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稍微有点奇怪。
夙怔怔的想道。
她注视着眼前的景色、眼前的人、物以及一切的时候,眼前没有纵横交错的线路,无法看透过去未来,所能见到的,就只是看见的一切原本的样子。
女孩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眼睫随之蝶翼似的翩跹落下,半掩住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的面容尤带着稚气,有种天真青涩,可若是有曾经见过的故人来看上一眼的话,想必会发觉比起之前所见到的夙,此时似乎稍微成熟了一些,个子也高了一点点。
樱花从枝头坠落,纷纷扬扬的像是一场雨。
转瞬从冬季来到了春天,夙解开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安静的注视着仿佛漫无边际的粉色,乖巧的像是在等着主人到来把自己领走的玩偶。
总而言之,是一种这时候如果没有人路过把这孩子带走的话,就太不像样了的场景。
“所以妈妈就把夙带回来啦。”黑子妈妈双手合十,朝着神色冷淡的儿子露出一个讨饶的笑脸,“哲也也很想要一个妹妹吧,小时候还闹着想要妈妈再生一个呢。”
而在她对面站着的少年,略长的蓝色额发下,同样是蓝色却要浅一点的眼眸中神色寡淡,令人完全无法想象他小时候所谓‘闹’着的场景。
他静静地看向夙。
女孩拘谨的和他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默默地望着自己脚下。她穿着有些不合季节的衣服,怀里抱着叠整齐的围巾,可爱的面容青涩又稚嫩,看上去要比黑子哲也小上几岁的样子。
“我知道了。”黑子哲也在沉默片刻之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语气平淡,“不过没有关系吗?”
“什么?”
“已经快九点了,赶不上飞机的话没关系么?”黑子哲也似乎叹了口气。
常年在国际上飞来飞去的黑子妈妈,对时间的概念似乎有点差劲。比如说明明是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出门,看见路边公园花开的很漂亮,就忍不住走进去想要仔细看一看,这才遇见了夙,又态度坚定的把她带回家。
呆滞的和儿子对视了几秒,黑子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低下头看了看时间,惨叫一声就慌慌张张的跑掉了。她还要跑到公园去拖上自己丢在那的行李箱,就算全程坐的士,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飞机。
真没办法。
大人似的这么想着,黑子哲也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他微微侧过头去看自己新鲜出炉的妹妹,又在对上她软软的目光的时候下意识的缓和了神色。
“你好。”少年十分认真的对着女孩做自我介绍,“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黑子哲也。”
夙怔了怔。
【您好,我是夙。】
她把笔记本递到黑子哲也面前,怯生生的朝他一笑。
看不见。
无法看清这个孩子的过去现在未来,让夙觉得有些不习惯,需要靠自己探索一切,还是第一次。就算是世界,也忍不住心生怯意。
胆怯。
这也同样是是第一次感受到的情绪。
有一种更加陌生的奇异情绪——大约是新奇——在心里不紧不慢的流淌出来,夙微抿着唇,又朝神色淡淡的黑子哲也笑了一下。
黑子哲也微微睁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并不明显的惊讶。
这里要说的是,黑子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薄到了极点的存在感。出去买东西总是会被售货员忽略,明明本人就在教室里面坐着,点名的时候班长却总会问黑子哲也在不在,甚至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也有不少时候会被直接忽略掉。
能不将他忽略、真正看见他的,除了父母和篮球部的队友以外,夙还是第一个。
“进来吧。”眼神软化,黑子哲也说道。
黑子家父母都是常年奔波在外工作的情况,房子里几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住。空着的侧卧也还有。
当然了,毕竟是男孩子,打扫是不可能打扫的,顶多扫扫客厅和自己的房间这样子。不过毕竟每个星期都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房子,所以就算侧卧几乎没有住过人,粗略看上去也还算干净整洁。
黑子哲也从壁橱里拿出备用的被子床单铺好,最后伸手扫平床单的皱褶,做这些的时候少年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平淡,透着微妙的贤惠。做完这些他又扭过去看向夙,女孩站在门边带着非常明显的不知所措,似乎是想上来帮忙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夙……需要休息吗?”斟酌了一小会儿,黑子哲也还是选用了比较亲近的称呼,他也有点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在确定女孩不需要休息之后,他就带着夙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一些生活用品,毕竟是要长久的一起生活。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就算冷静如黑子,也忍不住有点犯愁。
黑子妈妈拍拍手走的潇洒,现在也不知道成功上飞机没有,她把领回来的女孩往自己儿子面前一扔,说的倒是一派轻松,可是却什么都没有交代。这有点奇怪,虽然母亲平时也大大咧咧的,却不是这么没有计划的人,只是不知道她到了目的地之后,能不能想起来安排一下夙接下去的生活。
总不能说让她就这么天天呆在家里。
黑子哲也十分认真的思考着,像是个真正的兄长。他们在超市里买好了需要的东西,肩并肩推着小推车去结账,走到一半忽然听见后面传来迟疑的声音。
“……哲?”
