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白和其他人离开后,陶靖衣快速的端起药碗,拄着青竹杖一瘸一拐的朝窗边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汁全部倾倒在窗外的草根处。
倒了药,她端着空碗,趁大家没注意,走到药炉旁,为自己重新倒了一碗药。
药炉是公用的,大家的药都是从这里倒的,自然是没问题。从段飞白手里接过来的药却不一定了,从他倒药到递过来的一路,他有无数机会在药碗中动手脚。作为原书里被男主亲手杀死的悲催白月光,陶靖衣现在是一点也不敢相信段飞白。
重新倒了一碗药,待药凉了后,陶靖衣一口闷下。喝完后苦的她舌头都快麻掉了,她吐着舌头,扭曲着一张脸偏过脑袋,却见窗边不知何时立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站在窗前,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是她倒药的地方。
陶靖衣顿时汗毛倒竖。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人转过身来,一脸冷冽的表情,倒似一座移动冰山。
蓝衣,高冷,佩剑。
这令陶靖衣想起一个人——东方玥。
东方玥是《飞白》中的男二,也是书中唯一可以与男主抗衡的角色。他的家世、武功修为皆不逊于男主,只可惜不敌男主的主角光环,有男主的地方,他总是被主角光环盖过,成为背景板。
龙泉客栈是东方玥出场的剧情,但是因为有男主段飞白在,很不幸的,在这段剧情里东方玥的存在感并不强,当初陶靖衣甚至没有注意到有这个角色在。后来在一次次与男主段飞白的针锋相对中,陶靖衣才注意到他,往回翻了翻剧情,才知道这个角色很早就出场了。
东方玥是洗剑阁的大弟子,人设是剑客、高冷、心机深沉。他的相貌不比段飞白差,常年穿着一件蓝衣,腰间配了一把剑。他的那把剑名为春水,不轻易出鞘,若是出鞘必要见血。只是他为人低调,洗剑阁又只来了他一人,很少有人注意到他。
东方玥是龙泉客栈内唯一一个拒绝段飞白伸出援手的人,他内力深厚,自然是中毒不浅,按照时间推算,他身上的毒应该解的差不多了。
陶靖衣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陶靖衣。
陶靖衣有些心虚,不知道自己偷偷倒药的行为被他看去了多少。但是看到他瞬间,她心里隐隐腾起了一个念头——
既然东方玥是段飞白唯一的敌人,与东方玥打好关系,获取洗剑阁的庇护,自己活下来的几率会不会更大一些呢?
虽然不知道几率是多少,但多一条活路,总是好的。想到此处,陶靖衣冲东方玥笑了一笑。东方玥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默默的盯了她一会儿,移开了目光。
陶靖衣不甘心,拄着青竹杖朝他走去。
“小姐,早膳准备好了。”毓秀忽然出现在她身边,打断了她的勾搭计划。
钟灵毓秀两姐妹是庄主苏合配给她的贴身丫鬟,两人武功虽然不高,却极为忠心护主。
陶靖衣闻到飘来的食物香气,才想起自己竟是连早饭都没吃,就灌了一肚子的苦药,顿时连东方玥都顾不上勾搭了,连忙坐到桌边,填饱肚子。
吃过早饭后,陶靖衣拄着青竹杖到院子里闲逛,原本是想着找机会继续勾搭东方玥,但没想到这人一下子就没影了。陶靖衣无奈,只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忽然一把伞罩在了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陶靖衣抬头,对上段飞白的眸光。
“这里热,不如去屋里坐着。”段飞白温声说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晒太阳。”她才不要一个人,危险。
段飞白眸子黯了黯,说:“是吗?以前你最讨厌晒太阳了。”
陶靖衣惊了一下:“我现在喜欢不行吗?”
段飞白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脚。
陶靖衣浑身汗毛倒竖,紧张问道:“你做什么?”
他却不说话,抬手脱了她的鞋袜,盯着她的脚踝看了半晌,最后下了结论:“好了很多。”
陶靖衣点点头。他虽不是大夫,医术却不是盖的,至少有大半的大夫是及不上他的。
段飞白从怀中摸出一瓶药酒,竟然就这样当众半蹲着,用药酒替她按摩着伤处。
他低垂着脑袋,乌黑的发丝倾斜如瀑,从陶靖衣的角度来看,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陶靖衣的心像是被什么给重重击了一下。
这温柔要是真的就好了!她在心中感叹。原书里的段飞白,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他的温柔里藏着多少刀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想起原书里那一百六十剑,陶靖衣可不敢沉溺在他温柔的假象中。
她缩了缩脚。
段飞白动作一顿,抬眸问:“疼了?”
