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银白的针尖被残阳镀了一层水红似的色泽, 带着好似有温度的假象,针尖拖出一道血色的光晕随着他的手落下。
就在仅剩下几毫米就要触及到她的皮肤时,他的手腕被几根白色的丝线缠住,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转弧!?”
少女的声音穿过耳侧, 他的惊讶在脸上停留不过一瞬, 便立刻沉下脸。
“嘁。”
一击未成, 他不愉快的从左侧的口袋中摸出了另一个注射器,朝着她的腿再度扎去。
这次她腰间绑着的衬衫扭动着缠住他的手脚, 在常人看来柔软无害的布料此时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揪住蓝发少年的那截布料将他轻易的拎起来, 并外嫌弃的扔了出去。
赤红的日轮落下了,天边浓淡不一的红逐渐的被苍蓝色的夜幕吞没, 在夕阳与黑夜的交界处,她周身炸起的衣刃不安的躁动着, 旋转着扭成尖锐的利刃, 直直的对着摔到地上发出闷哼的少年,随时准备冲出去将他刺穿。
轰冰乐动了动眉毛, 没有动手, 抿着嘴看着他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爬起来。
少年站起来时脚步还有些踉跄,向后倒退了两步后稳住身体, 他伛偻着身躯, 垂着手无表情注视着她, 卷曲凌乱的发丝间露出那双血瞳如野兽般凶狠。
“为什么?”她的语气还算冷静的问道。
志村转弧抬手看了眼手中摔碎了的注射器, 钝钝的抬起手对着她, 五指并拢将手心的注射器化作了粉末。
“没有为什么。”他冷淡的回答。
“……”轰冰乐皱了下眉,“是你的监护人让你这么做的吗?”
“不,老师比起让我动手,他更愿意自己捕捉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她质问着。
“没有为什么,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杀了你。”他嗤笑一声,沙哑的声音冷到了谷底,说到这,他烦躁的抬起手挠着脖子,红眸里翻滚着杀意,“可是医生对老师来说很重要,而你也对老师也很重要,所以我不能杀死你。”
她没有说话,周身环绕的衣刃也停滞了,似是在思考少年的话。
也似乎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志村转弧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用那双血色的眸凝视着少女,拿她出气:“如果你不动医生的话,那么我们之间还能相安无事,但是你将医生捕获,就是在妨碍老师了。”
轰冰乐这次有了反应,“你说的医生,是那个待着眼镜的老人吗?”
“啊,是的,没错就是他——虽然我并不了解他,也没接触过他几次,但他是老师重要的人。”
“比你还重要?”轰冰乐冷静的问。
“是啊,比我还重要,你满足了吗?”少年自暴自弃的说着朝她冲去,他灵活的在轰冰乐的攻击下躲避着,张开手不时的将攻击过来的衣刃化为齑粉,比起轰冰乐不忍下狠手的攻击,他显然要无顾虑的多。
“转弧,如果现在停止还来得及。”她仍这么说着。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这种英雄的姿态我也很讨厌。”他抓住缠绕在他身上的一截花色的衣刃,轻易的将它化作了粉末,“我们之间的过家家就到此为止了。”
“……”
轰冰乐的沉默令他更加的火大,和她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他却始终没有碰到她。
“对了,虽然老师有说过你不能死,但仔细想想看,如果断掉一两根手脚也没问题。”
“你真的这样想的吗?”
“什么?”
“说我和你之前是在过家家,说讨厌我,折断我的手脚。”
“……如果我说不是,那你相信吗?”
“嗯。”她点头。
“我确实如你所说,不想做这些。”少年无表情的看着他,翻腾着杀意的红眸也逐渐的沉静下来,他安静的看着她,直到他看到她露出一丝动摇后,他笑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讨厌你,不想折断你的手脚。”他的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恶意,他扭曲又疯狂的大笑着,“我只想杀了你!”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和他好好谈谈,结果最终是这个结局。
白发少女忍无可忍的叹了口气,她周身环绕的衣刃终于同时动起来,“抱歉了,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彼此彼此。”
伴随着他的话语而来的是背后传来的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又有人来了!
