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冰乐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也说不上来。
几个人平安到家后, 她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房间不够啊……
之前只有她和加拉哈德两个人的时候, 是一人一个房间, 中原中也和芥川到了后, 还有客房可以挤,现在亚瑟王也来了……总不能让亚瑟王睡地板吧。
她把这个现实的问题摆在几人面前,问:“我是不是该租个大一点的公寓?”
金发青年撮了口可乐:“无妨, 我不需要睡觉。”
“哎?可是加拉哈德他们都需要休息啊。”
“休息是作为储备魔力的一种手段, 进食也是同样的道理,说到底已经死去的人不需要这些,只要吃你的魔力就够了。”
亚瑟坐在沙发上冷声解释,他身上漆黑的铠甲已经化为灵子……至少加拉哈德是这样解释的,现在穿着的是灵子编织的黑色运动服,嘴里正嚼着路上快餐店买来的汉堡, 面前还摆着一杯可乐, 这幅样子接地气的不像个亚瑟王。
……而且说好的不用进食呢?
“不需进食和是否愿意进食是两码事,既然都重新现界了, 那么参观当地的风土人情,品尝不同于以往的食物也是扩充知识的一种手段。”读出她脸上的表情, 亚瑟振振有词的说。
其实只是想吃汉堡了吧……
轰冰乐看着纷纷落座的中原中也和芥川, 两人的坐姿一个赛一个的大佬,唯有加拉哈德贤惠的裹上围裙去做饭。
“需要我帮忙吗?”
客厅的几个各干各的, 相安无事的坐在那, 轰冰乐便来厨房问。
“不用, 我准备好热水了,你先去泡个澡休息一下吧。”银发青年露出一贯温和的笑,有条不紊的切着菜,“今天一定很累,可要好好放松下身体。”
“嗯。”她点头,又想起了相泽老师的话,“加拉哈德……”
“怎么了?冰?”
“相泽老师今天告诉我……警察那边查出你的身份。”她看到他切菜的手停住,接着又重新恢复了运作,“老师说你还可以行驶监护人的责任,比如租房子时可以用你的名义,但关键的事不能插手。”
“比如说像这次,作为你的个性,我没办法在你困扰的时候挡在你面前,告诉人们你是多么温柔的一个女孩。”
“……嗯。”温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这不影响我保护你。”他转过头说。
暖色的灯光给他清浅的银发抹了一层蜜意,他抬眸,带起一抹缱绻的笑意。
轰冰乐把头靠在门板上,小声说:“……其实我一直想问,加拉哈德是不是对我的滤镜太重了。”
“有吗?我对你的评价没有半分虚言。”他认真的思考着,接着蜻蜓点水般将她的问题一带而过,回过头不让她看到失态的自己,“今晚吃拉面可以吗?”
“嗯。”
大概又是触及到他不能说的部分,她想。
他们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轰冰乐和他说了明天个性测试的事,也顺便告知了客厅里的三人,随即便去泡澡了。
等她离开后,他上扬的唇角复又抹平,眸中暗藏的惊涛骇浪也渐渐平息。
他抬起头,恍惚的望着玻璃中映出的身影,回忆起了往事。
那日他们分别,他在临行前再去湖边时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怀抱着遗憾,他跟随着骑士团前往了圣都,抵达了卡美洛没多久,他便从梅林那得知她前往了阿瓦隆。
阿瓦隆是仙女、妖精等非人之物的圣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加之阿瓦隆的通道也会逐渐关闭,她也许再也不会从里面出来。
他知道再见到她的希望渺茫,狠下心想将她忘记。
可是每当他上战场,从敌人手中化险为夷后,就会莫名的想到她的话——
[那加拉哈德是我的守护之人了。]
大概是他想多了。
他这么安慰自己。
一次、两次——多次在战场上避开致命伤,并击退敌人,他被同代的骑士们调侃是不是受到了仙女的加护,所以才会这么幸运。
这只是句玩笑话罢了,但传到大魔法师梅林耳中,这位美丽却不带女气的魔法师说。
[是妖精的加护哦。]
[什么?真的有啊?]
[加拉哈德你什么时候去见的妖精?]
