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
老牌打火机,就是小时候五毛一个的那种,虽然便宜,但是很难点着火。
“此物名为火龙石,已被为师施了法术,可向外喷火,你先拿着练习罢。”邓盈将自己先前使用的名牌打火机暗暗藏于袖中,正色道,又伸出手指比划了两个按压的动作道,“如此,便可以使用了。”
张角神情激动的接过五毛钱的打火机,放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才学着邓盈的样子,仰天大喊“火来”,随即也压了压,果然就见那小小的喷头处有零星火花往外冒!他立时大喜,又朝邓盈跪了跪:“多谢师父赏赐宝物!”
邓盈抿抿唇,抚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微抬下巴,一本正经道:“徒儿啊,这御火术,待你练个十来八天,便能御烛火,练个十来月,便可御鬼火,若是十来年么,则可御三味真火!到时,取这天下有如探囊取物,简单得很!可惜可惜,为师是无那等天赋,只能指望你了啊!”
张角听罢更是激动不已,将那打火机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恨不得即刻便全数学会。
而那杜远在旁看着,眼巴巴的,吞了吞口水,馋得很,便央求张角道:“大哥大哥,你也让我试试这御火之术罢?”
张角立时侧了侧身子,将打火机藏于怀中,目露不悦:“杜兄弟,这是师父赠与本座的。”
“就试试,就试试!”杜远点头哈腰道,那爬满刀疤的脸上横肉抖动,一双眼已死死黏在了张角的手上。
张角眉峰一皱,苍白的面容上浮出厌恶的神情,暗喊警告的扫了一眼那刀疤脸,冷冷道:“杜兄弟,你别太过分了,本座的东西,也是你能觊觎的?”
那杜远脸色一僵,当即就要发火,可似想到什么,又咬咬牙,忍住了,只是待张角走远后,才将手里的长刀重重一摔,吐了口唾沫,恨恨骂道:“老子给你卖命的时候,说是一辈子好兄弟,现在不过一小小御火术,也不肯让老子试试!去他娘的兄弟!”
冷眼旁观着,邓盈的手缓缓负在身后,心道看来这两人面上虽称兄道弟,实则关系恶劣,倒是可以从此处大做文章。
她正琢磨着从何下手,一抬眸,却正对上杜远贪婪而又饥渴的目光。
“杜将军,你也想学?”邓盈心生一计,便率先开了口,略一低头,避开了这人视线,望向远处一排排的大帐。
那杜远慌忙点头,搓着手,一对眼珠四处乱窜,咽了咽口水道:“大仙,您若肯教,那再好不过了。”
邓盈扫他两眼,背负双手,故作为难的口吻道:“教你自是没问题,不过……”
“不过如何?”杜远急道。
邓盈眯起眼眸,缓缓道:“贫道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第一,杜将军须得将这黄巾军此次驻扎在朱虚县城的目的告知与我。”顿了顿,邓盈又道,“第二便是,你得如实回答我,你对张教主当真忠心耿耿?”
那杜远闻言,方才的急色荡然无存,立时神情警惕的盯着邓盈:“你问这些做什么?”
邓盈嘴边噙了点淡淡的笑容:“贫道绝不是替我那徒弟来试探你,尽管放心。恰恰相反,贫道反而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这是何意?”
邓盈负手踱着步子,长长一叹,便开始了胡扯:“杜将军,你可知昨夜在客栈中,为何甫一见你,我便突然使了夜行千里之术,来到此处了?”
杜远不解摇头。
“那是因为,贫道昨夜看到一条巨龙在你头顶盘旋,又有紫气迎东而来聚在你身上!杜将军你,有帝王之相啊!”
“什么?真龙!帝王!”杜远大惊,面上一喜,随即,又将信将疑道,“既是如此,那道长为何要跑?”
“那真龙气息霸道,贫道扛不住啊,因此只得施了法术离开那客栈!”邓盈无奈道,又唏嘘道,“没想到你我,又在此处见面,看来这是天意啊!上苍要我助你夺得天下啊!”
“果真如此?”那杜远喜不自胜,心中早就想着要怎么扬眉吐气的将张角以及曾看不起他的乡亲踩在脚下了,面上却还板着脸,凶巴巴喝道,“你这妖道莫不是诓我罢?”
