道的。

    怕沈橙受骗,他们快速的围坐在她们身边。

    先还好,两边只是互看不顺眼,小弟们觉得李瞳不安好心,李瞳认为他们看人带着挑剔,好像自己是个糟心的玩意,还时不时在阿橙面前说自己的不是,挑拨离间,实在是可恨。

    后来说着说着,便有人夹带私货,酸里酸气的说起了齐汀这个小白脸来。

    一个道:“阿橙,你也是,若你喜欢那样的,阿尹也不用天天去军营里操练了,若论起才华,我看齐汀那小子是比不过阿尹的。”------这是站时尹的。

    一个道:“这倒算了,阿橙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将来是要当将军的,难道将来打仗,还要照顾一个弱弱的书生么?我看阿文比齐家小子好多了,骑马打仗样样精通,前不久太子殿下还夸他不愧是将门之后呢。”----这是站武杜文的。

    然后一顿叽里呱啦的从内部分解成两队,为了自己拥护的对象各进对方谗言,还抖落出两家的“丑事。”

    姗姗来迟的白安觉得心里极不痛快:“.......”娘的,这帮孙子,求他的时候郡王郡王的叫着,不需要他时就一个都不给他说好话,怪不得当时他求亲时,阿橙妹妹想也不想拒绝了自己,现在看来,这些人没少在阿橙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他回头看着后面的武杜文和时尹,黑脸道:“说,你们是不是经常在阿橙面前说我的不是!”

    时尹和武杜文并不理白安这个逗比,他们都看向坐在中央的沈橙。

    她总是这样淡定从容(沈橙:我一个脸瘫你还需要我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样引人注目,这样光彩照人。

    他们走上前,坐在沈橙四周。

    诗酒宴上一切随意,男女混坐,是本朝一大特色,但是案桌之间的距离却不窄,正好守住了一些“男女有别”的规矩。

    沈橙抬头,见人到齐了,道:“都来啦。”

    她倒是没当这是诗酒宴了,而是当成一次内部久别重逢的小聚会-----君不见沈母活活把她关在屋子里绣花,都折磨成了什么样。

    武杜文是直接的:“怎么没见你带着齐汀那小子来----”

    时尹走委婉路线:“想来齐兄有事来不了。”

    白安则负责予以最后一击:“他想来也来不了啊,平安长公主府里的请帖,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相处多年,沈橙倒也明白他们三的欲言又止和心情,但是自己的人自己护,只好淡淡道:“阿汀去修缮房子去了----等一切定下来,我们请大家都去温温宅。”

    白安刺溜一声就站起来了,眼神质问道:“这还没成婚呢,你们就看上房子了?”

    武杜文和时尹是个聪明人,稍微细细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武杜文闷喝下一口酒,“阿橙,你真的决定了么?”

    沈橙对武杜文很决然,“嗯。”

    不怪她如此心狠,白安那逗比就不说了,他自有一套说服自己忘掉一切的说辞,时尹也是,虽然争强好胜,但是喜欢别人追着他,看着好像喜欢你,但是什么也不主动,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你,你若主动了,他当然欣喜,但你若不主动,他也能将最后的结果归咎于你的放弃。

    但是他能接受。

    唯有武杜文比较难搞,他是个死性子,且喜欢什么都不说闷在心里,不会轻易放弃。

    沈橙其实挺懵逼,明明说好了当兄弟,谁知道一个一个的都说喜欢上了自己。

    她不想给武杜文一丝希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也别溜着谁。

    哎。上辈子几百岁也没个精怪看上自己,这辈子桃花运却旺盛的很。

    嗯……还有自己家的童养夫。

    半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还真是有些想他了。

    武杜文默默喝酒,一杯接一杯,也不说话,沈橙决定不理他。

    时尹还是一副玉面公子模样,墨竹扇子扇了扇,“阿橙,还是让我们都见见齐兄吧,哪天我攒局,大家再聚一聚——我们好歹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做不成夫妻,还是能做朋友的。”

    白安看不惯时尹的装模作样,他两从小就不太对付,刺道:“……别人是小白脸,你也是小白脸,怎么阿橙就不喜欢你,你心里没点数吗?心里那点儿小算盘,指望谁不知道似的。”

    时尹:“………”有时候猪队友能脱死一个队伍。

    沈橙摇头,表示噤声,平安长公主来了。

    随行的是秦容。

    沈橙看去,发觉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这身穿的是显身材的曲裾长裙,粉嫩的颜色稍微映的皮肤白皙,刚刚被武杜文阴冷气息吓得没说话的李瞳开始活跃了。

    她拍拍小胸脯:“阿橙,待会儿要是她还敢惹你,我替你上。”

    白安刚开始还没注意到她,这下子一出声,他的眼睛刷的一下就过去了,激动的指着李瞳叫嚷:“.......啊.......啊.......”

    沈橙疑惑问:“你怎么了?”

    白安:“........你竟然真的敢这么做!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众人实在是猜测不出,只有李瞳心里虚的慌,梗着脖子道:“怎么,我跟阿橙能做好姐妹,你羡慕啊?”

    白安呵呵一笑,他跟沈橙当兄弟的时候,李瞳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不过当了一天的姐妹,就敢在他面前炫耀,谁给她的脸?

    白安当纨绔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当的。纨绔第一个本事,便是怼人,不然在学院与人争抢位置,到了青楼与人争姑娘,没有一张利嘴怎么行。

    他当即跟李瞳一句我一句互怼起来,却苦哈哈的发现自己十成的功力也不及李瞳,他恼怒的很,放言道:“好你个李瞳,你给我等着!”

