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宿舍里有个司务长合伙送她的小炭炉, 做点简单吃食还算方便。食材吗,正好陆鸣奖励她昨天猪肉炖得香, 分了些猪皮跟猪肠给她,主食再弄点米粉就够了。
廖营长大手笔要付五块钱伙食费, 还帮一连赢了背心,薛妙决定给他吃好点。一顿早餐在薛妙巧手下不大一会就全部弄好。
她起得早,端东西出屋时,其它宿舍静悄悄的,难得放假, 都在可劲地睡懒觉。
农垦团给外来访客准备的临时住处就在薛妙宿舍前面那一排, 薛妙端着餐盘从房角的过道转过来,见廖蔺应该是刚锻炼完, 正弯腰在门口洗脸。
有些人长得好, 连脑型都长得漂亮, 极短的寸头也能驾驭的了。薛妙承认廖蔺是她见过留寸头最帅的人。这会他只穿了件背心, 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紧实又有力,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
有一滴晶晶亮的水珠随着男人仰起头,从他脸上慢慢滚落,滚过下巴, 滚过喉结,滚进白背心遮掩的胸口……
廖蔺突然转过脸, 一双眼睛在初升太阳的映衬下泛着金光,嘴角笑容揶揄,问了句:“好看吗?”
“一般吧。”薛妙虎着小脸说, 心里直嘀咕,这人一点都不像七十年代的军人,一点也不严肃。
男人笑而不语,视线转向薛妙手中的托盘,开口道:“我付你五块,你这猪肠、猪皮跟米粉可不值这个价,还有这一大碗绿油油的菜叶子汤是什么?真是个小骗子,就知道骗钱。”
“五块我都觉得少了,一会吃完兴许你想主动掏五十。”
“有那么好?我只闻到酸唧唧的味,端都端来了,勉强吃点吧。”说完要接过托盘,结果被薛妙躲了过去,“又怎么了?”
“给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廖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小丫头,真是钻钱眼里了。”一摸兜什么也没有,出来忘带钱了。朝隔壁喊:“樊志,出来。”
通讯员樊志听喊声来到门口,一张脸面无表情,跟有人欠他钱似的,“干嘛?”
“臭小子,大清早就这幅德行,借我五块钱。”
“不借,这个月你已经借我九块八毛二,外加两斤粮票,四两肉票。”果然是有人欠他钱。
廖蔺一点没不好意思,“回团部时你怎么没跟我要?再说我钱包怎么没的,怪谁?”
薛妙好奇,难道还有人偷廖营长的钱包?大眼睛转向樊志重复道:“啊,怪谁?”
扑克脸小樊面上罕见地有了丝变化,微微有些羞赧地说道:“我没看住包,被白颊长臂猿在林子里掏走了,它们会上树,撵都撵不上。”
薛妙想起了峨眉山上偷钱包的猴子,“哈哈,真倒霉。既然你损失这么大,那我就好心一把少算你点,给四块九就行。”
廖蔺:“……你真大方。”
樊志从兜里摸出钱包,也不往外掏钱,看着廖蔺不说话,薛妙在他脸上竟然发现了一丝悲愤,这又是怎么了?打什么哑谜呢?
