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里之外的协和医院，杨川正站在阳台上一边吸烟一边打电话，“张总，阿衍那合同还没签，要是再闹大了，回头打脸的也是我们……”
“是，谁也说不准傅衍什么时候醒，有热度是好事。”
杨川抽光一支烟，重重地把烟屁股按在了地上，他语气低沉，听起来格外地严肃，“但是车祸的事悬而未决……张总，这热度好是好，可是烫手啊。”
他还想多说几句，但是张总那边却极其不耐烦，严厉地斥责了几句，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
杨川放下手机，猛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事儿换位思考，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张总，毕竟傅衍虽然有奖项在手，可他的资历还是太浅，今年公司还打算给傅衍争取几个大导的电影，把名气再巩固巩固，谁想到临到关头出了这种事……
昨天公司里和他处得好的同事还给他透露口信，说如果傅衍的情况要是没有好转的话，张总打算叫公司的几个新人一起去探病，再喊几个有名气的媒体，也算是带一带师弟师妹。
傅衍进圈这几年，虽然冷淡的性格着实不太讨喜，但是人家工作勤勉、又有实力，从不惹事生非，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如今他昏迷不醒，公司却一心只想着要蹭他的热度，为新人铺路……实在是让杨川心寒。
他叹了口气，刚要点燃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忽然听见手机响起一道叮咚的提示音。
杨川低头一看，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还附赠了一条简短的短信。
【祈予的事，再闹下去，对你和傅衍都没有好处，及时收手为妙。】
“这谁？”
杨川把这条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有两个手机号，一个用来工作，还有一个是私人号，而这条短信，不偏不倚正好发给了他的私人号。
但是他一直注重隐私，私人号很少给工作的伙伴，这个关头，是谁给他的私人号发消息？
他心怀疑虑，立马回了一条短信。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号码？】
短信成功发送，杨川紧皱握着手机，眼睛一刻不离屏幕。不待片刻，他就收到了回信。
【你不认识我，这个号码是傅衍以前告诉我的。当务之急不是讨论我是谁，而是想办法配合祈予那边澄清事实。】
“配合祈予？”
杨川眼睛瞪大了一倍，又气又好笑地在键盘上打下，“喂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两家是对家？而且这件事拖下去，不利的是我方。那边估计就等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打一个翻身仗呢，怎么可能还会主动配合我们，提前澄清谣言？白白的热度不要啦？”
【祈予他……不是那种人。如果傅衍醒了的话，他也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哪里来的自信？”
杨川没好气地说，然而手指却不听话地在输入框打下，“知道了，我会试试的。”
“……”
傅衍意外地把那句回复看了好几遍，似乎是没想到自家经纪人这么容易就妥协，他纠结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不怀疑我所说的是真是假吗？”
【怀疑你干嘛？我们家臭小子愿意把我的手机号给你，那你肯定也知道他喜欢人家的事？你说得没错，这小子如果醒了……也会这么做的。】
【所以我只不过是帮他完成一个心愿而已，至于能成不能成，那就不是我能管的范围了。】
杨川这个大嘴巴也真是的，怎么什么秘密都跟陌生人说啊。
傅衍看着短信沉默片刻，唇角还是不经意地弯了起来。
·
化妆间内。
祈予坐在椅子上，脸微微抬起，任由化妆师把粉扑往他脸上拍，他闭着眼问助理小茹，“怎么样了？”
小茹迟疑了两秒，还是摇了摇头，“哥，您个人站子关了不少，好多大粉都脱粉回踩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粉头，不成什么气候。公司虽然请了水军，可也没什么用……”
她没敢说，鹅家发布的那条广告视频，评论区已经基本被盐分控场了，都是在哭自家哥哥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还白给别人做嫁衣……
“不着急。”
祈予想揉一揉眉心，但是考虑到等下还要拍封面，他还是把手缓缓地放了下来，“等鹅家那边发了公告，应该会好转一些。”
