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很安静,安娜在马车上拉住卡列宁的手。
“牵手也是必要的功课。”她眨了眨眼睛说。
卡列宁很少瞧见有人这样手拉着手,手指会嵌进对方的手指间,在他熟悉的圈子里可从未有这样亲密的行为。
但瞧见她那快乐的样子,这种奇怪就不值得去深究了。
睡觉的时候,卡列宁洗漱完出来,就瞧见有人正在拍拍他的枕头。
“虽然我现在没有发热了,不过,我认为温暖点会让我的身体变得更好。”她说。
卡列宁知道这是一个借口,他没有戳破。若他是那种擅长于男女情事的人,这会儿怕有更多甜蜜的话语。但卡列宁从来都不是。而幸好,他的妻子对此也并不在意。
掀开被子入睡,怀里滚过来一团较小又柔软的躯体。一点一点的贴近他的心房,卡列宁想,也许有时候不那么理智也不是太糟糕。
“晚安,亚历克赛。”
“晚安,安娜。”
第二天的晚宴安娜没有忘记。晚宴会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开始,卡列宁白天有必须去拜访的官员,安娜就在准备参加晚宴的衣服。
她在衣柜里翻找着,多数的衣服都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必须勒着腰部,安娜觉得这对女性来说实在是太遭罪了。
之前她不能做太多的改动,而现在,她打算让自己穿起来更加舒适。
她喜欢天鹅绒的质地,摸起来质感平滑,不过袖子不太适合礼服。安娜想了想,她拿起剪刀把袖子剪掉了,又稍微修改了一下,弄成了手套的样式。在天鹅绒裙靠近大腿的位置,她用针线缝合了一下。
领子不需要改动,它已经开得够低了。
安娜瞧了瞧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然后把锅盖一样的小刘海放下来,现在它们张长了一点。
虽然现在流行这种锅盖一样的小刘海,但在安娜看来,它实在不怎么美丽。她把头发编成辫子然后盘起来,最后选择了色泽圆润的珍珠点缀在耳垂上。
安娜摸了摸自己的锁骨,然后选了一条珍珠项链。
最后,一件足够保暖的大衣把自己裹上。
狐狸毛做成的大衣领子毛茸茸的,一看就价值不菲。这点安娜早就发现了,显然女人不管是从古到今还是从中到外,对美的追求都是不变的。
她做好这些以后又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是卡列宁回来的时间了。
安娜提着裙摆走到套房门口,果然,侧耳倾听可以听到沉稳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有节奏感,步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说明主人专心。
在对方想要开门的时候,安娜打开了门,笑得眉眼弯弯:“欢迎回来。”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恢复镇定。
“你怎么知道是我?安娜。”卡列宁边进来边问道,接着又说:“你这样是不安全的。”
“第一,不会有太多的陌生人来敲门。第二,我听得出来你的脚步声。”
“你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卡列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娜,然后皱了皱眉:“你穿得太少了。”
“你不觉得比起穿太少了,应该先发表一下我这样穿还不好看的看法吗?”安娜有些沮丧。
卡列宁听闻,认真地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妻子,最后他说:“在我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卡列宁说完捞起旁边的大衣,给安娜裹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又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瞧着他。
“我说了什么让你高兴的事情吗?”卡列宁有些不解。
“天呐,你说了!”安娜笑道。
“我倒是不理解哪句话让你这么高兴。”卡列宁替自己的妻子整理了一下领子,他可不希望地方再次生病。
“你得对自己的健康负责,安娜。”
“不是有你吗?”安娜轻快地说。
卡列宁收回手,然后说道:“我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尽管我是你的丈夫,在我能照看到你的时候,我总是会那样做的。可我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呆在你的身边。”
他最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指望别人一辈子是不理智的。”
“好的。”安娜虚心接受卡列宁先生的教导。
比起安娜的盛装,卡列宁的装束就比较简单了,他穿着暗色的呢料西装,十分沉稳,一看就是一副政府官员的派头,没什么时尚可言,不出挑却也不会出错。
安娜的视线在卡列宁的衣服上打量着,直到后者询问她在看什么。
“你适合蓝色,亚历克赛。”安娜突然说。
瞧见卡列宁微微皱眉,安娜又说:“也许你可以考虑做一身蓝色的西服,那会很好看。”
卡列宁一边扣袖口一边说:“那不适合,安娜。我的工作不需要这种颜色。”
“但那真的很适合你。”安娜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暂时把这件事丢在脑后,因为她想要给对方整理衣领。
卡列宁以前觉得别人来为他整理衣服实在是不痛快。实际上卡列宁不喜欢与别人太近距离的接触。就算又一堆仆人以后,很多事情他还是喜欢自己亲自来做。不过,若这个人是他的妻子,他是不好拒绝的。
“我正在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安娜笑着说,也不知道是洞悉了自家丈夫的心思还是纯碎想到就说了。
女人纤细柔腻的手指在浆洗干净的领子上穿行,有时候手指关节指背的位置会碰触到男人的脖颈。
脖颈,容易致命的地方。
卡列宁忍耐着自己的本能,在他走上这条政治道路的时候就被他的长官教导过,不管什么时候,永远别把自己的命门亮给别人,更别提,让一个人的手指随意触碰它。
“但,这不包括妻子。”卡列宁在心里补充这一点,重新修正自己的准则。
安娜不知道这一切,她正在享受为自己的丈夫整理衣领的过程,对此觉得满足。她喜欢给别人打扮,喜欢瞧见漂亮的东西。
“好了。”她高兴地说,觉得她的丈夫十分地完美。
卡列宁平静地收回视线,他穿好外套,然后让自己的妻子挽着他离开套房,坐上马车,前往宴会的地点。
宴会是在德·马莱勒先生家里举行的,据说所有的策划和准备都是他漂亮能干的妻子完成的。
人们羡慕德·马莱勒先生有如此贤惠美丽的妻子,而今天,后者更是美艳动人。
德·马莱勒夫人穿了一件玫瑰色的裙子,丝绸的质地,十分昂贵,看起来又顺滑。她的腰肢也非常纤细,后摆翘得高高的,很多的褶皱被弄成了玫瑰花瓣起伏的样子。钻石的配饰十分闪耀,映衬得她小巧饱满的双唇妩媚又多情。
德·马莱勒夫人站在他丈夫旁边,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与有些丑陋的财主。一开始这桩老夫少妻的婚姻开始后,人们总是心照不宣的在心里嘀咕着,有的人艳羡,有的人嫉妒,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一直到现在,德·马莱勒夫人可没有什么糟糕的把柄被抓住。
当仆人告知他们亚历克赛·亚历山德罗维奇·卡列宁同他的妻子来了的时候,很多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观望一下,这位大官僚的妻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尽管是晚宴,但灯火足够闪亮。
高个子的官员带着他的妻子走进来。
她的个子在俄国女人中不算高,也不矮,手臂十分纤细,显得修长。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巧妙地盘起来,刘海下,灰色的眼睛像是宝石一样闪亮,仿佛这场晚宴的灯光都汇聚到她的双眸中去了。
她的手紧紧地贴在丈夫的臂膀上,在半途中停顿了一下,人们看到那位官员似乎询问了什么,而女子唇角边漾开微笑,小声回答着。
德·马莱勒夫人的眼底的笑意不见了,好看的嘴唇弧度也变成了一条死板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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