听到他的话,几个年轻的骑士震惊道。
[大概是……没有成为骑士之前吧。]他也不是很肯定,[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梅林是千里眼的拥有者,早已看破了一切,[她是不是给了你一件披风。]
[是的。]
[那便是了,她将身体的一部分融入其中,也将自己最核心的力量放了进去……拿好吧,虽然是无名的妖精,给予的加护比不上被湖之仙女,但也称得上是圣物。]
他有些恍惚。
她说要守护他并非虚言,即便她离开了,赠予他的那件披风也为他遮风挡雨,保护他的周全。
梅林看着神色微妙的少年,暗忖着。
并不是所有妖精都像湖之仙女那样永存,很多都只有极短的寿命,有的只有一夜,有的只有一个冬天。
赠予他披风的妖精自冬日冰雪中诞生,随着皑皑白雪化为流淌的春水时,她就会消失。
她将最重要的部分放入披风,无疑是在缩短自己的寿命。
浅发魔法师静静的凝视着在阳光下流动的丝线,发出了一声疑惑,接着抬起手指拨弄了一下披风的穗子。
最开始没有任何声音,紧接着出现了一阵沙沙的、似是衣物摩擦的声音后,她和梅林如出一辙的,刻意模仿着人类感情的声音,轻快的跃入他们耳中。
[加拉哈德,现在的你已经到卡美洛了吧,很遗憾不能随你一起前往。]
他的手指动了动,惊讶的看着魔法师。
[是留声啊,如果不是同为非人的我,恐怕不会有人察觉到。]魔法师轻笑,[好好听吧,这是她留给你的。]
说着,他转身离开,顺便把几个看热闹的小伙子也赶走,留下加拉哈德一个人,微微颤抖的捧着披风。
[但是只要披风在,我就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也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我虽然不懂爱是什么,但想要守护你的这颗心……应该就是爱的表现吧?]
[所以我大概是爱着你的。]
沉默了片刻,她发出一阵轻笑。
[不,我还是不懂。对不起,不要在意我之前说的话。]
[我会继续守护你的。]
又是一阵沙沙声后,她的声音消失了。
他仰着头,看着澄澈的天空,舒卷的云托着渐浅的长尾,如他无暇的心上落了一抹遗憾。
到底是多么不通人情啊……
啊,她本来就不是人类,怎么会懂这些。
果断的切断和他的联系不就好了,还把披风放在他身边,还说了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真的好不甘心。
没有和她好好道别。
没有和她说明心意。
[如果能再见面就好了。]
他抱紧了披风。
[如果再见面,请不要不告而别了。]
他把脸埋进去。
“调查依然没有任何的头绪,警察和英雄是否在认真进行调查,他们能否给人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
客厅里播放的新闻声将他从记忆回廊中拖回,他怔怔的握着菜刀,盯着窗外寂静的夜,然后低下头,慢慢的切着手里的菜。
啊……
想起来了,他也不受她的特性影响。
在她离开的那几年里,他一直思恋着她。
直到他找到圣杯,回归天上。
说起圣杯——
耳边是中原中也和亚瑟平和到让他惊奇的对话,仿佛下午箭弩拔张的对峙的不是这两人,新闻中依然在说着前几日调查陷入困境的案件,印象中应该持续快一个周了,芥川的翻书声小到听不见,他看书时总是这样安静。
安稳又平静的日常,像是涓涓流水,月下潮汐,静静的在他们之间流淌。
他把锅放在灶上,打开火。
这样就好。
一直这样就好了。
“人多了就想吃火锅啊。”
吃晚饭时,轰冰乐忽然说道。
她的肩膀上搭着毛巾,湿漉漉的长发被她盘到头顶。
“那吃吧。”中原中也接道。
“可是现在要进入夏天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若有所思的颦眉,“夏天吃觉得热,冬天又似乎不是吃火锅的好时间……”
一直是食不言寝不语派的芥川竟然开口了:“反正都是吃饭,在下认为不需要在意时机,想吃就吃了。”在贫民窟长大的芥川在食物这点上并不讲究。
“没错,想吃便吃。”这是吃了两个汉堡套餐后,依然恬不知耻的坐到饭桌前吃饭的亚瑟。
轰冰乐也被说服了:“等哪天买材料来吃吧,可以叫上冬姐他们,还有霍克斯和优……”
她掰着手指数,然后想起来还没和冬美他们通电话。
敲定了吃火锅一事,她吃完饭后去洗手时,看着镜子里还是这幅健壮体的自己,忍不住抬起手臂捏了捏肌肉块。
以前是女性时,没有这么明显的肌肉,只是捏起来比较结实罢了。
她是不是该多吃点长点肌肉……感觉还是这幅样子让人看起来有安全。
心里暗暗的将增脂提上议程,她回房间拿了手机,点了视频通话。
响了没两声,冬美很快就接了,但她的脸出现在镜头里时,第一个说话的却不是她。
轰冰乐听到镜头外传来夏雄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我·姐·姐怎么变成肌肉男了——!!!”
声音由远及近,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轰夏雄连滚带爬的撞进镜头,紧挨着轰冬美,面色悲戚。
“你知道我打开直播时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朋友问我哪个是你姐姐我指着你时的悲痛吗?他们问我这个壮汉哪里像姐姐……对啊!!!我姐姐不可能是肌肉男!!!!!”
