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哥哥，你又赖床了。”毫无情绪波动的软糯嗓音隔着被子传进布鲁斯韦恩的耳朵里，“我记得你的腿应该已经好了。”
“我想他应该是又想起了那些蝙蝠。是吗，布鲁斯？”
本想着再赖会儿床的布鲁斯在听到父亲的声音时，无奈只好将脑袋露了出来，冲他点了点头。
“蝙蝠？”莉拉不解的走近几步，看向托马斯的墨蓝色眼睛里有着难得的好奇。
“Well……”托马斯耸耸肩，摸了摸她的脑袋，耐心的为她解释着，完全没去理会自家儿子那带着尴尬与恳求的目光，“布鲁斯在摔下那口井的时候，碰到了一大群蝙蝠。”
“那让你做噩梦了吗，布鲁斯哥哥？”莉拉踮起脚，伸出手摸了摸对方带着些雀斑的脸蛋以示安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布鲁斯还是点了点头，即使那个幅度小得让人看不到。
托马斯嘴角带笑的看着这两个孩子的互动，走到布鲁斯的床边坐了下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攻击你吗？因为它们怕你。”
听到父亲的自问自答，布鲁斯笑了起来，觉得那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它们怕我？”
“每种生物都有恐惧。”
“就连可怕的怪物也有？”
“尤其是可怕的怪物。”托马斯笑了笑，随即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从睡袍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来摆在两人面前道：“给你们看样东西！”
他的语调像是一个等待被认同的孩子一样，这让有些兴致缺缺的莉拉也不由得望向被打开的盒子。
那里头是一串白色珍珠项链，从圆润度、色泽和大小都显示着这是一串再珍贵不过的南洋珍珠。
“你们觉得妈妈会喜欢吗？”
“当然会。”布鲁斯拨弄着那串首饰，随后转头看了眼像只小猫一样缩着腿坐在自己枕边的小女孩，问道：“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莉拉？”
“当然！”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莉拉并不意外的看到托马斯高兴的笑了起来。她默默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条过于洁白的项链，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物件上。事实上，比起白色的东西，她更喜欢带有颜色的事物。
白色总让她感到不舒服！
而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被自家老爸命令起床的布鲁斯突然将脑袋伸过来，瞧着她的眼睛问道：“莉拉想和我们一起去看歌剧吗？”
被他的动作弄得心里一惊，但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娃子不答反问，“剧院会算我半票吗？”
“…………莉拉，我想韦恩家还是付得起全票的价钱的==”布鲁斯对于莉拉不定期抽风韦恩的问题表示了无力，但同时也让他怀疑韦恩家是不是有虐待她，以至于会让她有这种奇葩的认知。
“那你觉得一个4岁的娃子去看歌剧不会很奇怪吗？”
“拜托，你可是看完了《浮士德》和《麦克白》！现在竟然跟我说去看歌剧会很奇怪？你看那些书的行为才奇怪吧！”布鲁斯皱着鼻子狠狠捏了捏她的脸，“其实你根本是不想去！”
“厚吧！瓦就死不祥去。”口齿不清的回答着，莉拉面无表情的伸手扯了扯布鲁斯的手，却发现以自己那弱小的力量根本扯不动，“航手，乃捏的瓦好动。”
“不放！”布鲁斯咧着嘴笑看着眼里噙着泪水却仍旧一副面瘫脸的某人，索性两只手一齐上阵，捏着她的脸往上提了提，“莉拉你是女孩子，就该像瑞秋那样多笑笑嘛~干什么总是面无表情。”
“那四瓦对乃柚子行为表四粗的无语和比斯。”
布鲁斯见她一双墨蓝色的猫眼因为瞪着自己而变得灼灼发亮 ，那颜色和她平时如同无波湖水的蓝不同，漂亮的就像是璀璨星空一样。他心情甚好的松开手，觉得自家妹纸果然是最好的也是最可爱的，除了没有表情这一点有点遗憾。
先不管妹控之魂爆发的小少爷，某个被捏的在脸上留下了两个红印子的娃子，一怒之下就往半趴在床上的布鲁斯扑去，然后一张嘴“啊呜”一口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个湿哒哒的牙印，虽然那残缺不全的牙印在布鲁斯看来实在没什么震慑作用以及引人发笑。
抿嘴笑着摸了摸鼻子，布鲁斯冲跑向书房的小娃子喊道：“莉拉，晚上等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但布鲁斯没想到的是，晚上能够带给莉拉的不是什么可口的点心，而是托马斯夫妇去世的噩耗。
当阿尔弗雷德从警局将神不守舍的布鲁斯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院子里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搅的莉拉睡不着觉，这使得有着低血压的她火大的坐起身，在睡衣外裹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就往楼下走去。
可等她走到大厅里时，才慢慢发觉事情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她茫然的眨眨还带着些惺忪的眼睛，奇怪的看着眼圈有些发红的管家问道：“阿福爷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刚刚将布鲁斯安置在沙发上的阿尔弗雷德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时，突然觉得眼泪又有些克制不住，掩饰性的低了低头，他说道：“非常抱歉莉拉小姐，那些记者与警察吵到你了吗？”
