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正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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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奈川·横滨

    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推开大门。

    他扶了扶眼镜，绕过满地的管子，边走边观测着沿途经过的仪器，时不时停下来微调一下，就这样一路顺着“咕噜”作响的大型输液集成管进入第二道门。

    医生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对着大门的墙壁上画面晃动，正投影播放着一场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战斗。

    医生走进屋，屋内光线昏暗，他站在原地适应了好几秒才看清了屋内的全部东西。医生绕过巨大的集成管走到那人身侧，他语气无奈，“众吾大人，您的眼球才刚刚长好，我不是告诉过您尽量不要见光吗？”

    轮椅上的人全然把医嘱当成了耳旁风，他歪了下脖子，手指按动遥控，墙上画面顿时一换，比刚才那个视频上看起来稍微大了一些的主角冲向敌人，被敌人一口吞下。

    医生站在轮椅后面陪着任性的boss大人看了一会视频，两分钟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走向柜子从中拿出仪器，准备给大人测量血压，“胳膊，大人。”

    众吾恍若未闻，他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扶手，被欧尔麦特毁的彻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真高兴……”他笑起来，“……哈哈……”

    高兴？！

    医生心中一惊，他抬头再度看向墙上，画面中央是一个上身巨大如楼的女人，她的腹部正不断凸起人型的轮廓。内部被冲撞的痛苦让女人面色狰狞，她疯狂嘶吼理智全失，一拳又一拳地轰击着自己鼓动的胃部，试图让里面的东西安静下去。

    这段视频明显是手机录制，画面越来越远，过了一会，拿着手机的人可能跑到了安全的距离，画面又静止拉近了。

    “这是口腹女吧？”

    用了好一会，医生才从记忆里扒拉出女人的代号。这女人是个重度异食癖，一饿就六亲不认，连队友都啃。他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众吾一个手势制止了。

    医生陡然安静下来，一时间，除了仪器嗡嗡运作，屋内没有一点声音。

    口腹女跪在地上，她双手扼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从她嘴里探出，五指用力扒住A4纸般大小的牙，缝隙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口腹女面部青筋暴起，牙齿咬合咯吱作响——没过几秒，她的门牙猛的向外一突，崩碎，血沫四溅。

    一道模糊的人影抻开口腹女厚重的嘴唇，蹬着她破碎的牙龈蹦了出来——尽管脏污不堪，依旧能看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她屈膝落地放下手里的东西——那形状仿佛蜷缩着的小孩，虽然乍一看更像被腐蚀殆尽的肉块——她一把扔下孩子，手掌返撑地面凌空化作一道残影，下一秒口腹女倒仰飞起——

    ——吱——

    墙壁暗了下来。

    “花哨，无谓，”众吾闭眼，神态平静对着空无一物的墙面自言自语，“明明是一眨眼就可以结束的战斗，却搞得这么狼狈。”

    医生安静地站着，后背冒起涔涔冷汗。

    “你觉得怎样？”众吾敲着扶手，“她。”

    不能不答，但怎么答？

    医生脑子转的飞快，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是有点狼狈，但更多的是天赋。”

    ——赌对了，正确答案就是夸奖。

    众吾笑了一声，虽然笑声里没多少笑意。

    “和死柄木比呢？”他接着问。

    ！

    “……不好比较。”医生中规中矩地回答。

    “这孩子的天赋被浪费了。”

    众吾也没想要一个答案。

    他人的意见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灯塔』？”

    找人找到脸发绿的医生在这一刻突然福灵心至: 金发碧眼小姑娘，浮空＋超高温个性，还有见鬼的“哭起来很可爱”————他又不是boss只手遮天，整整五年耗费进去，却什么也没找到。

    “灯塔？”众吾笑，“是『小欧尔麦特』。”

    医生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我刚打算选死柄木算了，她就给博士递了转学申请——今早博士问我要不要『小欧尔麦特』，这外号，我搜了搜——也是巧。”