    他们这边热闹的很,沈婉和秦容也看了过来,她两互看一眼,交换一个眼神,觉得好姐妹李瞳今儿实在不对劲。

    长公主笑呵呵道:“是小安和李家丫头啊,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这一句话,像是点醒了沈婉和李瞳,她们神奇的从这句话里,理出了李瞳今天不对劲的理由: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靖安郡王的注意!

    好算计啊,靖安郡王本来就是沈橙的跟屁虫,她们一直在跟沈橙作对,这才使得靖安郡王对她们的印象极差,轻易接触不到。

    但是反过来想呢?要是接近了沈橙,相当于就接近了她身边的那一群人啊!

    武杜文,白安,时尹!

    两人再对视一眼,又忍不住鄙夷李瞳的做法:太没皮没脸了!

    做不到!

     

    另一边,武杜文周边的小弟也在劝他,并以李瞳做实际例子:

    “你看,白安那小子之前有鸟过李家丫头吗?现在就记住了,这就是战略。”

    “我就说那丫头不安好心,原来还挺有城府,目标不在阿橙,在白安呢----不过,她跟白安还挺配的----傻里傻气。”

    “武哥,论长相,论气度,你哪点也不比那个齐汀差,你差在哪里?方法!”

    “武哥,不要怂,正面杠,”

    还有的孝敬自己从小妾们那里搜集来的美白秘方,鼓励道:“那小白脸有什么,你就照样学什么-----怕什么,他都得咱都有,咱有的,他却没有!”

    武杜文喝了几杯小酒,被兄弟们一劝,脑门一热,觉得没准真可以试试。

    *****

    次日清晨,沈橙让小厮备好自己那匹枣红色母马,哒哒哒一路到门口,准备去城门处迎接自己齐汀。

    沈母恨铁不成钢般在后面怒吼:“你好歹也矜持些!!给你老父老母在未来女婿面前一些脸儿吧!”

    沈橙当没听见,噔噔噔出了门,一脚蹬上马背,双手驭着缰绳,身姿飒爽。

    “三妹妹,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大堂姐沈婉正从外面回来,在门口遇上,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皮笑肉不笑跟她打招呼,“你现下正是风头口,还是不要出去乱跑的好。”

    沈橙眯眼看她,像是审视什么,最后干脆不予理会,扬鞭一挥,枣红马飞奔而去。

    沈婉张着嘴闷吃了好几口灰尘,暴怒咳嗽道:“好个粗鄙的丫头!!!”

    她恨恨进了屋,喝了口茶忍不住骂道:“个狐媚胚子,真是走哪桃花跟哪。”

    沈婉一顿怒骂京都风气转换太快,觉得她这样温婉解语的才女没了市场,反而是高冷的暴力狂被人追捧,真真是天道不公,气的连晚饭都没心思吃。

    而另一边,沈橙一路狂奔,终于赶到了城门口。她左看右看,发现齐汀还没有到,于是侯在一旁。

    昨儿她从诗酒宴回来的时候,小厮告知她齐汀来信道要去城外庄子盘查,今日黄昏回来,她便特意赶到城门处等人。

    守城门的是武家人,看见了沈橙,琢磨着在武杜文面前讨个好,便派人将沈橙在这的消息送了过去,没一会武杜文就到了。

    经过兄弟们的教导,他觉得自己有点开窍了,于是在墙角做了许久的表情,这才柔着脸上前打招呼:“阿橙,好巧。”

    沈橙冷冰冰不说话。

    武杜文也不恼,站在沈橙身边,有意无意套话:“这是在等谁?”

    沈橙看他一眼,道:“未婚夫。”

    武杜文其实已有猜测,但听见这话,还是有些不好受,瞧瞧,对待他就像寒冰,对待未婚夫却要城门处相迎,待遇差的也忒大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昨晚用黄瓜敷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今日清晨起床的时候,还特意在铜镜前照了许久,应是白了一个度的----虽然不明显,但是沈橙却连看都不看他,这让他心中惶恐不安。

    他挪了挪腿,将自己的脸侧对着沈橙。

    齐汀便是在此时到的。

    他先是看见了马上的沈橙,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别人看起来猥琐的动作他做来却并不下流,因着脸白皮嫩甚至还有些禁欲气息在里面,但他这副样子,却不敢在沈橙面前展露出来,只好等收敛气息后,这才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死死盯住武杜文的身影。

    武人对憋人的眼神尤其敏感,齐汀刚看过去,武杜文就发现了,他回头看向正向自己这边走来的文弱书生,挑了挑眉,“齐汀?”

    齐汀不搭理他,先看向沈橙。

    沈橙也瞧见他了,催马上前,见他风尘仆仆十分瘦弱,怜惜问道:“一路上可还顺利?”

    武杜文:“.………”不过是去郊区看房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什么大事去了。

    齐汀却没有答话,眼睛看向武杜文,再看向沈橙,抿了抿嘴唇。

    沈橙暗道一声不好。

    果见自家童养夫指责开口:“他是谁?”

    平日闷闷的武杜文好死不死还挺了挺胸膛,骄傲开口:“在下,武鸣候世子。”

    齐汀一脸倔强,继续问:“他是谁?”

    沈橙连忙道:“不认识,不知道,无关紧要的人。”

    齐汀满意了,指指马背:“先回家吧。”

    沈橙伸出手,将柔弱的童养夫带上马背,理也不理武杜文,驾马而去。

    武杜文:“…………”

    ???!!!这是哪里来的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远远的还听见那小白脸进谗言:“那人看着不好,你别跟他走太近……”

    沈橙答了句:“他自己黏上来的,我没理他。”

    武杜文觉得自己此刻需要借用白安的话:他那颗心啊,碎的四分五裂,拔凉拔凉的。

    世道变了吗?他这样的豪门才俊不喜欢,反而家徒四壁的穷书生更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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