廖蔺被他打败,看向薛妙:“还有吗?再来一份,付你双倍的钱。”
樊志脸上的悲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谁说他没表情,这兵哥哥特别善于利用微表情。
薛妙出门去端原本想留给自己的那一份给樊志。廖蔺按照薛妙的嘱咐把细细的米粉放进那碗绿油油的汤水里蘸一下再入口,待米粉入口的那一刻,廖蔺立即被震撼了。
貌不惊人的一碗汤水有柠檬的果酸、有辛辣、还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异香,同样看似平平常常的米粉蘸水之后,口感立即变了,变得爽滑且脆。
吃口米线,再夹块煎酥的猪皮,跟烫熟后椒油拌过的猪大肠来吃,同样是脆,米粉波波脆,猪皮脆且韧,大肠脆生生。
食物入嘴后除了口感之外,还有牙感,薛妙深谙此道。不说味道,廖蔺现在因为咀嚼上的不同体验,一份早餐吃得新奇又美妙,心里忍不住给打了满分,真是难得一份吃食,小丫头果然是个人才。
旁边樊志急得不行,站在门边抻着脖子往外望,一见薛妙转过房角,立即跑出来接过薛妙手里的托盘,来不及坐下,撅着屁股学廖蔺的样子,拿米粉往汤水里蘸,一口米粉下肚,脸上终于出现了大幅度的肌肉律动,眼睛睁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旁边的廖蔺看似不紧不慢地吞咽,这么一会功夫,那么一大份冒尖的米粉已经见底了。
食客这么捧场,薛妙也高兴,她给他们吃的是再常见不过的傣族食物撒撇,但那碗汤借鉴了瑞班书记家老阿妈的调味,她又改良了一下,味道进一步升华,不好吃才怪。有种野菜量少难寻,总共就得了这两大碗汤汁,驻地里的人暂时没口福了。
廖蔺吃得意犹未尽,看向薛妙的眼神带了丝欣赏,开口问:“中午还吃这个行不?”樊志不说话也期待地看向薛妙,太好吃了,这汤皇上都不一定能喝上。
“就这两碗,被你俩全吃了。再吃,米粉都要从你鼻孔里喷出来了。”
“哈哈哈,走喽,中午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廖蔺说到做到,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中午摘了个大蜂窝回来,里面蜂蛹跟蜂蜜有很多,取出蛹跟蜜,留了些蜜在窝里,让樊志把蜂窝又挂了回去,这么有环保意识,让薛妙对他多了点好感,正好中午定下来跟驻地领导会餐,薛妙用蜂蛹做了几个菜。
椒盐蜂蛹、姜葱炒蜂蛹、蜂蛹羹,自古可食用的蝉蛹里,论味道佳,首推蜂蛹,细嚼有股虾味。薛妙低调,不想炫技弄些花哨的组合,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做法,手艺在那,食材又好,大家吃得满嘴留香。
吃饭不忘谈工作,廖蔺放下一直挂在嘴角的笑,表情严肃:“在座的有几位是刚换防过来的,南边的形式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涉及到机密我不能说太多,只提醒你们一点,咱们处在边境,千万别掉以轻心。
先不说那个正在打仗的国家,南边三国交界的三角地区从十年前大|烟|葫芦的产量进到黄金期后,手里有钱,东西没少买。里面地方不大,但鱼龙混杂,帮派众多,年轻一代领袖踩着人头上位心狠手辣,行事无所顾忌。咱们滇省数千公里的边防线,地形复杂,多是像咱们这里一样的山地森林,想要严防不可能做到,你们要做到心里有数,同时把底下人都管好。”
顾宇宁冷厉的眼神环顾在场的营长、连长、教导员,“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喊道:“听明白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把正要敲门进来送菜的薛妙手里的盘子吓掉地上。
……
廖蔺跟顾宇宁都是干脆的人,开车在周围转了一天,在离建设兵团不远的西南方,选了一块地,上面会跟地方沟通划地的事,剩下的细节由顾宇宁在当地办,以后他们真要做邻居了。
在这吃了几顿饭,樊志有些乐不思蜀,都不想走了。不走也得走,他们最近任务很重,第二天早上,廖蔺临走之前特意拐到驻地的仓库,薛妙正一人在里面清点物资。
“小丫头,我要走了,不送送我?”廖蔺出声告别。
被吓了一跳,薛妙没好气地敷衍:“慢走,不送。”
“挣了我十块钱,转过头就翻脸不认人。”廖蔺轻笑一声,来到薛妙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盯了好大一会,忽然低身凑近。
薛妙把手里的夹子挡在胸前,身体往后退,警觉道:“你要干吗?”
男人眼里闪出一抹精光,凑到她的右耳旁,“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子……清酱肉的味。”不是疑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薛妙:!
看到小姑娘耳朵上的绒毛根根竖起,某人心满意足,嘴角弯起,“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出门的背影欠扁地带着一丝愉悦轻快。
惊在原地的薛妙心里翻江倒海,怎么可能?她来到这里小心又小心,从来没把随身福德居里的东西轻易示人,跟这人也只见了两面,他怎么会知道她有储备清酱肉?
她仅仅吃过一次,那还是在空无一人的大树林里。难道他在诈她?还是当天他也在?他看见自己洗澡了?
想到这里薛妙整个人都要炸了,小细牙都要磨碎,下回再见到他看她不捶死他,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又一想也不对,他又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吃什么?清酱肉被切成小丁跟其它食物一起夹在菜叶里,怎么可能被辨认出来?难道用闻的?那得是狗鼻子吧?
什么廖营长?分明就是廖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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