轰冰乐轻易的就判断出来人与她实力的差距,即便她获得了中也他们的力量,但与那个实力强劲的家伙之间依旧有难以越过的鸿沟。现在还不是逞强的时候。
她迅速的做出判断,原本蓄势待发的直指志村转弧的衣刃直直的插入地面将她推上空中,她在空中翻转之时看到了空气中流动的黑色雾气。这个一直使用黑色雾气传送的人会是计划中最棘手的存在,这样想着,她将全身的重力消去,脚尖踏了一下在空中伸展的枝丫,在空中翻了个身坠入了枝叶繁盛的树冠中。
从翻滚的黑雾中走出的男人扑了个空,他抬起头仰望着漆黑的夜色,闭眸感受着少女的踪迹。
然而无果,那个灵活的少女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一丝气息都无法捕捉。
“老师,你怎么来了。”刚才还满身杀气的少年看到高大的男人后一愣,杀意顿时消得干干净净,他注视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抬手挠了挠头发,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腔调,“抱歉老师,让她逃走了,这明明是个捕捉她的好机会。”
“不是你的错,弔。”
男人若有所思的盯着漆黑的树林,冲着被枝叶遮挡的树冠伸出手,漆黑的犹如触手般的物体拔地而起,轻易的削断树干,“去了她那里的三个人中,有个女孩可以消除气息。”
蓝发少年的眼睛微动:“老师你是说,她还在这?”
“嗯,时间太短,她只能是隐藏起来了,不可能逃远。”男人盯着黑黢黢的树林深处。
树干倒塌和树枝噼啪折断的声音中夹杂着鸟儿振翅高鸣和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待树木轰然倒地,一只浑身漆黑,只有鼻尖和四爪是雪白的家猫惊慌失措的跳到地上,发出被踩到尾巴似的惊叫声,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着逃窜出了男人的视野。
“老师,那只猫……”少年看着黑猫逃跑的方向,不放心的问。
“那只猫从一开始就在那,所以不是那家伙。”
男人收回手,再度寻找着少女的踪迹,然而无果,她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静静的看着黑夜中倒塌的树木,在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月色下,那交叠的树木和横生的枝干像是被烧焦的人,挣扎着向着漆黑的夜幕颤抖着伸出手。
“她不在这。”他最终得出了结论。
可是又会在哪。
*
黑猫一刻不停的跑着,它穿过街道,跳上墙壁跃入了居民的院子里,正在吃着晚餐的狗被它惊吓到,刚‘汪汪’叫了两声,它便一矮身从小洞中钻了出去,顺着只容单人通过的小径跑到了人来人往的购物区。
它还是没有停止。
它穿过热闹的中心大道,钻入了草丛中,顺着犄角旮旯一路小心的前行,一直跑到了警视厅的后门,它顺着半开的窗户跳进去,落在了摆放着凌乱的文件和办公用具的办公桌上,它才人性化的做了个深呼吸,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屋内站着的三个人说。
“双叶已经把冰小姐带进印象空间了,接下来拜托你了,真。”它转向这里唯一的女性。
“好,我这就把她们带出来。”咖色短发的女性点头,她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在原地消失,进入了黑猫口中所说的印象空间。
塚内直正看着好整以暇的坐在办公桌上舔毛的黑猫,仍不可思议的说,“欧尔麦特告诉我你们会有办法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是借用怪盗团的帮助,我还以为怪盗团已经解散了。”
“嘛,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不行动了,被真的姐姐管的死死的。”黑猫抬起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加重了语气,“她像教导主任一样管着我们!”
“新岛冴小姐啊……”黑猫幽怨的语气让他忍不住勾起唇,笑过后,塚内直正想起那位灰发的女性,她给人的印象确实是严肃又认真,若是说她是教导主任,形象的确很贴切,“确实像教导主任一样。”
“是吧!”摩尔加纳放下爪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办公桌上,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不过我也没想到她会向我们寻求帮助,一般来说她是不会同意我们再进入印象空间,但吾辈猜测你们要做的是关乎这个社会的事,所以她才会来拜托我们吧。”
塚内直正低笑:“是的,新岛小姐在最初确实不同意你们参与进来。”
他只说了这么多,没再继续深入,但对于摩尔加纳来说已经足够了。
摩尔加纳掌握的消息远比塚内直正想象的多,它回忆着雨宫莲近期拜托荼毘做的事,又联想到了佐仓双叶和榎田近期的联络,点着猫脑袋老气横秋的说。
“嗯嗯,原来如此。”让荼毘准备武器原来是莲早就料到警方和英雄方会行动啊。
“关于你们说的印象空间,我有一点疑问。”在他想着今日被使唤的跑来跑去的荼毘时,站在一旁的袴田维环着手臂问,“你们是不是没办法将出口随意的定位?”