他们定的是下午六点，公司和鹅家一起发公告澄清，这样也能赚足一天的热度，鹅家那边也不算亏本。
“祈老师，您嘴唇稍微抿一抿。”
化妆师耳朵尖微微发红，给他补上一层唇蜜，这才恋恋不舍地道，“好了。”
“谢谢。”
祈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现在天气热，可能过一会儿就要麻烦你帮我补妆，辛苦了。”
“不不不。”
化妆师的脖子都红了，连忙摆手，声音跟蚊子似的，“您比较辛苦。”
她说得没错，祈予今天是来拍宣传封面的。
昨天拍完mv后，导演顺手帮他拍了一组片，算是预告，今天出来的才是正片。如果反响比较好的话，之后鹅家还会出一些关于角色的海报周边。
为了展现角色的多样化，祈予今天要换四套衣服，两套内景、另外两套跑外景，这已经算比较少的了。
因为拍摄时间紧迫，所以效率也连带着提高。摄影师灵感上来的时候，他要在镜头下平均两秒换一次表情，现场只听得见相机咔擦咔擦不停断的声音，宛若流水线作业。
然而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被强烈的灯光围绕，祈予的表情管理依旧完美，不仅皮肤细腻，睫毛一抬一垂都是不一样的风情。
“最后一张，头微微低一点，眼神再忧郁一点……可以，完美！”
摄影师调整了一下焦距，朝祈予比了个ok的姿势。
一场片拍下来，他脸和脖子上也出了不少汗，他都顾不得擦，一边看底片一边赞叹，“祈老师业务能力没的说，要是换别人，这个拍摄速度表情和身体不崩才怪。”
这位摄影师是业内的大牛，对自己的要求极高，而且兴致上来了根本不给艺人喘息的机会，他也是难得遇上这么契合自己的明星，眼中不免多了两三分欣赏。
拍摄一暂停，小茹连忙冲了上去，赶紧把自己准备好的冰水塞祈予手里去，化妆师也赶紧趁着空给他补妆。
“祈哥，你脖子上都是汗。”
小茹把毛巾递给祈予，又看了一眼摄影师，义愤填膺地说道，“这摄影师怎么回事啊，喊得这么急，是赶着投胎吗？”
“没事，这是拍摄需要。”
祈予轻轻咳了咳，喝了口水坐在一旁恢复力气，“晚上康义还给我安排了一个直播访谈，现在不加快进度，回头影响别的行程不是更不划算吗？”
不等小茹反驳，他拍了拍这傻姑娘的胳膊，“这组差不多拍完了，我们过去换衣服吧。”
小茹点点头，“嗯嗯知道了。”
等到两组内景拍完、又出完外景，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祈予隔了两个月才接到新工作，而且一上手就是这个强度，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难免体力透支，就靠在车上小眯了一会儿。
睡得昏昏沉沉之际，他隐约听见来接他的东林在打电话，语气听起来又生气又沉重，“啊？他们怎么这样？”
“祈哥？祈哥还在后面躺着呢，今天拍了一下午，累得他回来就睡了……嗯嗯，我们这会儿正往公司跑呢。那、那康哥，咱们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个直播采访吗？这要推吗？”
“推什么？”
康义那边还没回话，祈予已经撑着手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困意，“出什么事了？”
东林万万没想到把祈予吵醒了，当即就有点不知所措，说话也是欲盖弥彰，“没事没事，哥，你继续睡吧……”
祈予靠着车门静坐了一会儿，睡意渐渐地退了下去，他眉头微蹙，声音沉了下来，“老实说，到底怎么了？”
“这、嗯、我……”
东林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倒是小茹直接开口，“哥，鹅家那边反悔了，康哥六点准时发了澄清公告，可那边还没一点动静，现在康哥正和人家吵着呢。”
“反悔？”
祈予一想前后来由，心里就明了了几分。
本来鹅家请他来做代言人，就是看中他和傅衍之间的恩怨，想借此来炒作一番。
现在祈予被网上骂得越狠，热度越高，《我和时光和你》的热度也就越高。等到过几天事件发酵得差不多了，再来一波反转，正好能洗白代言人，还能给手游带来一波颜粉和扶贫粉，可以说是双赢的事情。
现在他们临时反悔，目的就是想让这趟水再浑一点，两家吵得再凶一点，反正他们手握合同，随时都能逆风翻盘……
“哥，你别伤心！”
东林见瞒不过去，只好把车停在一边，同仇敌忾地说，“我昨晚料到有此浩劫，所以特地做了个微博一键骂人小程序，你那是没看见，我今天可怼了好多黑子……等我回去改一下数据，再联合咱们公司买的水军，一键转发骂鹅家，还不带重样的，肯定能把场子控回来！”
“……”
祈予哭笑不得，刚想说你别捣乱，忽然就接到了康义的电话。
“小予，你快上微博！”
康义呼吸急促，嗓音里是压不住的狂喜，“傅衍的团队发了一条声明！他主动出来帮我们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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