“自然是真,贫道如有虚言,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邓盈一举手掌,便指天发誓。
见杜远仍面露疑色,邓盈暗骂一声,便从袖中拿出一把玩具水枪道,“此物名为水……水云弩,乃是我道家镇派之宝,专为克制那御火术的,这下你总该信贫道了罢?”
说着,她又按了两下扳机,那水枪头,当即便有一条彩色水线冒出来,从空中不断划过。
那杜远一听“镇派之宝”四字,早已深信不疑,又看那水线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芒,心中又是惊,又是喜,此刻对邓盈已是全身心的信赖了。便一把夺过那水枪,痴迷的抚摸着枪身,嘴里则断断续续的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一众黄巾军会聚集在此,乃是因日前那张角的亲兄弟地公将军张宝,被那北海城的孔融率义军所擒,黄巾残部发出消息向张角求助。
张角连夜便率一众黄巾军前来营救,先取朱虚等北海城边小县,而后一个个围攻过去,以此威胁孔融放人。
不过,无论孔融放不放人,张角都已经给过话,两日后便要举兵攻打北海城关。
邓盈听罢,不由为邓艾隐隐担忧起来,他现下正与孔融待在一处,那黄巾军人多势众,一旦围攻,北海城怕是支撑不了几天,到时城破……
想到此处,邓盈眯起眼,暗道,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避免这场祸事。
思索之际,那杜远凑过来,四处瞄了瞄,压低了声音道:“道长,依你看,我要想夺得天下,这第一步该如何做呢?”
“杀张角。”
邓盈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三个字。
那杜远闻言,凶恶的脸上露出一个合拍的笑容:“好!老子早看不惯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杀就杀!道长你等着,老子拿着刀即刻便去将他人头割下来!”
见着杜远气势汹汹的提刀而走,邓盈不由勾了勾唇,便往昨夜睡觉的那个大营里走去。
——
却说杜远提了刀正欲去砍张角,到了帐前又有些犹豫,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云弩”,又看向那寒光闪闪的长刀,却想着,若是这刀加水术还打不过他那大哥的御火术该怎么办?
透过门帘间的缝隙,隐约可见张角正赤着脚在那营帐中间拿着那“火龙石”踱来踱去,身材薄削,面容苍白,一看也是个弱不禁风的。
没道理自己会打不过!杜远狠狠一咬牙,便提着刀快步急冲而进,嘴里厉声喝道:“张角拿命来!”
冲进了帐中,杜远这才发现……营帐两侧还坐了二三十人。
此刻,这二三十人连同张角正瞪圆了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杜远:“……”
“杜兄弟,你这是做甚?”张角一挑眉,苍白的面容上满是不悦,又看向杜远手里泛着寒光的刀,瞳孔微缩,“杜兄弟,你是要杀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自己肯定也无法脱身,杜远当然不是个纯粹的莽汉,他当即将刀一扔,脸上凶狠的表情化作笑脸:“大哥,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想杀你了?兄弟我来只是、只是因为……”
顿了一顿,杜远将手里的玩具水枪拿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张角道:“大哥,小弟我想与您比试比试是水云弩和您那火龙石哪个更厉害一点。”
“水云弩?”张角的注意力果然瞬间便被杜远手上那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所吸引。
……
邓盈在帐中枯等许久,也未等来杜远的捷报,终于坐不住。
待她往那张角二营去时,那营帐外已围了好几圈的黄巾军,个个还在摇旗呐喊。
莫非已经得手了?邓盈疑惑着,便挤进了人堆,进去一看,只见——
大营中。
张角身穿黄袍,披头散发的,拿着一个打火机,狂按,“噗噗噗”,火苗零星喷出,嘴里喝道:“杜兄弟,看本座的御火之术!”
杜远则头绑黄巾,身穿黑衣劲装,握着喷水枪,“呲呲呲”,水花四溅,高声喝道:“大哥,看我的水云弩!”
二人玩得不亦乐乎。
围观黄巾军激动不已。
邓盈:“……”
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这样的吧……
邓盈差点吐血,白费那么多口舌了,她正转身欲走,谁知,那张角眼尖,一下便从人堆里望见她,一声“师父”脱口而出。
所有人瞬间便注意到邓盈,都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低声私语道:“这便是昨夜的仙人啊!”
“他教会我们教主御火之术了,好厉害!”