“是这样的。”听到他的问话,摩尔加纳立刻回神,甩了甩尾巴说,“所以我们才搞的这么麻烦。”
虽然只是将轰冰乐带入印象空间,但他们却动用了三名成员。
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他还委屈的在双叶包里呆了半上午。要知道包里又热又闷,他距离一只死猫只有一步之遥,在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双叶一行人终于到了商场,他这才活着从双叶的背包里出来,跑到轰冰乐说的公园待机。
他对着两位男性解释。
“不过实施起来并不困难,在和冰小姐分开后,双叶也和其他人道别,进入印象空间待机。然后吾辈跑到冰小姐说的公园的树林中将双叶带出来,由此双叶再度进入印象空间后会将出来的地点定位在公园的树林中。冰小姐假意与那名少年决裂,进入树林的一瞬间消去气息抵达指定地点,之后双叶会出来将她带入印象空间。”
他的解释很好懂,潮爆牛王了解了他们利用印象空间进行移动的机制,又问:“那么明天的会议也是由你们将进行会议的成员带入印象空间吧?”
“是这样的,先生。”这次回答的是轰冰乐。
他和塚内直正以及办公桌上坐着的黑猫转过头。
潮爆牛王看着凭空出现的三个少女,确认着她们的情况。轰冰乐的精神状况还算好,只是脸一直紧绷着,她身旁的橘发少女的状态就不太妙了。佐仓双叶浑身颤抖的冒着冷汗,瞳孔一直处于受惊的紧缩状态,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看到双叶这幅模样,蹲在办公桌上的黑猫顿时慌了,它站起来跳到桌下,在双叶的脚边转来转去:“怎么回事,双叶有受伤吗?”
“没有,应该是被那个男人的杀气吓到了。”轰冰乐摇了摇头对摩尔加纳说。
“早知道如此……”新岛真看着惊魂未定的双叶,没有说出后半句。
她有些懊悔,如果让年纪更大的她去就好了,可说这种话也是马后炮,现在她只能陪着还没从恐惧中脱身的双叶,说些安慰的话。
“说的也是……吾辈刚才也被吓得蹲在树上抖个不停,如果不是那个可怕的人砍断树木,恐怕吾辈要在那待一晚上……”轰冰乐的解释让摩尔加纳十分理解,他感同身受的说着,还是有些担心的在她们脚下来回转着,“双叶真的没事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摩尔加纳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被那个男人的杀气吓得现在还没缓过劲来,那个男人的出现完全在他们的计划之外,一直都不属于战斗人员的双叶从未接触过这种恐怖的感觉,能够按照原计划将轰冰乐带入印象空间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勇气。轰冰乐也担心她会不会有心理创伤。
轰冰乐正想继续安抚她,一直垂着头神色恍惚的少女突然抬起头:“冰冰!!!”
她们两人的身高相似,佐仓双叶甫一抬头就贴近了她的脸,猝不及防的接近让轰冰乐一抖:“怎么了,双叶?”
“我想起来今天晚上是新手机的发布会,我完全错过了!!!”
“哎?网上不能看录播吗?”
“看录播和看直播完全是不同的感觉,而且我甚至能想到一打开网页就是满满的剧透。”
“这个确实很难办……”
双叶看起来精神不算差,举止和平时似乎也没两样,但轰冰乐看到她时不时的抽动的面部肌肉后,心下有了思量。
大概是不想让她继续担心了,所以双叶才会这么做吧……
她也没有拆穿,略微一想对双叶说:“现在的话发布会应该还没结束吧?”
“你说的有道理!”橘发少女拍拍她肩膀,转而问新岛真,“真,这里有WIFI吗?”
新岛真看到双叶开启了阿宅模式,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从轰冰乐手中接过满脸兴奋的佐仓双叶对两位成年男性说:“塚内先生,潮爆牛王,我先带双叶去休息。”
塚内直正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同意:“好,去吧,还有麻烦你们了。”
“帮冰冰的事怎么叫麻烦呢!”双叶笑嘻嘻的被新岛真半拖半拉着往门外走,她抬头问着这位实习生,“所以说,真,这里有WIFI吗?”
