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然松开怀里的宋柔, 转头看见宋岚坐在床上,手上还拿一个拳头大的橘子, 举的高高的, 正准备朝他头上扔。
她要不是身上的伤口太多太重, 早跳下来一脚把那个登徒子从窗户踹出去了。
橘子飞起带着一阵风, 顾修然接过来,笑了笑:“宋岚,你终于回来了。”
宋柔飞奔过去, 抱着宋岚的脖子:“姐姐, 姐姐。”
她刚被一个大色狼欺负过,委屈极了,即使此时明白了他是为了叫醒宋岚演的戏,可他靠近她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雄狮一般的侵占气息又是无比真实的。
宋岚抱了抱宋柔:“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抱起来都扎人。”
“啧, 胸都变小了。”
她因为用了大力拿水果扔色狼,身上的伤口好几处都裂开了, 她暗暗咬了咬牙, 脸上并不表现出来, 她柔弱貌美的妹妹还需要她保护。
宋柔抱着宋岚的脖子, 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 声音又低又浅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姐姐,你吓死我了。”
从宋岚失踪到现在已经五十多天了, 这些天里, 她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宋岚拍了拍宋柔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柔松开宋岚, 听见她声音有点干哑,赶紧去倒了水。
宋岚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指着顾修然,开始算账:“你刚才干什么呢!”
顾修然拿着宋岚扔过去的那只橘子走过来,剥开递了上去:“姐,刚才那些都是权宜之计。”
要不是那样,她怎么能这么快就醒来。
宋岚没接,没好气地看了顾修然一眼,大声说道:“别叫我姐,谁是你姐,你个渣男,赶紧出去。”
顾修然料到这姐妹俩有很多话要说,自觉地滚了。
他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只灰色的鸟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正如他此时的心情,简单而灿烂。
虽说他刚被宋岚骂出了病房。
病房里,宋柔抱着宋岚的胳膊,将当年顾修然不辞而别的原因简单讲了一遍。
宋岚听后,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她抬眸说道:“给我支烟。”
宋柔当然不会给她,还“严厉”地批评了她一顿:“你是个刚刚苏醒的病人,就算不是个病人,吸烟也是有害健康的。”
宋岚生无可恋地哦了一声,此时,她比任何时刻都想念赵航。
要是赵航,肯定会给她的。
赵航正在局长办公室挨骂。
教化案已经出了两起了,陈麦文一起,魏连虎一起,要是再发现新的被教化者,引发一系列杀人案件,赵航这个队长可以不用干了,回家卖红薯去吧。
赵航一心都在医院,估摸着这个时间宋岚应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了。
董局喝了口水继续骂道:“这回亏是宋岚运气好,命大,下回呢,下回的受害者会是哪个无辜的人。”
谁都知道,宋岚被囚禁了五十天还能活下来,靠的从来不是老天给的那点好运,是聪明机智、过硬的身体和心理素质。
一首时髦聒噪的广场舞曲铃声响了起来:“我的爱都是为你准备的,我的情都是被你陶醉的,我的心醉醉梦醉醉歌唱你的美……”
是从董局的手机里发出来的。
董局接通,听了几句,脸上一直紧绷着的严肃慢慢消失,换成无比慈祥的长辈微笑脸。
挂了电话,董局对站在一边焉头耷脑继续等着挨训的赵航说道:“小柔的电话,小岚醒了。”
“赵航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回来,我还没骂完!”
赵航回过头来:“我得代表市局去慰问一下。”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掀开又合上,董局摇头笑了一下,他怎么也算宋岚的半个长辈了,就赵航这样的,想当他们家的女婿,再回去修炼个五百万年去吧。
董局琢磨了一下,还是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顾教授好,完美女婿的不二人选。
从市局到医院的路并不长,但因为是市中心,加上快到下班时间了,有点堵车。
等红灯的时候,赵航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从来没觉得红灯停留的的时间竟然这么长,一分钟比一个小时还长。
他想起自己把满身是血的宋岚从地下室抱出来的时候,太阳照在他和她的身上,他却依然感到一阵寒冷,因为她的身体是冷的。
等她在他怀里渐渐暖起来的时候,他才觉得太阳是真的,耳边的风是真的,地上的草是真的,远处救护车的声音也是真的。
这一切都因为她是活的。
赵航一踩油门闯了个红灯。
到了医院,他先去了原来局里给宋岚安排的普通病房,打开门一看,里面没人。
他顿时慌了,第一反应就是,是那个教化者来了,是Ta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把宋岚带走了。
他心慌了起来,抓住值班的护士问道:“这个病房里的人呢?”
