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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门缓缓关闭,把渐渐加重的雨滴砸落声隔绝在外。
湖面涨起灰色的浪涛,烟雾朦胧间,一道白光在雨幕中闪过。
“要下大了。”八百万百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不用担心,他们一会就回来了,”我收好伞放进门口的桶,“泪虹光和横刀一斩在后面,马上就到,鹿千代去接……”说到这我才发觉数目不对,不由心中一惊,“糟糕,把心操忘了!”
刚说完北面的墙角就冒出一声轻哼,我看过去,才发觉音响旁边有个被高大的CD架挡住的人。
锻铁制成的架子上雕刻着葡萄藤似的金属枝蔓,心操人使低下头,把眼睛从架子缝隙中露出来瞥向我。
“还不够糟糕。”
他加重音,摆放整齐的CD盒子能挡住他的表情,却挡不住他极度不爽的口吻。
“直接说‘我把那个谁忘了’,效果可能会更好。”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吗?你先别说我,之前是谁一直叫我‘前面的前面的’,连着叫了三四遍都没记起来我叫什么。”
哈?这是哪来的旧账?
心操人使完全没印象,他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庙会那次?可那个不是在叫你吧?我是看到你一个人在前面,所以让我前面那几个人让让——我就说当时你怎么越走越快!”
“惜力你一个人去庙会?”
查询天气预报的八百万百放下手机,关注点瞬间转移。
“就是你去波兰特看舅舅那次。在家待着也是无聊,出去感受一下节日气氛,碰巧就遇到他了。”
我一边回答百,一边走到后面随便拽了把躺椅坐下,看到心操还站在墙边一动不动,拍拍椅子边招呼他。
“好了原谅你了,还在那面壁干什么,过来坐啊。”
原谅我?做错的是谁,你能不能有点数!
心操人使一时气得后槽牙发痒。
“头晕,不能坐。”他加重语气,顺手把手中的CD插回原位。这都半下午了,他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心操人使恨不得扒个重金属摇滚塞进脑子,以毒攻毒。
“所以限制是时长还是人数,还是都有?”
我看过横刀给心操的训练方案,主要内容就是测试他的操控极限。
至于使用技巧……只能靠平时多练习嘴遁。
“不告诉你。”
幼稚鬼,我才不想知道。
我转过头,“百,你想吃什么?反正一会没事,我给你按摩啊?”
只听了前半句就下意识说了声“好”,说完才听到最后——我给你按摩——等下,八百万大脑一白——不应该是“我给你做好吃的”吗??
啊,百真是太好骗了。
我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转了转眼珠,“正好我刚跟着电视学了油推,拿你练练手。
八百万百:“!!!”
“很简单的,”我故意说,“就是在背上还有其他部位倒点油,然后使劲按摩……过程热热的很舒服。”
“什么很舒服?”
门缓缓打开,滴着水的横刀一斩走进来,嘴唇冻的青紫,他背后跟着泪虹光,两个人看起来都狼狈的不行,他伸手为泪虹光撑了一下门——大门上的温度感应器已经不能识别后者了,“真倒霉,临近上岸被一个浪打进水里,好冷……”
“快去洗个热水澡,小心感冒。”八百万百站起来,从手臂抽出两个塑料包,小跑着送过去,“还好我学过感冒药配方,保证一模一样,请放心喝。”
心操人使突然说,“风这么大,另外那三个会不会困在湖边过不来了?”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在场的几人一时间都变了脸色——大家都很累,这种情况下……船要是开到一半翻了……?
我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
“等等别激动!”
可是不等她说完,人影已经消失了,八百万心一急,火急火燎下也顾不得思考了,拔腿就要跟着往外跑,却被横刀一斩伸手拦下,也不知道横刀一斩摁了哪里,自动感应门发出咔嚓一声,瞬间锁定。
“不行哦。”横刀一斩眯起眼睛,开玩笑似地说,“比起出去淋雨,你不如先帮我做副眼镜。”
“可是横刀老师——”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
突如其来的重物砸倒声让所有人下了一跳,CD壳子霹雳乓啷掉了一地。
“……非常抱歉。”
突然成为焦点的心操人使歪歪头,手里抓着节带叶的金属藤蔓,他松开手甩了甩,然而藤蔓还挂在手心上——原来是有几片金属叶刺进了肉里。
若无其事地拽着金属枝的尾端一拔,心操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鲜血从伤口滚滚冒出,灼热的刺痛感延迟到来。
“刚刚头有点晕,”他抬起头解释,受伤的手掌握成拳,不让血滴下来,“没站稳。”
说完他身体晃了晃,打算蹲下去捡地上的东西。
“都去休息吧,特别是泪。心操也是,房间的急救箱里有创可贴,地上晚点收拾也无所谓——需要我帮忙扶你回去吗?”