“有的有的,我告诉你密码。”新岛真边回答着双叶,边对轰冰乐说,“那我们先出去了。”
轰冰乐注视着她:“嗯,双叶麻烦你了,新岛前辈。”
见她们离开,摩尔加纳也不再久留。
“吾辈去照看双叶了,接下来就交给你啦,冰小姐。”摩尔加纳虽然总是和双叶吵嘴,但关键时候还是很关心她,他蹭了蹭轰冰乐的腿,然后便迈着小猫步跟着新岛真和双叶一同出了屋。
轰冰乐点了点头,待她们全部离开,新岛真关上门后,她看向和潮爆牛王站在一起的黑发男人。
“初次见面,塚内先生。”
欧尔麦特和潮爆牛王都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塚内直正也知道了她的情况。
“初次见面,轰。”他友好的对少女点头。
轰冰乐并没有过多寒暄,迅速进入正题。
“关于我之前所说的,转弧会给我们提供和ONE FOR ALL有关的各个势力的信息,他这次将资料全部拷贝给我了。”
“他没有被怀疑吧?”塚内直正关心着轰冰乐曾经提到过的少年。
“转弧的话,暂时应该不会被怀疑。”轰冰乐腰间绑着的衬衫扭动了一下,将一个U盘吐到她手上。
“虽然觉得有些简单过头了……但我还想问一句,这个少年和ONE FOR ALL是什么关系?”
轰冰乐知道他会这么问,但这并不是她能决定是否能告知于他的,她摇了摇头:“抱歉,塚内先生,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就亲口去问他吧。”
志村转弧不会对他们有所隐瞒,但可能态度不会很好。
“我知道了,辛苦了。”塚内直正也知道明天要和那名少年见面,就没多问,“他叫什么?”
“志村转弧。”在她说出这个名字后,男人的面色有些奇怪,她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塚内直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轰冰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U盘递过去,又继续平静的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ONE FOR ALL也会出来是在我们的计划之外,本来我们只想要让跟踪过来的下属目击就好……不过这样也好。还有塚内先生,这些地方准备什么时候清理?”
听到她的话,塚内直正没再多想,记下了少年的名字,准备去调查一下他的身世。
“ONE FOR ALL竟然也出现了啊……”
他喃喃着,接过她递过来的U盘,不过他也理解轰冰乐所说的‘这样也好’,算是进一步的洗清了那个少年会和英雄接头的嫌疑。
替那个少年祈祷完不要被ONE FOR ALL怀疑,他又看向轰冰乐说道,“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关于行动的事你也别担心,这两天我会联络各地的英雄,等到我们正式行动那天,他们的行动也会在同一时间进行。”
他这么说轰冰乐就放心了,如果英雄方提前行动的话必定会让敌方怀疑,只不过要联络这么多英雄……算了,这是大人该做的事了,不在她担心的范围内。
这般想着,她又和塚内直正汇报。
“再就是……我已经告诉转弧明天要进行最终会议了。”她在转弧拔第二个注射器之前就把纸条塞到了他手里,现在那张纸条已经随着注射器一同变成粉末了,“转弧他不太喜欢英雄,尤其是欧尔麦特,所以明天见面后他的态度不会很好。”
“……”塚内直正没遇到过不喜欢欧尔麦特的人,他苦笑着的将U盘收到上衣的口袋里,“这要告诉欧尔麦特,他要伤心坏了。”
轰冰乐能想象出那个两米多的巨汉受伤的蹲在地上的模样,她笑笑,转向一直安静的在一旁站着的男人。
“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他还穿着英雄服,应该是工作结束后过来的。
金发男人抬手摁了摁她的脑袋,这让带着鸭舌帽的轰冰乐微微鼓起脸颊,他带着少有的顽劣的心情迎接着她控诉的目光,笑着说:“我昨天回去后,欧尔麦特和我说了你今天要单独行动的事,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接你回去。”
NO.1的英雄是个心肠软到看到小孩子哭都要停下来手足无措的安慰一番的男人,轰冰乐也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回去时会遇到危险,她眨了眨眼,了然的点头。
“原来如此。”
“说起这个,时间不早了,潮爆牛王你也赶快送她回去吧。”塚内直正听他们提起时间,便拿出手机看了眼,“我去送佐仓和新岛。”
潮爆牛王原本就是来接她的,他刚点完头,就听轰冰乐又对塚内直正道:“塚内先生,麻烦一等,我去找双叶换身衣服。”
这个时候换衣服?
塚内直正有些不解,但仍从容的说:“可以,去吧。”
得到他的允许,白发少女对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出了房间。
塚内直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停顿几秒,转头对潮爆牛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欧尔麦特和我说过她是安德瓦的女儿,一般情况下,难道不是安德瓦过来接她吗?”