“那御火算什么?他还会呼风唤雨呢!”
“真有这么神吗?”
……
众人对着邓盈议论纷纷,邓盈却感觉尴尬不已,顶着万众瞩目的眼神,往里走了走,又听里面传来不少惊呼之声。
“是昨夜那个书生!”
“他不是死了吗?怎的又活了!”
“难道是借尸还魂?”
……
原来这营帐内坐的二三十人,皆是昨夜那客栈里的客人,住在邓盈隔壁。
邓盈更加窘迫,又看张角朝她招了招手。
然而,刚一抬脚,邓盈便听脑内传来一声机械的女声提示——您的变性丹buff时间已到,效果消失,1秒后,您将变回原样!
邓盈:……
这下完蛋了……邓盈苦笑。
而那众人,只看站在营帐门前的书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个样子。
她的五官变得十分柔和,相貌愈来愈女气,眼下泪痣有如被朱砂点过,红得滴血,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越来越娘。
而最瞩目的,则是她的胸部,一点一点的隆起来了,那一对浑圆,将她薄薄的衣衫高高撑起……原来那变性丹的特殊效果,变到这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傻了眼。
张角的火机吓掉了,那杜远的水枪也吓掉了,围观的黄巾军手中的刀剑则唰唰唰的往地上掉。
一时间,这方圆百米,安静得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邓盈:……
还会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刻吗?邓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刻,她只想捂住脸赶紧跑路。
偏偏事与愿违,那众人回过神来,立时将这营帐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邓盈:……
难道天要亡我?邓盈只以为这群人是将自己当作怪物了,正想着该如何脱身之际,便听耳畔传来无数“啪哒啪哒”的声音,再一抬眸,这在场的黄巾军,连同那客栈诸位俘虏,以及张角杜远等人,突然全部跪下了,边跪边拜,口中高声喊道:“白衣大仙!法力无边!”
邓盈:“……”
还能这样?邓盈更尴尬了。
一眼看去,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个没跪的,邓盈微惊,便见昨夜客栈中的那高大青年,正抱臂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白衣大仙,法力无边”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邓盈脸上发烫,看着那青年,有些好奇道:“你是何人?”
“中卢县廖化。”那高大青年答了句,眼睛微眯,“白衣大仙,你的衣衫似乎单薄了些许。”
廖化?邓盈刚想着廖化此人是谁,听到后一句,一低头,便见自己胸前隐约可见衣衫下的波涛汹涌,当即涨红了脸,捂住胸口,鄙视的盯了一眼这青年。
而此时,那令人尴尬的口号也算停止了,张角率先起身,张开双臂挥着长袍,便对跪伏着的众人道:“诸位入我太平道门下的道众看见没,这便是老祖传下来的变幻之法术,只要大家肯潜心修炼,来日必可成之,世间万物,万般变化,尽在其中!”
这众人果然深信不疑,又对张角三跪九叩,口里则念念叨叨的背起了黄巾军的教义。
邓盈看着那众人,显然已被洗脑了,微微摇头,暗叹张角此人不去搞传销实在太可惜了。
瞧着众人背了两遍教义,张角颇是满意,便将这浩浩荡荡上千黄巾军打发走,独留自己与邓盈在帐中。
那杜远自然心有不甘,回头看了好几眼邓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折腾了几个时辰,待人都走光,张角才又满脸诚恳的朝邓盈跪下道:“师父,求您教我男女变幻之术,夜行千里术,和那呼风唤雨之术!徒儿将对您感恩戴德!”
邓盈干笑两声,没有搭话,心中却想这些东西恐怕光教是教不会的吧,不过……邓盈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由弯了弯唇,望着张角道:“今夜三更天,我可教你其中一种,但此前你得答应为师两件事。”
“何事?”张角一听眼睛都亮了,忙不迭追问道,“师父但说无妨,只要徒儿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若提解散黄巾军之类的事,张角未必肯答应,邓盈心如明镜,便也只提了个小小要求:“这第一,为师要你领军后撤二十里。”
“这……”张角一愣。
“可是不愿?”邓盈挑挑眉峰。
“自然不是……只不过徒儿不明白……”张角连忙分辨道。
“你只需照做便是。”邓盈淡淡道。
她态度强硬了一些,张角果真不再问。
“这第二件事,也很简单,杀了杜将军。”邓盈徐徐说道,“此人野心颇大,极想取代你的位置。他晌午时在你走后,曾对为师说,要取你项上人头配酒喝!为师方才来,也正想提醒你此事,不过大约是人多的缘故,他不好下手。”
张角闻言,脑中回想起那杜远初进帐里时的古怪举动,面色一变,便应允道:“师父,徒儿即刻便派人把他捉来,将他碎尸万段!”
