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喃离开之后,房间里重新归于空空荡荡,好像这么多年,周含就要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突然她又来撩骚一把,本以为这次能踏踏实实地走下去,结果又是一样。
刚才他说的那句是气话,但也在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上又不止她一个女人,凭什么让他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想归想,气性过去之后,周含静下心来在沙发上坐着,来来回回地琢磨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她回来的悄无声息,如果是有意复合的话,应该也会去新京找他,但她没有,也就是说这事儿是偶然发生的。
其次,几回见面,她眼神中略带躲闪,可看到他时那种闪着光的神色是假不了的,周含清楚,她心里有他。
思绪捋到这儿,他拿起手机给林燃打了个电话。
“含哥,筋骨活动开了?”林燃小贱样儿,连带着声音都痞痞的。
周含没心思开玩笑,沉着声儿,“别贫,你跟梁梵在一块儿了?”
“啊,我俩正在溜沙滩呢,小丫头喜欢照相。”林燃说得宠溺,齁得要命。
周含重重呼了口气,“你俩上我这儿来,有事儿问她。”
结果周含等了半个小时,林燃和梁梵都没过来,他再问,才得知梁梵突然来大姨妈了,实在没力气躺在床上休养呢。
他也不好意思再逼迫人家。
秦桑正好来消息,监控视频已经复原了,但备份画质比先前的高清信号要差很多,只能看个大概,但能确定的就是酒店内部肯定有人接应。
不用周含吩咐,秦桑就知道该怎么办,只不过要离开的时候,他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成岩看了看他昵过来的眼神儿,碰了他肩膀一下,“有事儿你就说,还学会墨迹了?”
周含脑子里正想着事儿,没注意秦桑先前的表情,听成岩这么一说,便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秦桑在平板上又按了几下,将屏幕展示给周含看,“含哥,这是兰琪和嫂子朋友打架时的视频。”
周含愣了一下,拿过平板,点了播放键,尖叫声差点儿震破耳朵。
“你什么货色,以为有几个钱就能跟我争东西?”兰琪双手环胸,满脸地不懈。
要不是乔喃拉着,梁梵就真的冲上去了,嘴上也没饶人,“我用得着争吗?先来后到懂吗?这酒窖我先定的,你就得排队!”
“你跟我开玩笑呢吧?我兰琪一个招呼打下去,这家酒店老总都得亲自迎接我,还跟你这儿排队?骂你都脏了我的嘴!”
林燃也憋不住火气了,把梁梵往后拉,“你别跟我这儿胡诌了,含哥亲自接不接你我不知道,但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肯定站我这边儿,不信咱就试试!”
就在这个时候,梁梵突然从林燃身后探出个脑袋,“接你,做梦吧,周总正牌媳妇儿就在我旁边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脱光了站周总面前他都不会屌你一眼!”
对于这样的比喻,周含神情有些复杂,成岩和秦桑站在旁边捂着嘴都要笑岔气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吧,但好像有点儿不雅。
兰琪是被这句话气冒油了,一个巴掌没收劲儿,朝梁梵脸蛋扇了过去,红红的指印立刻显现,火辣辣地疼。
她刚要反击,身子就被人向后一拉,乔喃直接冲了过去,两只手直直扑向兰琪胸口,经纪人都来不及反应,兰琪就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你个臭婊.子,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动手!”兰琪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庞已经扭曲了,上前就要厮打开。
乔喃一点儿都不带怕的,身子一躲闪过了她的手,反而在她身上又挠了好几下。
林燃一见形势不妙,赶紧挡在两拨人中间。
“去叫人过来,把这几个贱货给我打一顿!”兰琪歇斯底里地吼着。
乔喃站在旁边瞪着她,终于开了口,“别把你那套见不得人的把戏用在我们身上,都是女人,装什么逼?你想装去镜头前面装,有人肯买账,在我们这儿,不会给你这个脸!”
兰琪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平日里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明星啊,被人嘲讽成这样,完全受不了,“Ada,让人把她揍一顿!快点!”
Ada上前就要抓乔喃的衣领,被她一个大力拍了下来,“没完了是吗?那报警吧,看谁有理!”
Ada眼神明显晃了下神,轻哼一声,“我看周总也就是玩玩你罢了,他跟我们兰琪的爸爸可是有生意来往的,你现在闹得欢,往后出了什么事儿,可得小心点儿,没准儿哪天就被人从海里捞上来了!”
