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漫天星斗,如同满目银珠,绚烂夺目。烛火闪烁下的梧桐树下不是响起阵阵蝉鸣。微风拂过,邵从湛突然觉得,炎热的夏日也不是那般难熬。
自从跟寿安宫的小宫女杠上后,皇帝的日常从批折子、炼丹变成了批折子、炼丹,夜探小宫女。
跟往常一样,他熟练的避开寿安宫的宫女太监,径直跳进了耳房的窗户。
庭月正坐在桌前纳着鞋底,全神贯注得盯着面前的丝线。
“嘿!”邵从湛悄无声息的站在小姑娘身后,手搭在她肩上,用力一拍。
庭月吓得一抖,手上刚理顺的丝线顺势落在了地上。她呆呆的转过头,扑闪的大眼睛忽地掉下了泪珠子。
“哎呀,你哭什么,胆儿真小!”邵从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别哭啊。”
他想起前几日看见御花园的小藏獒生病,伺候的人仿佛是用手轻轻摸它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痛楚。
“你别哭了,朕给你摸摸。”邵从湛弯下腰,大手搭在庭月毛茸茸得脑袋上,用力的摸了摸,口中不断念叨着:“每次都将朕当成洪水猛兽,朕可没给你小鞋穿。”
上次皇帝来后,她花了不少银子,才从乾明殿的洒扫宫女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那些宫女都说,皇帝生性暴躁难辨,最讨厌姑娘家在面前哭哭啼啼。
先前有个新选进来的宫女在乾明殿当差,不慎打翻了茶盏,当即哭得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任人都要怜惜三分。偏皇帝不解风情,嫌弃说她哭得有碍瞻观,命人拖了下去,从此再也未曾在宫里出现过。
她原本想着,皇帝讨厌哭哭啼啼的人,那她就做出一副矫情爱哭的模样,遭到皇帝厌弃。谁知皇帝不仅没有厌烦,还要来装模作样来哄人。
“皇上快撒手。”庭月赶紧跳开,避开他的手。
他这生疏的样子,显然是未曾安慰过小姑娘的。八尺男儿半蹲在面前,伸出手摸头安慰,倒有几分铁汉柔情的味道。
只是此时庭月却是没有心思欣赏的。
他摸头的样子像极了拍狗头,那力道大的能将人头拍掉。
庭月原先是装模作样假哭的,如今倒是真疼哭了。
“还不是你太弱鸡,才吓了一下,就哭成了这样。”皇上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暗自嘟囔道:“你这样的,日后怎么给我烧火!”
他仿佛已经看到庭月给他烧炉火时,将自己烤至两面金黄的摸样了。不过,他只是想利用这丫头,等气完了邵从瑞,还管她的死活做什么。
庭月赶紧给他倒了杯茶,才抬头问道:“皇上说什么?”
邵从湛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没什么,今晚夜色真美。”
他心底暗自唾骂自己,堂堂一个皇帝,为了气一个不对付的兄长,竟然要出卖色相勾引一个小姑娘。这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搞的这么怂!
“今晚月亮是挺大的,”庭月瞄了眼窗外,眼中流露出几分向往,道:“好久都未曾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呢。”
她偏头的样子太美,声音太好听。邵从湛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看向窗外的月亮,脱口道:“要出去看星星吗?”
庭月一怔,脸上有些瑟缩,道:“奴婢不敢。”
邵从湛剑眉一挑,俊美的容颜顿时活泛了起来,在灯火映衬下,格外的好看。他道:“真不去?上房顶的那种哦。”
一刻钟后,庭月坐在了乾明殿正殿的屋顶。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眼望下去,差点没吓死。那就像是骤然离地,腾空而起,踩不着地儿,从腿弯到脚底都是软绵绵的。
庭月猛地闭眼,她声音都打着颤,抖抖索索道:“皇上,奴、奴婢怕高,咱们还是下去罢?”
“谁让你走过去的,”邵从湛睨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揶揄的笑意,语气散漫:“边上的瓦片最光滑,你走的那边,又是最陡峭的一面。听说当年那个设计宫殿的工匠,就是在你这里掉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庭月小脸煞白,她猛地闭紧双眼,腿不停的打着颤儿,吓得嗓子都说不出话来。她酝酿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真、真的?”
自然是假的。
这么矮的房子,掉下去顶多是摔个骨折。再说了,设计宫殿的工匠,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年了。
邵从湛暗笑,他紧紧抿着唇,一本正经道的点头:“不过你放心,看在你这几日给我念书的份儿上,朕赏你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皇上救救奴婢,”庭月吓得赶紧挥舞着手臂,偏生脚下又不敢动,湿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哀求的看着邵从湛:“奴婢不想死,我还没活够……”
邵从湛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得商量道:“那你该怎么报答朕的救命之恩?”