说杀就杀,邓盈微怔,万没想到张角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但眼下却也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便没吭声,默默同意了。毕竟,那杜远怎么看也不是个好人,还是除掉更安全。
不多时,张角果然遣了一队人去拿杜远,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十几人都打不过杜远,反被打成了重伤,而后杜远便趁乱逃跑了。
至于逃去哪里,无人知晓,邓盈收到消息后,总有些惴惴不安。
入夜后,张角又在帐中大摆宴席,算是正式认她为师,邓盈稍喝了两杯,便提前离席,回营中去了。
谁知,方掀帘而入,便有一只粗糙大掌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拖至床边。
邓盈心中大骇,自然猛力挣扎,便听身后那人道:“道长,你再敢动,老子便割下你人头了!”
邓盈一听是杜远的声音,反倒冷静下来,“你想怎么样?”
“老子要报仇!”杜远怒喊,粗糙的手掌压得更紧了些。
邓盈险些喘不过气,呛咳了好一阵才道:“那你该找你大哥才是!”
“老子自然会找他!”杜远恶狠狠的哼了两声,手掌松开了些,在邓盈光滑的脸上摸了两把,却说道,“不过找他之前,老子要你将所有东西尽数传授于我!”
邓盈听着,不由舒了口气,暗道只要有所图谋,她便有活命的机会,止住咳嗽,她微微点头:“可以。”
她答应得如此痛快,杜远反倒有些怀疑:“你该不会随便弄些玩意糊弄老子罢?”
邓盈微微摇头,“是不是糊弄,杜将军你一看便知。”
说着,她从袖里拿出来了那个小巧的名牌打火机,轻轻一按,火势猛窜。
杜远立时劈手夺过,上下看了看,又冷哼一声,抓过她的手腕往外一抖,那袖里藏的东西霎时被抖落了个干净。
“这是何物?”杜远挨个问过去。
邓盈面不改色,也挨个答。
“法宝召唤永生火神。”手电筒。
“法宝替身傀儡。”自动招财猫。
“法宝乾坤阵。”彩色魔方。
“法宝五彩流星。”小烟花。
“法宝夜行千里咒。”瞬间移动符。
……
待邓盈说完,那杜远的哈喇子已流了一顿,将它们尽数抱入怀中后,他凶狠的盯着邓盈道:“那夜行千里之术,要如何施展出来?”
邓盈一听,便知不好,这恶棍怕是要先她一步跑路了,然而人为刀俎,她也毫无办法,只得照实答道:“念三次,瞬间移动,便可。”
“老子试试!你若敢骗老子,老子的刀可是不留情的!”那杜远一手抓着邓盈手腕,恶声恶气的威胁道,另一手则捏着瞬间移动符,连喊了三声。
邓盈只见白光一闪,腕上压力消失,那恶棍已不见了踪迹,想来是被移动走了。
如此也好,只是可惜了这符,多浪费了一张。邓盈叹了口气,便从胸口处掏出手机,打开了储物空间,又取了两张瞬间移动符出来。
临近冷却时间,近三更天,她主动去找了张角,唇边带上点温柔的笑容:“徒弟,今夜为师便教你这夜行千里术吧!”
张角大半夜不睡,就等这一句话,当即翻身而起,顶着两个黑眼圈道:“师父,怎么学?”
邓盈递过去一张符,“念三次瞬间移动。”
张角兴奋点头,便念道:“瞬间移动!瞬间移动!瞬间移动!”
又是白光一闪,张角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见状,邓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黄巾军的首领走了,群龙无首,一群乌合之众料想着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就算两日后,张角回来,那时孔融应该也有了应对之法罢。如此想着,邓盈也不敢在此处逗留,便也飞快的连念了三声“瞬间移动”。
……
而此刻,张大教主赤着脚,披头散发的,蹲在人堆里欲哭无泪。
他对面站着曹操。
他周围全是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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