这时秦桑带着人闯了进来,画面便被周含按停了。
“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乔喃。”周含把平板扔给秦桑,站起身来系好西装上衣纽扣,“姓兰的这一家子,有点儿不想活了。”
成岩和秦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周含有这样的神情,脾气没有发出来,可是越藏在心底,等待汇集到一定地步爆发的时候,能力威力都让人难以估量。
他做生意,讲究个‘诚’字儿,遇见奸诈耍滑的人,必定锱铢必较,遇见难能可贵的合伙人,也定会好好合作。
可兰家似乎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像周含这样的人,四年前跟他玩阴的,他都能给拧回来,更何况今天这个已经有了城府的男人,简直就是在玩火。
他周含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自己的付出绝对是个重要的因素,但他背后支持的力量,太庞大了,明面上没多少人知道,但暗地里扯出一根儿线来,单单看些皮毛,都能让人目瞪口呆。
这一次,他是来真的要对付一个家族了。
只怕,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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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喃在机场的时候已经给梁梵发过消息了,梁梵也嘱咐她注意安全,过两天去西班牙看望她和家人。
这些年来,梁梵家里事情也多,两个人真正坐在一起见面聊天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一年也就一两次,大部分的时候,乔喃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舞蹈学校大部分聘请的都是外国人,文化差异存在,再加上她的个性其实很孤僻,不太愿意花时间去认识新的朋友,交际应酬这些事儿在她眼里,约等于无。
所以,跟身边的那些舞蹈老师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跟周含刚分手那一年,她连梁梵都没太多联系,舞蹈学校也还没开起来,她自己一个人每天窝在家里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游戏。
乔妈妈看她整个人都没了魂儿,怎么问又问不出来事儿,急得要命,差点儿就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乔喃这才开始每天上午去公园溜达一个小时,下午去河边溜达一个小时。
本来朝气蓬勃的年轻姑娘,硬生生成了孤寡老人的模样。
那样的日子,她都过来了,所以,再重新过一遍也没什么。
下了飞机,乔喃叫车直接回了家,妈妈李珍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进了家门,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迎上去,“怎么赶晚上的飞机,不是说要在中国呆一个月吗?”
乔喃眯着眼睛笑,搂着李珍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想妈咪了呗!”
李珍宠着她,揉揉她的头发,把行李箱接过来,“你呀,甜就甜在那张小嘴儿上了!”
乔喃跟着她一起上楼放东西,把背包撩在桌子上,“我爸呢?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有几个朋友来这边儿,陪他们出去喝酒吃饭了。”李珍说着拉她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你跟妈妈说,没出什么事儿吧?”
乔喃无奈地笑了,“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梁梵新交了个男朋友,天天陪着,我就想着别当电灯泡了,反正她过段时间也要来西班牙的。”
李珍叹了口气,“要不是咱们家出了那档子事,你和周含也该结婚了。”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乔喃拼命想忘记的人。
“妈,咱时髦点儿成不成,别老想着把我往外撵,我还得做您一辈子的小棉袄呢!”乔喃抱了下李珍的肩膀,松开后就朝浴室走,“您也赶紧休息吧,都快十二点了。”
李珍看着自己女儿走进浴室,背影多多少少有些怜惜,叹了口气退出房间。
这一晚上,乔喃睡得并不安稳,来来回回做了一夜的梦,梦里老是被人追杀,场面险恶得跟过电影似的,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总有人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直到清晨醒来,朦朦胧胧中感受到了窗外已经亮透了,她才揉揉眼睛,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
梁梵还算有良心,发了好几条语音。
“到了没呀,你是不是睡成死猪了,都不知道报个平安。”
“我跟你说啊,你走之后没多久,周总就打电话给林燃找我,我就知道他是想问你的事情,结果装大姨妈来了,我是不是特靠谱的队友啊?”
“不过林燃说他走的时候好像挺生气的,昨天你俩不是激战好几轮吗?怎么一大早就不和谐了?”
“算了算了,你走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问了,那个下周我去马德里找你啊,记得给姐准备几位猛男啊,要胸肌贼大,腹肌贼硬的那种!”
乔喃掀开被子,按住语音,“别光嘴上能耐,你先把林燃拿下了,再来找我要猛男!”
消息发送过去,她把手机扔在床上,扎起头发去刷牙,床上的手机连续顶进来好多条消息,她心想着肯定是梁梵在跟她胡扯,就没理会。
直到洗完了澡,把头发吹干,再到床边一瞧,微信左上角的数字都已经超过二十了,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还真都是梁梵。
她懒得听语音,直接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梁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
乔喃坐在化妆台前准备画个淡妆,“刚去洗澡了,什么事?”
梁梵说:“财经新闻你看了吗?”
乔喃刚想回一句‘财经新闻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被她下一句话给震惊了。
“景泰集团公开收购兰氏旗下核心产业块儿,DESIRE科技和兰氏地产。周含这是疯了,他自己是头大象,但是也没有胃口吞下另一头大象啊!”梁梵说得还挺贴切的,这个道理谁都听得明白。
说好听点儿这是一次景泰集团的一次战略投资,说难听了,就是周含脑子抽了,要与兰氏同归于尽。
而且,默默地来就好了,他非得给各界媒体发通稿宣布这件事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乔喃没吱声,任由梁梵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讲,“反正现在国内舆论风向不一,各种评论员分析都各说各的理儿,至于那些说两方联手故意要对付第三方的消息你就不用看了,我觉得纯属扯淡。”
“而且我觉得这事儿肯定跟咱们昨天和兰琪打架有关系,周总是不是在替你报仇啊?”
