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会亲自下了命令,下面办事的果然迅速,第二天就把户土司郎官的云符、印玺送到了望月峰。
到了第三日上午,容桐换了身稳重的月白色交领长袄裙,登上司籍堂统一配给的昆仑云车,一路向着昆仑主峰昆仑墟奔驰而去。
“这车里既没有加氧也没有增压,飞这么高真的没问题吗?”
容桐惊叹地扒着云车的小窗,头顶是万里蓝空,而车下是阳光里发亮的白色云海。这都到平流层底部了吧?
她御风的时候都从来不敢飞这么高,害怕因为空气稀薄而无法使用这个法术,现在总感觉自己是多虑了,瞧这云车直接大咧咧地把窗口敞着,修真的世界果然不能讲什么科学。
“这种高度的空域通常极度寒冷、难以呼吸,危险还是极大的。”
虽然听不大懂自家小姐的话,外面驾车的抱琴还是应了容桐,
“是千年前上清君发现这里的风只水平流动,飞起来更省力,这才改造了从前只能低空飞行的云车,在这外面加固了三重结界。”
哦,那听起来平流层还是那个平流层,科学修真从我做起。
“看来我天上的那个便宜师父还挺有创造力的嘛。”容桐摸了摸下巴。
“上清君做出了很多新式的法宝,有些甚至是当年扭转战局的关键,从史料上看来,他总是能想常人所不敢想,的确是一代鬼才。”
提到昆仑掌门,一贯没什么情绪的抱琴脸上都难得流露出钦佩和敬意来。
是啊,人家可是主角啊,能不开挂嘛。
容桐一想到此,就想到自己还是这本书里的炮灰女配,顿时就没有了讨论她这个便宜师父的热情。人都有些恹恹的,正要把脑袋缩回车内闭目养个神,失重感突然袭来。她忙不迭抓住窗框,云车已经四十五度向下栽进底下的云海,陷入云遮雾绕不久,视线突然清明,下方的景象简直撼人心魄。
那是一座奇高无比的巨峰,因为太过庞大,视觉上离她们仿佛近得快要撞上去。
黑色的长河环绕在山底的最外层,紧接着是一环熊熊燃烧的火带,映得半山红光璀然——仔细看去,那竟是叶子化为火焰燃烧在枝头的整片火树林。
而整座峰都被改造成了城池,城墙从底到顶一环叠一环叠了九层,山顶的皑皑白雪和水晶砌就的透明宫殿几乎融合,随着天光乍泄折射出的光芒刺目而灼眼。
“昆仑虚,万山之祖,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故其外绝以弱水之渊,又环以炎火之山。”
容桐喃喃着大学时为应付考试不得不背的《淮南子》和《搜神记》,当初她还背得很是辛苦,边背还边吐槽编书的古人脑洞真的清奇。
可是现在她一看到这个昆仑墟,那些久远生疏的记忆立刻追随着眼前所见一一浮现,这简直是照着传说一处一处重现的。
小说里也是照搬着神话来构建昆仑墟的设定么?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书里似乎根本没怎么描写昆仑这个主要剧情地图的外貌。
那《孽徒》里对应昆仑墟的描写有哪些……嘶,完了,她是那种看见各种地图设定就反射性跳过的急性子读者,现在只记得小攻和小受呆着那个地儿叫什么……哦,好像是“同尘殿”,毕竟“和光”同尘嘛,显得人家多深情!
看来回头就得打听打听这地方,万一又是一处和原著不一样,剧情对她的控制力会不会就小很多?
心里正百转千回地计较着,云车已经下降到了从上往下数的第三座增城,在一块巨大开阔的平台上停下来。
放眼四周都已停了不少同款的云车,一座巨大的城门横在最前方,上面墨汁淋漓地写着“开明门”三个大字,门两旁各立着虎身人脸九头的铜铸怪兽一只,有修士从云车上下来,拿云符晃了晃怪兽的眼睛,只等九对眼珠全部从铜色转为赤色,就施施然走入门内,身形一闪便消失了,想来是里边刻了传送阵。
感情还是打卡上班的。
容桐在开明门门口同抱琴道了别,照葫芦画瓢跟着前人走了进去,果然脚下传送阵的刻文亮起,她人一晕眼一花,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花树环绕的庭院之中,左右各有厢房和抄手回廊,正前方是重檐庑殿顶的衙厅,檐下挂匾“拔葵去织”,应该是到了办公地了。
她正寻思着先往里头走走看,对面衙厅内已经迎出一个方面大耳、眯缝眼、高鼻梁,身形颇为肥圆的男子,背后跟着三男两女,来到她面前屈身拜揖,笑容满面道:
“想来这位便是紫光大人了。下官张久成,忝居户土司员外郎。郎官空位高悬的这些个时日,司内一应庶务皆由下官暂理,专一恭候大人莅任。”
容桐先是被这阵架势惊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慌忙扶起他,
“大家都是同门,修为相当,何必如此多礼。”
能被选官的都得是元婴期往后,修真界不是最看重修为么?大家境界差不多还得这样毕恭毕敬么?而且“大人”这样人间官吏的敬称用在昆仑是不是有点怪啊?