“不用。”
心操拒绝道,把散落的CD收拢作一堆。
横刀一斩没离开门口,他拍了拍八百万百的肩膀,把她从震惊中唤回来。
“帮忙再做几包感冒药?扔桌面上就可以。”
泪虹光越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好的……”
做了五包感冒药放到桌上,八百万百有些忧虑。好像有哪里不对,她有些不安地看向横刀一斩,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却正巧被他抓了个正着。
“还有事吗?”横刀笑眯眯地问。
对视的那一瞬间,八百万百心头猛的一寒:横刀老师看起来并不担心大家,他甚至都不急躁,不……也许是她想多了——轰焦冻会制作冰块,爆豪胜己能制造巨大的火光和声音,而惜力会飞,水性也好的不得了,让她去是最好的选择——也是现在的唯一选择。
横刀老师肯定知道这些……但就算知道,也应该担心啊!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击着玻璃,杂乱无章,搅得八百万百心烦意乱。
想不通的东西太多,她有点后悔,她应该抓着惜力多聊聊,而不是瞎想些有的没的。
雨下的越发大,狂风“呜呜”刮着玻璃。
八百万百走到心操旁边,和他一起收拾。
——赶快回来吧。
扶起倒下的架子,八百万默默祈祷。
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惜力,还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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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雨幕遮盖,光线几近于无,空间是黑灰色的,能见度变得极低。
飞的稍微高一点就什么也看不见,低了又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停在空中,被雨水疯狂的浇了两三分钟,突然想明白过来,不再茫然转圈,掉头向岸边俯冲过去。
应该先去确认船的数量,百的训练场地就在岛上,那么应该只少了两艘——最好只少了两艘——太好了,的确也只少了两艘。
最糟糕的结果不会出现,我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停下来抓着衣领抹把脸。
——虽然没什么卵用,哈哈。
很快我就看到了光亮,在森林与滩涂的边界多了一座巨大的冰川……或者冰块,随便怎么称呼都行,总之是很惊人的放出量。
我转了一圈找到入口进去,看到爆豪和轰焦冻湿嗒嗒的靠坐在半截焦黑的树干旁,鹿千代小姐的上半身还算干爽,火舌噼里啪啦的腾跃。火堆边上放着把被风吹歪伞骨的大伞。
我胜哥绝对是无可挑剔的绅士——宁可自己被淋死也不和女士抢伞。轰焦冻也很棒——不愧是冰姨的儿子,完美遗传了她的体贴。
但……还没人发现我?
我盯着爆豪被水浇塌的米色短毛,黑水咕噜噜的从心底冒了出来,一个倒掉,头朝下垂了下去。
“!”
头顶怎么有风——抬眼的瞬间,爆豪胜己心脏猛的一缩,与突然贴近的碧蓝双眼对了个正着。
时间静止三秒,爆豪胜己嘴角颤了颤,硬生生地憋住了一切不该发出的声音。
我差点笑出猪叫。
可能是我憋笑的表情太扭曲,爆豪额头渐渐爆起青筋,他狠狠向前一撞——同时脚掌一撑地,胳膊抬起抓向我,猛地用力跳了起来。
感谢轰焦冻造的空间够大——
我愉快地合上爆豪的手,把他抡起来转了一圈,又顺着惯性晃悠了几下,松开手,先后落回地面。
“我还以为你们掉进湖里淹死了。”
“白痴才会在这种鬼天气上船。”
鹿千代收回刚刚摆出进攻的姿态,安静地坐了回去。
“其他几个死了没?”爆豪干脆坐在了地上。
“活的挺好。”
轰焦冻打了个哈欠,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脑袋两边各有一角头发被揉的变了形,像猫耳朵一样撑成三角形。
“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喂!”
过了一会,我带回来了一桶水和几碗方便面——横刀一斩和荼毘都不会做饭,我也懒得给他们做,所以一起吃了三天速食,正好还剩下一些。
“感冒药没带,有需要的我再去拿。”
我随口提了一句,包括鹿千代,在场的都是常年健身的壮士,淋个雨而已,根本不存在感冒的可能。
“盖上一片芝士味道会更好。”
我还拿了一些辅料,包括三个现煎的鸡蛋。
鹿千代微微睁大眼,无光的黑眼睛看过来,“您不吃吗?”她端着泡面碗往我跟前递了递,询问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泉水般泠泠动听,“不了,我一会回去。”
“带上我。”
爆豪戳了一筷子硬邦邦的面,他饿炸了,没那个耐心等面熟。
轰焦冻没出声,温度太低,火又要灭了,他伸出手,把燃着火焰的指尖探进火堆。
抽出手来时,他盯着指尖看了那团温暖的火苗一会,厌恶又困惑的皱起眉,熄灭了它。
——被恶心的部分救了,不如去死。
过去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大家站在冰层下瑟瑟发抖时,他还在犹豫。他看着爆豪用爆炸把火点起,黑暗的空间突然变得明亮舒适,他原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阻挡了暴雨的冰,带来温暖的火。
轰焦冻看着潮湿又泥泞的地面,眼神茫然。
潮湿的空气中逐渐弥漫起浓郁的泡面香味。
“你的面好了。”
“嗯。”
轰焦冻用左手端起依旧滚烫的碗,右手放出冰冷的凉气给面降了降温,他拿起叉子搅了搅,勾起长长的芝士丝,尝了一口,烫的他舌尖一卷。
一瓶水被扔了过来。
“——你老看他干什么?!”
“可爱啊,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你眼瞎???”
“拔刀吧。”
轰——————!!!!!
气浪陡然炸翻,地面不断凹陷出一个个大坑,黑烟滚滚,被扣了一脸汤的轰焦冻&鹿千代坐倒在地面,在温馨与懵逼的界点徘徊挣扎。
“红颜祸水,”鹿千代抹了把原汤味的脸,煞有见识地对轰焦冻点点头,一脸了然,“兄弟阋墙。”
“……”
脑袋顶猛的冒出一簇火苗,轰焦冻面无表情抬手,慢慢抹掉脸上的泡面残骸。
一枚带汤的煎蛋从他的头顶砸落,滚到腿上,留下油乎乎的印记。
火焰瞬间覆盖半边——
“去死吧,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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