夙好奇的回过头,和皮肤黝黑的少年对上视线。
说是少年,但对方显然高的有点过分,他怀里抱着一堆垃圾食品,正揪着眉头,用有点纠结、又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神打量着她和黑子。黑子哲也认真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在青峰大辉身上看见欲言又止这种表情。
"青峰君。“黑子哲也和自己的队友打招呼。
“啊……这是?”青峰大辉迅速把话题扯到没见过的夙身上,眼里微妙的八卦气息几乎要扑出来。刚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显然亲密的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围,他觉得自己沉迷吸黑子的小青梅如果看到这一幕,大概伤心的要哭出来。
“这是我的妹妹,黑子夙。”表情变都没变,直接帮女孩按上自己家里的姓氏,黑子哲也说话的语气十分淡然,“请不要胡思乱想,青峰君。”
微妙的猜想被搭档直接戳破,青峰大辉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反而大咧咧的笑起来:“没想到哲你还有妹妹。以前从来没见过。”
“嗯,我们很少见面。”黑子哲也颔首,“她今天才回国。”
夙有点懵懵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黑子妹妹你好。”青峰大辉想跟她握一下手,不过抱着一堆零食也就算了,只是做自我介绍,“我是哲的搭档,青峰大辉。”
【您好。】夙乖乖的在本子上应道,【我是夙。】
青峰大辉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凛然的视线缓和了下来,温柔了不少。
“走吧。”前面的队伍开始往前,青峰大辉踢了一下黑子哲也推的小车,“中午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我把五月也叫出来。”
“桃井君没关系么?”
“没关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青峰大辉浑不在意的出卖了自家青梅。
“青峰君吃这么多零食,会被赤司君教训的。”
“再多也没有紫原那家伙吃得多。”
“嗯——我好像听见青仔再说我的坏话。”
低沉又散漫的声音,好像非常自然的插/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呜哇出现了!!!”
措不及防之下,青峰大辉被吓得够呛。他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个身后的紫原敦,有点想扑上去揍人。
“我一直都在啊。”紫原敦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黑仔都发现我了。”
“什——”
“真巧,紫原君。”黑子哲也礼貌的打招呼。
“这是黑仔的妹妹?”显然把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紫原敦弯下腰,凑过去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夙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她手上,“好小。”
他的语气有点微妙的自得。
青峰大辉撇撇嘴。
“请问可以结账了吗?”等了很久的营业员,微笑的表情变得冷冰冰的,实在是忍不住出声催促道,“几位后面还有很多客人。”
“哲你先……”青峰大辉嘴上这么说着,只是一抬头,却发现黑子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另一边,神色淡然的把东西一件件放进袋子里。
听见他说话还抬起脸,那双蓝色的眼睛分外无辜的瞅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怎么都不能逃过青峰大辉的目光,他把手里的零食统统放下给营业员扫码,咬牙切齿。
“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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