容桐对于这个世界的阶级到底该如何划分有些糊涂了,只好嘴上和张久成你来我往说上几句场面话,接着张久成就给她一一介绍了他身后这几个人的姓名和职司,都是底下办事的曹官。
他们也各自上前同容桐见礼,容桐于是在心里默记了。
脸圆圆的有点儿婴儿肥的那个姑娘叫李静训,另外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姑娘叫何清秋;三个男曹官也是各有特点,身高体壮、一副精干脸的那个叫宋晨平,五短身材、人有些讷讷的叫成丘柏。
最后一个也是生的最为俊俏的一个——当然是从容桐个人角度来评价,她的审美一向偏好这种面姣如秋月、身挺似翠竹的青葱少年——尽管他说话既慢条斯理又有些细声细气,介于女性眼里的温柔和直男眼里的娘炮之间。他的名字也好听,叫风雨霁。
作为空降的上司,初来乍到,容桐赠了五人每人一粒修炼时有助于聚气凝神的上品守清丹,当然张久成作为直接向她汇报的郎官副手员外郎,照礼她多赠了他一粒,这又引得他一阵千恩万谢。
众人谢过,容桐便放他们各自归位,只由张久成引她在户土司内转了一圈,顺带介绍了下郎官的主要工作。
最后他们来到大堂背后容桐将来办公的所在,刷得雪白的墙上左右各挂了正襟危坐的昆仑掌门像和七长老像,窗前一张乌木大桌,桌上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日前的公文全都理好刻进玉简放了四五枚在上面。
容桐拈了个查看一番,发现记录在案的庶务都写得条理分明,时间、事件、处理方法、结果概括得详略得当,她心里不由有些赞赏,这张久成虽然看着大腹便便、面目谄媚,但办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说起来,司籍堂有两位侍郎吧?我既然新上任,理应去拜会他们才是。”
毕竟郎官都是直接向侍郎这种六大堂副长官汇报的,这可是顶头上司。
“这倒是暂且不必,咱们这儿一位侍郎还在闭关,另一位出昆仑巡检去了,大约还要个把月才会回来。”
张久成殷勤道,“大人已操劳半日,可歇歇了。今晚下官特治了一桌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务必赏光才是。”
大家都住在昆仑,她来昆仑墟就坐了一个小时不到的云车,有什么好“接风洗尘”的?
虽然有点无力吐槽,但看着张久成殷切的目光,本着要和下属打好关系的原则,容桐还是点了头。
张久成高高兴兴地退下了。容桐望了望窗外,日头还未偏西,于是拉了桌前的太师椅坐下,打算认真地再看一遍过往的公文,争取早日能够上手。
神识探入手边的一个玉简,结果发现这个是户土司在职人员的详细清单,完整的记录了全数人的姓名、修为、籍贯(原先是哪一峰出来的)、年甲、薪俸数额、每年度的课考……
不得不说张久成还挺事无巨细的,先让人当面自我介绍一遍,完了还整理出一份书面文档给她,就这牢靠度,要是没自己这个关系户空降的话,户土司的郎官怎么也该轮到他晋升上的吧?
……说起来这人对夺走他前途的家伙面
上还能如此恭敬,该说他真的是个老实人呢?还是过分聪明,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容桐思及此,心里带着点说不出的复杂,一目十行地浏览过这份名单,看完最后的一个风雨霁,手才刚放下玉简,她忽然悚然一惊,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忙重新拿起来,再看了一遍风雨霁的详情。
修真界的人,出生起名,成年后长辈赐字,等到结婴后又加上道号,假如混成某个牛批的大人物,还会拥有各种各样的尊号……所以一个修士可能有好几个称谓,比如风雨霁,他姓风,雨霁是他的字,单名一个晴,道号明净。
…….所以风雨霁就是风晴!日后的明净真人!!《孽徒》里,除了主CP外剩下占比篇幅最大的一对副CP里的,辣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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