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回到家的时候,泽田纲吉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在了脸上。从来没有和母亲以外的女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的少年人,在没话找话了几次失败之后,彻底淹没在颓废之中。
夙倒是显得悠然自得。她慢慢的喝着杯子里的果汁,想着自己回去的时候会不会迟到,如果凪先到家就糟糕了。不过应该也没有太大关系,只需要让藤野小姐证明是她带自己出去外面转了几圈就好。
奈奈开门的声音,也是夙先听见的。泽田纲吉仗着反正没人能看见,整个人颓颓的趴在矮几上变成一条咸鱼,女孩扭过头看向门口的之后,才有些迟钝的爬起来跟着看过去。
“啊嘞?是纲君的朋友吗?”
有点呆萌的奈奈妈妈扫了一眼客厅里的场景,第一反应却是这个。然后才拧起眉头,不赞同的对着泽田纲吉说道:“纲君怎么能这个样子就招待客人呢?实在是太失礼了。”
好像也哪里不对啊。
挠挠头爬起来溜去浴室换衣服,龇牙咧嘴的把身上的擦伤洗干净上药,泽田纲吉在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自己母亲已经很亲密的在和夙聊天了。他轻轻地啊了一声,到也不觉得两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熟络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妈妈,这孩子是……”介绍的时候,反而迟疑了几秒。
“夙都和妈妈说了,是在学校里遇见的对吧。刚才能够挺身而出去把夙在危险中救出来,纲君做的很棒。”
奈奈相当开心的夸奖道。
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平时胆小怯懦的孩子能不能够在危险时刻为别人挺身而出,被夸奖的泽田纲吉在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涨红了脸觉得不好意思,他悄悄的去看了一眼夙,女孩垂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并没有在意这边的视线。
“说起来啊,这还是纲君第一次带朋友到家里来呢。能够在外面交到朋友真的太好了,因为这孩子一直都看上去很笨、显得很没用的样子,又不喜欢和别人来往。”
“妈妈——!”
泽田纲吉羞恼的制止母亲继续掀自己老底。
【不会呀。】
夙很开心的举起本子给奈奈看。
【纲君是个很好的孩子,虽然现在看上去有点笨笨的,但是长大以后肯定会变成有出息的大人。】
【他很棒。】
所以你根本没有否定我笨笨的对吧。
而且为什么擅自就开始用纲君称呼我了,而且口吻还这么老气横秋是怎么回事啊口胡!迟缓了一个早晨的泽田·吐槽机·纲吉终于上线,红着脸一脸受不了的在心里想着,然后捂住了脸。
“啊呀……”被反驳奈奈愣了一下,表情慢慢的柔软下来。她伸出手满是温柔的摸了摸夙的脸颊,“夙也是个好孩子呢。”
夙有些困惑的歪歪头。
“要吃点心吗?早上纲君出门太着急,只吃了一块面包对吧。”笑眯眯的突然振奋起来,奈奈站起身,很开心的说着,“妈妈刚刚买到了好东西,现在去做点心,夙和纲君一起吃一些吧~”
说完就哼着歌轻快地跑出去了。
“妈妈总是这么有活力。”泽田纲吉叹了口气。
【这样很好呀。】
夙回答。
“唔……刚才,谢谢你。”摸了摸鼻子,泽田纲吉小小声的道谢,“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被狗追着乱跑,摔倒在女孩面前。最后还是靠着对方才能成功狗嘴逃生,这种事如果说出去的话,对一个男孩子来讲,也未免太过羞耻了。就算是在母亲面前,也有点羞耻过头了。
【纲君也帮了我不是吗?】
夙回答的非常自然,抿着唇瓣,看上去有点小严肃。
【而且我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
不,简直是帮上大忙了。
平时那只狗不把他撵到学校附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而且正是托了对方的福才能够在家里偷懒一天。能够不去学校真是太幸福了——!
泽田纲吉感动的有点想哭(不)
【总觉得嗅到了偷懒的气息。】
“不,才没有那回事!今天是迫不得已才呆在家里的!”
【稍稍感觉有点可疑。】
“都说了没有了!”