他被轰冬美推出镜头,然后轰冬美忽视了他的嚎叫声,把蜷在一旁的焦冻拉过来。
“别听夏雄的,我觉得超帅的!”
男孩也点头,脸上带着红晕,崇拜的看着她:“冰哥超帅的!”
“我之后就让赤贺同学把我维持在男性上!”
“不要啊!!!”轰夏雄几乎用尽毕生的力气制止着她。
轰冬美摸着眼角,一副欣慰的神色:“夏雄一回家就压抑自己的情感,能这样用力表达自己实在太令人高兴了。”
“能让夏变得这么开朗,我也很高兴。”她认真的说。
“我谢谢你们??但请不要变成男性啊冰姐!”
对面一阵鸡飞狗跳,隐约能听到冬美在喊‘夏你不要再结冰了,不要把自己冻起来自闭!’,然后手机被塞到轰焦冻的手里,她去处理自闭儿童轰夏雄了。
男孩回头看看兄姐的拉锯战,接着一副安然的模样回过头。
“冰姐,回来可以给我讲讲雄英的事情吗?”
“嗯?可以啊,焦冻想听多少我就讲多少。”她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想听我在学校的事。”
“冰姐之前跟我说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我想了很多,也想要试试看交朋友。”他有些窘迫的说。
“这是好事啊,那你想听我在学校里和朋友之间的事情吗?”
“嗯,想听。你在比赛时看起来很高兴,完全没有在家时常有的不安,我想你在离开家之后遇到了让你一起前行的朋友吧。”他说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国小生能说出来的,轰冰乐又开心又心疼,“所以我想听听冰姐的事情……”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来。
末了,他淡淡的说:“而且我会遇到不在意我的身份,不管不顾的冲进我的世界的人吗?”
不同于她隐藏着自己安德瓦之女的身份,焦冻的入园式或者入学式安德瓦都有参加,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安德瓦的儿子。
英雄之子的身份听起来光鲜,走在校园中时会得到很多关注,但如果是爱着父母的孩子,会觉得有人因为他们接近自己时很高兴吧。
但焦冻的情况不一样。
讨厌着被人一遍遍提及他是安德瓦的儿子。
讨厌着因为安德瓦而接近着他的人。
什么时候他能成为轰焦冻,而不是安德瓦的儿子。
他将这种不甘深埋心底,拒绝着一切打着安德瓦的名号接近他的人。
啊……真的是太辛苦了。
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比‘安德瓦的儿子’更痛苦的枷锁。
她无法开口劝解,也没有资开口,真正让他脱离安德瓦枷锁的不是他,而是像他说的那样——
需要一个不管不顾的冲进他世界的人。
轰冰乐握紧了手,声音依然平和。
“……会的。”她笃定的点头,“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小小的男孩轻轻的‘嗯’了一声,绽开了极浅的笑。
“夏雄真是的。”在她和焦冻说完悄悄话,这时候轰冬美费力的把夏雄拉过来,“冰男孩子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一点都不好。”他梗着脖子说,然后又被轰冬美拍了脑袋。
身高和体也是外出色的少年有点委屈的把头埋到膝盖间,有点可怜巴巴的蜷缩着,小声嘟囔:“太像老爸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冰姐。”
“……”轰冬美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样啊。”
轰冰乐盯着对面的三人,逐渐失去色彩。
“夏哥,你说的太过分了,冰姐已经伤心的掉色了。”
“啊啊啊冰姐我不是讨厌你,你快点把颜色捡回来!”
又是一阵骚动,轰夏雄被轰冬美勒令去蹲墙角面壁思过,她这才拿着手机对轰冰乐说:“下午的时候……没事吧。”
轰冰乐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抬起手刮了刮脸颊:“我和优都没事,别担心。”
“爸爸他在颁奖时……”冬美欲言又止,“算了,你这两天别看手机,上街的时候也戴上口罩帽子。”
“好。”
“而且真的很帅。”她笑道,“不是外表,而是战斗中的冰给我的感觉很帅。”
轰冰乐难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嘴角也扬了起来。
“还有恭喜你成为第一名,这样我可以出去有面子的说,我妹妹可是雄英运动会的第一名!”
“虽然成为第一名了……但我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时候高兴就好了,不要多想。”
“……嗯。”
他们又说了一会话,把几个星期憋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等畅快的聊完,这时候已经接近快九点半了,中原中也也在外面催她赶快去洗漱。
焦冻也该睡觉了,轰冬美恋恋不舍的跟她道了晚安。
挂了电话后,她打开通讯录盯着爸爸的号码,手指停留在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尽管对他有所改观,但真的很难正常的跟他说话。
只能麻烦相泽老师了。
她下定决心,转而拨通了相泽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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