他力气大,声音也大,护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松手。”
看这个奇怪的男人松手了,护士继续说道:“这个病房的病人去世了。”说完,推着医疗小车走了。
这个可怜的男人原本激动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被捶到了地心里。
比坐过山车还要令人绝望。
他用一丝残存的理智打了个电话给一直在医院值班的警员,得知宋岚在某个资产阶级的安排下转了病房。
赵航一溜烟地跑到VIP病房,中间差点撞到人,被人骂了也不还嘴。
他来到病房门口,看见坐在门边椅子上的顾修然:“老顾,怎么蹲这,不进去吗。”
顾修然靠在椅背上,神情一贯清贵沉稳:“哦,我出来透透气。”
他是不会让赵航知道自己是被宋岚赶出来的。
赵航在顾修然身侧坐了下来。
顾修然转头问他:“你不进去看看吗。”
赵航靠在椅背,看着天花板:“你让我做个心理准备。”他一路跟玩命似地赶过来,真到眼前了,竟有点发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个什么劲,这种感情是以前没有过的,或许也有过,只是他没特别在意过。此时,那种感觉被全部累积和放大了。
赵航做好心理准备,推开病房门进去。
宋岚靠在靠枕上,她穿着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长长的栗色卷发垂下,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嘴唇也透着一点红润。
因为这点红润,他才觉得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赵航往前走了两步,脑子一抽:“我谨代表北峦市局、北峦市政府过来慰问英雄。”这一字一顿的,跟在表彰大会念发言稿似的。
说是来看病人,手上连一束花、一个果篮都没有。他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来,没时间去想这些。
宋柔也学着赵航的官腔:“谢谢市局、谢谢政府。”
宋岚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掀开眸子看了看赵航:“你谁,我们认识吗?”
他摸了摸宋岚的额头:“没发烧。”
宋岚狠狠瞪了他一眼:“少特么对老娘动手动脚。”
赵航向宋柔投去询问的目光,宋柔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姐姐就突然失忆了。她猜想,可能是因为某人说的话太欠揍了。
宋柔出去之后,赵航走到宋岚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宋岚,我是赵航,是你家勇猛帅气无双的队长。”
“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我是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你摸摸这块疤痕,是去年年初的时候,我们一块跟犯罪嫌疑人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他又用手捧着宋岚的脸:“你说这样好,将来有女人了,摸起来自带挑逗效果。”
他用掌心的疤摩挲着她的脸:“你觉得怎么样,爽吗?”
宋岚一把拍开他:“死远点。”她一个没憋住,笑了一下。
赵航笑了笑:“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装的,你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的。”
宋岚瞥了下嘴:“赵队您也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她挑了下眉,小声问道:“哎,烟带了吗,给我根烟。”
赵航从口袋里摸出来烟盒子,拿一根出来,递到宋岚眼前。
因为这,宋岚决定原谅赵航一进门的嘴贱了,她笑了笑:“我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天天想的就是这口。”
她正要去拿,赵航捏着烟头在她鼻端停留了两秒就收回去了:“别激动,就是给你闻闻的。”
“病人抽什么烟。吸烟有害健康不知道吗。”
宋岚悲痛欲绝:“赵航,你太残忍了,你变了,你不爱我了吗!”