夙笑了出来。
她能听见这孩子慌慌张张的想着‘怎么回事难道真的那么明显吗’‘可恶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吧’‘待会儿会不会被妈妈看出来’,下一秒就迅速跳跃到‘不管怎么样能在家里呆着真的太好了(心)’这里,觉得身心都明媚起来。
她也配合的转移了话题。
【纲君有问道香味吗?】
“为什么这么自然的就叫我纲君……啊真是的,我可什么都没有闻到。妈妈才进厨房没有几分钟吧。”
【因为感觉很亲切。】
“……随便你吧。”泽田纲吉挠挠头,小声嘟哝着,又一点都不在乎形象的、软绵绵的趴了下去。
反正这孩子也看不见。
泽田纲吉想着。
最让他觉得有些害羞的是,这孩子的注意力,毫不遮掩的、十分明晃晃的,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这是泽田纲吉很难得能够享受到的待遇,或者说他长时间处于只会被忽略的地位,就算是那些嘲笑他欺负他的人,也总是显得轻蔑而漫不经心,以至于现在他被人全身心的关注着,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
“说起来,夙的家,在哪里呢?”
不知怎么的,泽田纲吉突然担忧起这件事了,“家里人把你一个放在外面,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大人都不在家。我有一个】
夙握着笔慢慢写着,写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在泽田纲吉的注视下缓缓写出接下去的单词。
【姐姐。】
“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么?”
【嗯。】
夙显得非常坦然,泽田纲吉也就没有多想。这时候奈奈正好已经做好了第二遍早餐,为了照顾夙、非常体贴的端过来,放到客厅的矮几上,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两个。
菜肴的味道非常不错,这是理所当然的。
长年的主妇生活锻造了奈奈一手好厨艺,不过大概是因为如她所说,这还是泽田纲吉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所以稍稍有些兴奋,在夙开动之后,还源源不断的隔一会儿从厨房里端出新的菜肴。
泽田纲吉已经惊呆了,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桌上的食物,在无法阻止母亲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拼命给夙夹菜。
所有食物在咽下的一瞬间都会化作微弱的能量,根本不存在吃撑的情况,所以夙一言不发的的吃掉了所有落到自己碗里的东西。幸好泽田纲吉心中还有一点分寸,觉得差不多之后就停下筷子,这才没有出现一桌菜肴都进了夙的肚子这种情况。
那就太吓人了。
不,其实更吓人的还是奈奈今天做菜的速度,至少泽田纲吉从来没有见过她切菜切出残影的状态。
不过以后总会见到的,在他那经年不归的父亲通知要回家之时,那时候在别人看来一直有点大惊小怪的彭格列准十代目,反而区别于其他人十分冷静的就坐下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知道阻止不了。
“要洗洗脸吗?”
夙想了想,点点头。
她跟着泽田纲吉走进浴室,少年已经自主打了一盆热水放到她面前,女孩俯下身掬起一捧水,泽田纲吉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拉住她:“等等——!脸上的绸缎会——”
然而水已经洒了上去,湿哒哒的顺着脸颊往下落。女孩有点呆呆的‘注视’着他,额发也湿湿的黏在脸颊上,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泽田纲吉无力的叹了口气:“我去问问妈妈,有没有合适的丝巾吧。”
沉默几秒,夙转向镜子,大概是默认了。
几分钟之后,泽田纲吉手里拿着一条橙色的绸缎回来,绸缎角落印着一只大白兔,手感摸上去不会粗糙,是奈奈精心挑选的。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猜不到女性的盒子里会放着什么东西。
“先洗脸吧。”他哄着夙,得到同意之后解开对方的绸缎,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女孩。从始至终,他都极为克制的,用简直不像他自己的坚定,按耐住好奇心,没有去看女孩的眼睛。
然而夙在凝视着他。
那双暴露在空气的眼眸,是最纯正的黑色,蕴含着最瑰丽的景色。诞生与毁灭,过去与未来,是最初的希望,亦是最终的绝望,而此时,这双眼睛正在专注的凝视镜子里背对着自己的泽田纲吉,其中过去与未来交错,时间与空间纵横,清晰的倒映出他未来的每一条可能性。
女孩有些突兀的,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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