“有种种原因……”袴田维轻描淡写的说。
他也觉得安德瓦来接她比较合适,可是想起那天安德瓦说的那句‘太弱了,就算有不寻常的个性为什么还会这么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欧尔麦特今天在电话里也说,本来他想给安德瓦打电话,可一想起安德瓦的话,这名NO.1的英雄就气的连安德瓦的手机号都不想摁,直接打电话给了他。
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们没办法参与,所以在他们看到那名白发女性怒气冲天的对着他吼‘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为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不会好好的说话’,顺带着附赠了几巴掌后,他们外统一的在背地里为她鼓掌。
怎么说,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是他还是希望那位夫人多教训一下不懂得疼女儿的安德瓦。
塚内直正看到他的脸色沉下来,知趣的没再问,就连欧尔麦特都觉得他来接这孩子比较好,看来安德瓦和女儿的关系应该谈不上好?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默契的忽略了刚才的谈话,又重开了话题开始讨论。
他们的新话题还没展开,轰冰乐便换好了衣服。
“久等啦。”她推开门拉下口罩对两人说。
这次她穿着朴素的连帽衫和短裤,把短发齐整的扎到后面,帽子一戴口罩一遮,只露了双棕色的眸子在外面。
棕色的眸?看来是戴隐形眼镜了。
袴田维好笑的看着全副武装的小姑娘,“我开车来了,你不用裹得这么严实。”
“噫。”她意外的挠了下脸颊,“失策了。”
“换下来的衣服呢?”看到她的手里是空的,袴田维问。
“我拜托了双叶今晚洗干净。”她答,“然后她明天带去学校还给阿返。”
潮爆牛王刚才就觉得那一身不像她的风,这么看来,原来是借平成返的。
“要走吗?”轰冰乐看他还站在原地,歪了歪头问。
“走。”边说着,他边同塚内道别,“那我先送她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还是说明天见比较合适吧。”塚内直正笑着冲两人挥手。
潮爆牛王笑笑:“说的也是。”
然后他跟在轰冰乐身后出了屋。
待他们离去后,塚内直正给欧尔麦特发了个消息,告诉了他志村转弧的事,然后从办公桌上抓起车钥匙,出去送另外两名少女。
*
在袴田维去开车的时候,轰冰乐跑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牛奶和三明治准备应付晚饭,买完她才觉得在袴田维车上吃不太好,面包屑或者沙拉酱也许会掉在车座上。
而且医院也有便利店,说不定护士姐姐还会给她留个病号餐。
可现在钱都付了,轰冰乐也没办法,只好把牛奶盒三明治揣到包里,站在路边等着袴田维把车开来。
说起吃的,轰冰乐莫名想到了加拉哈德做的各式各样的饼干。
他做好了都会装在盒子中,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之前她早上出门前,他都会拿出一盒塞到她书包里,防止她课间的时候饿了没东西吃。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她抬头迷茫的看着闪个不停的路灯,就连一辆黑色的车缓缓的停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
直到袴田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明明灭灭的灯光,黑与白交错着在她眼前形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
“抱歉,袴田先生。”她勾起唇对着坐在车里的男人笑了下,小步跑到车前,拉开车门上了车,坐下后,她扯过头顶的安全带系上,并对他解释,“刚才在想事情。”
男人觉察出她情绪不高,也没开口问,而是若无其事的说:“刚才买了什么?”
“买了晚餐,有三明治和牛奶。”她打起精神和男人说话,在车上她半拉下口罩笑着对他说,“不过现在我也不饿,而且买完后我才想起来医院也有便利店。”
“这样啊,早知道你去便利店,就拜托你买啤酒了。”
轰冰乐一愣,扭过头认真的说:“先生,我是未成年,便利店的店员不会卖给我的,而且开车的话也不能喝……”
她的声音在男人的笑容中渐渐没了。
意识到他是在逗她,轰冰乐愣愣的鼓了下脸颊,撇过头从包里摸出牛奶戳开猛吸一口泄愤。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轰冰乐发现其实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正经,但坏心眼一堆,特别喜欢看她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吃瘪。
说起来,她和袴田维经常单独相处。
两口牛奶下肚,她舔了下嘴唇,回忆了一下和他相处的小细节,然后愣愣的,又喝了口牛奶。
“想什么呢?”