陶靖衣心虚的点点头。
“我轻点。”他垂下眸子,手法果然轻了不少。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有暧昧的气息在无声的流转着。过了一会儿,段飞白松开了手,站起身来,道:“好了。”
陶靖衣颔首:“多谢。”
“你脸红了。”段飞白猝不及防的来了这么一句。
陶靖衣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脸颊,从掌心传来的是透着灼人的热度。
陶靖衣抿起了唇,全身腾起一股燥热,恨不得挖一条缝钻进去。
可怜她单身二十几年,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别说被男人握着脚了,尤其是段飞白这样好看的男人。在追《飞白》的时候,她可是真真切切喜欢过段飞白这个角色。
更别说现在段飞白待她的态度是这样的暧昧。
太阳落了山,月亮爬上枝头。客栈的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火,陶靖衣站在段飞白面前,满脸窘迫之色,尴尬得不知所措。
男频文的一大特色就是剧情引人入胜,感情戏尬的令人想捶地。脱衣解毒这种电视剧、小说里用烂的桥段,居然出现在《飞白》的剧情中,陶靖衣追文的时候就被这一段剧情尬得满脸血,一目十行跳着看过去的,而现在穿成了苏夕颜的她,不得不站在男主面前,双手揪着衣襟,与他大眼瞪着小眼。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陶靖衣在心底锤爆作者的狗头,你还敢不敢再狗血一点?
段飞白抬起手,陶靖衣登时如临大敌,护住胸口,戒备的看着他。
段飞白:“……”
他默默的将身后的琴解下,往桌边走了几步,将琴放在了桌子上。回头,只见那少女单薄的身体站在烛火里,又绷紧了几分,犹如一只怂怂的鹌鹑。
段飞白深吸一口气,安慰道:“你别紧张。”
话一出口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烛火跳跃着,映着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这句话非但没让陶靖衣放松下来,反而令她更是紧张了几分,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开启了抖筛子模式。
她是真怕他。
尤其是想到原书里那毫不留情的一百六十剑,简直怕的浑身发抖。每次他对她笑得温柔的时候,她就毛骨悚然。
笑里藏刀是男主的属性之一,他笑得越是温柔的时候,下手的时候越是无情狠辣。
陶靖衣感觉自己的脑袋是暂时寄住在自己脖子上的,不知道男主什么时候会丧心病狂,要了她的命。
“又抖了。”段飞白无奈的说道。
“有点冷。”陶靖衣梗着脖子说道。
“是吗?”段飞白朝她走近了几步,“八月的天气,怎么会冷。”
“我天生体寒,畏冷,不行吗?”陶靖衣惊惧的看着他朝自己靠近,浑身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步都挪不开。
“是我疏忽了。”段飞白面露歉意,“待驱完了毒,我会开个方子,替你调理一番。”
“我会死吗?”陶靖衣害怕的问道。
“怎么又问这个傻问题了。”段飞白失笑。
“会吗?”陶靖衣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有我在,不会。”段飞白肯定的回道。
陶靖衣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说道:“那开始解毒吧。”
段飞白奇怪的看着她。这个姑娘真是很善变,方才还怕得瑟瑟发抖,得了他这一句保证后,居然又不怕了。
她竟是这般信他的么?段飞白心底有些茫然,他自己说的话,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信。
陶靖衣自然是不信他的,她只是相信剧情不会让苏夕颜这么早挂掉,要男主的一句承诺,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就像是给保险多上一把锁,尽管这把锁有没有,都不影响。
因为要去衣运功,床上被钟灵毓秀挂上了轻纱,一层轻纱相隔,既不影响解毒的效果,又能缓解尴尬,虽然这面垂下来的轻纱有跟没有差不多。
陶靖衣朝着床铺走去,不断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
她在床上盘腿坐好,段飞白盘腿在她身后坐下,从怀中拿出了一条白绫。他将白绫蒙上自己的眼睛,系在了脑后。
陶靖衣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因为嫌弃桥段烂俗狗血,原书中这段剧情她是跳着看的,倒是没有想到,男主是蒙着眼替苏夕颜驱毒的。
“怎么了?”段飞白虽然双眼被蒙住了,感官却十分敏锐,察觉到陶靖衣一动不动,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陶靖衣这回放心的将衣裳都除下了。虽然有些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段飞白在人前是君子人设,趁着驱毒占女主的便宜,这种猥琐下流的小动作,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完全可以闭着眼睛,但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他拿出白绫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虽然不是真君子,但这个行为确实很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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