“为什么我们家会有记者与警察？”莉拉依旧表示茫然，“看个歌剧还需要韦恩家的人发表感想吗？”
“……不，事实上，”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一下，克制着尽量使自己不要梗咽，“是韦恩老爷与夫人被人袭击了。”
“所以呢？他们是在医院吗？”
“不，小姐。”阿尔弗雷德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他们已经去世了。”
“What？”莉拉一向来轻缓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许，“到底发生了什么？”
“莉拉，是我……”一直呆呆的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布鲁斯突然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些无助，“是我的要求，要不是我提出要回来的要求，他们就不会被那个走投无路的家伙袭击了……我……莉拉，我很抱歉……我真的……”
莉拉看了布鲁斯半晌，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出于“这是个两次接受父母死亡的孩子”这种想法，阿尔弗雷德直接将它看成了接受不能，就在他担心莉拉会不会哭出来的时候，女孩却突然异常平静的开口了，“阿福爷爷，把那些记者和警察请回去吧！他们好吵。”
为她那出乎意料的反应愣了愣，阿尔弗雷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了句“好的”便走出了大门。而莉拉在他往外走的时候也来到了布鲁斯的面前。
纵然布鲁斯是坐在沙发上，但对于一个身高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女孩子来说，要够到他还是有些困难。瞥了眼绰绰有余的沙发，莉拉想也没想的便两手一撑，爬了上去。布鲁斯感觉到沙发轻微的凹陷，但还没等他疑惑的看过去，就被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抱住了脑袋。
“怎么了，莉拉？”他用还带着抽泣声的嗓子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所以想抱抱你，布鲁斯哥哥。”
“……我很抱歉。你刚刚有了一个家，却又……”
“你不该对我抱有歉意，你也不该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那很不公平！”莉拉说的振振有辞。
纵然是在这种悲痛的氛围里，布鲁斯依旧被她的说辞弄得一乐，他叹了口气道：“这句话里你不该用‘公平’这个词，莉拉。你理解错意思了。”
“啊，是吗？你知道我从来都只是记下来再消化的……”只是思维方式上偏成人化的孩纸表示设备更新不完全真是伤不起。
“他们抓到那个人了。”布鲁斯突然转换了话题，“莉拉，你知道吗？我现在脑袋里只有爸妈死去的样子，我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突然抱住她，将头深深的埋在她身上那床毛毯里，心灵的悲痛如实的转化为手臂的颤抖。虽然隔着厚厚的毛毯，但莉拉知道布鲁斯韦恩一定在哭——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被杀死的感觉是世界上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没有之一！在布鲁斯看不到的地方，莉拉沉着一双眼睛，那使得她眼睛的颜色变得近乎于黑色。这件事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影响，甚至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就像她一样。
“莉拉？”
“是的，布鲁斯哥哥。”
“你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聪明的莉拉明白布鲁斯说的是什么，但她并不想诱导对方步入仇恨，因此她回道：“什么样的感觉？”
“害怕、后悔、自责，还有恨……”
莉拉并不急着回答他，而是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方便她将布鲁斯身上那件托马斯的大风衣脱掉，改为用自己的大毛毯裹着。她爬到布鲁斯的腿上坐下来，这样使得她自己也能躲进毯子里，完成了这一切，她才回道：“我只知道我那时很害怕，其他就没有感觉了，布鲁斯哥哥。就是那种面对死亡才有的害怕……”
“难道就没有恨吗？”
“我知道那个词的意思，但是到底什么样的情绪才叫‘恨’呢？”莉拉一脸的不解反问道。
“……我也不清楚。”布鲁斯的声音显得有些茫然，这明显的动摇让莉拉松了口气。
两个小孩就以这样的姿势依偎着沉默了许久。而后，布鲁斯忽然开口说：“你该去睡觉了，莉拉。”
“可是我会害怕，布鲁斯哥哥。”表示不想打击到男孩纸自尊心的莉拉好孩子，很有自觉的将主语换成了自己，“我能和你睡吗？”
“……好吧，就今晚。”正中下怀的布鲁斯表里不一韦恩小盆友犹豫了0.000……09秒后，便答应了下来。
而某个再次觉得自己就像天使一样善解人意的娃子，难得一脸高兴的搂住布鲁斯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说道：“谢谢你，布鲁斯哥哥！”
总之，在有“抱枕”的情况下，这个本该是不眠之夜的晚上，两人睡得都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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