赵航坐在病床边上,从善如流地接起宋岚的玩笑话:“哪能不爱,爱死了。”
宋岚靠在靠枕上,抬眸看了赵航一眼,收起了玩笑,认真道:“听说最后是你找到我的。”
赵航勾了下唇:“朕后宫佳丽三千,每天可是很忙的,你若非要以身相许报答这救命之恩……”
宋岚抓起枕头砸向赵航:“我的意思是,你特么的,五十天才找过来,老娘差点就坚持不住死在里边了,天天就靠想着等出去了要把赵航那个傻逼拖出来揍一顿这个无比坚定的信念活了下来。”
赵航爬上病床,跪在床边,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看看看看,老子这张俊脸,你舍得揍吗。”
宋岚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赵航被踹翻在地上,他也不急着起来,坐在陶瓷地板上,反手撑着地,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床上的女人。
他突然开始笑了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看着她:“宋岚,你终于回来了。”
宋岚看了他一眼:“又哭又笑的,是不是有病。”她说完,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骂:“赵航你个傻逼,笨蛋,让老娘受那么多苦。”
“亏你特么还是个刑侦队长,连我跟我妹都分不清,我看你还是别干了,早点腾出位置给我。”
赵航从来没见过宋岚哭,他一度以为这个强悍的女人是不会哭的。
他们曾一起被困在森林陷阱里一天一夜,也曾被地狱般的火场重重包围过。甚至有同事牺牲时,她也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她不曾在他面前流过眼泪。
赵航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一把将病床上的女人揽在自己胸前紧紧抱着:“你他妈吓死老子了。”
宋岚被闷地险些喘不过气,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她张嘴咬了他一口。
他像是不知道疼,抱着她不松手。
宋岚:“嘶~~你不疼我还疼呢,我伤口裂开了。”
赵航松开宋岚,低头看了看:“给我检查检查。”
宋岚大大方方地解开了纽扣,她不怕身体被看光,因为她身上缠满了绷带。胸前被赵航压得渗出了一点红色的血迹。
宋岚忍着痛指了指赵航:“你个猪队友。赶紧出去,让医生过来换绷带。”
赵航瞄了瞄宋岚的胸口,切了一声:“又不是没看过,还赶我出来。”
以前他们一起去酒吧,宋岚穿着低胸小吊带,小半个胸都露出来了,他们贴在一起跳了好几支舞。
病房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长椅,宋柔与顾修然一人坐在一边。
顾修然想和宋柔坐在一起,他起身走过去坐在她的椅子旁,她赶紧起身去做了病房门口另一侧她刚才坐过的椅子。
顾修然再起身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好,宋柔也跟着起来,回到病房另一侧椅子坐好。
隔着一道门宽的距离,顾修然转头看着宋柔:“我又不能把你吃了。”
宋柔哼了一声,对上顾修然的目光:“那可不一定。”
他眼神温柔,早已经将把她摁在墙上欺负的时候露出来的虎狼一般贪婪的目光收了起来。
像带了一层叫做斯文的美瞳,将败类的一面藏得严严实实。
顾修然起身走到宋柔面前,他并不坐下,省得她又跑掉。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就那么怕我吗,嗯?”
偏这人长了一双桃花眼,天生眉目含情,将那几分坏意演绎地抓人心肝,像被一支羽毛不轻不重地挠着,痒得难受又无从纾解。
宋柔偏过头去:“我怕你做什么。”
一想到在病房里的那一幕,他粗重的呼吸声就落在她绯红的耳侧,说着什么我想要你这样浪荡的风流话,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分,身体里有一股陌生又舒服的异样在流淌。
十一月的天气竟也能这样燥热。
宋柔恼怒地抬脚踹了顾修然的小腿一下,不知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他蹲下来微微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
她唇色与方才一样,饱满诱人,泛着晶莹水泽,暧昧的灯光一照,平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媚。
两人目光对上,呼吸均是一滞。
宋柔突然不紧张也不怕害怕了,因为她发现,顾修然脸红了。
她甚至还能反过来像他平时逗她那样逗弄他两句:“顾教授,您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即使他们都已不再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年。可她是他的初恋,是他的女人亦是他的女孩。他所有的心动都是她。
她看见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听见他说:“宋柔,调戏我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她咽了下口水,喉咙微微发干,声音软得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什么后果?”
这时,病房门的打开了,赵航走出来:“呦,老顾,那不有椅子吗,怎么蹲地上,不嫌腿麻?”
宋柔蹭地一下站起来,她红着脸,逃似地跑了:“我进去看姐姐。”
赵航坐在顾修然身侧,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摸出一盒烟,想到医院禁烟,又把烟盒放了回去。
他碰了碰顾修然的肩膀:“老顾,你现在一个人住,会不会经常感到孤单和寂寞。”
顾修然一点也不想理这个人。
赵航继续说道:“我搬过去陪你怎么样。”
顾修然看了赵航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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