她的表情明显是在琢磨什么事,袴田维问。
“……在想阿返。”她扭过头看着窗外喃喃着。
前方的红灯亮起了,他面不改色的看着前方,差点一脚踏上油门驱车出去。
好在他的理智尚存,及时的踩了刹车,然后他胸口起伏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满脑子都是那个经常和她待在一起的小个子少年。
他记得他们俩的关系好像不错,都能直呼名字,不过在他看来他们俩之间应该没有任何暧昧因子的。虽然平时他俩没事就爱扎堆凑一起去和安井滑抬杠,但任谁看都觉得他们是十足十的损友而不是恋人。
可真的是这样吗?平成返都能借她衣服穿了,他们真的是普通朋友?
他这时候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两个孩子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混,难道他看漏了什么?
袴田维自认为观察力惊人,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和平成返在他眼底下晃了几个月,他都没看出这两个人有什么粉色的苗头,难道这一群孩子出去逛了一天,那点青涩的小苗苗就发芽了?
他思考着他们俩相处的模式,以为自己漏看了什么,这时绿灯亮起,他仍没有动。
少女把玩着空掉的牛奶盒,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他的衬衫被转弧的个性弄坏了一块,我还没告诉他。”
她说完这句,袴田维在心底松了口气,原来她在想这个。他踩了油门,车缓缓的驶出。
这样一来,他就安心的把平成返从情敌名单里划去了。
“一会发个信息告诉他吧,平成看起来不像在意这种事的人。”
“嗯,阿返确实不会在意。”轰冰乐转过头看着前方,“不过我觉得还是去商店给他买一件比较好。”
“嗯。”
放下心来的袴田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了一路,他感觉后半段的路程她好像挺开心的,但一直到了医院,他也没猜出她因为什么开心。
抵达医院后,他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他将车在停车位挺稳,轰冰乐下了车正准备和他道别,就看他将安全带扯下来,拉开车门一同下车了。
“我送你上去。”
虽然已经到了医院,但他执意把她送到病房。
轰冰乐知道他的性,所以没有拒绝他的陪同。但消失了一天,她有点做贼心虚的心理,若是从正门进去一定会被护士姐姐盘问,不想和护士姐姐解释的轰冰乐果断的做了鸵鸟,带着袴田维走了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平时很少有人走,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搭乘电梯,到了晚上的时候,阴森的楼道里就更冷清了,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像他们这样爬楼梯。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爬到五楼时,轰冰乐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她站在楼梯上略作思索,果断的转头跑下了几个台阶站到他面前,一反常态的说。
“袴田先生,可以牵手吗?”
白发少女即便站在台阶上还要仰着头看他,戴了隐形眼镜的棕眸在灯光下亮亮的,她仍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上露出清浅的笑。
他微微一愣,接着眉眼和语气都染上了笑,“可以,但为什么这么做?”
他将掌心朝上,等着少女搭上来。
“秘密。”
她抿着嘴,压着唇角的笑意,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大大方方的将五指挤进他的指缝,然后又扭过头拉着他快步的爬楼梯。
袴田维没继续问她。
她的病房在六楼,所以他们俩的手心贴了没多久,但是轰冰乐却觉得手心和心里某处热热的,很不正常。等她到了病房门口,她松开手仰着头看着他。
轰冰乐发现男人也在低头看着她,绿眼睛像是盛了一汪水,温和的,将她慢慢的包围。
这种感觉很安心,而且很……
开水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匆匆往那瞥了眼,又听到了水流声,开水间的人正在接热水。
“谢谢你把我送到这,袴田先生也快点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被这阵声响打断后,她没再继续想下去,张开手臂抱了下男人,而后立刻转身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袴田维还能听到她在屋里又喊了一句,“明天见!”
她像兔子似的机警,看的袴田维又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所以,她这么做……
袴田维边想着,边转头对着斜后方站在开水房里的少年点下头,接着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都在想刚才发生的事。
他觉得今天轰冰乐的反应很有意思,不像之前那样跟着他的节奏走,而是站在了主动的一方。仔细一想的话,这个小姑娘本来也是很喜欢掌握节奏的一方,从平时她的朋友们以她为中心就能看出来。
所以这一次,他是跟着她的节奏走了?
袴田维毕竟比她的阅历和经验多很多,比起她需要综合多种因素考虑问题,他仅仅回忆了一下她刚才故意错开视线的举动,就基本把她状似无意的下的套搞清楚了。
她今天的这个反应……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在试探他?
这么一想,他隐藏在牛仔服下的唇又勾起了。
“真是不可小觑啊。”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后,在开水间维持着拧保温壶动作的轰夏雄久久没有回过神,他面色呆滞的盯着自家姐姐的病房。
许久,他的喉咙里才发出了一声平静的感慨。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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