    看上多年的苗子变成了敌人的追随者……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就算跟了众吾20年，医生依旧不懂大人此刻在想什么。他决定保持沉默。

    众吾知道医生在想什么。

    “好奇我为什么高兴？”众吾确实心情不错，他闭着眼笑，难得揶揄了一下向来谨慎的下属，“你、博士、黑雾，随便一个认真起来都可以杀掉我，居然还这么小心翼翼。”

    医生低声回答，“我们杀不了大人，没人能杀掉大人。”

    “欧尔麦特，”众吾睁开眼，眼球疼痛仿佛要撕裂，他却恍若未觉，“最多一年，我和他都将死去。”

    但您的意志永不会泯灭。医生单膝跪下，他看着地板心想，大人没有被打败，OFA源于AFO，大人只是输给了自己的骄傲——他是最强的，只是最强的他也抵抗不了时光，抵抗不了无法避免的衰老。

    “欧尔麦特现在肯定在满世界找我，”众吾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不杀了我，他死都不安心——你猜他会怎么样——他会培养继承人，把OFA传下去，让他的继承人来杀我，然后怀抱着担忧，在重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死去——哈哈哈，有趣啊！！”

    “多么脆弱的正义，”众吾大笑，“敲碎它只需要把ALL.FOR.ONE传下去——只要这个性还存在于世，ONE.FOR.ALL就世代不得安宁，还有比这更妙的报复吗？”

    “医生，联系黑雾。”

    刚刚的大笑就像幻觉，众吾转眼平静下来，他又打开了投影，被记者包围的金发少女在墙壁上晃动——为什么高兴？——因为他见过这孩子真正高兴的样子——多么显而易见，她不快乐，她在忍耐，她需要认同——她，需要他众吾。

    迟到？不，这时刚好。

    视频接通。

    黑雾出现在屏幕上，他弯腰，左手抚上右胸，“日安，众吾大人。”

    “死柄木交给你了，”众吾说，“博士说他不打算继续上学了，你辅助他组建势力，【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明白，”黑雾直起身，“不过…具体辅助的方式是指？”控制，还是真的辅助？

    “让他自己做决定，除非必要，不要干涉。”

    死柄木太好懂，众吾微笑，这孩子的未来简直一目了然。

    让欧尔麦特死在他众吾前面【临死之前没一天好日子过，死也不能安心】，死柄木的任务就是这么简单。

    不用引导，他自然也会做到。

    “联系博士。”

    画面切换，博士出现在屏幕上，他正在洗澡，棕色的自来卷沾满了泡沫，布满水渍的平光镜挡住了他的眼，他咧开嘴，脸上露出与五十岁高龄完全不相符的欢快笑容，“怎么啦，众吾大人。”

    医生嘴角一抽，每次这家伙一出现，都画风巨变，喜剧效果脱框而出——所以boss才不爱把他带在身边，太掉档了。

    “爱日惜力交给你了。”众吾说。

    “哈？”博士眨眨眼，“她是您的私生女吗？这种临终托孤的语气——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啊，众吾大人。”

    众吾没有生气，他现在愉悦的很，“听好了，博士，我要你用对待我的态度去对待她。但是不能告诉她我的存在。我不下令，就不能暴露给她任何真相。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黑雾可以，死柄木不行。”

    “哦，原来黑雾不是人！”博士兴高采烈。

    医生额头青筋暴起:“博士，大人讲正事呢，你给我适可而止……”

    “可我一个中年老男人怎么才能取得花季少女的信任，没经验啊！”

    博士苦着脸。

    “一瑞附属那个鬼模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正常人怕是看一眼就掉头跑了，我若是强行留她——哦，她是您，我不能强行留她——换句话说，如果是boss您让我滚远点，我就只能滚了——那任务该怎么办。”

    众吾掌控地下世界大半辈子，多么奇怪的人和事都见过——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不可思议——所以他对博士的耍宝适应良好，或者说无动于衷。在他看来，博士只是用举例说明的方法提出了疑问。

    “办法自己想，提示——她，讨厌欧尔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