这句话她算是问到点儿上了。
如果没有昨天早上跟周含争吵,闹得不欢而散那件事,乔喃还能往刚才那个猜测方向靠一靠,但她觉得,应该不会,最后周含都说了让她走。
气得他不行,就差骂出一个‘滚’字儿了。
“不是吧,我觉得应该是他生意上的决策,跟我没什么关系。”乔喃也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要真跟她有什么关系,牵扯到这么大的集团,想一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把握,能把兰氏给拿下呢?
要是拿不下,毁了自己的事业,底下都有少人会跟着受罪?
周含是个很有道义的人,他干不出这么激进冒险的事情来。
电话那边的梁梵沉默了一会儿,“哎,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次我真是太好奇了,不知道原因心里就特别难受。”
乔喃开始担心周含,她知道景泰集团在这几年迅猛发展,但毕竟没有太深的根基,怎么就能干出这么件轰动全球财经市场的事情呢?
梁梵见她没回答,又问,“要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别真因为咱昨天的事情,让他怒发冲冠为红颜,搞到破产啊!”
“别胡说,什么破不破产的!”乔喃怼了梁梵一句,转念又安慰她,“我想想吧。”
梁梵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行吧,反正林燃也说了,他周围兄弟多,现金流不成问题,一家拿出一部分也不少了。”
这是颗定心丸,乔喃稍微踏实了一些,“嗯,替我谢谢林燃吧。”
梁梵没拆穿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有多自然,挂了电话。
乔喃握着手机的掌心里都冒汗了,思来想去,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她不知道周含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时差,在睡觉还是在工作,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确保他一切都好。
但嘟嘟声响了两下,她就把电话给挂了,心脏扑腾扑腾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还没等她多想下去,震动声便让她回了神。
【一切都好,勿念。】
看着熟悉的备注,乔喃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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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含盯了会儿手机屏幕,嘴角扯了个弧度,轻呼一口气,问成岩,“陈苒那边情况怎么样?”
成岩把泡好的茶递过去,“情况还不错,不过兰氏有长期合作的基金公司托着,想要一下子吞进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周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事,耗也耗死他。”
“还有,咱们发出公告之后兰氏董事长助理就一直在给我打电话,相约您见个面。”成岩说道。
周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拿起身边的文件看了看,良久才开口,“他不是知道我在新京吗?还用得着费八道弯儿找你?”
他表面上看起来对很多事情不闻不问,不做评论,点一点就让手底下的人摸清楚做事的核心,但其实脑子里已经把整个轮廓都描绘好,对一切都门儿清。
成岩摇摇头,“兰家惹上您,这步棋真是走错了。”
周含在文件上快速签了个字儿,合上扉页,“他们可没走错,要不是因为有人绊了他们一脚,没准儿还真能从我这儿捞些好处。”
这话讲得含蓄,但成岩听得懂,大概抬腿绊他们一脚的,就是老板的心上人。
不得不说,成岩陪在周含身边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不少,打过交道的能耐人也挺多的,可像他老板这样,为了替心尖上的姑娘报个仇的,能豁出去实打实地身家,太不可思议了。
有时候,感情这种事,容易感情用事,但一旦认定了,用上了满心的能量,连鬼神见了都害怕。
可此时,本该是焦灼应战,冥思苦相的时候,周含却有闲情逸致把无关紧要的文件给签了。
换成别人参与进来,非得被他这样的行为吓傻了。
还好成岩心理素质过强,也了解周含,既然他这么稳,就一定有稳的道理。
运筹帷幄这四个字儿用来形容他,是再好不过了。
“等会儿兰董事长得助理要是再给你打电话,就邀请他们过来新京玩一玩,我做东,给他这个面子。”周含终于松了口,把文件站起身来把西装外衣脱掉,准备去健个身。
成岩把文件接过来,握在手里,“知道,晚饭是回老宅吃,还是在公司吃?”
周含抬手捏了捏后颈,转了转脖子,“回去吃吧,也想丁丁了。”
“那一个小时后给您备车。”成岩问道。
周含抬起步子朝健身室走去,“嗯,你也一起去,我妈老念叨着成家的事儿,你给我做做挡箭牌。”
成岩无奈地笑了,“阿姨也是为您好。”
“所以啊,让她今天也教育教育你,好好学着!”周含推开健身室的门,跟他笑了下。
成岩点下头,“成,今天我去哄哄阿姨。”
关上门之前,周含又转过身来,“对了,秦桑那边派去保护的人可靠吗?”
成岩差点儿笑出声,及时收敛了表情,“秦桑现在已经在马德里了,他一点儿差池都不敢出,亲自过去的。”
关上健身室的门后,周含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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