“奴婢给皇上当牛做马,给给皇上念故事,听皇上差遣……”
“好罢,”邵从湛叹了口气,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朕就救你一回。”
他起身,淡定自如得站在屋脊上,几步就跨到了庭月身边。
“过来。”邵从湛伸出手,拉住她娇娇软软的手,得意道:“跟着朕走,不怕。”
庭月抖着手,一把握住面前之人的大手。不知怎地,竟觉得心忽然宁静了下来,跟着他慢条斯理的走到屋脊处,重新坐了下来。
“皇上真厉害!”庭月抬头,看着眼前的星空,眼里满是欢欣,她伸出手比划了下,道:“这么高,陛下一跃就上来了,跟变戏法似的。”
邵从湛撑着下巴,傲娇的扬了扬脑袋,洋洋自得道:“朕岂是一个帅字形容了得!”
庭月没有反驳,她转过头,头一次对上帝王的眼,笑得眉眼弯弯:“嗯,皇上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
两人靠得几近,邵从湛只需微微低头,就能挨到庭月的脸。姑娘的宫裙覆在帝王尊贵的龙袍上,两人呼吸交缠,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暧昧。
邵从湛转过头,就看见瘦弱的姑娘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崇拜的看着他。
一下子就灼伤了他。
邵从湛有一瞬间的愧疚,他对她这么好,就只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一些关于邵从瑞的消息。可如今这小姑娘对他这么信任,倒像是情根深种的样子。
他反倒不忍心利用她了。
邵从湛轻咳一声,不自觉的转开眼,声音微恼:“不早了,回去罢。”
庭月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他怎么突然又来了脾气。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即道:“是。”
邵从湛不再看她,一把捏住小姑娘的细腰,径直跳了了房顶。庭月闭着眼,不敢再看。
这腰怎么这么细?
邵从湛气息紊乱,他用力闭了闭眼,强制克制住心中有些暴躁的因子。这一段距离,变得格外难熬。
还不待站稳,邵从湛就骤然松手,一把将人推开,大步离开,进了乾明殿。
庭月被推得踉跄,脚下一歪,直接趴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嘛,”庭月站起身,颇有不满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暗自嘀咕道:“阴晴不定的,跟嗑.药了似的。”
邵从湛坐在窗边的懒人榻上,看着越拉越长的影子,沉声唤道:“无涯。”
“主子。”无涯仍是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飘了下来。
“将她送回去,”邵从湛顿了顿,声音有些晦涩:“让暗卫都调回来,不用再盯着她了。”
无涯一怔,迟疑道:“安王那边……”
“不过一个爱哭的姑娘家!”邵从湛不耐烦了,他将手边的茶杯往地上一扫,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烦躁道:“一个姑娘就让你们乱了阵脚,朕还要你们何用。”
“滚!”
无涯心中一颤,赶紧退下。
主子这段时日温柔了不少,竟让他险些忘了,主子是什么脾气。
——他的决定,不容置疑,只需执行。
接近子时,宫中各个角落的宫人也少了些,只剩下微弱的蝉鸣声。
庭月在宫中待了好几年,早就摸清了宫中大大小小的道,避着人,抄着小道麻利的回了寿安宫。
她看着地上掉落的线团,慢慢捡起继续编织了起来。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漫天的星空,还有帝王温软的眸光。
那些不切实际的温暖,都不属于她。能暂时借来一会儿,她已经满足了。
同样睡得不安稳的,还有睡在乾明殿的那位。
邵从湛眉头紧锁,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晌,他猛然睁开了眼,陡然惊醒。
眼前走马观花一般,全是庭月的脸。
她只裹着件单薄的纱衣,浑身雪白通透,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单纯不愔世事。凹凸有致的身姿趴在他身上,轻轻揉捏着他胯.下的敏感处。
那极致的快感与刺激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殿内光线灰暗,仅剩的几根烛火兀自摇晃,有些瘆人。
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俊朗的脸上满是难堪。
怎么能做这样龌龊的梦呢?
对象还是那瘦不拉几的黄毛小丫头?
邵从湛简直不能忍。
他一把掀开被子,不穿鞋子就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小允子!小允子!”
门被推开,在外间守夜的小允子屁颠屁颠的跑进来,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邵从湛撇了撇嘴,大声道:“去,给朕取些图来。”
小允子一愣,“什么图?”要半夜起来看?
邵从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春、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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